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公公…”我气喘吁吁的跑上台阶;此刻已经快累瘫在地了;跑上去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把李德全看的目瞪口呆。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可是要注意些个仪态才好;被万岁爷瞧见;…”李德全一见我这模样便忍不住喋喋不休;可我哪有时间跟他寒暄;直接单刀入题了:“公公,现在皇上是不是在接见蒙古亲王啊?”
李德全稍稍一愣,随即反映了过来:“姑娘怎知道来了位蒙古亲王。”
咚!我的心被李德全这话彻底砸沉了,未来已定,纵使抵死不从,也是枉然了。
“可是现在会见的这位不是蒙古亲王,是新疆王。”李德全不紧不慢的说道。
“公公,您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大岔气,可把我们小姐吓坏了!”子青在一旁脸憋的通红,忿忿的说道。
我一听还有希望,激动的站了起来,忍不住抓着公公的袖子急急的问道:“如此甚好,索心今夜有急事出宫,可否劳公公帮忙?”
眼见李德全挂上了一副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这三个大字硬生生的挂在他脸上。
“公公,不要多想,索心此番是出去办正事,公公不会也信外面的那些流言吧。”他也觉出了自己的唐突,便收起疑惑,一本正经的说道:“既是姑娘所说的正事,为何姑娘不向皇上禀报,而要找老奴帮忙呢。”
“公公,我也把您当知心人了,不会害您的,原谅索心真的无法跟皇上开口此事,还请公公通融!”看着他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我屈膝跪地,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忙作势扶我起来,嘴里连连喊着:“姑娘您折杀老奴了,要被万岁爷瞧见姑娘如此,老奴这屁股可要开花了,姑娘可别害了老奴呀!”我也不为难他,便站了起来,仍是用哀怨的眼光看着他,子青也在一旁加油添柴:“李公公您就放心吧!姑娘又岂是没分寸之人!”
只听李德全哎了一声,我偷偷一喜,这事可能成了。
“姑娘附耳过来。”我急忙往李德全身边靠了靠。
“姑娘去找敬事房的景公公,他是老奴的人,你拿这个去见他,让他给你身太监服和腰牌。”李德全边说边递了块玉佩给我。
我接过玉佩;心想拿了衣服还是出不去的;这出宫总得有个理由;这大傍晚的出去很违常理。采置物件也是该在早晨出宫才对。李德全看出了我的疑惑:“出宫理由可找不到了,不过老奴倒有一办法。”
我顿时眉头一展,笑咪咪的看向李德全:“公公此恩,索心不敢相忘。”
李德全罢了罢手,轻声说道:“老奴也是卖他人的人情呢,这会儿和万岁爷一起会见新疆王的还有太子殿下和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呢。”我立马眼前一亮:“公公意思是叫我搭着阿哥们的车出宫?”李德全赞许的点了点头。
“那麻烦公公等爷们议事完后,悄悄的让四爷来景阳宫一趟。”能靠的也只有他了。
李德全会意的点了点头,我感激的朝他躬了躬身子:“公公放心,索心今日没来见过公公。”听我这么一说,李德全才真正的舒眉朗笑了起来。不过还是不放心:“姑娘若要在外留宿,老奴可就帮不了姑娘了,皇上指不定晚上会来瞧姑娘的。”
“公公帮索心的够多了,下面的事儿就让索心自己想办法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办法,也只能祈祷康熙今日忙一些了。
不得不赞叹李德全用人眼光真的不错,敬事房的那位公公,一看我们是两女子,却来借太监服和腰牌,心知肚明其中必有问题,却在见着李德全的玉佩后还是话都不问就给了东西。
我并不打算带子青和子丹出去,遂只借了一套太监服。
四爷是约莫未时才来的景阳宫。着着一身朝服,走起路来朝珠发出轻轻的碰撞声,神采飞扬的模样,他是该如此风发的,康熙对他重用不倦,连连委以重任,而心爱的女子,也终可以重见天日。至于他们的未来何如,我想他也早已筹谋。
“心儿,李公公说你喊我有事相商?”话说出声,语调竟没了清寡,多了些分柔和。
“恩,烦劳爷在外稍等,我换了衣服您便明白我想做些什么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全然未察觉出我此刻落索的心境稀稀落落的脱去华服,穿起了这稍显肥胖的太监服,带好帽子,配好腰牌,竟觉着浑身颤抖起来,这衣物的料子颇为单薄,里面只是稍带棉絮,怎抵的了这彻骨的寒冷。
走到厅中,四爷见我这身打扮,差点把茶给打翻了。乐呵的笑出了声:“心儿你这是要跟我混出宫去?”见我点头点的郑重,他的神情也变的严肃了起来。
“心儿,此事不妥啊,你不觉着索额图那边最近静的出奇吗?指不定在谋划着什么,而我也因着最近一阶段的事情,和他也鲜有往来了,个中千秋也还未理出头绪。”他忧虑的皱着眉。
“如若爷真的疼惜我,也真的想要达成你府里那位小姐的心愿,就让我出宫去,此事关系重大。”这是我第一次用最真诚的严肃口气和他说话。他仍是作思虑状。
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我心里是很感安慰的,因为毕竟,他是时时考虑着我的安危,不想我涉险的,虽然如若某天我死在宫外,他心里的那位女子便可以堂正的恢复自己的身份,但即使是这样,他仍是不愿伤我,甚至为了我,不惜和索额图闹僵。对我的这份情,却已是够了。但是他的态度始终是个迷,小衣的死和他有关,姐姐的死亦和他有着牵连,太医的死又是他精心的布局,到底他是心狠手辣,还是暗掩柔情,抑或纯粹无辜?
