普帕卡边说边往乔伊的断指中间塞入一把骑士剑,他将剑锋刺入泥土,以便支撑步兵下士的身体。
“我命令你守护这块营地!等到法兰狗子的血液凝固了的时候,大家就回来接你!能做到吗?”
乔伊嗫嚅着唇皮,虽然他发不出声音,但他定定望着指挥官的坚毅目光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真是好样的!”普帕卡上校最后拍了拍步兵下士的肩膀,他站了起来,还将紧攥着的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八三三师师长被块神牌上的温度吓了一跳,他感到了战友的嘱托,也感到了自己跳动着血脉。
“出发!”
第一团仅存的四百余名战士就跟随头也没回的师长大人出发了!战士们陆续经过瞪大眼睛的乔伊,每个经过乔伊的战友都会冲他说一句:
“保重侨伊!”“等着我们乔伊!”“我们会回来接你乔伊……”
最后,山林恢复寂静,似乎天底下只剩乔伊一个人了。步兵下士有些茫然,他用断指撑着长剑,用迷惘的眼光打量着苍茫的山地雨林。
太安静了!乔伊一点都不习惯,他喜欢老兵们的唠叨、喜欢战友们聚在一起吹牛皮!他还喜欢冲锋号的音律、还喜欢大剑劈开敌人盾牌的声音。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乔伊不想继续无聊下去,于是他就轻轻地断断续续地唱: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地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地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地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歌声虽小。但它却在山林中回荡不绝!起初,所有的战士都以为那是他们的耳朵在被关注了太多凄声惨叫之后而产生的错觉。可后来他们终于发现事实不是那样的!山林在合唱!在唱着近卫军军歌。
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回头望了望遗落了一位勇敢士兵地那片林地,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他想……乔伊并不孤单,此时此刻,祖国泰坦不知有多少军人在高唱战歌。所以……乔伊并不孤单,他该开心才对。
正如第八军区第三军第三格斗师师长认知中的那样,泰坦穹苍下,无数个声音幽幽在唱: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的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嘹亮的军歌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可战士们一点也不厌烦,他们唱着唱着就笑了起来,有些人还带头用方言口音唱着军歌。给行军中的庞大队伍制造了不少笑料。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军歌是这样唱地。可近卫军却在撤退,他们撤出了首都、告别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一座城市。在出发前,他们接受首都最高军部和战区总司令的命令,在城市中心地大部分地段都埋设了火种。还破坏了城市外围为数不多的几处水源地。
按照即定战略,泰坦军控部门从来没有放弃首都的打算,都林是整个帝国平面战场的最中心,但要该死地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倒下了!更确切一点说是由于流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当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为他的妻子挡枪子的消息在一个星期之内传遍世界各地的时候,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反坦联盟军最庞大的中央集群像赶集一样突进了一百四十公里,都林斯平原的西侧外围地区已经遍布侵略者的斥候骑兵。
在奥斯涅摄政王殿下躺倒病床人事不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女皇陛下也对日益严峻的政局置之不理,首都军部只得自行拟定战争计划,可令人难堪的是,军部充斥太多的声音。
一部分人要坚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遗志”;一部分人主张等待摄政王殿下的苏醒:一部分力劝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弃守瓦伦,回首都主持大局!可鲁宾元帅的回信却又引来另一部分人的附和——近卫军要继续撤退,在都林背后的中东部军区建立新的防御阵地。
最后的最后,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终于不耐烦了!她懊恼地退开车窗,不分青红皂白就向车外的士兵们吼了一句!
“不要再唱啦!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耳朵都生茧子啦!”
还是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温和一些,他对士兵们的解释是歌声耽误了摄政王殿下的休息。这种说法迅速传了开去,走在国道上的近卫军士兵就紧紧闭上嘴巴,他们可担不起这个罪名。无数士兵就在心里开始祈祷:“统帅快点好起来!”“统帅快点站起来!”所有的战士都在期盼未曾有过的一次战败的奥斯涅摄政王殿下能够带领他们取得卫国战争的伟大胜利。
阿莱尼斯恨狠地摔上车窗,看来她还是选择了鲁宾元帅的建议。在撤往中东部战区的庞大队伍里,女皇陛下和摄政王殿下的改装马车最是显眼。在军情局主理各种特种作战装备的后勤部门为身负重伤的摄政王殿下准备了一个6米长的巨大车厢,拉车的是十六匹耐力最强的西葡斯高地纯种马;同时,6米长的巨大车厢底下有四组木轮担负传动和承重的工作,这使这辆史无前例地巨大马车在跑起来的时候又快又稳!
