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傻笑着,说道:“怪我糊涂了,方才在朝上,我差点欢呼出声来…强忍了许久才终于把唤声压下。”
虽然我也欢欣终于得到了康熙首肯,但却焦虑着不想入城,不管其他,单是四爷府的那两位女眷,便能让我焦头烂额了,叶赫那拉氏的再次回归,说明了四爷府自此再无宁日,而今她与太子勾结一起,恐怕更难应负了。
而年氏的哥哥年羹尧,而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胤?是断然不会对她怎样的,这意味着我必须为了顾全胤?而忍下年氏的全部冷嘲热讽,甚至是暗害谋算。
一想起这些,我便再难欢快,只有抛不开的沉重,安逸太久,早已不想再争斗了。但他的喜悦似乎已经高淹过顶,看不到我的重重顾虑。
第二百三十四章:步步为营1
收拾了四日时间,才将府内大大小小的碗盆用具,衣物家什收拾妥当,为免太过招摇,皆分批运回四爷府了。出发回京时候是难得的晴好天气,猛烈的西风在阳光的浸浴下少了几分刺骨的寒冷。
连日来的积雪使得马车寸步难动,胤?命五人在车前铲雪,才慢慢的走出围困,上了京道。
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将近三年的简单生活,让我有些寻不回往日即便在殚精竭虑的情势下,依旧能稳中求胜的心态。
好在与以往不同,而今寸步皆有他的护佑,即便今日这般小小场面,也由他全程陪同,入府时候乌喇那拉氏竟已在府门等了许久的样子,见我落车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便挂上了粲然的笑容,和颜悦色的说道:“妹妹,你可回来了,爷前几日便同我说要将你接进府里,我欢喜的不得了。”
我朝着她恭敬的曲了曲身子,并未接下她的话语,而今我纵然再过天真,也不可能再信她一丝一毫了。
胤?牵着我的手旁若无人的经过她的身侧,温柔满目的转过身子对我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又想起城外那座别具?心的“锁心亭”了,而今怕是不得不空置,枉落尘土了。
我跟着他的脚步,踩着前面深深浅浅的脚印,只见两座连体屋子的中间,驾着一顶拱起的木桥,而翘的两端皆是红丝环绕,白白的一片积雪之上,洒满了片片艳丽花瓣。
“这…冬日里还有花可采吗?”我有些扫兴的问道,他却弯着眉目说道:“我曾允诺你,在我与你的成亲之夜,定会用花瓣铺满全路,而今虽是冬日,但暖棚内的花朵却在前日全部绽开了,我想是它们也听见了我的诺言,不想令我食言罢。”
看着那落满花瓣的路上,毫无人迹,本在好奇花瓣到底是如何撒上去了,忽而看见桥的两端架着一根高起的廊柱,而柱子上系着一根粗壮的绳子,直直通至桥北,穿过湖心,绕至湖中那美轮美奂的庭宇。
他果真用心良苦。
“心儿!”他柔声唤道:“因皇阿玛仍是担心外面的风言会扰了皇室的名声,故而不允我大操大办咱们的婚礼…委屈你了。”
我又有些垂垂欲泣,忙摇着头说道:“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那么来吧,我的心儿。”他站在寸步微远的前端,迷蒙着双眼含情而望,轻抬起那修长的臂膀,展开掌心邀我同行。
难抑的雀跃心情瞬间将我吞噬,我伸出右手与他相偕,只觉他大而温暖的手掌,覆住了我整个小拳,坚定而又踏实。
任由未开化的积雪浸湿了我们的鞋子,任由阵阵寒冷侵进我们的身子,依然这般笑意充沛,寸步不停。花艳旖旎的春色风光与冷然寂寥的酷雪隆冬景致完美的镶合一起,而我与他,似是画中人儿一般,笑语嫣然。
许久才走至湖心小院,他拖着我的手回望前路,说道:“看,我一直都说,你与我是并肩而行之人。”原来那一片白雪之上,印着我与他大小不一,却始终同步的脚印。
又想起多年前我跟着他脚印行路的情景,再回味时竟是这般芬芳撩人。
回身时看见高挂门廊上的烫金牌子已经换过,高挂前缘的苍劲的笔迹一看便是胤?亲笔丹青:“?心小筑”我虽然心里开怀,却忍不住取笑他词穷语拙,说道:“爷取名字真是越来越难听了。”
他笑容僵在嘴角,唬着个脸面说道:“既然心儿不喜欢,我即刻命人拆了下来。”说着便扬着手儿欲唤人前来。
我慌忙一踮脚尖,轻轻覆上他的冰唇,他却似早知下情般悄无生息的手揽细腰,稍一使劲便让我堕进了他的怀里。
“你…”喘定之后,我恼羞成怒的红着脸颊垂他胸膛,他却一副无辜的笃定而笑。
待我气急了才悠悠说道:“你又怎么舍得撤下它呢,?心?心,胤?之心,皆系索心。”气息萦绕耳际,久久不觉。
正当我与胤?浓情蜜意之时,桥上出现了一娇小身姿,不看便知此府除了弘历,再没了别的男童。
而乌喇那拉氏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心里一阵暗笑,原来她又要上演许久之前便已用过的戏码。
“给我站住!”胤?似乎比我还要紧张,捏着我的手不免紧了紧,手心也沁出了丝丝冷汗。
弘历不明所以的望着胤?,但却十分听话的停下脚步桥上一动不动。
“给我滚会书房去!”他厉色说道。弘历不明自己阿玛为何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仍是徘徊呢喃着:“阿玛…您先前教儿子画的画儿,儿子已经画好了,不知阿玛何时前往一看。”
胤?许是也明白了自己口气太过严苛,说道:“改日罢,今日阿玛累了,不要再来打扰了。”
他拂了拂身子,恭敬的说道:“儿子明白了,儿子告退。”
身后的乌喇那拉氏一副不甘心的模样,狠瞥了我一眼才跟着弘历走了。
待她们背影消逝,他紧张的望着我说道:“心儿…我!”
