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了?
怎么可能。
齐木不敢想,缩在他怀里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惹到尊上了,莫名其妙差点被掐断颈椎骨,人倒霉了走路都摔死,这话不假。
更何况尊上不悦,甚至都没给宫漠留半分情面。
本打算自己与魔尊这不可与外人道的关系,迟早昊天殿主都会知道,至少也得等赌注拿到手了再装作不经意透露,而今半点准备也无,被尊上堪堪戳破,好处没捞着。
当真祸不单行。
一时间,气氛不对,齐木惶惶不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晌,终是一句话打破沉寂。
渊落冷声道:“今后出入内殿留心些,别和不熟之人打交道,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方才那人,以后离他越远越好,稍有不慎,可不是仅仅伤两只手这么简单。”
齐木抬头,惊讶道:“尊上说的,可是宫漠?”
双手变成那般虽然奇怪,不过也是自己手贱,和宫漠没有半分关系才是。自然,他犯不着为此解释。
谁知,此话一出,渊落按着他的肩膀,猛地将人拉开。
嗓音难得有了变化,眸光一凛:“你叫他什么?”
齐木惊愕,张张嘴:“宫……漠。”
“你们并非初次相识?”
没来由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齐木面色微微泛白,不明所以,略微犹豫。
渊落瞳孔微缩:“昊天殿主前日才到玄天殿,近日你都在本尊眼前转悠,这才相识几个时辰,却毫无防范之心,还是说,你们暗地里有联系……”
齐木浑身发毛,尊上的目光让他感觉到危险,陡然冷静下来,如实道:“的确并非初次相识,几个月前才见过的。大比刚开始,我去雪玉林给一休哥采药,有个不认识的人帮忙采到灵药,后来才知道那是昊天殿主的一道灵身。”
“那时您才刚回归玄天殿,就在尊上出现的前一刻,宫漠离开的,谁知道那猥琐跟踪狂是堂堂昊天殿主,还以为是个小人物问了尊上也不认识,”齐木一气呵成,很不以为意,而后加了句:“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
渊落默然,明显是记起来了。收敛了威势,大殿恢复如常。
“一道灵身,原来如此。”蒙过本尊的眼,竟然冲着齐木而来,一番谋划,里里外外,还真是煞费苦心。
渊落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莫辨。
“够了。”
齐木又是不明所以,这种完全在状况外,忽而紧张忽而惊悚的情况,感觉很是不好。
生硬地应了句:“尊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少年低垂着头的姿势显得格外乖巧,怎么说也只是个孩童。
渊落从来只信自己的判断,哪怕外人再不遗余力故弄玄虚,也无法动摇其本心,若真是怀疑一个人,那便不是质问,而是直接抹杀了。
于是,渊落恢复如常,道:“无须多想,你只需顾好自己切莫再和魔族来往,其余自是与你无关。一心悟道,修炼变强,琐事不必花心思。此次,本尊只是见你和……”
见你和宫漠亲密,太过震惊一时气急?
笑话,本尊岂会如此!
话到一半,顿了下,道:“本尊找你,自然是有要事。”
齐木道:“是何要事?”
“上次那所谓的法子,仙尘根本不像预料的那般,你大言不惭,却半点作用也无。”思忖了下,的确有点小事,渊落正色,一本正经道。
上次?齐木一听,差点给跪。
若不是您临阵发挥,一点也不配合,凭我的方法,怎么可能没作用。你俩的关系可是关乎整个大陆的大事,撮合也是费尽心思,断然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齐木擦了擦嘴,未见半分尴尬。眸光有些哀怨。
“那是因为刺激过头了。”
关键是您太难伺候。
渊落恍若未觉,道:“可还有其他办法。”
每一次先不论是否两人关系有所好转,倒是次次把仙尘气得够呛。此次昏迷大半月,难得转醒一次,渊落倒没想过去再去刺激他。
说这些,纯粹是想看看齐木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怎么就是和常人不大一样。
“有。”
齐木想了想,很严肃地开口道:“方法之三,装受伤。尊上修为逆天,想真受伤难度太大,若是适当伪装一下,仙尘见您如此,定会心疼,必然舍不得伤您分毫。”
渊落定定地看着齐木,冷笑:“你让本尊伪装弱者取悦于人?断无可能。”
齐木脸皮抽搐,低声道:“装并不得是弱者,这也是……能屈能伸。”
“九天十地,本尊无屈任何人!”
