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顶着克死母亲的罪名,连我只能疏远他。”我忽然警觉起来,盯着他:“你为什要现在告诉我这些。”
身后哗啦一声,有人推开了紧闭的殿门,曜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满脸惊异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我慌了,觉得浑身发冷,冷得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我慢慢的向他走去,轻声唤到:“曜。”他转身离开,步子缓慢沉重,有些踉跄。我想去追上去上前扶他,却听见皇上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由他去吧,他迟早要知道的,坐上了这个位子注定就要剜心割肺,无爱无恨。有一天,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因为他太喜 欢'炫。书。网'你了。此时你不也看明白了自己吗?不管他做什么,你都没有办法恨他,所以你认命吧,好好的帮他。”
他顿了顿,低声说道:“我的时日无多了。”我只顾着去追天曜,没有听见最后一句。我追出了殿门,远远的跟着曜出了宫。他骑上了马,垂着头慢慢的在前面走,我也赶紧牵了一匹马,手忙脚乱的骑上,慢慢的跟在后面。他一路出了北城门,向城外走去。此时已是初春,田野里冒出的嫩草星星点点的点缀在黑油油的土地上,中间还夹杂着几朵嫩黄的小花,在微凉的春风中摇曳。突然下起雨来,空中飘着的雨雾像轻纱一般迷蒙了远处。他寂寥的白色背影也模糊在白色的雨雾中。我忙夹紧了马肚子,紧跟上几步。
我一边怨恨着他的狠心和无情,一边又不由自主的一直跟着他,担心他会有什么不测。他来到一座小山下,下了马,随手把缰绳一扔,马儿立刻跑开了。他抬头看了看小山,静静的站了片刻,便开始爬山。我也赶紧下了马,跟在他身后几步,也开始爬山。这个山全是石头,几乎没有树,只有红色的杜鹃花在石缝中绽放。此时是杜鹃开始开花的季节了,山崖上是不是的可以看见一丛杜鹃探出来,开得热热闹闹的,红得向烧红的火苗一般的热烈和鲜艳。细细的雨雾落在花瓣上,花瓣更是红得娇艳欲滴。大大的雨滴顺着火红的花瓣滴下来,再沿着长满青苔的青石汇成细细的水线,把岩石冲的光亮似镜。山崖很是陡峭,必须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天曜根本不管自己一身华服,只是专心的爬山,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跟在后面。我也翻墙爬树的惯了,所以跟着他也不是很吃力,只是细雨把岩石打湿了,石头上又长满了青苔,有些滑溜溜的,令我一刻也不敢分神。
爬了半个时辰,我才爬到山顶。我坐在石上,累的有些脱力了,等我回过神却发现天曜不见了。我忙起身去找他,却看见他站在一座坟墓前。我静静的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后,仔细看了看墓碑,原来是他的母妃……明贵妃。这个坟墓很小,若不是青石的墓碑上写着“赵连碧之墓”,我都会以为这是那个普通人家的。我心下觉得有些奇 怪{炫;书;网,这里并不是天朝的皇陵,为什么明贵妃的墓会修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虽然皇帝不得不赐死她,可是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应该会厚葬才对,也不至于连墓碑上都不写封号,墓地也如此寒酸。
天曜忽然慢慢的说:“母妃最后时自己要求葬在朝北的这座小山上,她说这样才能看见故乡。父王对母妃的安身之处一直保密,只有我和父亲知道,连我六弟都不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王要这么简陋的葬了母妃。我现在才知道,母亲要的只有寻常夫妻的生活,父王太了解她了所以才这么做。父王每年都一个人来这里。父王每次站在这里的悲痛的表情,看上去好像他的一切全都被埋在了这里。我原以为是因为父王太喜爱母妃才会如此,我也是今日才明白,这里不仅埋着母妃,还埋着父王作为寻常人的心,因为自从母妃死后父王便真的无心无爱了。”我心中暗暗叹息,还有一个原因我和他都知道,却不能说出来,只有埋在这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才不会有人发现明王妃的真正死因吧。
他转身看向我,眼睛有些发红,悲伤而绝望:“我恨父王为什么要亲手杀死母妃,为什么要将我摆到这个位置上。露儿,我若是有一天也不得不变成这样,你会弃我不顾吗?”我垂下眼帘,说:“我不知道。”他慢慢抬起了手臂,轻轻的小心的抱住了我,我没有后退,没有挣扎。他收紧了手臂,抱紧了我,将头埋在我的发间。他轻轻的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做的那些违心的事情,但我已经不能停下来了。露儿,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若是你都不在身边,我不知道要怎么在这残忍的世上孤独的活下去。”听着他的呼吸在我耳边,我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天空,浅浅的乌云在天空缓缓的移动着,像白纸上泼了淡淡的墨一般氤氲模糊。我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淋湿了,此刻肩膀却被一遍又一遍温温的眼泪浸湿着,我的脸颊也流着温温的水珠,应该是天空的眼泪吧。
