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地打趣,任菲脸上的红潮刚刚消退就再次涨起。
听得出他和刘国一样的开朗,杨威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么个地方不应该和难民营似的到处是悲悲切切的么?怎么改欣欣向荣了?
任菲三步一回头地跟着“小王”走向右边,那人带着杨威走进左边的帐篷说:“脱吧,一件也别留。”
杨威就算是只鸭子,现在也只能往架上飞,在医务人员惊诧的目光中麻利地脱光衣服……他身上还带着六个备用的92式手枪弹匣一个左轮手枪弹托呢。
按医务人员的指引光着脚踩在早已经铺好垫子的地面上――垫子底下是高速公路的沥青路面,光脚踩还不硌死?
“从这一直往里走,每一步都有指示。”
杨威全身光溜溜地,两腿之间凉嗖嗖地迈步往里走,有专人为他掀开布帘子,入眼就是一排圆柱形半透明的整体浴室。
医务人员递给他一套洗浴用品说:“先洗个澡吧,彻底一点。”
想和还真周道!这不是什么焚尸炉毒气室之类毁尸灭迹的东西吧?杨威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跨进玻璃门,扭开水龙头,淋浴喷头里带着刺鼻气味儿的微烫水流哗哗地打在他的身上,杨威心里一乐,这味熟悉,是酒精!
洗完澡,医务人员递上指甲刀让他剪秃了手脚上的指甲,杨威看到另外几个浴室里也进了人,他几下剪光了指甲,光着身子走进下一个隔间,隔间里脚下的垫子就像一条小路,路两边全是紫色的荧光灯,他被要求呆足三十秒并原地转圈,连脚底也得抬起来让紫光照射。
在下一个帐篷隔间里他被询问是否要剪光毛发,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理了个头发短短的平头,被带到后面,要求他屏住房呼吸全身浸入药水中至少十秒,出来之后再洗了一次澡……这回用的是普通的清水,用的也不再是整体浴室而是淋浴帐篷。
等他洗完澡出来后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摘下了防毒面具,看起来顺眼、正常得多了。
接着他又接受了一大通包括血压听力视力嗅觉之类的检查,甚至还有医务人员摸了摸他胯下的袋子里是不是两个!搞得他差点急了眼,最后不知道给他注射了什么类型的抗生素才算完成消毒。
然后他得到了一整套军装,包括鞋袜和裤衩在内,甚至还有帽子。是一套新式的,与项队长他们样式相同的厚实军装,看起来就像是防弹的一样――他在衣服上发现了弹匣袋和枪套,要是他的枪还在就好了!
穿上衣服,杨威怎么感觉怎么舒服,觉得这里不那么压抑了,因为他和看守穿的衣服相同。
这时一个人掀开帐篷走进来,手里拿着熟悉的蓝本本递到他的眼前说:“这是你的持枪证,先收着吧。”
杨威一抬头,说话的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容貌里透着一股钢劲。他觉得声音熟悉,接过持枪证试探着问:“项队长?”
“呵呵,是我。”
杨威摸了摸身上,随便找了个兜装好证件说:“你怎么在这儿……嗨,我是说你怎么能跑我前面去。”他比项利先到的营地,大家一样消毒,怎么项利就能跑到他前面?
虽然他知道出了感染区持枪证估计就没什么用处了,但留着也是个纪念吧。
项利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说:“你不觉得这身衣服厚实吗?这是专门在疫区执行任务用的新式军装,我们回来往衣服表面喷点消毒剂就行了,不用像你这么费力。走吧,带你吃饭去。”
杨威左右看了看,迟疑地问:“我的……同伴呢?”有任菲在身边的时候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可她不在身边了,他却忽然觉得心里像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现在除了站岗的都吃饭呢,跟我来吧。”项利很想说女人洗澡消毒比男人麻烦得多,“一会除了岗哨,所有人都得到餐厅集合吃饭,别担心。”
“我担什么心啊?”杨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口是心非地说。
项利三十多岁了,人情事故老道,自然一眼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他了然地笑笑,没拆穿杨威面皮,拉着他就往餐厅……餐帐篷走。
走出那一溜帐篷,杨威一抬头,发现已经出了那段钢板围起来的高速公路,出口就开在一面钢板墙下,但是这同样是钢板墙围起来的,除了身穿军装和白大褂的人之外,还有几个人穿着样式接近病号服的淡蓝色衣服。
“杨威!”任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杨威一回身,穿着一身淡蓝色衣服的任菲眼波流转,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
――――分割――――
第一更,不知道为什么失眠,困啊!感觉这一章空洞乏味,一点内容也没有。消毒的过程也太随便了……
一百零二 冤家对头
任菲冲杨威微微一笑,齐耳的短发看起来少了几分柔弱,多了些许坚韧。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杨威几乎把眼睛瞪出眼眶,虽然从来没提起过,可他一直很喜欢黑发飘飘的的女孩子。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心又完整无缺了。
任菲摸摸自己耳边的碎发,眼里掠过一丝心疼:“没办法,短头发方便卫生。”她轻噬下唇,两只手握在小腹前一个劲地绞动。
项利看着她扭扭怩怩的样子憋得肚子都疼了,一回来就听说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为了剪头发一口一个老娘叫着,刚才无意间听说那女的是坐在车楼子里来的,他这才知道大家嘴里的火爆女人是任菲。
任菲当然不知道杨威喜欢长发,但剪短头发,整个人的形象都变了,她怎么能不在意?