我虽然心中疼痛,总是耿耿于怀此生不能再为人母,但亦清楚,不能因自己的残缺而掠夺了他做父亲的资格,他毕竟是多个孩子的父亲。
遂假作欢颜的笑着说道:“爷下次莫要这般呼喝小孩子了,弘历很可爱啊。”他仍是揣着怀疑的神色望我,我便只好继续说道:“现今与以前不同,以前我因你有幸福家庭而怯步,而今我都是你家中一分子了,又怎么还会嫉妒这份幸福呢?要守护才对啊。”
闻此他才终于舒开了郁结的眉目。紧抱着我说道:“我不让他过来,是怕他踩乱了你我的足迹,而今闻你心迹,我便不再怕了。”
他的手臂揽的我好痛,我却丝毫没有挣脱的他与我一样,都是不轻易得到幸福之人,故而重握不放,竭斯底里,都只是惧怕失去。
“咳咳!”高毋庸在远处大声咳嗽了几下,四爷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我,大声唤道:“何事?”
“回爷话,皇上派来赐礼的公公已经到了前厅,等爷接执呢。”他又露出几分忧心的神色。
也不能怪他难以安定,有了蛇齿之痛,总有井绳之惧。
我拍了拍他道:“去吧,相信皇阿玛是真心祝福我们的。”他似信非信的望着我,坚持要我一起前往,怕又会因我独自落单而再出差池。
李德全在前厅奉茶等人,见四爷来了,慌忙端着圣旨宣道:“管家小女管芝兰,秀外慧中,贤德恭顺,特赐婚四贝勒胤?,钦此!”
了了几语,却点开了我与胤?,与康熙这三角迷雾。
“他放手了,终于这般昭然的放手了。”胤?全程紧握着我的手,此刻竟兴奋的有些颤抖。
“四阿哥,领赏吧,皇上赐你玉如意一对,珍珠饰品一套,波斯衣料数段,波斯书籍数箱…”虽然这些东西看似全部都是送来给我的,但他却全然不再介意了,唤人尽数搬进了稹心小筑。
“公公,有劳了。”我曲了曲腿谢过李德全,他脸上也全是欣慰的笑容,说道:“福晋总算守得云开了,不管过往有如何多的苦难,都是值得了。但以后亦要循规蹈矩啊,这皇城不比外头,步步赌的都是命啊”他若个温润长辈一般,数语皆是发自肺腑。
“多谢公公疼爱…心儿记下了。”看着他蹒跚而去的背影,竟是十分心疼。
“回去吧。”他笑着对我说道,眼里露着丝丝狡黠。
我与胤?整日都呆在稹心小筑,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扰。
深夜时候,我忽然醒了过来,不知为何心里涌出股股心悸,似飞乱的思绪引的人心神不安,他发觉了我的异样,紧张的爬起身子问道:“心儿,怎么了?”
我起身饮了口茶,凉凉的终于定了下神:“也不知怎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莫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吧?”
