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絮一愣,张了张嘴,有两个字却始终吐不出来,不难出口,只是一旦出口,便是承认了什么。毕竟,内心深处也还是没有真正的死心,天下那么大,于女人哪里都好过皇宫。
再拿出一颗夜明珠于手中把玩,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皇帝不再说话,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似乎已笃定她必定会开口。
僵持间,门外突然传来太监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紫娉宫的秋凡来报,说贵妃娘娘身子不好,皇上今晚是不是过去看看?”
正文 19本章补全
心蓦地一松,田絮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抬眼就见皇帝正目光灼灼地锁定她,将一切细微表情全看在眼里。
心一虚,连忙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丫子。皇帝却又不肯说话了,但田絮这回很沉得住气,打定主意绝不先抬头,无聊之下,她开始默默地数自己的脚趾头,数来数去很多遍,等她终于忍不住再抬起眼,面前已无了皇帝陛下的身影。
紫娉宫,佟贵妃……果然不愧是八年独宠傲居六宫的贵妃娘娘呢!一边感慨贵妃V5,一边拍拍胸脯从地上找了件还不算太破的衣服勉强裹住身体,跟那家伙耗了半宿,她快累死了,现在迫切地需要补充能量,存够了体力才好为将来再做打算。
帝驾一走,整个秀萤宫似乎都跟着空了,殿内格外安静。穿好鞋子往外面走,借着朦胧的光线开始欣赏这座据说镶满夜明珠耗资巨大的奢华宫殿,冷不防抬头见一团人影坐在餐桌前,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啊——”了一声。
或许是她这一声叫得实在太长太大效果太好,以至于那团人影竟也反过来被她了吓一跳,抖一抖,酒水撒了满身。
将杯子往桌上一掼,皇帝皱着眉头转过脸来,很是不悦:“你叫什么?”
看着他,田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见她傻愣着,皇帝更加不悦,眉越皱越深,田絮一个紧张,张口就道:“回皇上,我叫鬼!”
脸一沉,皇帝冷冷道:“朕是鬼?还是你觉得朕长得很像鬼?”
“不是不是,”田絮大急,连忙解释:“民女不是这个意思,我……民女只是以为皇上已经走了,所以乍看之下,把皇上看成了鬼。”只是她一急,不免有点罗嗦:“皇上怎么会是鬼呢?皇上您当然不是鬼!皇上长得完全不像鬼,皇上您比鬼好看多了……”
本已开始缓和的脸孔瞬间再度铁青,皇帝咬牙:“朕比鬼好看?”
“皇上,我、我……”田絮欲哭无泪,跺跺脚道:“皇上你还是砍了我吧!”尼玛要怎样的人品才会碰上这样的极品,尼玛跟这货说句话比死上一回还累啊!
见她果然梗着脖子不吭声了,默了半晌,皇帝突然摆了摆手,低哼了一声道:“罢了,这次就算了。”
虽是冷哼,但田絮却从那一声中听出了明显的愉悦的笑意,不由感叹这祖宗阴晴不定、喜怒善变的性子简直反复无常到令人发指……那厢见她没有反应,美人却又不高兴了:“朕饶恕你,爱妃却像不大领情?”
深吸一口气,田絮抬起头,已换上一张笑脸,眨了眨眼,她用生平最真诚最清澈最温柔最崇敬的眼神看向皇帝,发自内心地由衷赞叹:“呵呵,皇上,民女觉得您真是一位‘无私 爱民、宽容大 度’的好皇帝啊!”
这话她自以为说的足够真诚了,然而皇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瞳漆黑,目光沉静,映着身后夜明珠的光辉,身姿竟有几分深沉与孤独。这让田絮十分懊恼,疑心自己是不是哪个表情摆的不够好,露出了破绽,还是没把握住度语气太夸张了,令皇帝陛下听出了端倪……
“皇上,”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沉默,壮着胆子上前:“佟贵妃那里……”
“你很希望朕快点消失?”皇帝突然抬脸,打断他,静静地道:“朕在这里,让你觉得厌恶?”
语气平静的甚至不是一句问话。田絮想说“民女不敢”,但看着那张脸,那些虚伪敷衍没心没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怜悯,分不清是为着那句不是问话的问话,还是为那话里隐藏极深的脆弱。
似乎察觉自己的失态,皇帝猛地起身,眼神瞬间便恢复冷然,像解释又像是赌气,倏然低哼:“贵妃那里朕自然会去探望,只是想起还有些事忘了嘱咐你罢了。”瞬间,便又变作了那个傲慢乖张、喜怒不定的天子。
“朕已颁旨将秀萤宫赐予你做寝宫,日后你便在这里住下,这两日也许会有人前来走动,不论谁请只管不见,就说朕准你不见。”
两日……田絮立即竖起耳朵,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接下来两天之内这家伙不会再出现?
