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我重跪在地,膝盖传来的阵阵凉意,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求你,求你让我与胤?,死,也可死个明白。”
他深闭双目之时,重舒一口气,说道:“为什么…因为他不安于室,你可还曾记得,也是在此乾清宫,朕当着你面问他,江山与你他选谁?”
“我记得…他选我…”往事历历在目。
“怪只怪朕一念之仁,不忍再让你背负良多,当朕了了你多年心愿,允准你们厮守一身之时,他的野心却步步昭然了…”我静听着他的话语,一口大气都不敢高喘。
“你可知道张廷玉奏报的山西官员之事,朕为何震怒?朕不信自己儿子会这般蠢钝,竟要联合穷乡僻壤的文官来反朕,所以此事乃是有心之人做出来的,而此人,便是胤?自己!”说到此时,他已是双目含剑,露了杀意。
“皇阿玛…你不能冤枉他…”他都从未与我提及此事,难道这件事情真的是他一手导演的躬身引敌之计么…
第二百四十五章:局中之局3
“冤枉?你当朕真的老糊涂了么?怪只怪他百密一疏,选错了人!张廷玉虽然面上毫无党派,但对胤?素来都是称赞有佳的!此番竟然会一改惯往态度历词且山西双龙争日这一民间传讹,朕早知已经沸扬了许久!与胤?受命前去解决灾荒之事毫无牵连。那么他此番假借张廷玉之手,再将此事铺展在前,无非是以为朕不知此传言,震怒之下命人细查山西之事,从而查出太子压下山西奏报,导致山西饥荒严重之事,若朕查的深点,或许更能挖掘出他所希望的。对不对?”他一股脑儿道出始末,我才彻悟…原来他竟是存着这般误解
回想那日我与胤?从山西回来,他早已知道康熙洞察山西之事,又怎会这般莽撞的以身作饵?这其中定然少不了有心之人的暗里摆布陷害。
而素来与胤?无甚瓜葛的张廷玉,又为什么奋起**?作为文官之首,自然能游刃于各个争斗,难道他会看不透此事么…还是他亦是别无选择?忽而想起东华门前,八爷启合的双唇,唤我去寻张廷玉的模样…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会有这般联想,心底隐隐觉得二者间似乎有着某些关联。
那日康熙在乾清宫内对我与胤?的“嘉许”之言,只有胤?听出了弦外之音,其他阿哥都是不在场的,自然不会明白康熙态度。
而若八爷出手,不管康熙的态度如何,都不需理会,若康熙知道山西之事,执意袒护胤?,那么遭殃的将是四爷这个风口浪尖之人,若康熙不知山西之事,震怒彻查胤?,那么遭殃的便是胤?。对他这个站在背后谋划之人,都是毫无害处的。
而形势似乎也颇为助他,因为康熙早已得知太子阻拦有关山西奏折一事,却按兵不动,此刻张廷玉上书**胤?,更是揭开了康熙本欲遮盖之事,这才撩拨起了他的滔天怒火。
这一切,都是八爷做的吗?念及他时,眼前浮现的是那张悲戚淡然的脸,如此平静之人,真的是搅起波涛的始作俑者吗?
那么多相濡以沫的同行年月,他温润如玉的模样,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难道春暖花开时候,那平和的种子,竟爆出了毁灭的力量么。但此事任何一个阿哥都能做到…也不一定会是他啊。
轻垂了下脑袋,不去纠结这些推测之念,只要在各个宫门等候之人,看清楚了太子的去向,便可知道那躲在暗中提线之人,到底是谁。
“皇阿玛,你为何能够这般本末倒置,即便胤?真的这么做了,也是一个儿子为劝解自己阿玛而以身试刃,这么多年来,您扪心自问,给过太子多少机会,但他除了变本加厉,除了鱼肉他人,可还有对社稷有过半点贡献?有谋逆之意,您原谅,无治国之能,您漠视。您从来都是体恤百姓,造福苍生之人,却为何看着山西数以万计的民众,因为他的举措而丧生仓野,任野兽叼食。却仍是不愿对太子有一点点惩戒,甚至半点苛责?到底为什么?您是怕面对自己倾注一生心力的子嗣乃是昏庸之辈,您是怕正视您此生最大的败笔么?”我看着他益渐狠辣目光,知道自己所言句句皆诛他心。
他紧握着双拳,已走至我面前,再一寸,便要落上我身,当我仰面欢接他的责难之时,他却止住了动作,只是淡淡说道:“不管你说什么,胤?必须得死,这已是定局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步步为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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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蒙古之事对么?”我双膝在地上拖行,紧拽着他袍子问道。而他再也没了解释的耐性,甩开我手即说道:“朕看你的头昏之症已经彻底好转了,即刻出宫!李德全!送四福晋出宫。”高声说完此话时候,他似耗尽所有体力一般,身体止不住的来回摆荡,摇摇欲倒。
看着此幕心绪复杂,救四爷的焦渴之心,已经让我顾不得体味他人之意了。
李德全对着我摇了摇头,上前强行将我架出了乾清宫,月影稀松,仲夏夜晚竟也会这般寒凉,一阵风过,便是??的枝叶声响,搅的我心烦气躁。
“你也真是的,皇上最近烦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良妃娘娘没了,四阿哥又遭昨儿个蒙古又来了人…指证四阿哥煽动哈布多尔济叛国自立,又借此时机与张猛勾结假借皇上的手除了哈布,将张猛捧上来!你可知道,张猛之所以那么年轻便得皇上器重,四爷的力荐功不可没啊!也难免皇上怀疑啊。他如此骄傲的心性,一生都是运筹帷幄,只有他步步为营,现今却有人告诉他,他被四爷算计了那么多年而不察,你说他怎能不恼火!”李德全老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广场上,显得格外森然。
“那带着这个蒙古人进宫面圣之人,到底是谁?”我急切的问道,但答案却不出我所料,乃是张廷玉!
