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跷课怎么不约我?」佟亚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在乎弄脏衣裤。
「没什么,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淡淡回答。
「是这样的吗?」佟亚乐挑了挑眉,摆明了不相信。
「是啊……」他当然知道自己怪异的举动,已经引起亚乐的怀疑了。
「嗯哼。」佟亚乐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停顿一会儿,才正色问:「喂,你跟我姊,到底怎么了?你不再去找她了,很奇怪喔。」而且还跟女孩子四处去玩……这家伙非常不寻常。
而他老姊嘛,也是常常怪里怪气的,成天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了他,也好像想问什么问题,最后却又放弃……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这么难懂?
「哪有怎么样?我只是突然觉得,我根本看不到我跟她的未来,就该早点放手了啊,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她讨厌我而已。」他说得潇洒自若,心里却很难忘记不久前那个下雨的夜,自己看到的画面。
「你真的想开了?」阿飞能想开,这固然很好,毕竟以他老姊对学长的迷恋,阿飞是很难在他老姊心中篡位的。
「不想开能怎么样?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呢?你知道吗?最近我才发现,我之前干么拒绝那些跟我告白的女生?简直是暴殄天物嘛!」他把一手横在眼前,沉沉低笑。「也许……真正适合我的,就是这些女孩的其中一个,谁知道呢?」
「阿飞。」佟亚乐突然正经八百地叫他。
他挪开手,半坐起身,挑高了浓眉,促狭地问:「干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佟亚乐一脸正经,却吐出笑死人的话:「不如……我们交往吧。」
「噗~~」惊愕之下,他喷了佟亚乐一脸口水。
佟亚乐面无表情地抹掉脸上的湿意,继续用严肃的口气说:「虽然我是男的,但我长得跟我姊也挺像的,个性也比她好得多,你要不要考虑移情别恋,我们在一起算了?」
「你——」他先是惊讶地张大眼,接著无法控制地抱著肚子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佟亚乐,你、你未免……太好笑了吧?我跟你?哈哈哈……怎、怎么可能啊?哈哈哈……」
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佟亚乐稍稍放心了。
他知道老姊跟阿飞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当事人不愿意说,他这个旁观者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从这天开始,他偶尔还是会向佟亚乐问起他姊姊的事,但都只是一些「她好不好」、「在忙些什么」之类的琐事,关于她的感情,他不曾问起过,只怕问了自己伤心。
这几年下来,虽然他也曾跟几位女孩交往过,却都不长久,也许是因为他心里,还还记挂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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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阵急促、响亮、不曾间断的门铃声,一阵又一阵地传进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耳里。他皱起浓黑的眉,翻身趴睡,大手抓来另一个枕头,盖住自己的头,想藉此阻断烦人的声响。
无奈,门外的人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继续狂按门铃,就是要他回应。
叮咚叮咚……叮略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这声音实在太过扰人,他「唰」地一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抱怨:「谁啊,哪个家伙一大早扰人清梦?!」
回答他的,仍是一阵又一阵的门铃声。他放弃与之对抗,只能懒洋洋地下了床,走去开门。
门一开,他眯起迷蒙的褐眸,望著眼前身形娇小的女子。她是谁?他确定自己不认得她。
徐雅淇愣愣地望著站在自己前方,帅得像是从GQ杂志里走出来的混血模特儿的男人,虽然头发凌乱,却丝毫不减帅气,加上此刻裸著上半身,胸膛平滑而厚实,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他打了个大呵欠,纳闷地问:「你是谁啊?是不是按错门铃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说著就要关上门。
徐雅淇见他要关门,这才回神,连忙伸手挡住门缝,哇哇叫道:「等等等等——袁震飞,我是你编辑,徐雅淇。」
「啊……」袁震飞这才清醒过来。他作势坚决关上门,故意闹她。「既然你是编辑,那我更不能让你进来了——」
「呜……不要这样,袁震飞,你、你弃械投降吧,我、我、我今天不拿到稿子,我是不会走了,听、听见没有!」他硬要关门,她硬不给关,两人展开拉锯战。不过,凭她一介女子,哪比得上男人的力量呢?眼看门就要关上了——「袁震飞,不要闹了!」徐雅淇边吼边问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给人家糟蹋?早在初进出版社时,她就曾听说过这个画者难搞的程度,已经逼走了好几位负责他的责编,没想到她进出版社才不到半年时间,就已经领教到了……呜呜呜……等她结束这一期连载,她就要递辞呈走人,她再也受不了跟这种恶劣的作者共事了!
