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立刻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倔强的身影,在雨后微冷的风里,扬起了长袍,似乎扬起了莫名的烦恼。
靳佑星看着靳佑辰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难道生在帝王家,真的容不得有真情在吗?
他喜(…提供下载)欢七皇兄从小对他的宠溺,也明白七皇兄心里的苦,只是,如果容姑娘真的只是一颗棋子,怕是七皇兄和容姑娘两个人的悲哀。
……………刚才看到七皇兄跟那女子半较真跟自己半怒的眼神,只怕,七皇兄已经再次打开心扉了,而他却不知晓,固执的不肯承认。
容府里静悄悄的。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府里就这么冷清了下来。容若提着裙摆轻轻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对身后的采莲吩咐道:
“采莲,给我准备好洗澡水吧,这一趟出去,真真是经了些寒意,有些冷。我得泡了澡再去看母亲,不然把寒气带给母亲就不好了。对了,你也泡个澡吧,祛了寒气,不会生病。”
采莲连忙答应到,慌乱的出了门。
容若看着采莲慌忙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静静的靠了床榻,呆呆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对于佑辰和佑星,她没兴趣探索更多,她猜得出来佑辰和佑星一定与皇家有关,那几分气度和霸道,不是她自小见过的一些位高官宦之家的弟子所能有的。若嫁了定南王,他的这些个皇兄皇弟,应该会逐个的见了。但是采莲看到佑辰时眉目间的几次闪躲与忙乱,让她的心里起了许多疑惑。
泡了澡,似乎不那么冷了。换了一套淡蓝色的百褶流花裙,散一头乌黑的头发进了容夫人的房间。
“娘。”
容夫人本是闭眼念佛,自从容若的父亲去了之后,她就把府里的佛堂搬到自己的房间里了,几乎一天到晚也不出门,整日整日的念佛。
听闻容若的呼唤,睁了眼起身回头慈爱的笑着。
容夫人与容若,面容很是相像。容夫人虽然年已经三十六七,但姣好的面容依旧只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柔顺的眉毛,美丽的丹凤眼,嘴唇红若樱桃,眉目间有着隐约的冷清,高贵而清雅。容若生的不艳丽,一张清秀的小脸,只放得下精致的五官,与容夫人相比,一样的高贵与优雅,更多了一份淡然和出尘。
容若隐约记得侍候容夫人的下人说,母亲并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女儿,而是邻国的公主,因国破家亡,落逃到靳国来,遇到父亲才得了安定。后来那奴婢被容若的父亲训斥了一顿,之后再没有人说起过容夫人的身世。
不过容若想来应该是真的,因为她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关于外婆家的事情,父亲与母亲很是恩爱,父亲一直没有娶妾,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曾听父亲说,若有一日可以离得朝堂,但会带母亲离开,寄居山水,再不理事世。只是,朝堂事琐,一直到父亲去世,父母的愿意也没有实现。
想了想,容若感觉有些酸楚,替母亲,替父亲。
“若儿。又出去了?天气已经冷了,别再去河边了,小心染寒伤了身子。”慈爱宠溺的声音,依旧年轻。
容若轻轻地的一笑,拥了容夫人的胳膊在榻上坐来,调皮的说道:
“知道了娘。不过,娘,女儿有件事想问您,采莲是因何来到我们家的?!”
容夫人一愣,没想到容若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想了想,轻转着手里的佛珠说道:
“采莲是几年前你父亲从宫里回来时,在街上遇到的。你父亲说当时采莲被人打的昏了过去,衣衫破旧,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就那么拦下了你父亲的轿子,你父亲看她伤成那样,就把她带了回来。她醒来以后说她无父无母,是由叔叔婶娘带大的,可是她叔叔要把她卖给一个六十多岁的商人当小妾,她不从,就逃了出来,一路上一直有那个商人派的人追打,就伤成了那样。你父亲后来就派人给那个商人送了钱,买了采莲回来,她就一直是你的奴婢了。”
第四章 进宫
“哦,这样。”容若点了点头,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生气,嘴里却甜甜的跟容夫人说道:
“娘,我们想办法离开京城好不好?”
容夫人惨然的笑了一下,半束半落的长发在微冷的空气里显得分外美丽,就连那一笑,虽然带着许多凄凉,带着许多无奈,却倾国倾城。
“若儿,娘亲如何舍得你嫁进那般火坑的地方?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天,母亲就生了带着你们离开的心。只是,我们母女,能走到哪儿呢?皇帝不顾葬祀时的百官,当面下了旨,封我为一品德容夫人,现在你也即将嫁进定南王府。若我们逃了,就是欺君罔上,不承圣恩,只怕会连累你父亲尸骨都不能完存。他这一生,爱娘那么多,为娘付出了那么多,娘怎能让你父亲背负那不堪的罪名?”
