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满轻轻摇头,“不是我拍的,有人放在我家邮箱里的。你在约会?还是相亲?”她完全是出于好奇地询问了一句。
“相,相亲……”师孟然急急忙忙地补充着,“不是我自愿的,我妈妈逼着我去相亲。小夏你相信我,我只喜(…提供下载)欢你!”
夏小满随手从一厚摞照片中抽出一张,这张照片是从师孟然背后的角度拍摄的,清楚地照出了那个女子的容貌。挺端庄的一个人,套装,盘发,坐姿非(…提供下载…)常端正,笑容是恰到好处的礼貌。用“大家闺秀”这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贴切的。夏小满不禁有些佩服师孟然的母亲,能把这样一个女子找出来和她儿子相亲,的确也挺有本事。
“她看起来很好,”夏小满打趣着,“我看着都有点儿心动。”
师孟然丝毫没有领会她话中的幽默,以为夏小满是因为生气而讽刺。
“她只是我妈一个老同事的女儿,我们就见过几次面,吃了两顿饭,其它没什么了。我保证!从那天之后我就没和她见过面了。我觉得,我觉得她对我也不是特别满意。小夏,我一定让我妈妈慢慢接受我们的事,你再等等我好吗?”他在恳求。
夏小满有一瞬的恍然,分不清这个男人是她曾经下定决心要嫁的人,还是……一个陌生人。
她忽然发现,她与师孟然实际上是从来都没有交集的。她刻意想要忽略,用自我麻痹的方式来暗示自己她喜(…提供下载)欢的人是他,她要嫁的人也是他。不是因为他母亲的阻挠,不是那些显而易见可以成为她借口的理由。她只是从麻醉中清醒了,却更加混乱。
夏小满啊夏小满,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呢?
师孟然还在拼命解释,但夏小满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的男朋友在和其他女人相亲,这种桥段太烂俗了!她无数次从电视剧里和小说里看到过,如果是一个喜剧,那么这种桥段无疑会成为彼此更进一步的催化剂。但是……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跨越他们之间的障碍——她的无动于衷。
她努力想要表现得更加像一个正常的女朋友,生气,愤怒,痛苦,甚至撒泼也好,但这样是不对的吧?她是在生活不是在演戏啊!
“孟然……”她小声呢喃。
“小夏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喜(…提供下载)欢上你之后就没再注意过别的女人了。我……”
“孟然!”她提高声音打断了师孟然的自说自话。
师孟然从未见过夏小满这副模样,有些愕然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们分开吧。”她苦涩地笑笑,“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不是分手,只是……我想要好好思考一下究竟应该怎么做。你也需要时间不是吗?或许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暂时不见面对我们比较好。”她搓搓脸颊,“我最近单位也很忙,你看,又快是新年了。这种时候大家都需要有一个好心情,你不用为了我去顶撞你妈妈,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所以,所以我们都要想一想,都要想一想……”
她话说得有些混乱,连夏小满自己都不十分清楚她想要表达什么。与其说她在逃避师孟然,不如说她在逃避和师孟然在一起时的自己。
夏小满没有给师孟然任何反应的余地,拿了自己的包和大衣,飞快跑出咖啡厅。
与咖啡厅的温暖相比,外面的冰天雪地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她走在雪地中,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大衣忘记穿上,但夏小满并不觉得寒冷,她低着头茫然地一个劲儿往前走,希望冷气能够帮助她冷静下来。
手机响了,她用僵硬的手指按下接听键。
“在外面吗?回来吃饭吧。”来自现实中温暖而宽厚的声音。
夏小贝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妈妈快回来!顾叔叔做了蒸蛋糕!你再不回来我就全~吃~光!”
夏小满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敢吃光就别指望我能承认你那个女朋友!”
第56章 众生跃火坑
医院里,606号病房此时与往常的热闹不同,只有两个人。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另一个人坐在病床边,出神地看着床上人满身的绷带。
赵老手边放着一本书,他大概是看累了,小小打个盹。唐秒进来时就没打扰他,悄悄坐在他旁边发呆。这几天她也累坏了,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状态却很好。她原本也想趁着这个时间小休一下的,但是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自动涌现出很多东西,有赵老收到过的恐吓信,有其它媒体的恶意报复……夏小满给她的清单列载内容非(…提供下载…)常详细,别看只有半年,赵老参与过的报道却不少。有些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也获得了他的帮助或是指点。
如果说《新晨周报》是一棵大树,那么赵老这样的元老无疑就是供它生长的养料土壤,平时最不起眼,却也最不能缺少。
唐秒的调查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又没有目击者。警方也来医院做过笔录,但是赵老能提供的线索非(…提供下载…)常有限,跟当晚唐秒就了解到的差不多。
大老板和孙二娘联手要压着这件案子,暂时不让曝光,这就意味着警方办理此案是没有舆论压力的。唐秒看他们的态度十分不积极,心里头有气,倔脾气一上来干脆就要自己上手查个清楚。
“小唐……”赵老醒了,沙哑着嗓子叫她。
唐秒忙倒了杯温水,上前扶起赵老把杯子喂到他嘴边。
赵老睡了一觉,又喝了水,精神不错。唐秒要扶他躺下,他摆摆手,示意唐秒把床头摇起让他靠坐着。
“你这两天很辛苦吧?”赵老早已从每天前来探病的同事口中听说了唐秒为他所做的努力。
“还好。”唐秒笑笑。
“眼圈都青了,不如以前漂亮了。你啊,从进报社就强势,能招架得住你的男人,得有多好的脾气啊!”