第四十八章 五王夺嫡(一)
这场雨下了很久,延绵了近半个月都还没有停。天曜厚葬了荷香,我还是住在青竹寺中。天曜也坚持要住在青竹寺中,我只好当做没有看见他,由得他去。这几日院子里得铁甲卫忽然多了很多,我觉得有些奇 怪{炫;书;网,若是为了监视我也不用这么多铁甲卫吧。天曜似乎很忙,早上很早就走了,常常很晚才回来。不管多晚回来,他都会悄悄的来到我床前,坐在床沿上看看我然后再回去睡觉。我试过锁门,没用,我又把桌子移过去抵着,最后他都能进来,所以我索性放弃了,反正他坐坐就走。我每夜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因为我根本没有睡着,只有他回来后我才能安静的入睡。
有一日他又是半夜才回来,我照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睡。他进了屋,坐在我的床边,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我实在是困了,想赶他走,我微微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已经靠在床柱上睡着了。我叹气,怎么能累成这样,坐着都能睡着。我坐起来,把他放倒在床上,替他脱了鞋,给他盖上了被子。他睡得很香,呼吸平稳,我把他挪来挪去他都没有醒。我抱着另外一床被子站在屋子中间发呆,我怎么办呢,总不能睡到他的房间去吧,万一半夜他醒了,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不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那可是我自己送上床的。我只好坐在椅子上,将被子披在了身上,坐了一会儿我就陷入迷糊中。
早上,当门外竹林中小叫声,鸟叽叽喳喳的吵醒了我,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侧身躺床上。我想了想,嘀咕道:“昨夜我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曜温和略带慵懒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抱你上来的,我怕你着凉。”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曜抱在怀里睡着。我立刻觉得脸发烫,伸手想推开他,他却闭着眼,懒懒的说:“今日好不容易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你就不要闹了。”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我抬眼看他,这几日他瘦了不少,下巴上青青的胡茬露了出来。我心一软就停下了手。
天曜抱着我似是又睡着了,我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醒来,他已经不见了。有侍女过来服侍我,抿着嘴笑眯眯的看着我。我知道我向来没什么架子,侍女们只要天曜不在便是没大没小的,可是她笑得如此暧昧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小声说:“他只是太累了,在这里睡着了。”侍女只是笑,也不出声。我恨恨的想,今夜一定要锁好门,最好再加把锁。到了晚上,我没有睡,衣裳整齐的坐在桌子旁等着他。他又是很晚回来,他推门进来,见我坐在椅子上没睡脸上有些诧异,继而有些欣喜的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在等我吗?以后不用等我,你先睡。”说完便过来伸手想抱我。我在他离我尚有两步便站了起来,说道:“明王殿下可曾记得我们的约定?若是明王更喜 欢'炫。书。网'这个房间我们就换一个。”他眉头微微皱起来:“怎么啦?”我干咳了一声,他还真是明知故问,我只能直说了:“我可是还没有嫁给你,明王在这里过夜似乎不太适宜。”他松了口气,上前一步,伸手把我拖了过去,搂在怀里:“别的地方我睡不着。你大可放心,婚前我不会碰你。”我正要挣扎,他又说:“我好累,明日再说可好。”我又泄气了。
第二天,他又很早就走了。看着侍女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我暗暗的骂自己,怎么就这么心软,又让他睡到了我的床上。后来几日,他慢慢的把笔墨纸砚,衣物和所有一应用具分批全部搬了过来。我抗议多次无用,索性就算了。今日,连绵了许久的细雨终于停了,我决定下山逛逛。穿了男装,梳了男发,推门出去,准备下山。几个铁甲卫立刻上来,拦在我跟前,我恼了,皱眉冷声问道:“怎么,如今我连出门的自由也没有了?”他们忙单膝跪下行礼,说道:“公主息怒,王爷交代,若是您要出门一定要带上我们。”