看来此次张廷玉是铁了心要做那幕后之人的面具了,那八爷之前唤我去见他,到底是何用意?
方才出宫,便瞧见了高毋庸在东华门外左右徘徊,望见我后急急奔上前来说道:“福晋,你可出来了,把奴才急坏了!”
看这神色,便知定然是之前要他查探的结果有了眉目,慌忙转身别过李德全,上了回府的马车。
人未坐定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
他脸色如常,却气息稍乱,说道:“八爷…”微语二字,却犹如千斤重铁急坠落地般铿然,震碎了我最后的那点希冀。
为何他招招杀来,夺我深爱男子性命之时,犹能那般平和的待我,为何他慰语和煦,貌似交心托意之后,转身即能狠毒算计…
我终于看清楚了这场战争,周身所有人,都已经为此撕尽颜面,不讲尊严,不顾身份,只为成败了。
而我,也只能随着这些“死士”们一起,奋力狂奔。
既然他要我去寻张廷玉,我便一定要去,不投入他的戏,又如何担起整个剧情,改写结局?
“高毋庸,你今晚给我送个拜帖去张廷玉家,明儿个一早,我要正大光明的去他府上拜望。”他不明所以的望着我,止不住内心好奇,问道:“为何要去他府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没有答案。
一夜少眠,见着窗外天色逐渐亮起,我稍稍熟悉了一番,便孤身骑马去了张廷玉府上,怪在堂堂三品官员,竟连一个守门之人都无,只看见那高挂府门的两盏红灯摆动寂寥。
“福晋,请!”许是听到了门外徘徊的马蹄声,我落马时候他已经开门作揖,引我入内。
跟着他跨进门内,我才感觉到此府甚是诡异,明明是一眼即可望尽的空旷庭院,却让人觉得此屋似乎满布岗哨,就似双双眼睛在暗里监视着你一般。
“张大人,开门见山吧。”我站在庭院中央的石子路上,说道。
他转身儒雅一笑,那深刻的抬头纹便拱在一起,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也是如此苍老之人了。
“明明是福晋欲拜会老臣,老臣本无话要同福晋言明,为何福晋会要老臣开门见山呢?”他仍未动兵刃,我却不想浪费时间与他周旋,径直说道:“张大人,你素来清正,此次也搅进这场浑水,怕不是为了自己吧,我听闻你膝下仅有有一憨痴儿子,不识书墨倒是其次,连生活起居都照料不全,是也不是?”他未想我会如此直接,仍是不敢正面回答,说道:“不知福晋说此话有何意图?”
“张大人,你已年近花甲,即便没有此次山西祸事,你也到了拆顶子回田之年了,清正一生让你在朝中无依无靠,所以此番欲寻个有利靠山,助他完成帝业,也好为自己儿子的将来谋条后路,不知我猜的对是不对?”我躬身朝他一揖,笑着说道,而他明显嘴角有些抽搐,欲言又止。
“而有此意图的张大人,和朝中两位阿哥一谋即合,只要做他们行事的面具,便可夺得功劳,大人可真是上算啊!将来不管他们之中谁登基了,您可都是功臣啊!”看他惊慌苍白的表情,我便知道自己一语中的。
纵然八爷要求张廷玉用山西之事对胤?大肆也不会想到蒙古那般繁杂的境况,是缘自胤?的部署!而唯一知道蒙古真相的,便只有太子一人!所以此次他们是连成一线要诛胤?于死地了,只是太子愚笨,若他看过秦灭六国这段历史,不知还会不会选择与八爷结盟。
“既然都被福晋看穿了,老臣也无谓遮掩行事了,你们出来吧!”说罢,有些兵士从假山洞里鱼贯而出,又有一些则是从侧廊那边跑来,带头之人,竟是费尔多清!