容若生生的咽下了眼泪,心口疼的有些不知所措。“娘,女儿知道了。是女儿任性。”
容夫人手指一颤抖,眼泪无声的滑落。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容若拥在怀里,喃喃的在心里道:“若儿,若有来世,母亲再不舍得让你如此为难。。。请原谅母亲,母亲,实在不能带你逃脱。。。。”
容若静静的依偎在容夫人怀里,任容夫人轻轻用手指梳理着她散开的长发。
她不喜(…提供下载)欢被束缚的感觉,从小,父母也对她不加束缚太多。父亲是个很有趣的人,在不知不觉中让她学了琴棋书画,饱读诗书,却从来都自由自在。这一头散着的长发,就如母亲所说,人在红尘飘,归宿谁知道。由来多烦恼,身已疲,就让心和发肤多点自由好不好。
而今,如此挚爱自由的母亲,却为了已逝的父亲,要将自己束缚在这个逃不出的牢笼里,想想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
微微的迷糊,就在朦胧间,采莲忽然急急的闯了进来,慌张的道:
“夫人,小姐,皇上派人宣旨来了!”
容夫人仿佛料到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惊讶。倒是容若吓了一跳,从迷糊中惊醒,有些茫然的和容夫人一起来到了前厅,一个约有三十四开外的宣旨太监已经笑容满面的候着了。
将沉甸甸的圣旨拿在手里,容若真想一把火把它给烧了。皇帝宣旨,让她入宫学习礼仪,旨意言明在此之前她从未进过宫,对宫规一窍不通。她暗暗叹了口气,这一去,怕是只能新婚前一夜才能回来了,鬼知道那皇宫里,会有什么蛇鼠猛兽在等着她呢,自古,就有一入宫门深似海之说啊。
“容姑娘,这就随了老奴走吧,皇上说了,容姑娘的一切,皇后娘娘在宫里都安排好了,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应有尽有。”
宣旨的太监恭敬的说着,声音尖细,俸笑的脸让容若连笑也笑不出来,只是淡淡的站立着,看向容夫人,眼神里充满了烦恼。
容夫人轻轻一笑,将容若揽在怀里,伸手将身边的一个奴婢一直端着的托盘掀开,向太监淡淡的说道:
“公公辛苦了。我这女儿年龄还小,一时到了宫里怕是有许多的不适应,还要劳烦公公多照顾些。这些首饰,大概比不得宫里的精致,但也是本夫人多年悉心收藏的,现在本夫人把珍爱的一切都交给公公,还劳公公多烦心。”
宣旨的公公一看到托盘里的珠宝,眼神顿时一亮,笑容也更殷切了。
“容夫人哪里的话,容姑娘可是将来的定南王妃,老奴只是个奴才,只当竭心全力的为容姑娘做事。容夫人客气了。”
话说的滴水不露,可是却没有推辞掉容夫人所拿出的珠宝。容若淡淡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那些珠宝是母亲几乎一生的珍藏,而母亲只是为了她能在宫里平安,竟然全数拿了出来。而且,她不曾料到,就连这婚事前的一个月,也不能候在母亲身旁,若是嫁到了王府,她多久才可以看上母亲一眼?!
想想,突然就要这么离开,心里全是说不出的空落和难过。
“若儿,以后就是大人了。散漫的性子要收上一收,知道么?宫里不是家里,切不可再任性,事事都要注意规矩,不可让人看了笑话去。既然你的一切是皇后娘娘亲自打点的,进了宫第一件事就是要向皇后娘娘问安,懂了吗?!”
容若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一头散着的黑发还在淡蓝色的裙衣上轻颤,眼里已是一片沉静。
似乎一切都来的很急,任何事都来不及计划。她甚至没有再陪母亲吃上一顿家饭,也没有能带上一个奴婢,就这样穿过几道厚厚的城墙,就这么进了高高的宫门。
“容姑娘,皇后娘娘将您安排在百花阁,那儿有几位公主陪您一起学习,姑娘不会孤单的。老奴姓安,以后姑娘若有事寻我,就让人来宣室殿找老奴就可。”
带我进宫的那位一边走一边在容若身边轻轻吩咐道,容若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淡蓝色的衣裙在繁扰的风里轻飞,她倒也听得出来安公公这几话是诚心的。
“安公公,哪位公主跟皇后娘娘最亲近?!”
