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白了红，红了又白，生生憋出一句：“今天……想休息……”
“哦，”顾叔叔微笑点头，“天气冷，天天在外面跑是挺辛苦的。”他指指我抱在怀中的鸡蛋，“今天能好好吃一顿，我记得你喜（…提供下载）欢麻仁鸡蛋对吧？”他走出两步后，又回过头来，“不要误会，我这并不算对你好，只是出于对女士最起码的尊重。”
夏小满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垂在身侧，不知是欣慰还是悲伤的表情在脸上交错出现。我顿时有点儿心软，走上前去轻轻握她的手。等到顾叔叔一消失在门后，夏小满就捂着眼睛潸然泪下。我从没见过她这么隐忍的模样，为了不哭出声来，她狠力咬住嘴唇，渗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那天晚上，我趁着夏小满睡熟给顾叔叔开了房门。
他在夏小满床前坐了许久，静静凝视着她嘴唇上的伤痕，最后伸出手小心地抚向她眉间不安的褶皱。
我看着他们沐浴在月光里，不敢出言打扰。
“小贝。”顾叔叔冲我招手，我轻轻走过去偎在他怀里。
“我让你妈妈伤心了，讨厌我吗？”
我摇头，“我知道顾叔叔为了夏小满很辛苦。你会一直爱她吗？就像我爱许聪聪一样。”
顾叔叔拂开夏小满脸侧的几丝乱发，他看她的眼神温柔得快要和月光融在一起了。顾叔叔好像天空，纵容夏小满在他怀里阴晴圆缺，那么悠远而博大。
“反正，”我挠挠头低声嘀咕，“你爱夏小满，我就喜（…提供下载）欢你；你要是不爱夏小满了，我也就不喜（…提供下载）欢你了。”说出这句话我心里很难过，我完全不能想象要在夏小满和顾叔叔中择其一的场景。
顾叔叔却笑了，揽住我让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真的会不喜（…提供下载）欢我吗？”
我吸了一下鼻子，考虑良久才很不甘心地说：“……不会。”
“那我也不会。只要你喜（…提供下载）欢我，我就会爱你妈妈。”
居然把我给绕进去了！我嘟嘟嘴，还是伸手回抱住了顾叔叔。
没关系，我知道我会一直一直喜（…提供下载）欢顾叔叔的，所以他就得一直一直爱夏小满。这是一个没有破绽的逻辑！
顾叔叔离开前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这是晚安之吻，替我传达给你妈妈。”
我把顾叔叔送出门，落了锁，在屋里站了几秒钟之后，蹑手蹑脚凑到夏小满身边，吻了吻她月光下皎洁的额头。
这么多好男人爱她，真是好命的家伙！
第73章 晨光熹微时
小玉一早就等在小路边，紧张地频频从木屋拐角处探出头张望。
顾老师每天很早就会出门去学校，他到的时候，连看门的瘸子都还没睡醒哩！他会趁着尚且残留的夜色在寂静的操场上跑两圈，然后在教室看书，等待学生们来上课。
小玉靠在木屋墙上，天上的星子还没有隐去，闪烁在暗蓝色的天幕上，好像一只只困倦却不住强撑开的眼睛。它们活跃了一个晚上，现在大概也累了吧，小玉玩着辫梢这样想。
她想起来到村里取材的夏记者，顾老师的朋友，一个看上去年轻而纯真，不像是女人倒更像是女孩的人。小玉喜（…提供下载）欢夏记者的眼睛，像那条从村里穿过的清凌凌的河。如果她笑起来，眼睛里一定会泛着河上水花那样的亮光，但是为什么她不笑呢？
从小玉第一眼看她，她就心事重重的样子，小玉从来没有看见她笑过。顾老师对夏记者很周到，但不热情，小玉没觉得有什么奇（…提供下载…）怪，因为顾老师本身就是沉稳成熟的男人，他的热情都是在心底燃烧的。
一想起顾老师，小玉的心就变得轻飘飘软绵绵。她从来没有见过像顾老师那样的男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湛黑幽深的眼睛看着她，她就头重脚轻要被吸进那片幽潭中了。
偶尔闲下来，让孩子们自由玩闹的时候，她就悄悄蹲坐在教室门口，听顾老师讲课。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听在小玉耳里，进到了她的心里，那么扎实而又安全。
但是顾老师是大家的顾老师，小玉鲜少有能和顾老师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送午饭给他的时候也能说上两句话，但是小玉渐渐觉得那短暂的几分钟时间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想要更加……浪漫一点的相处。所以她才会天黑时就起床，站在寒冷的天气中，等在顾老师上学必经的路上。
她合拢双手哈气取暖，远处隐约传来脚步轧在雪地中特有的嘎吱声，速度不快也不慢，平平稳稳。
好紧张啊，小玉深吸一口气，慌乱地平整了下自己的衣服，摸摸头发有没有梳得整齐，才装作若无其事从木屋后绕了出来。
“夏、夏记者？”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来人时，小玉吃惊叫道。
夏小满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有些困惑地看着小玉的方向。光线太暗了，她一时之间没有认出小玉。
