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没看到熟人,干脆直接从楼里跑出来,径直跑进了警卫营的营部。
营部其实就是个大点的帐篷,杨威掀起门帘就钻了进去。
“排长!”营部里唯一的战士打了声招呼,他正在收拾卫生。
军队里凡是少尉基本都是排职军官,因此在不知道具体职务的前提下战士们会把所有的少尉叫成排长。
“你们营长呢?”帐篷里有点冷,还潮乎乎的,让杨威像一条蹦上岸的鱼一样不自在。
“上墙了。”战士冲墙上一努下巴壳。
“外面怎么回事?”这儿离着院墙近多了,也没有窗户的阻隔,外面的学生喊的是抗议滥用职权,军队没有抓人的权力之类的话。
“昨天晚上两个学生喝多了跑进警戒线,让咱们的人抓起来了,现在还没醒酒呢。”战士一脸地愤怒,“军区早就通知学校,军管期间这里就是军事管制区,谁知道那两个学生是不是别有用心?”
杨威点点头,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军理管制绝对不是往日里软绵绵的一句话。楼里面研究的东西有多么危 3ǔωω。cōm险他比谁都清楚,眼下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的眼光盯在这栋毫不起眼的五层楼上。
毫不夸张地说,这里已经成为感染区外病毒最集中的地方,一旦发生意外很可能造成新一轮的病毒爆发,别说扣两个学生,就算当场开枪打死也不是没可能――他们会不会是被人利用的探路石?
杨威掀开帘子走出帐篷,远远地传来一阵阵车响,大门在电动马达的带动下向两边分开,营地里的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赤手空拳地手拉着手,将堵住了门前道路的学生硬生生地挤出路面。
三台大型厢式货车趁机冲进了院内。
学生群里突然有人喊:“他们肯定是占了咱们的实验室研究病毒武器的……”
杨威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一凉,坏了!泄密了!这里研究的到底是什么连校方也不可能知道,这些学生肯定是被人煽动起来的!他急忙跑向上围墙――如果学生们真的和战士暴发了冲突,会是什么后果?
“围起来,一个也不能跑!”墙上的高音喇叭里的劝告猛地改成了命令,围墙上的战士们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院子里的战士们飞快地冲出去。
外面的学生有上百人,但战士却只有五六十个,但军令如山,处于人数劣势且拉成一线的战士们飞快地完成了单薄的包围圈。
一边是占数量优势的普通学生,一边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虽然年龄相近,可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所谓的警卫营警卫团,实际上根本不是正式编制,而是某些部队对一团一营的习惯叫法,这些部队通常是由部队里最有战斗力的战士组成的尖刀部队!
跑出院子的战士们还不等补充进包围圈,忽然间纷纷停住脚步。
杨威挤开了两个战士往下一看,立时愣住了。
百多人的学生圈子里突然间出现了一小片空地,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惶恐不安地想隐入人群里,可不管他往哪里走,大家都会一轰而散,只留下他一个人。
“抓住他!”刘营长立即指着那个人大喊。
两个战士立即排开学生,学生们配合着让开道路,不想那人猛地拽出一把尖刀:“离我远点……”他想从人群里拽出个人质来,可大家本来就离他远远的,一看他拽出刀来更是唯恐躲避不及,他一把捞了个空。
两个战士一看不好,猛地冲了进去,三下五除二放倒了持刀者。
学生群险些冲开了战士们的包围,幸亏那两个战士的动作迅速,及时制服了那个人,他被战士压在地上,嘴里还一个劲地嚷嚷着:凭什么抓我之类的话。
人群里不知道谁骂了一句:“你傻B啊,我们是来给同学讨个说法,人家爱研究什么研究什么,和我们有个屁的关系!你当都和你一样缺心眼儿么?给你当枪使?”学校的生物实验室被军管,本身就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和胡乱的猜测,但他们谁会把私下里的猜测拿到台面上来吵吵,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能考上大学,再笨也不是笨蛋,这里面的大多数人只是一个人时不敢接近管制区,出于好奇才跑来凑个热闹,煽动一群毫无对抗之心的学生和军队较劲?这不是手指头拧大腿么?
再加上学校早就打过预防针,对造谣生事严惩不贷,大家听了那人的话不急着躲开才是怪事。
和国家机器作对顶着干有什么下场还用说么?
杨威多少松了口气,虽然刘营长肯定不会把这些学生放走,但双方肯定不会再起冲突。
院子里几台货车已经打开了车厢,穿着全身式防护服的战士们七手八脚地从车上抬下第二批实验用的活死人,领头的装甲车上,走下了七八个穿军装的人来。
“杨威――”带头的大声喊,竟然是大校!