说完,渊落目光凛然,盯着齐木,有些可怕:“你不提本尊倒是不曾留意,靠受伤来博取同情,说得这般怎听着如此熟悉。”
齐木不露痕迹地擦了把汗,与之对视,双目微漾,竟是说不出的真诚。
“尊上,我从来受伤,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怎么敢无耻地作假来糊弄您呢。”
☆、136·造化弄人
自那日从内殿回归;闭门不出,齐木一直颇不平和。尊上是至尊自然无所顾忌;但齐木不一样,谎言即是谎言;被戳破后便死路一条。
只要昊天殿主还在一日;他不知如何面对宫漠。
日夜修炼;欲摒除杂念;领悟道法,于演练万物初始至终结的过程中;道法趋于自然,磨砺灵魂,使之更加凝实坚定。
四苑大比;未尝一败者;仅剩一百又二十五人,乃五组总和。而西苑弟子徒留之众屈指可数,比之往年好了些许,却依旧叫人万分失落。
齐木是其中之一。地级洞府内,除齐木外,唯一还未败者,竟然是连元丹境都没到的田白。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不止地级洞天部分人对此极为看重,期间西苑弟子,甚至天级洞天的众位师兄都亲自登门一观,自然均是冲着齐木而来。百多年来,四苑大比中,西苑从未有弟子进入前百名。
此奇耻大辱,使西苑之人受尽他苑冷眼,抬不起头来,憋屈至极。
而今难得出了齐木这样一个奇才,仅凭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在地级洞天占据一方地域,得四大势力亲睐,连无上峰主都不得不放在眼里,此子人缘极好,手下之众过万,比之修为更高者不可胜数,却无人生逆反之心。
堪称古来奇绝。
虽西苑半数强者对他寄予厚望,却也仅仅指望他能挤进前百人之列罢了。
对此,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只是齐木面上太过平静,倒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假象,蒙蔽了不少人。
石人炼体之法虽有小成,修为差之甚远,而今停滞不前,始终无法进阶。
总归还是赢面不大。
战场空间。
人声鼎沸,嘈杂之音不绝于耳,观战者情绪高涨,喧声震天。
第一组剩余者仅二十五人。西苑弟子,仅二人。齐木和田白。
同西苑弟子,另第三组中呼声极高者,名裂天,乃克煞纯阳体。年岁半百却已是元婴境中期修为。
天纵神能,幼年曾受过宁南点悟,对西苑感情极深,一片忠心难能可贵。便是以此子为首的一群西苑弟子,对齐木的所作所为很是看不顺眼,倒让后者很是无奈。
田白之名由此被众人铭记,气运逆天,小小引灵境竟然还未败过,不少人捶胸顿足羡慕不已,更有奇人推断必是此子藏拙。后者则哭笑不得。
四大楼阁,苑主稳坐于其上,宝相森严,顾望间有种微妙的嘲弄在里头,宁南恍若未闻,面色如常,自有凛然气势流露,叫人心寒。
齐木静候大战开始。
不少弟子对之淡然之态极为敬佩,看到他的刹那紧张感消失无踪。田白从没想过他竟然能坚持下来,除他之外剩下均是修为高深之辈,想必侥幸获胜这事将止于此了。
必败无疑,但就算败,也得败得漂亮。
田白偷偷地看了齐木一眼,暗自下定决心。
叹,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强悍至极,难怪可令诸多人倾慕。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山人海中晃了出来,狡黠双眸一闪而逝,齐木瞪大了眼,下意识抬脚就要离开。
陡然一道神念传入脑海,冷傲决然。
“你是想要本君现身当着此地所有人的面带你走,还是自己乖乖过来。”
齐木瞳孔微缩,未免觉得有些荒唐,他左右观望却没发现宫漠人在何处,无法传音回绝。大比在即,这究竟是想闹哪样。
“别出来!”
“木木,找了你这么多日,本君的耐心都被用光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真想马上把你带走。”
神念中宫漠的嗓音有些疲惫,齐木心跳节奏乱了,顿时无法淡定,四处走动观望却未见其踪。
秦休察觉到不对,问道:“小木,可是有事?”
田白也凑过来,有些担忧,开口却又是泼冷水:“谁啊,人不都在这么,你该不会是怕了吧,疑神疑鬼。”
话说完又有些懊悔,沉着脸,撇了撇嘴。但见齐木并没不悦,长舒一口气。
齐木暗想。
自己闭门不出这么多日,也不是故意躲着,毕竟对高层而言,自己不过是个小弟子,哪怕是为了消遣,齐木也觉得比他会在意来的靠谱些。
但给他一百个脑子,也想不到宫漠会来此地,开口便是威胁?
人多眼杂,昊天殿主亲临玄天殿的轰动还未平息,而今若是突然现身冲着自己来,凭着这么多张嘴,歪曲事实后,类似于大礼歪成麻花,搞不好一个时辰后就会传出各种生死相恋,昊天殿主和尊上抢男童等不忍直视的谣言……
齐木额上冷汗滑下,暗自道:“煤球,宫漠在哪个方位?”
回复很快,瞬间一道情绪在脑海中闪现。
【本大爷若告诉你了,有什么好处?】
齐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家的神器如此狂妄嚣张不可一世,认主了不配合就算了,还完全不配合!