杨威心疼地左盯右看,好半天才呐呐地冒出一句:“太可惜了……”好像那一头长发是长在他的脑袋上一样。
项利赶紧站出来找圆场:“好了好了,这也是形势所迫,剪短头发是强制性的,不怪她。咱们还是吃饭去吧,一会吃完饭还得带你们回基地。”说完他一马当先,杨威和任菲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临时营地的第二节比第一节里的设置简单得多,十来个门帘上贴着红十字的军绿大帐篷一字排开,接近第二节底部的地方,两台车引擎轰鸣,七八个大兵穿着围裙,正站在展开的车厢侧板上走来走去忙忙碌碌,早到的军人、医务人员和一些身穿蓝色衣服的人正排着队等着打饭。
杨威脚上穿的黑色高腰军靴鞋底很硬,踩在路面上咔咔地响,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任菲的耳盼,让任菲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他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任菲的头发上挪开:“项队长,怎么她穿的和我穿的不是一套衣服?”他看见前面好些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有男有女。
他再笨也猜出来蓝色衣服才是给闯过封锁线的普通人穿的“制服”了。
项利头也不回地说:“这个还是等回了基地让主任亲自和你说吧,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换上一身和你一样的衣服。”
什么意思?杨威的脑子又转开了:项利这是证实了他的猜测,说明任菲穿的这一身蓝色衣服是正常,而杨威穿的一身军装才是特例?还是说普通的蓝色衣服用光了才给了他这么一身?
“有什么事是我应该知道但眼下还不知道的吗?”杨威压低了声音。
项利苦笑:“你怎么一跟在我身后就问个没完?消停会吧,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他的心里腹诽不已:这小子可别再搞出什么发现来了!
任菲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胳膊就势挽住杨威。
杨威突然间觉得自己受的关注好像比刚才强了许多,特别是他遇到的军人,每个人都要看他两眼――不是看任菲,而是看他!
甚至有个刚咬了一口馒头的战士连饭也不吃了,嘴里含得满满的好奇地上下打量他,那眼神活像人群里突然蹦出一只西装革履的猴子!
他的心里奇怪,按说这些当兵的都是男人,还是一群生活在缺少雌性环境下的男人,目光集中在任菲的脸上才对吧?难道这是当兵的围观什么时候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杨威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看见谁敢瞪他他就毫不犹豫地瞪回去。
鲜花插在牛粪上怎么了?插在黄金白银上还长得了么?
一帮大兵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他们还没见过几个敢这么违反纪律的,就算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项利目光如炬,发现战士们的目光统统投向自己身后,马上一回头,目光顿时照在杨威和任菲挽在一起的胳膊上。
他叹了口气,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无奈样:“杨威,虽然你不是军人,但是你穿上这身军装,起码注意一点形象!”
战士们一看项利的样子,顿时(炫)恍(书)然(网)大悟,大家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一个个像饿了十天半月一样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咬馒头喝粥。
“怎么?我的形象很好啊!”杨威看看自己,鞋带系着,扣子全扣着,裤子上的拉链也没开。
项利用幼儿园阿姨教导孩子般的语调说:“军人的行走坐卧都有规范,简单地说就是形像良好,不能勾肩搭背,包括挽着胳膊。”他指指两人的胳膊。
任菲像触电一样松开杨威,一张俏脸又红了一回。
“这也不让?你们当兵的也太亏了吧?”杨威惊奇地脱口而出,“还有什么不让的,你一起全说出来,省得我再犯。”
形势比人强,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按人家的规矩办好。
项利摇摇头,转身接着带路:“太多了,说了你也记不住,基本的大概有不挽袖子裤腿儿,不解扣子咧怀,走路时不吃东西,不戴首饰等等等吧,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说。”他根本不想给杨威当保姆,说得笼统又模糊。
任菲悄悄地离开杨威一步,她怕再挨得近了再犯什么规矩。
杨威倒是隐约明白项利话里的意思了,就是说当兵的身上绑得规矩太多,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
项利和战友同事们打着招呼,带着两个人排上队,任菲想挪到那边穿蓝色衣服的队伍里去,被杨威一把拉了回来,人群里爆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任菲忽然发现今天一早起来,脸上的红色就没怎么褪过!