「好啦好啦,不闹了。」好像听出她的声音快哭了,袁震飞这才放弃抵抗,拉开大门欢迎她进来。
徐雅淇气呼呼地瞪他,然后才推开他走进门。「为什么打电话给你都不接?」
「不是没接,是我把电话插头拔掉了。」他倒是很爽快地承认。
「那手机呢?为什么不开?」
「我在睡觉啊!」他回得理直气壮。
喔,她快气到心脏病发了!徐雅淇强忍住怒气,问:「稿子呢?」
「还有一半。」他回得很顺。
「一半?!还有一半?!你知不知道还有两天就要出刊了?」见他还杵在那儿动也不动,徐雅淇忍无可忍地大吼:「快点去做事啊,愣在这里干么?!」
袁震飞抓抓胸口,一脸无辜地说:「我没有助手……」
徐雅淇皱眉不耐地低叫:「快点叫他来上工了!」
「可是他离职了啊。」厚,他也很困扰好不好?找不到助手,这几天他都自己一人当两人用,要自己构思、自己画、自己弄网点阴影背景……
「离职?!」徐雅淇两眼喷火,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干么这么气?袁震飞搔搔后脑回答:「对啊,他说我每次都把工作积在最后面才一次赶完,继续这样下去,他会过劳死,所以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也不愿意啊,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徐雅淇才觉得她快要被气死了!她沉著嗓,低唤:「袁先生。」
「有。」袁震飞马上立正站好。
她双手插腰,忍无可忍地咆哮:「你还杵在这里干么?!快、点、去、赶、稿——」
袁震飞捣住耳朵,边往浴室走去,边碎碎念:「好凶喔,所谓的『河东狮吼』是不是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徐雅淇眯起眼,口气变得危险。
「没事没事,我去刷牙洗脸,然后就出来工作。」他正准备关上门,却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没助手这件事,遂又开了门,可怜兮兮地说:「小编,那个……」
「还有什么事?」
「我没有助手耶。」他眨眨无辜的褐色眼眸。
徐雅淇忍住想咬破自己嘴唇的冲动,含泪自荐:「我来。」
「喔,那我就放心了。」他顿时笑眯了眼。正欲关上门,却又停住动作。他低叫:「小编,那个……」
「还有什么事?」她的嗓音瞬间拔尖。
「我肚子饿,我没吃东西就会不能工作……」他愁眉苦脸地说。
「我知道了,我去买。」她拎起包包外套,无力地出门买早餐去。
才刚走出门,徐雅淇顿觉头晕目眩。她快被他气死了!她发誓,她也要拍拍屁股走人,再跟这种不负责任又爱要赖的画者共事下去,她很快就会衰老,不久后更可能跟阎罗王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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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运木栅线,一如往常地行驶,连结的车厢平稳地经过一个又一个车站。早上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映入拥挤的车厢,为忙碌的早晨又添入一股活力与朝气,好像要早起上班、上学的人们提起精神,好迎接今天的工作似的。
靠窗的位置,一个长相清丽姣好的女子正出神地望著外头的景色,这是她每天搭捷运的习惯,在这约莫三十分钟的车程,好好思考、回忆一些事。
捷运的路线,会经过以前她就读的大学,看著学校里的操场,很多回忆都会浮上脑海,也会让她想起一个人、一些事……
佟雅伦不禁伸手触摸悬挂在胸前的项链。
握著那面军牌,冰凉的触感传来,脑海中旋即浮现一张混血脸孔。他是爱笑的,每每一笑,都像要迷死人似的,总会让人移不开视线,可是她,却舍得用那种方式伤害他。
还记得那片操场,他们曾经一起跑过,跑累了,就躺在操场的中央,一起看著万里无云的晴天,说著好多、好多的事。那些事,她在梦中还常常会回想起来,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她有多么快乐。
事隔多年,不知道他好不好?并不是不曾从亚乐那里探听他的事,可是,不知道亚乐是不是故意的,总是说他和阿飞已经没有联络……真是可悲,就连想知道他的消息,她都找不到人问,只能自己不断揣想。
当年记在手机里面的那支他的号码,怕早就没有使用了吧?她曾经问过自己,既然知道会这么牵挂,当初又为什么要爽约,甚至残忍地告诉他,自己是和学长在一起呢?她不禁露出苦笑:心里一阵难过,握著军牌的手捏得更紧。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见他一面,亲自跟他说声对不起,也许这样她心里就会好过一些了。
「南京东路站——」
车厢内传来广播,她连忙起身,下车。
今天,是她到专门出版漫画的「花蝶出版社」上班的第一天。