我眯着眼打量了他们一下,想了想自己带着几个打手飞扬跋扈的逛街似乎也挺不错的,于是便说:“你们跟着也行,但是都要换套常服。”一个多时辰后,我便带着四个穿着劲装常服的男子大摇大摆的在玉城街上晃了。今日玉城街很是热闹,看来天朝已经从去年底的干旱中恢复了过来。我高高兴兴的在每个摊位前看着,仿佛刚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般,突然有只白皙香软的小手牵住了我的袖子,我诧异的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美貌的女子,皮肤白皙,眼神妩媚。她羞答答的看着我说道:“公子留步,我们可曾见过面?怎么如此眼熟。”我暗笑,着搭讪的话还真是男女一样啊。我微笑道:“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并未见过你。”她垂下了眼帘,有些失望的说:“原来公子已经忘记水儿了。”我暗自叹息我若是个男子,此时看见她这失望的眼神定会心软下来,改口说认识她吧,可惜我不是。她转身走了。
我也打算继续逛逛,却突然停住了脚,水儿,好熟悉的名字,那次在荷池边遇见天曜和荷香时,四王爷不就是叫我水儿吗?我想了想,转身往那个裁缝店走去。裁缝店里面今日比较冷清,我叫他们四个留在外面,进去了里间。我掀开里间的布帘,四王爷果然坐在里面喝茶。我摇着头笑道:“四王爷好雅兴,怎么想到坐到裁缝店里喝茶来了。”他一见我,满脸惊喜,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看着他,也消瘦了不少,满脸疲惫。我有些奇 怪{炫;书;网了,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啦。他几步上前站到我的面前,上下看了一阵才说道:“露儿这些天过得好吗?我听说曜把你软禁在了青竹寺中,我的暗卫都被清除出来了,我几次想进去看你都被铁甲卫挡了回来。”我皱着眉头,原来天曜还办了这事。我笑了:“当然好了,我能吃能睡,只是前些日子下雨不想出门,所以没有出来走动。”这样你也许会死心了吧,我在心中暗暗说道。
他满脸狐疑的看着我,我笑了:“别拧着眉了,再拧你的柳眉就要成墨团了。”他苦笑了一下:“现在也只有你笑得出来。”我有些奇 怪{炫;书;网:“出什么事了?”他叹了口气说:“父王最近身体不好。我们整日守在宫里。今日才稍好些了,我才能出来找你。”原来曜整日早出晚归的就是因为这个。我说:“有多严重?”他说:“不太好。”说完便起身:“我要回去了,我听见暗卫说你下山了,所以过来,只是来见见你。”我点点头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你只要担心你那一大群娇气美妾会不会寂寞就行了。”他笑了,摇头往外走,掀起了门帘,忽然又止住了步子,回头看着我,就这么一手掀着门帘,一手扶着门框看着我。光线从他掀起的门帘中透了进来,照在他白皙纤长的手指上,照得他的脸越发显得白皙俊美,眉淡唇红。他看着我有些犹豫的说道:“你要小心,这些日子不太平。”说完也不等我回话,便放下门帘走了。
我愣了愣,侧着头想了想,这花花王爷怎么啦,今天说话似乎有些奇 怪{炫;书;网。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已近被指给曜了,严格的来说我已经是他的弟媳妇了,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说话了吧。我在裁缝店里看了看衣服才出去。我迈出裁缝店的大门,几个穿着宫中内侍衣服的男子拦住了我,行礼说道:“ 今日是春分,宫中举行庆典,请公主参加。”我觉得有些蹊跷,早上曜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交代。若是有庆典要我参加,定会早早的吩咐侍女帮我梳妆打扮,那还会随我这么到处乱晃。我悄悄抬眼在四周找铁甲卫,他们不在周围。我知道他们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打晕了。我慢慢的说:“是谁请我?”领头的犹豫了一下说道:“皇后。”我点点头:“那就走吧。”顺从的上了他们准备的马车。
能让四个铁甲卫无声无息的这 么 快‘炫’‘书’‘网’消失,不是我一人能惹得起的。暗卫见我上了马车定会跟上,所以我也不太担心。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大街上跑着,穿过了玉城街,进了皇宫的一个小偏门,停了下来。有人掀开了帘子说:“公主请出来吧。”我低头出了马车,抬头一看,是皇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我在宫里见过她,据说她还是皇后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她在前面颤颤巍巍的引路,我只好慢慢悠悠的跟着。她带着我沿着宫墙进了内宫,穿过了花园穿过了长廊,似是往皇后的栖凤殿走。宫中□已经很浓了,随处可见一株住开得正艳的粉红的桃花或是洁白的梨花,花瓣静静的打着旋从枝头掉落,零零散散的铺满了长出了嫩草的小径,有些长在湖边或者水池边,花瓣便悠悠的水面上漂动着。我忙着欣赏一路的美景,倒也不觉得累,只是路上没有看见一个侍女或是内侍,心里总觉得有些蹊跷。
一路蜿蜿蜒蜒绕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走到了栖凤殿。栖凤殿门口大开,皇后端坐在大殿中,站在门外看去,似是坐在一个长长的甬道末端一般,有些幽暗遥远。白色的烟雾从四周的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