唐秒想到了孙二,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赵老用手轻轻捶着自己打满石膏的腿,叹息道:“医生说,我这腿啊,恐怕是要留下后遗症了。小唐,老头子干这行的时间,比你的岁数都要大。这种事不少见,偏被老头子碰上了,那也没办法。”
“不行!”唐秒又强硬起来,“这没道理,倒霉的不该是您!”
赵老很坦然地笑了笑,“没什么该不该的,活到我这把年岁,信命。大概是上天也觉得我太辛苦,不愿意让我这把老骨头再奔波劳碌。我家那位你别看老是一把一把眼泪的,指不定心里高兴着呢!这么多年了,我陪她的时间太少,是要补给她了。小唐,人这一辈子,任何事都是有定数的。年轻时不爱操心的人,到老了就得有操不完的心。我呢,年轻时没得着清闲,老了,就得匀回来。你是看不得人受委屈,老头子心疼你这爆脾气。其他人那是不当着你的面说,但是私底下,来看我的时候,都是恨不得替你忙替你累呐!你是好孩子,我知道你一个人顶那么多压力不容易,老头子也不是说不让你查,只是你得记住喽,冲的时候,你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冲;天塌了,你就得自己扛着让其他人逃。”
“赵老,我知道!我一定扛起来!”
赵老叹气摇头,“傻,你还没明白。我是要说,这天,绝不能塌。塌了,你再拼命,还是会有被你连累的人。”
唐秒糊涂了,“赵老,您不是也说干咱们这行,遇上危险那是在所难免的嘛?您,您怎么自己抽自己嘴巴啊?”
“因为经历过,看过,所以我才知道。你瞅瞅,我这一趴下,连累了多少人?老头子还没死呢!小唐,一个人撑天和十个人撑天,哪个更安全?你自己想,想明白了,老头子再和你谈别的。”
赵老话说得太多,不免又觉得累。他闭上眼,挥挥手,无声地打发唐秒走。
病房门口,唐秒撞上了来送饭的老太太。老太太见着她,亲切地笑着打招呼,转身进门脸就拉长了,冲着赵老嚷嚷:“医生说让多休息,你又在那儿装模作样看什么书?觉得自己有学问啊?”
“好好好,不看不看!”一辈子没服过软的老头在自己老伴面前缴械投降。
“怎么又是鸡汤?咱能不能降低难度,来点儿素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吃素你那老骨头能长得好吗?长不好家里煤气罐谁背?苦劳力谁做?你逃活儿逃了几十年,是不是这辈子都打算厚脸皮让我一个老太太累死累活伺候你?”
唐秒听着老太太不喘气地训老头,心里头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报社,大家都去餐厅吃午饭了。唐秒没胃口,径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夏小满在办公室里等唐秒,她趴在唐秒的办公桌上正在赶稿子,旁边放着保温饭盒。
“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吃饭,再不吃就凉了!我特意去小山寨给你买的黑椒鸡腿饭,还有芙蓉蛋汤,在这儿搁半天了,把我馋的嘿!”
唐秒瘫进沙发里,“那你吃了吧,我没胃口,不想吃。”
“怎么了你?”夏小满放下笔走到唐秒身边蹲下,“赵老恢复得不好啊?”
唐秒摇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了嘛?无精打采的,是不是累了?你这两天快成铁人了,连轴转,要不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再吃。”
唐秒还是摇头。
夏小满急了,连连摇她的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说出来啊!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啊?”
唐秒深深闭上眼,“代沟啊代沟……”
“你就说五个字我能知道什么呀!快说下文!”
