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达钟托着腮,垂头丧气地说,“都是我糊涂。当时,小斧头帮和笑傲江湖帮争权,小斧头帮占了上风。我以为小斧头帮有能力重新组合联合校会,所以就帮了他们这个忙,谁知道,小斧头帮根本就没想过要重组联合校会,只图报仇痛快。那件事,我甭提多后悔了。”
付明笑着说:“这么说来,这事也过去三年了,都这么久了,七少未必记得的。”
“他们不可能不记得。”达钟苦笑,“那次他们可被小斧头帮的人打惨了,阿三的手差点没断掉,阿宝被打得吐血,其余人都伤得不轻,——换作是你,你忘得了吗?小斧头帮和笑傲江湖帮被人灭了,我想八成就是七少干的,现在七少的势力很大,不报仇才怪!我才不要自己去送死。”
付明抠着脑门,一时也没有主意。这时,一位男生气喘吁吁地跑进茶餐厅里来,对付明和达钟说:“不好了,外头来了一帮人,指名道姓要找大钟哥,怎么办呀?”
达钟一拍桌子,“有多少人?是什么来头?”
“二十来个人左右,他们刚才在外头问我你在哪里,我假装说不知道,然后就来向你通报消息。那帮人我没见过,——对了,还有一个女生在里头,好像是他们的大姐大。”
达钟心疑不已,稍一想,丢了烟道:“管他们是谁,我们召集人去会一会他们再说。”就要起身,付明喊一声“慢着!”拉过达钟说:“小心为上,既然敢公然找上门来,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达钟想想也是,问:
“那女生长什么样子?他们有什么特征没有?”
男生答:“那女生被几个高个子男生挡着,没看清……对了,他们全都戴着一顶蓝色帽子,人人都一样!只那女生没有戴。”
“蓝帽?!”达钟(炫)恍(书)然(网)醒悟,跌足道,“坏了坏了坏了坏了,九成是联合校会!——说曹操曹操就到,七少真的找上门来了!”
那男生一听到“联合校会”四字,顿时愣了半截儿,呐呐说:“那……那还要……搬兵吗?”
“搬个屁!”达钟慌忙收拾起身,对付明等人说,“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先去躲一躲。付明,你也躲一躲为妙。”说完三步并两步向外跑,才出门口,又突然折回来,“坏了,他们找到这了!——老板,这里有后门没有?”老板吃了一愣,摇摇头。达钟瞅瞅门外,头戴蓝帽的联合校会人马己愈走愈近,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付明大声提醒:
“对了,爬窗!你快爬窗逃吧,我想办法拖一拖他们!”
达钟算狼狈到家了,狗急跳墙,从茶餐厅厨房的窗户一跃而出——窗下正好有条阴沟,他一脚踩下去,装了半鞋子臭水。他也顾不了这么多,没命似的乱跑,忙忙如丧家之犬。达钟前脚出店,后脚戴蓝帽的联合校会的大队人马赶到。带队的一个高大男生往店里一指,大喊道:“都别动!好好坐着!”身后众人一涌而入,里里外外地找人,如强盗一般,吓得女服务员都腿软,老板根本拦不住。
众人将店里里外外封锁,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付明护着两女生退到墙角,心中暗暗庆幸达钟跑得快。果然,众人搜索不果,向那高大男生报告道:“好像跑了。”高瘦男生一听,有些失了主见的表情。这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响起,两个男生开路在前,四男生殿后,引出一位女生来,——她大概一米六多的个头,留着披肩长发,细长的辫子上扎着可爱的绳结。她上身穿一件暗黄色的带帽秋装,下身一条白色短裙,脚上穿一双鲜红色带白纹的运动休闲鞋,一路不紧不慢地走,一路用指尖轻敲着嘴唇微微打哈欠,一脸慵懒之色,好像刚睡醒似的。高大男生一见她到,立即肃然起敬,走上前小声对她说:
“我们来迟一步,章达钟已经逃了。”
女生听了,右眉一挑,冷冷瞥了高瘦男生一眼。高大男生身子一缩,垂头退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一副怕极了的样子。付明看见他那副怕女人怕得要死的熊样,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他可坏事了。那女生扫向他,轻轻一呶嘴角,几位彪悍男生一涌而上,老鹰抓小鸡似地把付明揪到女生面前,然后往前猛地一搡,付明立脚不住,扑倒在地,还想挣扎,已被几人死死按定在地。他大喊:“干嘛?你们干嘛捉我!”立即被赏了一耳光。那女生“啊”地打个哈欠,踱开莲步,慢条斯理走近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睨着他,一双红色休闲鞋离他的脸不到半尺。然后,她轻捷地抬起一只脚,付明以为她会踩下来,忙闪开头,而她的脚却绕过他的脸,跨过他的身体,径直往前边走去了。付明的心“咚咚”直跳,望着女生直走进茶餐厅后的厨房。
厨房的地板又湿又滑,女生小心翼翼地走。走到窗户前,她先看了看窗棂,又探头出去望了望窗外边,窗外路上留有一串水渍,脚印直延伸向前——是达钟踩了臭水沟留下的。她抿嘴一笑,左手掌向后一摊,一男生立即将一部步话机递上,她对着步话机道:“阿猫。”
那头阿猫回答:“收到!”