“真要感谢你!”阿莱尼斯收起恼火的面孔。她朝坐在自己对面地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挤出一脸疲惫至极的笑容,但安妮一定知道女皇陛下并不是在敷衍她。
安东妮已经不再年轻了,她地眼角堆积着鱼尾纹。脖颈上的肌肉也不像从前那样润滑,裸露在丝麻短甲外的手臂显露出一条条青色的血管印记。虽然她仍然称得上是一个迷人的女人,但她只是不再光鲜亮丽。
“感谢你那么远地跑来陪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阿莱尼斯地视线落在昏迷的丈夫身上,她的奥斯卡仰面躺在车厢里的一张大木床上,状似睡熟了。
“别客气,大家都只是担心!”安妮苦笑着摇头。她探手试了试奥斯卡额头上的温度,结果她的笑容就更苦涩了。“还在发低烧,这可怎么办呢?”
阿莱尼斯蹙紧眉头,“很烫吗?可帕尔斯不是说这很正常吗?他流了那么多血!”
女皇边说边在车厢内的储物柜里翻找起来,“你等一下,我还留着那件礼服呢!奥斯卡的血溅了我一身,我都被吓呆了……”
自言自语的帝国女皇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她已经留意到安东妮躲躲闪闪地神情。
“抱歉!”阿莱尼斯懊恼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看我都在干什么?我就像个神经病人!”
“不会!大家都只是担心她……”安妮还能说什么?还会说什么?
她牵挂了一辈子的男人一睡不起,而她还得在陪伴女皇陛下地时候挖空心思地安慰对方。可谁在这个时候安慰她?
阿莱尼斯沉默片刻,她实在不清楚自己该干点什么,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无助。即使被军人闯进她的宫殿、即使被凶恶的南方贵族扭送法庭她也不曾有过现在这种心脏突然缺了一角的感觉。缺掉一角地心脏流着血,那种空洞的知觉和无止尽的痛楚令帝国女皇即使在打瞌睡的时候也会立即惊醒。
“这样瞒着萨沙……合适吗?”女皇陛下总算找到话题。
安妮无奈地摊开手,“阿卡说得有道理!若是不向安鲁主母隐瞒奥斯卡重伤昏迷的消息……天知道萨沙伊会干什么!”
“萨沙伊到底怎么了?”阿莱尼斯有些惊恐地问,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现实中的泰坦女皇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带着丈夫去投奔身在贾伯丽露宫的安鲁主母。
“也没怎么……”安妮有些欲言又止,“失去孩子的母亲总会……总会在心理上有些变化!”
阿莱尼斯偏头想了想,她已经听说安鲁主母有一些反常,只是不知这种反常到底表现在什么地方。
“这是阿欧卡亚女伯爵的主意喽?”女皇陛下瞪着眼睛,她极力想与向萨沙伊隐瞒事实这件事撇清关系。
“别提她了!”安妮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阿卡还是太年轻,我就不曾遇到过她那样的难题!”
阿莱尼斯在听闻这句话之后不自觉地陷入落寂,“我听说……是个男孩儿……”
安东妮望了神情不自然的女皇陛下一眼,她朝对方点了点头:“是啊!是个男孩儿!本来萨沙伊想叫他辛亚利,阿卡是好说歹说才为孩子拒绝了这个名字!她说那会把奥斯卡逼疯的!”
阿莱尼斯没有言语,先是薇姿德林、再然后是阿卡、也许奥斯卡跟那位德意斯女王的传闻也是真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与这些没谱的女人都有了孩子,只有她……哦对了!再加上萨沙……想到这里,阿莱尼斯不禁有些期待她与安鲁主母的会面了,在奥斯卡与萨沙伊结婚之后她们还没有见过一次面呢!相信两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应该能够谈到一起。
“你……你不会嫉妒吗?”帝国女皇转向呆看着奥斯卡的安东妮。
“什么?”安妮疑惑地瞪大眼睛。
“我是说……”阿莱尼斯有些紧张地摊开手,“我是说你不会嫉妒阿卡吗?虽然遇到了难题,可她毕竟为奥斯卡诞下一个孩子!一个男孩子!”
安妮紧抿着嘴,她是女人,即便她已经过了会憧憬、会幻想、会做梦的年纪。可她还是一个深爱着某个男子的女人,只要是女人就知道嫉妒是怎么一回事!但安妮却朝帝国女皇摇了摇头,“不!一点也不!我只是觉得阿卡有些可怜。她若是与奥斯卡维持那种单纯地关系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孩子的羁绊。她就注定要远离!”
