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骑士的阵型始终不变,闯进这座冲锋集群的西方骑兵都像人间蒸发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在战马横扫而过之后,旷野中才显露出敌人的尸体,马身上、人体上,倒折的躯体遍布刀痕剑迹。就像一台无法想象地切割机器从上面碾过一样。
水仙骑士从敌军的两个结合部上急冲而过,他们把反坦联军里面好几支用于支援两翼战场的部队全都留在长宽不过三四公里地地带,这两块开阔地在一刻钟之内落下了数万具尸体。而在水仙骑士看来,这都算不上是有组织的抵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快地打着马。他走过战道,战道上只有一些负责向前线战场输送战具地民夫和仆役兵,这些最低级的军人在见到最高统帅的时候纷纷跪倒在地,他们没有资格向这位统帅行骑士礼,所以他们就双膝跪倒。向这位伟大统帅的身影行注目礼。
奥斯卡一个人回到了57高地,他甚至没往战场的方向看上一眼。
近卫军军官陆续登上高地,尽管战役还没有定性,但他们都向帝国地主宰者献上动听的祝词,有些善于营钻的人还当众宣誓,立誓效忠安鲁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人。
奥斯卡记住了这些伪君子的嘴脸,真正的勇士还在战场上拼杀搏命,而这些家伙……战役进入焦灼阶段的时候一个都不见,现在要打赢了……他不愿形容这些人的笑脸,那令他感到恶心。
用刀斧手的盾牌和戒律令打发掉顶着各种贵族头衔的伪君子。泰坦摄政王终于获得片刻安宁,他看了看战场,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西方联军仍在苦苦支撑,而水仙骑士已在结合部上冲了一个来回!
这不要紧!奥斯卡开始思考,他已从胜利地喜悦中平复下来,再说这也不算最终胜利!反坦联盟的步兵数量仍然十分可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开始检讨。这一战胜在哪里?败在哪里?
他很快就得出结论,尽管他还不太清楚这个结论是不是那么准确,但他的确认识到,都林斯平原大决战,他败于混乱,也胜于混乱!这根本就是一场混乱地大决战!敌我双方都算不上多么高明,在局部战场上也是如此,只是泰坦赢在了无可匹敌的骑兵突击力量,反坦联盟败在比他们的对手更加混乱!
西大陆历史上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大兵团决战就在混乱中进行、混乱中发展、混乱中到达沸点。对于这个结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能报以苦笑,他已知道自己会被后人冠以“伟大”这个字眼,他也知道自己的成就已经超越了古往今来所有的军事统帅,但他还知道,卡尔查克特战役,他留给战史的可供评点的地方并不多,有的只是胜负之间的疑问。
“看哪!看哪……”战地总调度官加里宁舒曼将军突然跳起脚来。
奥斯卡举起单孔望远镜,可加里宁却把统帅的望远镜给夺了下来。
“你要我看什么?”帝国摄政王无奈地摊开手。
舒曼伯爵颤抖着四肢,他兴奋地指住北部战场:
“荷茵兰人败下来了!他们似乎挂起了避战旗,可是我的天哪!缪拉将军没有理会,红虎驱散了那些聚在一起的步兵,近卫军方面也把威典人的军团分割包围,我的殿下!西方联盟的左翼阵营彻底崩溃了!您还在等什么?”
奥斯卡微笑着点头,“等待胜利啊!”
加里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砖头啊我的殿下!是扔砖头的时候了!您不是要做那块砖头吗?我连突击队都给您准备好了!”
奥斯卡也瞪起眼睛,“突击队?”
加里宁指了指开战以来一直了无生气的中央战场,“在那里!我把巴西利肯尼尼上校指挥的圣骑士团从南线上调了过来,只要您骑着大黑马跑过去,一直跑到对方的帅旗下面,咱们就……”
“算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疲倦地靠入座椅,他也不想虎头蛇尾地结束这场战役,可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有必要进一步地刺激敌人。
反坦联军可以脱离卡尔查克特战场,但这不是卫国战争的最后一战,等到下一次……奥斯卡保证,西方来的任何一个下等人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幸运。
“通令近卫军所有战斗部原地休整!”
加里宁遗憾地点了点头,“水仙骑士团和红虎怎么办?”
帝国摄政王揉了揉眼睛,他赢了,却不怎么高兴,因为这场战争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是多么多么伟大,也没有让他得到丝毫的满足感。
“我命令,水仙骑士团依然分作两个战斗部,一部向南与南方集团军群汇兵;一部向西,赶在败军的前头,务必找到鲁宾元帅的部队:红虎去西北,与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汇兵!最后……”
最高统帅沉吟了一阵,他最后说,“代我转告这几位司令官,战争还没有结束,不要让西方联军从口袋里跑掉了,走失一个都不行!”