“那寿头应该往你那方向逃了,有发现没?”
“暂时没有。”
“留点神,抓到了就告诉我。”
“好!他跑不了!”
女生讲完,一个转身,随手将步话机抛进男生怀里,徐徐走出。付明仍然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女生两条漂亮的腿依旧从付明身上一跨而过,像跨过一条睡在门边的狗,然后向堂内众人微甩甩头,众人立时启步跟随。付明也随之被放过了,被骂了一句“以后留神点,小子!”前呼后拥地离去。那女生临出店门前,有意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怕招惹黑社会,吓得目瞪口呆。她倒风骚得很,冲他挤个媚眼,娇滴滴地说了声:
“叔叔,多有打搅了~~”
老板喏喏点头,直到众人全数退去,方长舒一口气,无力地仰倒在椅内。付明搓着酸痛的手臂,望着女生远去的背影,怔怔地想:好威风的女生!她就是七少的幕后主脑,第三代联合校会真正的老大吗?
九十九 黄昏中的女主角
在获得硕士学位后,严启勋放弃了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开始了自己的社会身涯。他初步实现了自己的第一个心愿,就是在新民生中学担任教师。
新民生中学是一间有着光辉历史的名校。它建校于二十年代,初为民生女子学校,后来在战火中焚毁了,一直没有重建的机会,直到数十年之后,一群热心人士决定重建中学,——启勋的父亲,就是这群热心人士当中的一位。启勋立志教书,是受到祖母的影响,他的祖母曾是民生女子中学第四届的毕业生。
启勋有位十分要好的朋友,名叫张言军。言军是个地道的花花公子,他对启勋说新民生中学里有好多美丽女生,千万别放过,更别忘了带携带带携好朋友——美女是公众物品,人人争而抢之,女学生也是不例外的。启勋面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只想好好做个受学生们欢迎的老师,仅此而已。然而在上班第一天后,他深深发觉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这所贵族学校的学生们,并不会因为启勋家是学校赞助人的身份而特别给他面子,他在台上讲课,学生们在台下传纸条睡觉。他感到有些愤怒,认为学生们正在糟蹋他的劳动成果,也在糟蹋他们自己的人生。
不管启勋多生气也好,都没有在学生面前表露出来,他甚至自我安慰地想:是我没有经验,讲课讲得不好,并不能全怪学生。但是稍有教书经验的老师都劝他看开些,慢慢会习惯——“教书只是我们工作,和义务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就这样,启勋结束了自己头一天的工作。他感到十分疲倦,甚至超过了当年自己考大学夜夜攻读时。
夕阳斜下,将世界渲染成淡淡金黄色。凉风徐徐,启勋油然觉到,自己身上的疲倦被风吹散了,渐渐舒爽起来。于是,他喜欢上了黄昏的风,每天黄昏时,他都会走上教学楼的楼顶,静静享受着这风,静静反思着自己每天的收获,天天如是,直到一个星期后的那一天……
黄昏时教学楼的楼顶上,启勋从来没有发现过有学生的身影,不过,今天终于有了。当启勋打开通往楼顶的门,舒展着疲惫地四肢缓缓向他习惯的地方走去时,那处可以望见夕阳从地平线上消失的地方,已被一位女生占据了,——只有她一个人,眺望着天边的夕阳。
她留着长发,穿一件暗黄色的带帽秋装,配一条白色的短裙,脚穿一双红色的运动休闲鞋,体态轻盈,身材姣好。启勋开始以为她不是学生,后来才认定她是,因为学校里没有像她这样漂亮的女老师。
原来,风不仅可以解倦,还会引发人们别样的思绪:就如风吹落了一只苹果,它砸在牛顿的头上,才有了万有引力定律;又如风将释迦牟尼的衣服吹到了菩提树上,释迦牟尼才悟了道——本身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夕阳的余辉特别绻顾这位妩媚的少女,用灿烂的金黄色包融着她,在她娇柔的身体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金箔。除了风,周围的一切异常安静,立在彩色的天际边的她,仿如一尊雕像,沉默,美丽,深遂,让看见她的人都忘记了言语,在寻找她的会宁静的原因,并在一旁宁静地欣赏。
黄昏渐深,天也越来越凉了。少女搓搓手臂,向着就要隐没的晚霞做一眼最后致意,缓缓回过身去。风似乎对她不胜依恋,骤然而起,牵住了她的长发。她双手按在鬃旁,抬头望望天空,——这一眼,站在远处许久的启勋进入了她的视野,她的目光刹时间凝固了,怔怔站着,身体像僵硬了般。数秒后,她如明白了什么,垂下头去。
“不,不是……”她轻喃着什么,低头从启勋身边走过。在擦过的一瞬,她的眼角向他偷偷瞟去,紧接着,她加快脚步。而启勋,已经真切地感应到了她的眼神。
“喂,请等一等!”启勋不知哪来的冲动,竟从后叫住了少女,但是当她转过来看时,他一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叫我?”她问,“有什么事吗?”