看到此人,我便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太子经我挑拨之后急匆匆的找了八爷,恐怕又再一次被他的理由动摇,连线之势,未因我三言几语而破。
“张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所谓何事呢?”我故意笑着问道,而心中早已有底。
“请福晋交出当年蒙古亲王扎纳扎特尔为你伪造的勾结书信!”他收起唯诺表情,正了正身子大声说道。
“呵呵呵!看来太子殿下对我过往那段历史还真是念念不忘啊,既然来了,又何必隐而不见呢。”侧廊镂空的窗格之内,有人走动的阴影投来。
太子应声而出,戏谑着说道:“自然是念念不忘了,特别是肯特山前那明媚一夜,多年来总是魂牵梦萦啊!”
强制压下心里升腾的怒火,继续说道:“八爷…原来你也来了啊。”
他见已被我识破,便索性淡定行来,平静俊脸若腊月冰冻的湖面一般,岿然不动只现寒霜。
“心儿果然聪慧…竟能窜连所有事情,把我也推敲出来了。”或许是我错觉,此时此刻,竟在他的脸上看见漾起的清朗笑容。
第二百四十七章:步步为营6
太子本就因山西之事诚惶诚恐,他没有选择,要么除了胤?以防他将山西之事曝光天下,要么弑父夺位,大权在手也不再怕人言三语四。
本以为他谋刺不成,便会转而选择第二条路,但此时此刻,八爷见山西异像乃是天赐机缘,于是效仿秦灭六国,前去寻找太子共图“除?大业”。显而易见,所有事情的主导乃是八爷,他先是善度人心的寻张廷玉出面**胤?,康熙见一贯对胤?褒扬不断的张廷玉,忽而狠厉挞伐胤?,自然会深思此政治举动的内里深意,从而造成胤?以苦肉计逼迫他废黜太子的局势。而另一方面,再安插蒙古告密者,将当年胤?如何整垮哈布多尔济,扶助张猛夺得蒙古半壁兵权之事和盘托出。使康熙顿感被人利用的同时,更巩固了胤?谋国的形象。催化了康熙处死胤?的决心。
八爷果然深知康熙秉性,步步所行皆算尽人心。
理明白了所有千秋,我也不再踌躇难定,破局之法渐渐涌上心来。
“心儿,我不愿伤你,待皇阿玛下旨处死四哥之后,我定会向皇阿玛要了你,相信我此生不会亏待了你!我…”八爷见我杵站不动,近前软言表意。
我一阵恶心,忍不住出口断他下道:“呵呵,我本卑贱,承不起八爷这般厚爱,还是免了吧。”他脸色有些尴尬,也知自己方才所说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与她多说有何意义,还不给我上去搜她身!今儿个即使把她扒个精光,也一定要把那封信件拿到!不然这局就白布了。”胤?焦急的说道,边侧兵士也随他号令而动,步履整齐的握着大刀近前。
“太子不必如此急躁,我本就不打算用这物件来救胤?,你们要,只管拿去好了!”我拿出腰间香囊,许久之前便已把扎纳扎特尔的信缝进香包,为的只是随身携带留个念想,而今落进他们手里,难免得一个焚毁的下场。对我而言,只是少了个睹思之物。
三两下掰开针线,取出欲递给前侧兵士,说时迟那时快,费尔多清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信抢了过去,我忧心他为了救下此不能挽救大局的物件而泄了身份,慌忙说道:“此物可是事关重大,太子焚毁之时可别假手于人啊,别又辗转落入我手,那时可是万事由我不由你了。”
“哼!”太子鼻子冷哼一声,三两步走至费尔多清面前,夺过信件看了几眼之后即撕了个粉碎。
费尔多清探寻的望了我一眼,见我神色淡定,眉目间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图。
“而今看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下胤?的命!”丢下此句,便扬手一挥,撤了兵。
“要杀你,其实很容易。”对着他的背影悠悠说道,他明显身形震动,僵滞了脚步,半转过身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恭送太子殿下!”我曲了曲双膝,端正的行了个拜别礼。
出了张廷玉府邸之时,天犹未大亮,我拂着眼前这匹棕色小马,却时不时听着背后动静,太子早已收兵回宫,八爷却仍在张廷玉府邸逗留,许是在交代下一步如何行事。
待他出来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我牵着小马面朝府门,与他迎面而立。径直问道:“为什么。”
他修长的身影站在不高的台阶之顶,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下来那,那沉静的声音,还是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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