小玉向前走两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指着自己的鼻尖说：“是我啊，小玉。”
“哦！”夏小满呼出一口白气笑了笑，“你怎么突然跳出来了？吓我一跳。”她抱紧了怀里的东西，刚才小玉突然叫她，她差点就把那东西丢掉地上去了。
小玉不好意思说她是在这里等顾老师的，只好说正要去学校。
“你们真勤快，顾教授天还黑着就走了，早饭都没吃。”夏小满拍拍怀里的保温饭盒，“张阿姨让我给他送去，他喜（…提供下载）欢刚出笼的热包子。”
“顾老师已经去学校了呀……”小玉的神情黯然下来，为她没能准时等到顾历而失望。
夏小满不知这姑娘失望的原因，当是看见她为顾历送早餐而感到嫉妒，心里有一些小小的得意。连日来的坏心情忽然消散去了大半，她跨前一步亲热地挽起小玉的手臂，“我们一起走吧，别让这包子凉了，不然顾教授吃了会不舒服的。”
小玉对夏记者的小心思浑然不觉，乖乖被她挽着走。
“小玉，你觉得顾教授好吗？”
“好啊，”小玉点点头，“学生们都可喜（…提供下载）欢他了！”
“那你喜（…提供下载）欢他吗？”
小玉低下头去，“喜……喜（…提供下载）欢……”
果然，夏小满心口刺痛一下。小玉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顾历的好。不，就算她是瞎的，被顾历吸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她看不见的时间里，这姑娘一定用那种痴痴的眼神凝望顾历。她不愿想，不想任何人那样看他，然而克制反而引发无法克制的想象。夏小满突然有些同情这个姑娘，饶是她那样痴，却也不能取代顾历心里的那个人吧？
顾历对谁都很好，却也绝对专一。她从往日听到看到的片段中，已然猜测到他和那个叫小钰的女孩之间发生的事。他深爱她，但她渴望自由，所以远走高飞，留下他一个人守望她的背影，等得孤寂却也决然。
她说不出自己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心疼顾历，怨恨嫉妒小钰，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失望和痛苦，还有……单恋的悲伤。
夏小满只能承认，她是喜（…提供下载）欢顾历的，绝对不比小玉少。她试图走出这个让她绝望的困境，但是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只有承认这一条路可走。
她下意识挽紧了小玉的胳膊，她们是两个同命相连的人，都喜（…提供下载）欢上同一个优秀出众却心有所属的人。结局……注定同样悲惨。
“小玉啊，顾教授有一个非（…提供下载…）常喜（…提供下载）欢的人，你知道吗？”
“啊？”小玉抬起纯真的眼睛，“是谁啊？”
夏小满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顾教授真的很在乎她，常常想着她。”
“那为什么她不和顾老师在一起呢？”比起听到这件事的伤心，小玉更多的是疑惑。顾老师那样好的人，能被他所喜（…提供下载）欢，是多么幸福啊！他们没有不在一起的理由啊！
“因为比起顾教授，她更爱无拘无束的自由，天高海阔，自由自在。所以她不和顾教授在一起。”
小玉忽地扯住了夏小满的衣袖，急急问道：“她不要顾老师了？放弃顾老师了？”
夏小满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好将目光投向已经泛白的远空。
“对，她离开他了，不要他了……”
小玉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臂上，夏小满忙腾出手来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你不要难过，别哭啊！”
小玉摇摇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没哭。”停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着夏小满笑了，“没关系，她不要顾老师，会有很多很多人要顾老师的。我会努力让顾老师不再因为她难过！”
看着她的笑颜，夏小满惊诧，她不觉得绝望吗？自己喜（…提供下载）欢的人心里有一个无法忘记的人，她都不会觉得绝望吗？她甚至没有哭，甚至还能笑。夏小满看得出来，这姑娘的笑不带半点勉强，是真心实意的笑。而她自己，却快要忘记笑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顾老师跟我说，人会有很多很多机会的，错失一次也没有关系。”
夏小满看着小玉晶亮的眸子，不禁感到迷茫。是不是未经世事的人反而会比较坚强，而那些经历太多的人却会被琢磨得脆弱呢？
她一直都那么消极地仰望顾历的背影，当有障碍横亘其中时，她也只会倦怠地任它去，自卑自欺看着唐秒大方说“我和顾历是磁铁的两极”，看着这乡村姑娘说“我会努力让顾老师不再因为她难过”。惟独她像一个顾影自怜的懦弱小孩，将品尝失败的痛苦当做安慰剂，只会自怨自艾哭哭啼啼。