“到――”杨威赶紧从围墙上跑下来。
大校指了指身后的七个人说:“他们和你一样,你带着熟悉熟悉情况吧。”他把手里一叠档案拍在了杨威怀里。
和我一样?也是幸存者?杨威接过档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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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原本是想从侧面说明一下感染区外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平静,感觉描写不大成功,质量不高的样子……
一百五十八 夜未眠
“秦博士,麻烦你带他们去抽血。”杨威不容分说,直接把手里的七份档案塞进秦祥的怀里,不等他拒绝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秦祥先是一愣,接着眼睛一瞪,可嘴里刚吐出一个“你……”字,杨威就跑远了。秦祥气冲冲地瞪着杨威跑远的身影,胸前像憋了一团火。他强压怒火对一直跟在杨威身后的七个人说:“跟我走!”握着拳头恨叨叨地带往三楼走。
这七个人虽然穿着军装,但全是从感染区里逃出来的幸存者,都是被形势逼着加入军队的普通人,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穿的这身军装代表什么意义,虽然都对秦祥的态度不满,但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不敢得罪他,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没人肯站出来当出头鸟――选择配合实验的人先时已经考虑到了性格因素,选的都是脾性温和的人选。
杨威本想找钱教授把新到的七个人交给他,趁吃饭前抽血,但楼上楼下跑了两趟都没找到教授,这才干脆把七个人直接塞给偶然遇到的秦祥。
他根本不知道抽血应该在什么地方,需要找谁,总不至于说抽个血也要进四级实验室吧?
有事弟子服其劳?老话是这么说的吧?反正和秦祥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不在乎更恶劣一点。
坐电梯回到一楼,院门仍然大开着,但墙外的学生们已经不见了,他们不是主动散去也不是被驱散,而是被学校的保卫部门带回去审查了。
院门前停着几辆警车,刘营长正把昨天晚上那两个喝醉的学生和刚刚抓住的那个煽动者移交给警务部门,不少学生远远地指指点点,不知道说着什么。
杨威暗暗摇头,那两个刚醒酒不久的学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那个煽风点火的家伙应该会受到极好的招待吧。
军队可以抓捕,但军队只有对内的执法权,也就是说当兵的犯了法要由军队自已审判,同样的,军队抓到的可疑分子要移交地方执法部门。
杨威看时间差不多了,离开楼门直奔一楼的餐厅,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钱教授和肖云河坐在一起边吃边讨论着什么。
他随便选了几样吃的放进不锈钢餐盘里,端着盘子坐到教授身边,小声地说:“将军,教授,刚才找不到你们,我把刚送来的七个人交给秦祥了。赶紧抽完血,他们七个人还能赶上吃早饭。”
部队吃饭的时候根本不让说话,在这儿虽然没人管,但杨威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肖云河神色疲惫,咬下半片面包边嚼边说:“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你直接叫我肖大夫就行了。”他是军方的人没错,但他是个长年在军医院工作军医,这个将军的级别不过是职称而已,他接触的每个士兵都是他的患者,所以肖云河并不像身在部队的高级军官那样看重军衔级别和礼节。
钱教授低头唏哩呼噜地喝着特意从警卫营炊事班盛来的大米粥,闻言抬头诧异地眨了他一眼:“你和他又不对路子,把人交给他也放心?”温热的米粥落进胃里暖暖的,他的表情享受之极。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还能把人吃了?”杨威看见教授的脸上带着一圈无精打采的熊猫眼儿,看样子昨夜肯定没睡好,“教授,有什么发现没有?”他敲碎了煮鸡蛋的壳,一点点仔细剥着。
钱教授头也不抬地问:“你说哪个?”
肖云河看了杨威一眼,低头吃自己的没说话。
如果换个人问,他肯定用保密两个字给顶回去,不过杨威对活死人的了解帮了不少忙,可以算个例外。
杨威莫名其妙:“还有哪个,热死只活死人啊,不是昨天晚上解剖的么?”他马剥好的鸡蛋放进餐盘里,用筷子从中间扒开,掏出蛋黄放在一边,先吃了半片蛋青。
肖云河放下筷子说:“昨天晚上解剖了两只,除了热死的那只以外,一直保持低温那只雌性活死人凌晨也完蛋了,一样解剖了。”他往牛奶里加了一点白糖,用筷子搅匀了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杨威(炫)恍(书)然(网)大悟,怪不得他们两个人的神情这么憔悴,原来是一夜没睡:“我哪知道这么多,您就别拿我开心了。”
“热死那只活死人没什么可说的,和昨天上午解剖的那只一样,血检的结果还没出来,回头提取活死人体内的酶做个试验,只要那些酶不能在高温条件下工作,就能确定它是饿死的。”钱教授幽了一默。
肖云河示意钱教授接着吃饭,他接着说:“冻死那只和猜测的一样,它体内的组织明显比其它活死人少得多,从眼球干瘪的程度来判断,这几只活死人感染的时间应该相同,初步判断低温消耗了它体内大量的物质,但是这个结论还不能确定。”
钱教授咽下嘴里的馒头说:“咱们昨天太着急了,先照X光确认它体内的情况下做低温实验就好了。挑一只活死人再做一次!”