夏小满也是个缺乏耐性的,不懂软磨硬泡,两句话问不出东西来就上火。唐秒慢吞吞把赵老跟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夏小满也被老头的话绕得有点儿晕,傻乎乎坐在沙发里思考什么撑天的问题。
“赵老……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我理解了,可是对于理解的这个结果就是想不通。”
夏小满捅捅唐秒,“那你说说怎么理解的,我帮你分析分析。”
“赵老的意思,好像是让我拉着你们,咱报社的人一起跳火坑。这不对吧?我肯定是想错了吧?”
夏小满一拍大腿从沙发上跳起来,“这有什么不对的!太对了!”她兴奋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没错没错,赵老是看不下去你这个特立独行的毛病了,唐秒啊唐秒,人多力量大,这么精辟的名人名言你怎么就不往心里去?”
“夏小满你听清我说什么了没有?我说这是火坑!火坑!”她重重强调。
夏小满白了唐秒一眼,“我耳朵好着呢!火坑怎么了?我告诉你唐秒,我早就做好跳火坑的准备了,看你一个人在里边烤得外焦里嫩的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你当咱们报社这么多号人都是没眼没心的?你看我们一眼成不成,别一个人在那儿谱写英雄史诗。”她拍着自己的胸脯,“唐秒你现在可跟堂吉诃德快有一拼了,瞅谁都像敌人,我们做不成同盟军做后盾行不行?不是光你一个人有能耐!”她越说越激动,后来干脆指着唐秒数落起她的不是来。
“有些话憋我心里都快发霉长毛了,你怎么那么具有牺牲精神啊?你怎么不早生几十年,一个人去抗日,去抗美援朝,把国家军队都解散了啊?我还报道别人干什么啊,就报道你算了,说说你多么为我们大家着想,恨不能抱个诺贝尔和平奖回来。哎呦,真是,我真该抽我自己一嘴巴,身边潜伏着这么一个英雄人物呢居然让她给埋没了。黄继光是你偶像吧?趴在火堆里,烧得皮开肉绽心里还想着不能暴露我的战友!”
“黄继光是赌枪眼的,被火烧的是邱少云……”唐秒弱弱地反抗一句。
夏小满勃然大怒,“小赵进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偷听半天了,门缝里人影晃来晃去你以为我是瞎的?”
助理赵霏被战火燃及,眼见躲不过去了,战战兢兢开了门闪进来。
“小赵你接着说,我喝口水!”夏小满很少能在唐秒面前这么威风得意,一席话说得畅快淋漓,心里堵着的疙瘩也消去了一大半。
赵霏心想你和主编的关系我哪儿能比啊,万一说得不合适饭碗都保不住。可是主编这事确实做得不合适嘛,夏记者说得也是实情啊!主编再能干,也不会通天,他们这些人再无能,绵薄之力也还是有的嘛!
她偷偷瞄了唐秒一眼,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赵霏扭着衣角,小心翼翼地说:“反,反正我没觉得跳火坑有多可怕……”说完火速从门缝里再闪出去。这一回没忘了把门关好,偷听什么的,最可怕了!
唐秒看着自己这个小助理游鱼一样的身影,嘴边浮起一抹无奈的笑,“胆子明明这么小,还跟着凑热闹……”
夏小满摆摆手,“话我就说到这儿,你自己琢磨。琢磨透了咱再说别的。”
唐秒哭笑不得,眼看夏小满屁股又要落到她的专座皮椅上,两步上前把人赶到沙发那头去,自己悠然坐下来吃饭喝汤。
第57章 女人如武当
唐秒原本想要开个动员大会的,夏小满很淡定地说不用。她让赵霏通知报社上下,就说唐主编有心请大家帮忙调查赵老被袭击一事,愿意出一份力的就到唐主编办公室来一趟。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唐秒办公室已经是人山人海,情况跟挤公车差不多了。
唐秒心里很动容,但是脸上仍旧保持着严肃。
“大家能来,我很感谢。”她站在办公桌后面说话,满腔热血的报社员工此起彼伏地“责备”唐秒这话过分客气了。
“我先跟大家作检讨,这几天一直一个人瞎忙活,忘了我进报社的第一天,赵老就跟我说过要有合作意识。我自我意识过剩了,一个人逞英雄,没能考虑到大家也想为赵老出一份力的心情,很抱歉。”
“但是,”唐秒转变了语气,“既然大家已经在这里了,我就必须约法三章。第一,报社的正常工作还得做,不能影响。调查的事只能各位自己抽时间,报社也不会给加班费,完全出于自愿。第二,要把个人的人身安全放在首要位置,需要外出的保证至少有三人同行,去哪里,多长时间,都要提前告诉我。外出时间要保证手机开机,能够随时联系。第三,要保证隐秘性,就当是做独家新闻。无论是采访还是勘察,都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那是!咱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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