“哦……”启勋窘迫极了,支唔了半晌,急出一句话来,“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少女感到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冰冰地说:“你是谁?”
启勋怔了怔,很快又说:“我是新来的老师,姓严,你可能还没见过我吧。”
“是吗?”少女将信将疑打量着他,俄而一笑,“我记起来了。上个星期,我们学校确实来了一位新老师,他傻乎乎的,长得也不是很帅,——就是你吗?”
好刁的小嘴!启勋尴尬地说:“我叫严启勋,是初中部的数学老师。”她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只礼貌性地赔个笑脸,大概是因为初中部老师和高中生没关系吧,用不着讨好。启勋更尴尬了,笨拙地问:“能……能认识一下吗?”
少女强打起精神来,嫣然一笑,“我是高二〈1〉班的——”她有意停了停,仿佛在试探启勋对她芳名的期待程度,然后才继续说完,“我的名字,叫杨杰俞。”
——这一年,我们的女主人公十七岁了,一个愈渐成熟,也愈渐害怕寂寞的年纪。
一百 顽皮的堂弟
当杰俞第一眼看见启勋时,着实吓了一大跳——他长得好像小骏哥!脸型、挺挺的鼻子,如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不过说实话,启勋远远不如小骏哥长得帅——就像艺术品和它的膺品,形似而神不似——他的身材比小骏哥矮一点瘦一点,气质也很一般,全没有小骏哥的狡黠和凛凛英秀之气。
但,杰俞见到启勋时,还是震惊了。这三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没有小骏哥在身边的生活,梦中,也不时常梦起他了。如今在发现有个人和小骏哥长得很像的时候,她的心像被绑上了石头,又沉又重,——她好不容易才抛开了那副担子,才刚觉得轻松没多久,那副担子又无情地压上来,这对于希望轻松的她来说,无疑是种打击。
眼前的景物,愈发令杰俞感到熟悉,是的,她快到家了。她抹去隐藏在眼角的泪,摸出钥匙。门缝里漆黑一片,她默默叹了一口气:自从妈妈找到新爱情后,在家里的时间比以前更少了。妈妈的男友是位年轻又漂亮的男人,在他身上,妈妈找到了中年女性所期望的所有快乐,杰俞却不喜欢那小白脸儿。——她实在不愿意每天进家门时都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便随口哼起了歌。忽地,她的身体猛然向后一仰,头皮隐隐发痛。她惊喊:“谁?!”
“有钱拿钱,没钱就……嘿嘿嘿嘿!”一个声音从杰俞身后响起。杰俞听见,反而松了一口气,猛一调头,挥起一着拳就K过去,骂:
“找死呀你,陈剑光!”
对方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小男生,名叫陈剑光,是杰俞唯一的堂弟弟。剑光发育得比同龄人都迟,如今都念初一了,身高仍和四年级小学生差不多,性格也极幼稚。剑光的父亲是导弹部队的科研人员,少校军衔,工作特忙,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家里。剑光的母亲也是军人,官远没她老公大,只是中尉,在军区后勤部信息中心工作,是位密码破译员,也不常常在家,所以剑光也总一个人在家里。杰俞怜他和自己处境相同——明明有爸有妈,却不常相见,便吩咐他不想自己做饭时,就来她家吃,也好有个伴儿。现在,剑光三天两头就会到杰俞家去玩。剑光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万分,手舞足蹈地说:
“小俞姐是胆小鬼,刚才吓得尿都快拉出来了,哈哈哈!”
杰俞又羞又恼,又一拳K过去,“谁叫你故意吓我,讨厌!”剑光反而越发得意了,说:“小俞姐该找个男生保护保护、体贴体贴啦!好在这次是我,如果真遇到坏人,你就财色不保了!”
“叫你胡说!”杰俞气得跳起来,举着拳头追剑光打,剑光倒溜得快,一下子就没影儿了。杰俞没追上,只能走进家门,将门虚掩着等他,自己走进厨房拿水喝,回头时,剑光已经进屋了,正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在打游戏机,连门也没先锁好。杰俞敲了他一下,去关上门,说:“和你说多少次你才记得呀,进门后要记住关门!”
剑光做个鬼脸,“嘁,我是男生,哪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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