瘦干的安太监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赞赏。这个女子,冰雪聪明。只是,能不能入得定南王的眼?想来也定是招定南王喜(…提供下载)欢的,这女子,跟宫里太多的女子都不一样。
“怜星公主最得皇后娘娘宠爱,也只有怜星公主是皇后所生。”
百花阁是一个幽静的小苑,挺像一个四合院,各自的房间不通,却是同一个苑。小园中几种名贵的花草次第昂扬,带着皇家的几分傲气。
三四个衣著鲜艳的女子在踢羽毛毽子,周围站了一大通的宫女和太监。看到容若在安公公的带领下走进来,都停下了活动,好奇的看着衣著简单,头发只用一根丝带系着的容若。
未等安公公开口,一个穿黄色衣衫的女孩一亮眼睛,开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母后命人带来的七皇兄的妃子,容若呀?!”灿烂的微笑,像是微笑的太阳光,很明媚,很高贵。
容若微微一笑,轻轻的欠身行礼道:“容若见过各位公主。”
第五章 几位公主
“嘻嘻,你可是我们的准皇嫂呢,别客气。我叫怜梦,这是怜星,她是怜爱,这个怜月。”
黄衫女孩额间轻垂的流苏银帘轻颤,不等安公公说什么,就一把拉过容若指着那几位公主一一道来。
“原来你就是七皇兄的准王妃呀。”
一个穿着火红色印金花流沿裙的女孩歪着头打量了容若一眼,也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只是几个女子衣著都奢华缭乱,面上都扑了脂粉,化着细细的妆,容若乍看一眼,似乎觉得几个人都长的一样,只不过胖瘦高矮,年龄大小倒是看的出的,。容若记得怜梦说,她叫怜月。
“怜梦怜月,容姑娘可是母后带来学习宫规的。就你们俩这性子,只怕是要容姑娘反过来教你们了。”
一个看起来年长一点的女孩,穿着宝蓝色绸裙的女孩,发髻偏右,落落大方微笑着走过来,眼神里不停的打量着容若,脚步却不停,一步一步,都高贵典雅,没有丝毫的不妥,少了怜梦和怜月的活泼,带着几分傲气,怜梦说,这是怜爱。
最后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粉红色衣衫女孩跟着宝蓝绸裙的怜爱也一步步走近容若,带着探究的微笑,应该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比其它三位公主多了一分天真,眼神清澈纯净。原来,这是怜星,容若心头涌起了几分欣喜。这样一个单纯的公主,让她放下了许多戒心。
“几位公主,老奴已经奉皇上皇后娘娘的旨把容姑娘带来了,各位公主可要给老奴面子,与容姑娘好好相处呀!”
安公公陪笑道,宝蓝色绸裙的怜爱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知道了!安公公,快点把容姑娘的物品放到房间吧。容姑娘真是个可人儿,难怪母后要紧着给带进宫来呢。这样的姐妹,怕是让我们宠爱都来不及呢,安公公还会有什么不放心?!容姑娘,你芳华?!”
容若浅笑着,没有抽离怜梦拥着的胳膊,垂首轻轻答道:“回怜爱公主,容若年十七。”
“嗯。”怜爱点了点头,看到容若恭敬没有丝毫越矩的回答,满意的笑道:“容妹妹,这儿属我年长了,她们三个,全都是我们的妹妹。”
容若向其他的人浅浅的送了个微笑,心一下子收敛了。总觉得,这小小的百花苑,就这么封起了她在宫外的所有自由,让她的微笑都变得与一切有距离起来。
她的房间与其它几位公主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华丽飘逸。大概是看得出她的疲惫和烦燥,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怜爱便带着其他三位公主各自回了房间,说到晚饭的时候再一起去见皇后。
容若一个人在烟白色的纱幔里坐了下来,心里有说出不的滋味。这儿的一切,她都是陌生的,让她有着本能的恐慌。
“容姑娘。奴婢秋菊,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照顾姑娘的起居的。”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把正在纱帐里正在发呆的容若吓了一跳。
容若一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浅绿色宫衣,着着宫女打扮的小丫头静静的跪在容若的榻下。
容若缓缓的起身,将秋菊扶起来,看着秋菊细细柔柔的眉目,缓过心里的那一阵茫然,淡淡的道:“秋菊,不用在我面前下跪。我不是什么主子,只是被送来宫里学规矩的罢了。对了,你进宫几年了?!现在多大了?”
秋菊颤颤的回答,声音依旧清脆:“回姑娘,两年了,奴婢今年十六岁。”
容若心里有些苦笑。从母亲送她进宫的那一刻,她就从母亲的眼底看出了许多的无奈。母亲要她先向皇后请安,自是怕皇后会因为皇上垂青母亲而迁怒于她。想来皇后的心机定然够深,把她安排在几位公主的住所,别人看着是宠爱荣贵,实则是凌厉冷漠的警告。
休要说皇后亲自来安排她这个准儿媳,皇后甚至没有派年长一点的宫女带秋菊来,只让秋菊自己到她这儿来,这个下马威已经够威了,由此可见皇后对她的怨与恨,有多深。
只怕,以后她一个不小心,皇后就有借口直接了结她的小命。
“容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容若微微一笑,看着门口多了一个身影,那个浅粉色衣衫的天真女孩,起身快步将那双小手握在手里,带着由衷的开心道:“当然呀。怜星公主,你才是这儿的主人呢。”
娇小的怜星垂下了疑惑的大眼睛,沉重的头饰发出沉闷的声响,一直到容若扶着怜星在床榻上坐了下来,怜星才轻轻地抬头看向容若,眼神里竟然有几分难过。
“容姐姐,你可不可以叫我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