“好!”肖云河点头同意。
杨威愕然:“你们不休息休息?”这两个人的年纪只怕都在六十岁以上了吧,这么熬着能行吗?
肖云河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眼角:“有时间再说吧。老钱?”时间不等人,越早把病毒和活死人研究透彻死的人就越少。
“我也吃好了,咱们回去吧,安排安排新送来的活死人怎么用再说。”钱教授站起来拍拍杨威的肩膀,“鸡蛋的营养大部分集中在蛋黄里,不吃蛋黄不是好习惯!”
肖云河呵呵一笑,和钱教授一起离开了食堂。
“我是喜欢吃蛋黄,特意留到最后!”杨威冲钱教授的背影喊,但直到吃完了早饭还是没有对蛋黄动筷子的意思。
早饭时间快结束了,那七个刚来的家伙还没下来,杨威跑到餐台前取来八个餐盘,挨个打好早饭放到空桌上留着,他们也该下来了吧?呼凉的总比没得吃好。
杨威和收拾餐厅的工作人员交待了一声就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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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实验室有关的情节我自己都写烦了,下章离开实验室了。
一百五十九 归途
装甲车突然一震,惊醒了坐椅上沉睡的杨威,他抬起头看了看昏暗的车厢,搓了搓脸颊问:“几点了?”
车外的天气仍然细雨蒙蒙的,从他到实验室开始下,这雨已经连着下了四天了。他除了第一天还能提出点有用的建议之外,剩下的三天里只想起了救任菲的时候见血的活死人突然间发狂,最终钱教授同意了他离开的请求。
每天早晨都有一批活死人和幸存者一起送来,杨威直接坐上送幸存者的装甲车。这一次车上不再有上校了……只有一个司机,就是他来的时候坐过的装甲车。
不过他和司机之间隔着装甲舱壁,平的时候还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上的,车顶上的舱盖还有舱壁上的射击孔也全都封死了,只要驾驶员不打开后车厢门放他出去,他就别想离开装甲车。
杨威很清楚这辆装甲车是专门改装用来运送幸存者,大概是不希望幸存者中出个只想着逃跑的笨蛋吧。
杨威早晨一上车就用安全带把自己绑在了椅子上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十点半了。”司机回答。
“还得多长时间?”他感觉到车速正在下降,忍不住问了一句。
离开实验室的时间是早上七点,车跑了三个半小时还没到地方。
来的时候直升飞机只飞了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坐车快四个小时了还没到地方,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吃午饭!
“过不去了。”
“什么?怎么回事?”杨威一愣,马上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后车厢门在一阵电机的转动声里慢慢放下,杨威弯腰出了车门,两下爬上装甲车顶。雨丝一点一滴地打在他的身上,慢慢浸湿了他的衣服。
高速公路在前面和一条普通公路交叉,高速公路在上普通公路在下,交叉点上建了一座高速路桥,但现在路桥已经塌了,完全的断裂,一点连接的地方也没有。
对面的路面上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座简易钢架桥扔在路面。
前面的驾驶室顶盖“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司机戴着头盔的脑袋从车里面钻了出来:“排长,这儿没人值班,只能往回走了。”
杨威莫名其妙:“什么没人值班?”
“你不知道?”司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靠近前方基地的高速公路全都被截断了派舟桥车守着,自己人来了就把钢架桥架上通过,没人的时候就把桥拉起来。”
杨威一下子想到了宝珠河上的那座断桥,这是在交通上封锁感染区,上了双保险啊!那座断桥也没人看着,是不是他们退开了?
“车上有无线电没有?和基地联系联系把人给叫来。”虽然他的级别属于垫底的那一级,但军区应该会通知基地一声吧?把值班人员全叫走是什么意思?
司机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联系不上,感染区上百公里之内都是通讯干扰区,车载电台的功率太低了,通讯距离最多只能达到四五公里的样子,离这儿最近的基地也有十五公里以上,没有基地的卫星通讯设备转接,咱们的电台和谁也接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