造煤球的那人难道忘了教导它,多做公益事业有意身心健康么。
“想都别想,光收礼不干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问你就是个错误。”
离此次战斗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在此之前会公布对战双方,选出一人战两场,分先后而战。
齐木思忖片刻,对两人微微点头,道:“我有点事,去去便回。”
说完,众目睽睽下,一跃而起,冲入云霄之上,朝着门户传送阵飞掠而去。
不少西苑弟子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如此紧张关头,此组唯一看重的齐木,竟然临战离开!?
裂天从座位上惊起,猛地一掌击中扶手,身侧石椅四分五裂,轰地一声满座皆惊。简直混账,年少无知不谙常理,还真以为此战只是随便玩玩的么,废物,真是废物!
“他、走了?荒唐,置西苑于何地!”
他眸中尽是厉色。浑身气势陡涨,注视着书生等人,后者实力明显不及他,顿时不寒而栗。
秦休眸光一冷,走到前方挡在书生等人身前,元婴后期修为立显,强势爆发。
“与你何干,无事生非。”
这人对齐木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此时爆发也情有可原。田封本只是冷眼旁观,被田白猛地扯过来,眼神如刀,顿时冷傲的面容崩了,踏步移到秦休身侧。
冷哼一声,明显几分不屑。
“阁下还是不要把私怨牵连到他人身上,罕见纯阳体天赋神通又如何,这儿的人,不是你能惹的。”
田封斜睨,冷冷道:“懂么。”
僵硬气氛被打破,众人回神,这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顿时沸腾开。
无非是齐木究竟因何事离开,又是裂天迁怒其友,竟是铭纹峰,丹神峰两大势力首席弟子出面,有谁还敢有半分微词,齐木人虽低调,可其势力以内人人尽非善类,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公然挑衅,竟引得两大恐怖人物动怒,不止是裂天的诸位追随者,就连周围其他人脸色都有些泛白。
无知年少犯错还得他人纵容!裂天面色阴沉,一挥衣袍坐了下来,没当场动怒,对齐木的不满更是突破天际。
这里发生的,齐木自然不得而知。
御空而上的刹那,陡然身侧一道身影显现出来,腰身被搂住,下一刻,如光划过天际离开了战场空间。
齐木握住他的手臂,却挣脱不开,风灌入无法开口说话,身体几乎要被撕裂开,脑中阵阵轰鸣。
似乎是察觉到齐木的不适,宫漠像是说了句什么,抬臂一揽,宽大衣袖盖住整个后背,竟是将人紧紧抱住。
不知过了多久,如同瞬间横渡万里疆域,没有半刻减速的过程,停驻在虚空之上。
刹那间,齐木胃里翻江倒海,头昏眼花。好半晌才站稳,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宫漠赶忙揽住他的肩,惊慌道:“对不起。”
一句话将齐木所有的怨念恼怒全部压了回去。
轻叹,齐木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瞥了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干瘪地问了句:“何事?”
宫漠凤目斜上,却并没有往日那般张狂,像是几日来不曾安眠,显得有些憔悴:“你为何要,躲着我?”
齐木下意识想说我没有,可看到他的眸子却像失了神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本君从不曾对人如此上心过,从来,也没有人让本君等如此之久,齐木,你是第一个。”
有些话无论真假,其言辞本身便能打动人。
类似的语句,齐木胡诌过不少,而今亲耳听到却是第一次。极为震撼,忍不住心如擂鼓。
齐木无法平静,头脑发热便道:“我这样是因为……隐瞒我和尊上相识这点,与你打赌,本就是欺骗,那日让你如此震惊,其实有些过意不去。”
“你只是因为……这个?不必如此,我怎会怪罪于你”宫漠似乎有些惊诧,缓缓垂下眼眸,嗓音低了下去:“还以为……”
天高浩淼,万里碧空,云似素雪,无尽疆域尽收眼底,群山延绵,如伏龙千里,似有真龙腾飞之势。
长发拂过高挺的鼻梁,宫漠轻轻眨了下眼,睫毛如蒲扇般开阖,黑眸中丝丝冰蓝之色,没了诱美,说不出的落寞。
“木木,你会厌恶魔族么?”宫漠转过头,笑得格外勉强:“我想听实话。”
提到魔族,只有癫狂与杀戮。脑中顿时浮现凤颜绝美容颜额上妖异魔纹显露,浑身杀气,跪在暮钰脚边,染血逼迫之词里,只剩绝望。
齐木道:“不厌恶,只会感到悲哀。”
很悲哀,陷进去,再也走不出来。逼死挚爱,逼死自己。
“魔族一旦认真便会万分执着,”宫漠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笑得几分悲凉,却煞是好看,直直地看着少年的脸:“有谁是生来是能够选择的,魔族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让自己沦陷得彻底,因为忍不了,因为实在是太在乎了……”
“悲哀么,魔族是上古天神后裔,拥有最强大的天神血脉,血脉之力超了上古皇朝仙脉血统传承数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