在强烈的对比之下，夏小满感到了羞愧。原来一直任性执拗的人是她，所有人都在包容她，唐秒、顾历甚至夏小贝。她被关爱着，却无视这些关爱，只关心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伤害。顾教授……怕是也对她的自私感到失望了吧，那么维护着她，却换来她的不闻不问。来村里之后，她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对他好好说过，只顾着埋头逃避，局势对她不利的时候就蜷缩起来，闭上眼睛当做什么都不存在。
她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更不是一个坚强的好母亲和好女人。她不如这个姑娘……
没错，她曾经因为感情被伤害过，直到今天她的身上还留着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是失败的婚姻不能成为她苛求他人而对自己宽容的借口，毕竟她也是造成失败的一部分。是她自己遇人不淑，辨人不清，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可是这和顾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问一切帮助她呵护她，她受到馈赠成为了习惯，想要回报也变成了一个从来没有兑现的念头。这等心安理得，简直有些可耻……
夏小满转过许多念头，时而想到顾历凝视她时空静柔澈的眼神，时而想到他在家里厨房中忙碌不迭的背影，时而想到他和小玉说话时低声细语的体贴，时而想到他客气疏远的微笑问候。
脚步有些凝滞了，她紧紧抱住保温饭盒，那热度透过了她厚厚的衣装冰冷的皮肤，暖热了她的心。
她真是个糟糕的女人，转过无数念头之后，夏小满最后想起的，永不能忘记的，是那天她对顾历说“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后，顾历伤感的垂眸微笑。
“让你烦恼了吗？真抱歉……”
比起那些，比起那些一时的犹豫和烦恼，其实她最难过的是他的刻意疏离啊！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为什么从前不肯承认？他目不斜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刹那间，胸口升腾起强烈的落寞与空虚。他已然在她心里成了巍峨高山，填补了所有空白寂寞。
“夏记者？夏记者？”小玉连连摇着她的胳膊，“你咋哭了呀？”
“我真是活该……我真是活该……”
东方初露鱼肚白。
第74章 突发性事故
顾历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夏小满突然又和往常一样，对他亲切地说笑了。
他只在开始时有一瞬间的愕然，然后就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揉揉她的头顶，接了她递过来的热包子。
“小玉，你也吃一点吧？”夏小满看看饭盒，小声嘀咕，“张阿姨当你猪啊，怎么带了这么多？”
额头被弹了一下，她不满地抬头正要抱怨，却看见顾历自书页上抬眼正望着她，眼里有清浅的笑意。熟悉而又怀念的笑意，在她心尖上缓缓绽放。如此满足并且充实。
“喏，你也没吃早饭吧？”她撇嘴转身将饭盒塞给小玉，小玉忙推回来，“我不饿，给顾老师吃！”
“有人当你顾老师是猪，我怎么敢再多吃？”顾历摊开手悠悠说着。
小玉惊奇地看着夏小满和顾历你一言我一语，她从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原来是这样好的！而且，夏记者也会笑，她笑起来果真就和自己想的一样，仿佛清凌凌的水花。尤其，尤其是她冲顾老师笑的时候，那水花就像在阳光下映出了彩虹。
小玉看得有些发呆，全然忘记了她早早到校的初衷。
一盒包子最终由三个人分吃了，顾历是成年男性，又在两个姑娘有意无意的照顾下，还是吃得最多。
“我回去了。”夏小满收拾好饭盒，“今天要去去年成立的那个新公司采访。”
“小满你过来。”顾历把走开两步的夏小满叫回来。
“怎么了？”她不加多想靠近顾历。
顾历紧紧盯着她的脸，看得夏小满脸发烧。
“你出门没洗脸。”
“诶？”
“有眼屎。”他指着她的眼角道。
夏小满羞愤地狠狠跺了下脚，涨红着脸正要跑开，被笑呵呵的顾历揽回来。
“明天周日，下午我会早一些下课。你在张阿姨家等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她略略偏头，学生样纯真无辜。
顾历抚摸着她的头发，“有些事要告诉你。”他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好奇的眼睛，“不许再哭鼻子。”
夏小满瞪他一眼，轻快地抱着饭盒跑了。
“顾老师，你和夏记者真的是好朋友诶！”小玉还没从夏小满的惊变中缓过神来，直愣愣望着夏小满消失的方向。
“你对她真好，就像，就像父女一样！”
顾历哑然，父女？他无奈地缓缓摇头，“你呀，也是个傻姑娘。”
隆冬时分，却是暖阳高悬，天清云洁。村里鸡鸣狗吠，才是上午十分呢，就已经热闹如斯了。
夏小满从学校回来，认真地洗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