杨威发现排在前面的不少战士都是项利的手下,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闪身让项利到前面去,项利也神色如常地慢慢地排在后面等着。
“其实大家吃的东西都一样,排在哪儿都无所谓,那边的人少,还能早点儿打着饭,”项利站在队伍里和身后的两个人说,“但我不管是我们当兵的还是那边看病的排进去,他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让我们先打,后来就让他们单独排队,不和他们参和在一起。”
说话间轮到了项利,他先从旁边的一摞不锈钢分餐盘上拿起一个,再拿一只不锈钢碗放到餐盘左上角的圆形凹陷里,在旁边的箱子里拿了个汤匙和一双方便筷子,冲炊事兵摇摇手里的餐盘说:“来三个馒头,再随便来点咸菜,不够我吃我可不干!”
他冲炊事兵瞪瞪眼睛,炊事兵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队长,看你说的,你还不了解咱么?管够!”说着用中号的不锈钢水瓢舀了半下粥装到项利的碗里。
杨威有学有样取了餐具,这两台专门做饭的车看起来厚重结实,车里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设备,他只认识两只架在不锈钢台子上的大锅。展开的侧厢板平平伸开,大概能到杨威胸骨那么高。
负责分发饭菜的战士站在厢板上,居高临下挥舞着加长手柄的勺子居然稳稳当当地一滴不洒。
“哟,还皮蛋瘦肉粥呢?”项利拿起个白胖白胖的馒头来狠狠地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那是,大伙都忙咱还能闲着?”炊事兵一脸地得意,一看杨威穿着军装,实实在在地直接给他装了四个碗大的馒头。
杨威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吃不了吃不了,给我一个就行了!”
“咋地?一个够吃么?项队长胃不好还吃三个呢!”炊事兵一脸地惊诧。
“我可不能和他比,一个,一个就行。”杨威赶紧确认。
他又不是饭筒,这么大个的馒头一个也不一定吃得完,何况是四个?刚才他看见有的兵盘子里放三四个馒头,还是为是几个人一起吃,哪里想得到竟然是一个人的伙食。
炊事兵莫名其妙地收回了三个送不出去的馒头说:“还头一回看见你这么省粮食的兵,吃得也太少了。”
项利放声大笑,也不说破杨威的身份。
部队平时训练强度大,战士们的体能消耗得厉害,吃的就不少,现在执行任务看似轻松,可实际上的体力消耗比起训练来只多不少,别说四个,就是能吃六个馒头的也大有人在。
杨威恼火地瞪他一眼,和炊事兵解释了一番,炊事兵这才又笑出一口白牙,把杨威的粥碗装得满满的。
看看项利和这位炊事兵,杨威突然觉得白旭真没愧对她的姓氏,白穿了一身军装。
炊事兵舀出一大勺粥,装满了杨威的碗,又接着装满任菲的碗还剩下不少,任菲不等他拿馒头就赶紧说:“给我半个,半个就行了。”
炊事兵也不多问,操起刀来一刀从中切开递给任菲半个:“给!”
任菲冲他笑笑:“谢谢。”
炊事兵的脸顿时笑成一朵花。
项利直接端着盘子蹲在一边就吃上了,杨威跟到他身边低头先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粥,奇怪地问:“没个桌子什么的吃饭么?”他咬一口馒头,入口松软香甜,差点没把舌头也吞下去。
这,这他妈的真是馒头的味儿啊!杨威险些热泪盈眶。
从来没想过普普通通一只白面馒头也这么好吃……这几天他吃的都是什么呀?都快忘了馒头是什么味道。
任菲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过来,蹲在他身边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时不时地呼噜噜小啜一口米粥,吃得鼻尖上冒出一层细汗。
项利拿着馒头的手往后比了比:“后面的帐篷就是,但是吃完了还得收拾,我们都不愿意浪费时间。”
“噢,”杨威点点头,接个蹲在那吃东西。
他虽然没当过兵,可不管在什么地方脱离集体都是件危 3ǔωω。cōm险的事,随大流听着可耻,但脱离集体的代价就是被边缘化,现在他还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被批准离开,绝对不能玩科技特立独行自己埋没自己。
吃着正香,临时营地第一节又送进来几个人,杨威下意识地一回头,竟然一眼看到了大个子杨海鹰!
还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