这一切都让人看不真切,但我却无能为力,因为最怕知道真相的,便是我。我才是这一切渊源的始作俑者。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本就不打算瞒他,反正在他面前,我也毫无秘密可言。
“爷肯定也知道蒙古亲王是来求皇上赐婚的,大阿哥已经向蒙古亲王推荐了我,而那位亲王,也已经在宁寿宫前见过我。”我缓缓的说道,他却冷冷的呼了口气:“这事不怪你,这本就是党派之争,你的身份也确是尴尬,明着是太子一边的,所以大阿哥对付你是肯定的,但实际又不是,却又惹的索额图百般设计想杀你…”
我本历史无名;怎搅的这两派如此至死方休!
“若我是姐姐那般;至少可以保全自己;可偏偏皇上对我的态度;注定逃不出这漩涡了。”我无奈的说道。
“你姐姐也曾经生死一线,其实皇阿玛这么对她,也不仅仅是恼她当年的背叛,也是为了保全她!”原来如此,姐姐也误会了康熙,可能康熙是爱她的,而终是不能深爱。
我又想起了那天康熙所说的话:“你姐姐最爱的是梅花。”心里念着:姐姐,你听见四爷的话了么…
“可你不同;如今皇阿玛力挽朝局;已经不再相信他保不了你了…而你又…所以他才如此显山显水的对你。”我深以为然;如今步入中年的他;早已在权利的顶峰;哪里还需要屈就别人;只是我是变数;是个众矢之的;始料未及的变数。
“爷;带我出宫吧。”意识到似乎话题越说越沉重,越说越偏题。
四爷楞了一下:“恩”,他的犹疑,我并不明白,却隐隐的期待,这个“恩”字,也代表着承诺,承诺带我走出这紫禁城,便可不再回来。
第四十八章:顺水推舟6
我嘱咐子青,让她晚些时候去东华门侯着八爷,就随四爷出了门。
体仁殿旁的松树还是长青的模样,给这白茫茫的一片添了几点生气,我跟在四爷后面,踩着地上一个个他走出来的脚印,怀里揣着跳的漫不经心的心,时缓时急,这熟悉的一幕让我想起了金枝欲孽里的安茜。一步步的踩着孔武的脚印,踉跄却依旧故我。
而那也只是那一瞬而已,宫廷的尔争我夺,容不下并肩的壁人。
转眼已到了东华门,八爷竟已等在门口,雪早已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飘在他的发间,眉角,擦着他泛紫的俊唇飘然而下。见了我,他嘴角带笑,眼神却止不住的落寞。许是看我踩四爷的脚印而来,看了一路。
我竟有些心痛,心痛这个年轻执着的少年。此情此景,我早已不再怪他当初对赫舍里的背叛。其实我本没有立场怪他。
“八爷!”我曲了曲腿。这一路已经把我冷的够呛,牙齿都打着哆嗦。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替我围上。
四爷却把斗篷扯了下来丢还给他:“你有见过主子给下人穿斗篷的么。”
八爷楞了楞,随即明白过来了,又把斗篷穿上:“心儿,你忍忍。”
我缓缓的点了点头。四爷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足够的冷静。我们三人上了马车,因着我是个太监打扮,遂只能坐在外面。门口的侍卫见是四爷的马车,也未细细盘问,就那么出了紫禁城。我急急忙忙的跑进车内,顿时一股暖气扑面,原来这车里是烧着炉子的。
一路气氛怪异,这两男人都不说话,我难得出宫,也难得能由着自己说些话,遂看着四爷说道:“四爷,府里的小姐可好?”