“我……我不懂!”阿莱尼斯有些疑惑,“孩子不是爱侣双方的一种连接吗?阿卡可以为她地孩子争取到……”
“你确实不懂!”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打断了女皇陛下的话,她脸上地与世无争已经被担心完全取代了。
“你相信吗?阿卡在产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孩子!萨沙伊把那个男婴收在卧室里,就像得了一件宝物一样珍藏着!”
“哦啦!”阿莱尼斯学着丈夫的感叹口气低叫了一声,“萨沙伊这是怎么了?她疯了吗?她不能夺走阿卡的孩子!”
安东妮叹了口气。她已经说过安鲁主母的心理出了问题:“不管萨沙是怎么想地,阿卡伤心极了!但阿卡始终是阿卡,她只是遇到一个难题而已,这个难题又不会致命……”
“阿卡怎么了?”
阿莱尼斯和安东妮伯爵夫人下意识地望向车厢里的一个角落,可已经连续工作几个昼夜的帕尔斯医师还在打鼾,这说明并不是他打断了女人们的谈话。
帝国女皇猛地转向丈夫的卧床,“我的光明神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大眼睛望着妻子,他不明白对方干嘛要那么惊讶,难道她和安妮没有听清他的话吗?哦啦!安妮?安妮怎么在这儿?还有!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帝国摄政王的头脑乱糟糟的,他打算继续进行最初的话题。“哦啦……阿卡怎么了?我听到你们在说她遇到了什么东西?”
“哦啦亲爱地!”阿莱尼斯欢呼一声,她猛地扑到丈夫身上,可在下一秒钟她就想起丈夫的伤势可经不得一点压力。她只得兴奋地在车厢里团团乱转,为了抒发胸臆中的喜悦,阿莱尼斯干脆打开车窗,对着车外认识又或不认识地骑士大声叫唤:
“他醒啦!他醒啦!我的丈夫他醒啦……”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在国道上绵延四五公里的庞大队伍也逐渐停了下来。
奥斯卡醒了,可他的医师却在大睡,安东妮叫也叫不醒、摇也摇不醒,最后还是急得跳脚地阿莱尼斯用毒医手边的一大杯啤酒把他给浇醒了!
“哦!我的天啊……”毒医帕尔斯彻底醒来了,他在睁开眼睛之后就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被酒水淋得精湿的医生愤怒地瞪着帝国女皇,“别告诉我您把我昨天晚上起夜时的作品泼在我的头上了!”
“哦不!”阿莱尼斯尖叫着丢开了手里的酒杯,一向和蔼可亲的安东妮伯爵夫人则朝毒医的屁股使劲儿踢了一脚。
“怪不得今天一直被那种味道折磨得昏昏沉沉!”
奥斯卡打量着混乱的现场,“哦啦……很高兴看到你们玩得这么开心,可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帕尔斯在见到撑坐在床的小朋友之后才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毒医像兔子一样跳到奥斯卡身边,他一边给小主人检视伤口一边恶形恶状地絮叨。“你被一支五毫米口径的压弹式火枪近距离打穿肩肘之后还敢问我发生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给你止血、给你消炎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你别……”
“闭嘴!”兴奋的毒医猛地喝住打算出言制止他的帝国女皇,而阿莱尼斯真的像一个小媳妇那样乖乖地闭上嘴。
毒医身上散发着隔夜的尿骚味,当他打算给奥斯卡解开伤口上的绷带时,摄政王不禁厌恶地别开头,“不用碰我!”
帕尔斯没有理会叫嚣着的奥斯卡,他自顾自地查验伤口,在过了半晌之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说,你是不是喝过什么神奇药水?我早就发现了!你的伤口无论是结痴的速度还是愈合地速度都比普通人快很多!”
帕尔斯想起了灰熊要塞里的神迹喷泉,但他只是笑了笑。这是他和薇姿的秘密。
“他没事了吗?”阿莱尼斯用手捧着胸口,她小心翼翼地向医师问了一句。
“等烧退了就彻底没事了!我早说过他死不了!”帕尔斯高高兴兴地给摄政王殿下换上绷带,直到这时奥斯卡才感到伤口地涨痛足够他重新陷入昏迷。
“尼斯……安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眉宇纠结在一起。他使出全身地力气才能在帕尔斯摆弄伤口的时候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
“你们……你们都还好吧?”
“好!好得很!”阿莱尼斯探手一抹就擦到两行烫热的眼泪。安东妮伯爵夫人稍微好一些,尽管泪水也已迷住她的眼睛。但她只是安稳地坐到奥斯卡身边,轻轻拍着男人地手臂。
奥斯卡在安妮的目光中软化下来,但他立即就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睡了多久?这儿好像不是都林?战事发生变动了吗?卢卡斯在哪?作战部部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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