之前她在这附近一家杂志社担任执行编辑,也许同在出版这个行业,某个巧合下,她打听到「花蝶出版社」有空缺,便毛遂自荐。虽然她没有编辑漫画的经验,但起码待过出版业;加上花蝶出版社急著找人,于是,总编很快便决定录用她。之所以想到漫画出版社上班,其实一直是她的梦想,不仅是因为自己本身就喜欢漫画,还有一个原因……
摸著口袋里面随身携带的纸张,她露出微笑,加快了脚步,朝出版社而去。「花蝶出版社」是一家以漫画为主要产品的出版社,出版的漫画包括日本出版社授权台湾的作品,以及几位台湾本土当红漫画家的作品。
除了出版漫画单行本之外,还有半个月发刊一次,专门连载少女系列的「花蝶公王半月刊」,以及连载少年漫画的「花蝶王子周刊」,也都非常畅销。
「我告诉你,他真的太难缠了!我从来没有遇过这种这么会耍赖的人,我发誓再也不要看见他了!虽然……虽然他真的帅翻了,但他的帅并不能让我打消离职的念头。我说你啊,可以说是误入火坑了,我说了这么多,想必你很想掉头就走吧?不过来不及了,真是辛苦你了!」
听到这一长串话,包含了抱怨、愤怒、惋惜、恐吓,听得佟雅伦是啼笑皆非,只能含笑安静聆听。
说到要赖,她倒是不怕,毕竟多年前,她就已经跟某个耍赖王过过招了。徐雅淇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续道:「我先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在出刊的前两天,竟然还有七页稿子还没画,急得我是哭爹喊娘,还好总编提醒我,要我直接杀去他家要稿子,我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地狱——」
地狱?有这么严重喔?佟雅伦在心中画了一个大问号,但由于自己是新人,她也不敢提问,只能乖乖地听。
捏了捏拳头,徐雅淇忿忿地说:「连他的助手都抛弃他,你就知道他恶劣到什么程度!最可怜的是我,不只要充当他的助手,帮他赶完稿子,还要帮他张罗吃的……我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楣才会当他责编?!」
佟雅伦悄悄皱眉。这么说来,她也倒了八辈子的楣,所以才会接下这个工作?
徐雅淇抱怨得正顺口。「你知道吗?当拿到完稿的那一刻,我感动得哭了出来,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同时也觉得我的脑袋快要爆了,而始作俑者竟然马上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还给我作梦、流口水——」喔,口好渴,再喝一口水吧。徐雅淇喝完水,拍拍佟雅伦的肩膀。「总之,你好自为之,我待了半年,希望你可以破我的纪录。」
「我会努力撑下去的。」佟雅伦接下了这个伟大的使命。
「好,那接下来我把工作交接给你。」徐雅淇翻了翻办公桌上那一大叠的资料,一一交代给她,还不忘解说作业流程,就这么耗去一个早上的时间。最后,徐雅淇从抽屉拿出一个资料袋,交给她。「这是作者资料、历年作品表和销售数字、市场调查报告、合约等等,你记得回去研究一下,还有这个……」她又从一旁陈列著公司出版品的柜子上抽出几本漫画,放在桌上。
「这是Fly历年来的作品,你也要好好看一看。我建议你从他的成名作看起,喏,就是这套。」徐雅淇把其中四本漫画分开来放。
佟雅伦拿起漫画,瞄了眼书名——「都是那个吻害的」。
她忍不住笑出来,觉得这书名还挺有趣的。
听这位跟她交接的前任编辑说到现在,Fly显然是个既难搞又爱拖稿的作者,但偏偏Fly是台湾少数几位画工、故事内容及人气都可以媲美日本作者的畅销漫画家,只要他出书、发表新作品,一定是本本畅销热卖,因此他再怎么难搞、逼退了多少个编辑,依旧是出版社捧在手里的金鸡。
「这一套是Fly去年出的单行本,狂卖喔,再版了好几次呢。」徐雅淇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吧,我带你认识一下出版社其他作业的相关部门,好让你尽快上手,我可以尽快走人。」
「麻烦你了。」佟雅伦放下漫画,跟著她四处拜码头去。
经过第一天对出版社初步的认识后,佟雅伦拖著工作了一天的疲惫身体回到家,手上提的纸袋里,装著作者的资料袋和一些作品,准备回家用功。
到公司的第一天,脑子里必须塞进太多太多的东西,让她感到头昏脑胀,到家后,她先进浴室洗去一身疲累,这下子精神总算好多了。
房里,她坐在床上,把资料袋里头装的作者资料拿出来。这一看,她顿时傻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袁……震飞?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姓名栏位——没错,真的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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