也许是欣喜之色变现的太过明显,美人嘴角一勾,扯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嘲讽道:“如你所愿,秀萤宫近日朕不会再来。”田絮还来不及分辨这话中含义,就听那货不紧不慢地又道:“唔,不过朕忽然想起似乎忘了告诉你,按宫中规矩,除皇后外,妃子侍寝通常是被朕传到储秀宫。爱妃好好休息,明日朕会叫小川子亲自来接你。”
看着瞬间石化的某人,皇帝心情突然大好,大笑一声扬长而起。
将出内殿,脚步一顿,背影定了定,皇帝突然转身,低低问了一声:“唐漓?”
田絮一愣,不明所以。漆黑的双眸微微眯起,隐隐锐利的眼神牢牢盯着她,皇帝低沉而缓慢地重复道:“唐漓。”
田絮丈二和尚,想了想,忍不住问:“皇上想吃糖水梨?”
闻言皇帝脸色顿时变得很诡异,又将她看了几眼,终于咳了咳,不自然地开口道:“唐漓,是定王。”简短而生硬的解释。
田絮莫名其妙,只好道:“哦。”
见她没反映,皇帝这才凉凉扫了她一眼,冷声道:“方才定王来见朕,说有人长跪宫门,向他告状鸣冤,指朕强抢民女,是非不分,冤枉她家小姐并将其打入天牢,然后……”倏地收住话锋,看向田絮的眼神中充满微妙。
不知这皇帝陛下抽的什么风明明说了要走却又突然讲起了故事,然后讲故事又不肯一口气讲完,田絮只好又回了一句:“哦。”表示自己没有走神。
皇帝却突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然后定王开口向朕要了你!”
田絮先是傻了,回过神来顿时又泪了,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呜呜,小环,小环环,两日不见你越加彪悍了啊,连皇帝的状也敢告了……沉浸在对小环又感动又愧疚的情绪之中,她实在不知道该对皇帝陛下说些什么,只好又答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字:“哦。”
这样敷衍的回答,皇帝显然不满意,追问道:“你与定王,是在何处认识的?”
田絮歪头想了片刻,肯定道:“民女不认识什么定王。”
定定打量她几眼,皇帝又道:“那晚在青楼,除了朕之外,你可还见过别的男人?”
田絮默默想了一会儿,抬起脸,诚实地点了点头:“见过。”
眼神一眯,复杂之色一闪而过,皇帝转身就要往内殿折。脚尖将将抬起,田絮已掰着指头数道:“门口的乞丐、楼里的恩客、看门的打手、驾车的马夫、隔壁医馆的老大夫,送药的侍童……许多许多,都是男的……哦,对了,在去青楼的路上还碰见一个很罗嗦的公子,民女本想找他问路,那家伙却罗里吧嗦自恋不已,说民女长相丑陋云云,民女实在忍不住,最后就打了……”
“够了!”皇帝停步,捏了捏额角,深吸一口气道:“朕是问你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男人,例如长相俊美、气质脱俗、身份不凡的!”
“长相俊美、气质脱俗、身份不凡……”田絮喃喃重复,抬起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人那晚民女只见过一个,就是皇上您啊。”
“废话,朕是说……”本是忍无可忍的一声怒喝,在听完最后那一句话时突兀地停止。皇帝双眼瞪着田絮,俊脸依旧阴沉,漆黑的双瞳中依旧满是怒火,耳根处却奇异慢慢转红,然后他奇异地沉默着转过身背对田絮,奇异地没有继续发怒。
“啊!”静默片刻,田絮突然大叫一声,一敲手心道:“我想到了,还有一个!”
双眼一亮,皇帝立即转身看来。田絮一拍脑门,呵呵笑道:“瞧我这记性,不是还有卫公公吗,那晚他一直跟在皇上身后……”
殿门外,卫川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伸长了耳朵,听田絮说完后不由美滋滋地往地上的水洼里照了照,越看越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俊逸非凡,然后忍不住将耳朵伸得更长直接贴上缝上,只听里面田絮犹豫半晌,懊恼地自言自语:“好像也不太对……卫公公是个太监,太监好像并不能完全算是男人……”
瞬间,卫川看见自己的blx碎了一地……
殿内,皇帝忍无可忍,恨恨地一指田絮,咬牙道:“你闭嘴!”捏了捏额角,烦躁道:“够了,当朕没问过!朕走了,你好自为之,没朕的吩咐不要在宫里乱走!”
“哦。”田絮乖乖道。
但他却又不走,瞪着眼睛看了她半晌,沉声又道:“朕今日指了一名秀女给定王做正妃,下月初九正式迎娶。”
田絮面无表情:“哦。”
看她那副的样子,皇帝突然感觉一阵烦躁,负气道:“朕走了!”