教历802年7月21日晚,大概是从5点多开始,垂头丧气的侵略者在泰坦军人的监督下陆续退出战场,这个时候,烧云伴随晚霞点燃了整个西方天宇,许多泰坦战士都被灿烂的霞光刺痛了眼睛,他们都知道,那叫做英雄血。
第三十一集 第七章
傍晚,夏风完全停息,西方天际散开了层层叠叠的彩云,而其他的地方——晴空万里。伫立遥远的地平线上的落日,直径奇伟,发散耀眼的血红色光芒。此时的太阳还当空悬停在西方天宇的中段,天光铺满红霞,人们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产生平和的心境。
大平原上燃着类似烽火的浓烟,好几股,从依然是血红色的旷野中缓缓升起。也许是轻微的东南风在作祟,烟团升空之后不断起伏,一直飘向北。
在眼前这片面积广大的战场上……这里已经不是战场了,但无处不在显现战斗的遗迹。从战场的东端放眼望去,各个角落都有泰坦士兵的身影,他们在忙着收集战具、清理尸体。尸体散落在整个大平原上,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尸骸自然最密集,清理起来比较费力,但还算省心,令泰坦士兵感到奇怪的是,一块安静的草丛里并没有任何战斗过的迹象,可莹草下面就是躲藏着一具或是数具孤零零的尸体。
尸体千奇百怪,伤势因人而异。刚开始的时候,清理尸体的士兵还会兴高采烈地讨论,他们会说这名战士在生前的时候是多么英勇、那名战士在生前的时候是多么倒霉!等到过了一阵,死尸看多了,心境麻木了,再没人说长道短,剩下的只有叹息。
遍地!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弯折破损的兵器,战场遗迹多半都是由红色的液体和废弃的钢铁组成地。天是红色,地表也是红色。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使劲儿揉一揉,土块儿很快就会变成血泥。
泰坦战士有多么英勇无须多提,参加过卡尔查克特战役的帝国官兵在许多年后依然能够清晰地记起发生在这块平原上地事情。他们记得这一天的日出、记得这一天地漫长、记得这一天的晚霞、记得身上的每一道来自哪里。
平原深处,一群泰坦战士围坐在一起。人群中间燃着篝火,篝火的铁架子上吊着一口铸铁大锅,红酒洋葱烧牛肉的浓香让所有地士兵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使劲瞪着铁锅发散的蒸气,仔细嗅着空气里的凯旋的气息。
用红酒洋葱烧牛肉来犒劳凯旋的勇士是泰坦近卫军的传统。据说还有一个典故为这项传统作解释,可时间久了,传说故事就没人再提,人们只记得在胜利的日子里,舀上一大碗红酒洋葱烧牛肉,就是对悲壮、牺牲、胜利等等记忆的缅怀和鼓励。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不知是哪个馋嘴的家伙叫唤了一句。
战士们这一下都有些等不及,他们在这块土地上奋战了一整天,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但这些勇武的帝国军人却没有争抢着奔向铁锅,他们都望向领头地一位面相普通的士兵。
克利斯上士靠坐在自己的盾牌上。他懒得动弹,只是扇动了一下鼻翼。
“恩……确实差不多了!”
左近地士兵都笑了起来,他们这才拿着铝盘凑到铁锅跟前。一名年纪最大的士兵非要排在第一个,他用自己的剑柄使劲儿敲打那些迫不及待地把勺子伸进锅里的馋鬼:
“规矩!规矩!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老兵压低嗓子警告那些无形无状地士兵,士兵们不以为意,他们傻笑着退到一边。任由老兵第一个盛起新鲜出炉的美味。
老兵盛了很多,但他并没有留给自己,而是必恭必敬地端到克利斯上士跟前:
“头儿!您是第一个!”
克利斯点了点头,又说了声谢谢,他接过一大盘红酒洋葱烧牛肉,再向自愿跟随他的士兵摆了摆手,战士们这下是真的等不及了,他们发出口哨和欢呼,十几把勺子铲子同时探进牛肉锅里。
战斗结束了,战场从零星交火陷入彻底平寂已有两个小时,一群失去了长官的“无主士兵”跟上了克利斯上士,克利斯上士是整个北部战场最出名勇士,他的声威要比悲愤殉国的安东尼奥尼将军还要响亮一些。
克利斯吃不下,他看着红通通的肉块儿就一个劲儿地犯恶心。把餐盘放到一边,这位士官长摊开大手,仔细查看手上的纹理。他的手没有洗干净,掌纹里满是细碎的裂口和干洇的乌黑血迹。
这双手到底杀了多少鬼子兵?克利斯尽力回想……一个、两个、三个……十七、十八、十九……
“是二十七!四舍五入……就算三十!”
附近的士兵停止了大咬大嚼,好事的就过来问,“什么三十?”