他将我拉至床榻,合着被子抱着我说道:“不要瞎想了,夜都那么深了,该安置了。不然身子又要不好了。”
我畏在他胸前,问道:“这些年也没见过雅柔,可知她而今可好?胤祥怎样了?是我自私的逃离了三年,也没想到法子救他,他那破败的屋子哪是住人的地方…景山爷可有上去过,不知姐姐会否怪责我总是不去看她。”
他锊着我的丝发,有些哽咽的说道:“一回北京,你便又开始想这些了,难道仅隔了这么一道墙,就真的有这般不同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但心里却很清楚,并不是城墙禁锢了我的心,而是自己逃开了三年时光,当一些回复往昔,故人故事又重新铺在眼前,便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了…胤祥的情我犹半点未曾偿还,而太子的恨,亦还需拾起。站在国家立场,民不欲若此昏庸无能之君自己立场,亦不能背叛曾在索额图尸前许下的重誓弑言。血债终是要血还的。况且我此番回京,即便我不动手,他亦不可能再放过我!毕竟我是那在他刀下躺倒之人,为了以防万一,他必会有所行动。
第二百三十五章:步步为营2
“心儿!为我准备一些衣衫。”方才回府胤?便火急火燎的直奔小筑,我正依着架子跟子丹学绣荷花,见他这副架势吓了一跳。
“怎么了?皇阿玛又派你出差?还是苏州官银案子有了差池?”见他面色有异,便知事情恐怕来的凶猛。
“不是…”此时才知道昨夜莫名心悸怕不是空穴来风“今日早朝,山西来报,说当地秋季灾旱,早已颗粒无收,山西巡抚在秋末时候便已经上报朝廷要求开仓放粮,但奏折却在半路被人压下来了,现在农民起义四起,才得知自己呈递的奏折未达皇庭,主动负荆觐见当面告示,皇阿玛已经暂时停了张廷玉的职,查明此事之前不再任用,震怒之下亦需妥善处理起义之事,已经钦点了我。”
他语速过快,我有些反映迟缓的问道:“实在有些蹊跷,灾旱本就是老天之孽,张廷玉何故要扣压圣旨?况且**起义素来都由得力武将前往,为何又单单派你前往?”
他坐下喝了口茶,才缓缓道来:“前些时候你未在北京,不知京里盛传的流言:山西天空万里巨云,详看之下竟是两龙争日的图样,都说此兆不详,故而太子私下下令,禁止所有有关山西动态的奏折面呈皇阿玛,就是怕有心人将这些空穴来风诉至皇阿玛的耳中,此事张廷玉虽明知是被太子的决断所累,但却无法开口言明缘由。”
“原来是他…”心里暗暗觉得似乎时机已经悄然而至了。
“而此次因是农民起义,并且并非打着推翻政府的旗号,皇阿玛派我前往是有深层含义的,一方面派自己亲子前往昭显了朝廷诚意,二则此番前往亦不是要武力**反抗,主要乃是派米安民。”我虽然明了康熙的用心良苦,但仍是有些不甚放心的问道:
“即便如此,难道皇阿玛不派几个武将随往?要是情势控制不住,随时都会爆发大战的。”他狡黠一笑,说道:“派了,骁骑营统领费尔多清协往。”
忽然手指一颤,针便那般直直刺进了肉里,如肉三分。我痛的死牙咧嘴,却仍不及心里的慌乱扰神。
“太子建议的是吗?”我仍不敢确定心里的想法,直到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此事大为不妙,太子给费尔多清的第一个试练,已经由胤?的假意顺从而勉强过关,那么此次这么险要的时刻,他亦推荐费尔多清前往,知道内情之人,便会明白他带着杀招。
“你打算险中求胜?”心因此而狂跳不止,武将之间多是生死相搏,虽知费尔多清乃是胤?的人,但若演戏演作全套,难免伤筋动骨。
“对!胤?此次推荐他与我同往,险恶用心早便昭然了,而费尔多清也曾与我眼神交流,相信胤?早已私下嘱咐过他,要他在此次**起义途中,一并将我解决掉。”他果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行!”我恼怒的说道:“你怎知太子只是将此事委托费尔多清一人?若我是太子,定然会留有后招,如此大胆之举,万不会将所有可能系于一人,若当你与费尔多清演戏之际,另一授命于太子之人在你背后放冷箭。你的安危就堪虞了。万万不能以生命相搏!”
他双眼深闭了稍刻,便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低声说道:“皇阿玛与胤?之间,已经剑拔弩张,我只待最后一击了,让费尔多清取信太子之事,不能有半点犹疑。路已行远,再回头已不可能了。”
我纠着他胸口衣衫,不放心的说道:“爷真的能掌握人心吗?爷真的确定费尔多清此人,不会中途易主吗?”
本以为他会有片刻犹疑,怎知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不会…早在葛尔丹之战,他便已经跟随了我,骁勇善战,爽性忠正。那时我带着数十个精兵潜入葛尔丹营中伺机活捉穆勒,他是冲在最前面之人,亦是差点被穆勒一枪射毙之人,若非我执意将他抱回马上带回大军,他早已死在当场。”
生死之情,的确可以信托,虽然我对他的用人眼光一向深信,但此次怕是九死一生,难免生出了不安的质疑之念。
“我只怕生灵涂炭,若他刺杀我不成,定然会将所有罪责推在山西起义军身上,到时皇阿玛震怒之下,难免血洗山西。”他目光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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