他本瞧我看着他,眼神也清亮的望着我,却听我这话,表情僵硬的不自然了起来。
“前些个日子有些情绪,如今已很平静。”四爷淡淡的说道。
“什么小姐?”八爷凑上来问道,我有点结巴:“那…那个…”
“我想是四爷想娶作福晋的女子;我也是偶然遇见的呢。”八爷忙目光玲珑了起来:“原来四哥有心仪的女子了啊,改天也让八弟瞧瞧呢。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女子才能勾了四哥的心魂去”八爷心情颇好,热络的说着。
而此刻四爷却已是一副吃人的模样,唬着脸硬是不应八爷的话。
气氛僵了一会,四爷才缓缓开口说话:“八弟,你先去大阿哥府,我送心儿去旁边兰翠阁等你和那位亲王。”
八爷呆了呆,许是没想到四爷也知道此事了。我朝他无奈的吐了吐舌头。他却一脸烂笑了起来。而四爷将头不自然的扭到一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大阿哥的府里比四爷的近一些,所以八爷就先行下了马车,他细细的整了下斗篷,仍不忘关照我万事小心。
我朝他点了点头,如今四爷站在我身后,句语未发,却仍能让我对安全有着足够的信心。
马车不一会就停了,四爷把我抱下车,顺手扯过身上的斗篷盖住我的肩膀,我挣扎着想下来,却被他更大力的抱着,他的下颚碰到了我的耳朵,微起的胡茬刮的我心神散乱,只听他低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想娶的福晋,如今已在我怀里。”心神震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他,却只看见了他坚毅的侧脸。
本以为是到了兰翠阁,进了门,瞧见高毋庸,才知自己来了四爷府。而我此刻还被他抱着进了门,我忙挣扎着下地,而他也不再拦我。瞧着高毋庸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我脸滚烫了起来。
四福晋听见外面响动,便迎了出来:“爷,你回来了。”
四爷点了点头,便牵着我往屋里走去。此刻我已没有勇气再看四福晋的表情了。这是我第一次来四爷的府邸,大雪覆盖了大部分亭台植物,却仍可分辨出这园子里淡淡轻轻的氛围。不远处那耸起的花房,轻轻触动了那些我不愿想起的疑虑。
“我们不是去兰翠阁吗?”我跟在他身后,轻轻的问道。
“时辰尚早,先来府里换身衣裳,不然你这身子恐怕熬不住。”原来冷面的他也有此细心的一面,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呵呵”
他也回过头来展眉一笑,很舒心的模样。
后面四福晋紧紧的跟着,而我只听到她凌乱的踩雪声。
换好衣裳,手里握着个袖珍暖炉子,僵硬的四肢开始苏醒了过来。
正坐着喝茶,却见赫舍里姑娘从门口进来,我忙站起身来。细细的看了看她,她比原来瘦了很多,却显得眼神精光,凛冽了几分。
对于她,我总是有几分愧疚,几分心疼。我两其实很相似,都是不惯拘束,热爱自由之人。可是偏偏他人眼里最廉价的东西,却是她几经追逐,无法企及的梦想。
“姑娘近来可好?”我脸带微笑,徐徐走向她。
“你说她会好么?”四福晋眼神犀利的盯着我,像是要喷出火来,我苦笑了一下:“福晋,我并没有问您。”
四福晋脸色铁青,却也不好当着四爷的面把我怎么了,只能兀自气的浑身发抖。
“索心没事,姑娘,八爷他可好?”她悠悠的问道,我心里一酸,轻轻答道:“他…很好。”转眼看了下四爷;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茶盖。
“姑娘;你今次出宫;可是为换我而来?”虽然我也很想换她进去;但是现在不能…子青那边还没有时间把所有的事情细细讲与她听。而且目前形势紧迫…姐姐也未正名身份;到底以何种方式转换才能保我性命;种种事情皆未安置妥当。
“不是;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仍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四福晋粗暴的打断:“时机?那什么才是时机,等到你彻底取代她博得皇上欢心,博得八爷钟情,博得其他人的默默守护么!”
她呲牙咧嘴的模样很是惊恐,我吓的倒退了一步。四爷一步上前把我扶住。瞪着冷眼望向他的福晋,高毋庸在旁边轻声提醒:“福晋不可…”
而此嫉妒成狂的女子;豁出去了般步步紧逼:“你倒是说啊,什么才叫时机。”
“你够了!”四爷终于忍无可忍,怒吼声起。
“我早就够了,就在你那天为了去相府救她,马鞭甩在我身子上的时候,就在你那天为了袒护她,对我恶语相向的时候,就在你日日夜夜;一遍遍摩挲着那首诗的时候;就在你月月岁岁;为着她处心积虑的时候;就在你今天,众目睽睽抱她下马车的时候…”我呼吸急窒了起来;原来他;竟把我埋的那么深。
“给我滚出去。”四爷咆哮了起来;终于怒不可遏。四福晋却仍向个战士;一动不动的站着;紧握着帕子;用吃人的眼神看着我。
我正了正身子;轻甩四爷的手;缓缓走了上去:“如若真的如福晋您所说,那最不想我换出宫的,该是您啊,我的大福晋。”凝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