“三十个鬼子!”克利斯向战友们摊开手掌,“如果我没记错,大概就是这个数字!”
“哇哦!您杀了三十个鬼子兵?”
战士们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他们的目光充满期待,接下来他们就会问这问那,比方说到底怎样才能杀掉三十个鬼子兵,那些鬼子兵在临死的时候是不是像可怜虫一样跪地求饶,是不是像娘们一样颤抖着哀叫……总之就是这些问题,克利斯不想回答,也不想再提战场上的事情。
“这不算什么!我见过一个长得像野象的家伙,他最起码干掉了这个数!”士兵长边说边伸起一根手指。周围的士兵们都疑惑地望着他,一根手指代表什么?
“一个大队!绝对错不了,他干掉一个大队!”
“一个大队?”士兵们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您是说有位勇士独自干掉了一个三百人的大队?他是一位将军吗?还是圣骑士?”
为士官长取来红酒洋葱烧牛肉的老兵不屑地扫视了一遍身边这些没见过市面的小娃娃:“杀敌不在军衔高低、不在出身高贵,这个人……说出来还怕吓死你们!听说过汹,师的冲锋引导官吗?”
“我知道我知道!”一名急不可待地士兵跳了起来,“那个人也是一位士官长!我在战前还见过他一次!他的手像磨盘、肩膀像车辕、后背像座山。他叫……虎克!是虎克上士!”
就在战士们中间响一片赞叹的时候。克利斯站了起来,他把餐盘里地美味倒进一个干净的头盔里,然后就和士兵们道别。
“您要去哪?”战士们都把餐具放了下来。有些还拿起了野战装备。
“我去看望老朋友,你们在这儿等我!”克利斯掉头就走。但他又转了回来:“拜托你们!别摆出一副被遗弃地样子,我不会那样对待女人!”
战士们这才发出爽朗的笑声!笑声就在旷野里不断蔓延,从北方的林线一直到南方的山地,从西方的落日一直到东方地长墙,有泰坦战士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教历802年7月21日。这是属于他们的一天!这一天因由他们而伟大,因由他们而壮丽。
落日由天宇中段沉入地底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此刻太阳逾发西斜,天光更加灿烂。平原顺着草色铺开面积广大的色块儿,淡褐、淡绿、淡红、淡紫、嫩黄等柔和之色很快就在漫天红霞中褪尽了。
泰坦战士走在上面,就像落进风平浪静的海湾。
白日里的南部战场,此时人声熙攘热火朝天,迎着落日的彩霞和震荡的光线,成建制的泰坦士兵一队一队一列一列地开往西方国土!战士们都带着笑、都带着兵器、都背着野战装备;骑兵牵着马、步兵架着牛车,辎重、军旗、粮食、干草。大篷车装满了各式各样地物资,民夫的长队夹在各支战斗部队中间,一眼都望不到边。
大概是在六点多的时候。西边来地下等人才完全退出卡尔查克特战场,近卫军士兵碍于军令,他们只能目送已经承认失败的侵略者慌慌张张地钻进地平线的最西端,开始时还有一段殿后的尾巴。后来就彻底消失不见。
就在士兵们异常愤怒地抱怨这种局面时,来自最高军部地命令终于传达下来!
“追击!追击!再追击!”
很简单!即使不识字母的士兵也能猜出这份最高战地指令的内涵。
在出发之前,整编是必须的!保存相对完好的战役中央集群各部自然率先踏上收复失地的征程,十余万名军容鼎盛的帝国士兵踩着鼓点叫着口号走过平原,引来许多“闲人”驻足围观。
看热闹的人群不时向先期出征的战友们叫喊,“多杀几个鬼子兵!不用给我们留面子……”“给牺牲的兄弟报仇!解救敌占区的乡亲……”
各种说法不一而足,但主题只有一个,杀鬼子!多杀一些!再杀一些!看士兵们的神情,他们恨不得杀完之后再杀一遍。
※※
在南部战场和中央战场交界的地方,近卫军士兵用木桩和木板建起了一个面积广大的临时牲口圈。之所以称这个地方是牲口圈,问问驻守此地的人,他们会告诉你,里面关着战场俘获的下等人,对待这些家伙,你可以把他们当牲口、当野兽、当粪便,但就是不能把他们当人看!
一大队衣甲鲜亮、面相凶悍的近卫军士兵从长墙的方向开了过来,他们都是刀斧手,每人肩上都抗着卷成一团的绳索,由为首的将军带领,动作迅速,在驻防此地的看守部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堵住了大牲口圈的四方出口,用盾牌和刀剑围起严密的阵型。
负责看押俘虏的军官是一名少将,他在面对一位胸口挂满奖章的中将时必然得陪上一百二十个小心:
“中将阁下!欢迎您视察卡尔查克特临时战俘集中营!”
首都战区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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