田絮刚要张口……
“再敢‘哦’一声试试!”皇帝忽然暴怒,瞪着她的眼神凶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一掌拍死。
愣了愣,田絮解释道:“皇上误会了,民女没有要说‘哦’,民女刚才要说的是‘恭送皇上’……”
“你!”皇帝面色铁青,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拂袖就走。
田絮看着他的背影,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不也常说‘哦’……”
话音未落,背影突然定住,皇帝转身,冷冷道:“朕是天子!”
田絮张了张嘴,最终选择闭嘴。
“还有——”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皇帝道:“下次见朕记得改口,不要再让朕提醒你!”
正文 20麻烦事
储秀宫,扔掉最后一本折子,皇帝靠回椅背;倦倦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戌时三刻。”卫川低声回了句,以眼神示意小太监下去泡茶,自己则轻手轻脚地上前替他捏肩。
唔了一声,皇帝闭上眼,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片刻后,泡茶的小太监去而复返,端着盘子脚尖刚伸进殿,即被卫川一个眼神制止,便这么一会儿工夫,皇帝竟然靠着椅子睡着了,凭白浪费一杯好茶。
考虑到近几天皇上太操劳,心情也不好,夜间还总睡不踏实。卫川十分体贴地令宫人们全部噤声,再亲手取了一件袍子给他披上,盖好之后正要退出去,皇帝突然睁开眼问了一句:“小川子,秀萤宫可有动静?”
卫川一愣,连忙上前:“回皇上,还没。”斟酌了一下,见皇帝皱眉,连忙又道:“不过,据那边的宫人们回,田芳媛自打住进去,就一直没有出过秀萤宫,瞅着是个安分的人,呃,不过……不过依奴才看,芳媛娘娘守着寝宫不出八成也是巴巴等着皇上您驾临呢!”
顿了顿,皇帝明显有些怀疑:“你是说,她盼着朕去?”
卫川肯定道:“回皇上,绝对是!”
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欣然的笑意,皇帝摸了摸下巴,伸了个懒腰,起身在案前慢慢踱了踱,渐渐地皱起了眉来,语气颇有些为难道:“可是朕说过了不会再踏足秀萤宫,此番若是主动前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皇上!”腰杆一挺,卫川立即振奋,表现出作为天子贴身近侍一贯的聪明觉悟来,提醒道:“皇上您可是天子呐!天子驾临,那可是天大的面子,怎么会没有面子?”
“是……么?”眼神略带怀疑,皇帝偏头瞅了瞅他的狗腿样儿,心里虽觉这逻辑听起来有些怪异,但经这么一提醒,倒是突然间让他想通过来,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朕是天子!”
拍对了马股,卫川喜笑颜开地握拳清了清嗓子,一句熟练的“摆驾”还没叫出口,皇帝微微一笑,单手叩了叩桌面,气定神闲道:“所以朕过不去,宣她来也是一样。来呀,小川子,替朕召田芳媛来储秀宫侍驾。”
卫川哽了哽,站着没动,瞅了瞅上方龙心大悦的主子,忍不住大着胆子道:“皇上,您……您不是怕了吧?”
“狗东西,你再说一遍!”话音刚落,皇帝勃然大怒,铁青着一张脸瞪着他。
卫川再不敢出声,皇帝喘了几口粗气,突然皮笑肉不笑道:“别以为你替朕留对了人,立了大功,做错了事朕就不会再罚你。那日朕要你去找几个丑女,再吩咐下面重选秀女,严令你两件事不许走漏半点风声,你倒是好,不出半日就给朕将消息传遍后宫,令皇后领着众妃前来找朕讨说法,就此一项失职之罪,朕就可以办了你!”
卫川腿一软,下跪下得那叫一个流畅,眨眼间面上已是痛哭流涕忏悔状:“皇上,呜呜,奴才……奴才不敢,奴才知错了!皇上铁胆龙心,英姿伟岸,光明磊落,天下间岂能有皇上胆怯的事情,分明……分明是奴才自个儿胆小如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呜呜,皇上赎罪,奴才不敢了,皇上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奴才一时忘形说错了话吧……”
看着被揪得皱起的裤脚,莫名觉得这画面十分眼熟,皇帝烦躁地一脚踹过去,没好气道:“闭嘴,别嚎了!”
卫川不闭,继续膝行着上前,变本加厉地哭诉:“皇上,奴才、奴才还没说完……奴才冤啊,那日皇上叫奴才去找丑女,可是这宫里头随手一抓都是美人,但凡有一个半个看不上眼点的都被赶出去了,哪里还会留着那些个丑得不能看的歪瓜裂枣来碍皇上眼,那日皇上要人要的又急,奴才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令人拿了牌子出宫去找,这才不慎走漏风声……至于令内务府重选秀女,要推翻之前的名册重新来过,这么大这么匪夷所思的变动,下面办事的自然要起疑,加上主持选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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