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子的真诚,好像真受了什么不白之冤似地。
顺治好半天才控制自己没笑出来,抿紧了唇道:“冤枉,你还有什么好冤枉的?朕派去的太医回来清清楚楚的说了,努大海左腿腿骨被打断,膝盖骨更被击碎,伤势极重,努大海就算勉强好了,这辈子也要不良与行了。如此,你还敢说冤枉?”
“竟然这么严重?”罗恪一脸惊异半点不见作伪,转而就是满满的愧疚,“奴才知罪,竟没想到一时气急,下得手就重了。本以为他他拉将军好歹也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大将,奴才那随便的一脚,当不碍的才对,倒没想……奴才有罪。”
这是暗自嘲讽努大海不经打呢。顺治眉头一挑,问道:“一时气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们动手之前,还有争吵不成?”对于这件事,顺治心里早有杆秤,罗恪是国之栋梁,宗室年轻一辈里难得的人才,努大海,不过是一个已经没了壮志雄心的将领,谁才是于国有益的人,顺治清清楚楚。不说他早对努大海有意见,就是没有,他也不会弃罗恪而就努大海。而且,昨天发生的事,顺治早就私下让郑亲王去调查过了,那个目击全过程地博敦早就把所有事都交代了清楚。分明是努大海先出言不逊侮辱罗恪福晋,罗恪不忿回击,努大海竟还敢以下犯上,虽然后面罗恪气急之下下手重了些,但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什么大错了。顺治有心把这事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可明面上,还是要过一遭才行。
而且顺治有些怀疑,是不是博敦看错了,其实罗恪不是失手,而是盛怒之下也保持了一份理智,根本是有意要废了努大海的腿?要真这样,那罗恪就是揣度了他的偏向,可能有的结果,经过深思熟虑了才做出的决定。要真这样,罗恪的心机算计,城府之深,就有些过了,如此胆大妄为视律法如无物,他以后用着,也要掂量掂量了。
罗恪先是显得有些为难,后面才愤愤然,有些不悦道:“回皇上,奴才和他他拉将军确实是有过争吵,当时奴才感念皇上嘉赏之恩,正准备邀请好友聚会,半道却听见努大海出言不逊,污言秽语辱及我福晋,奴才不忿,就出去找努大海理论。”说到此,他下颚一紧,眼里就透了凶光,“可那努大海实在可恨,都被奴才抓了个现行,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的话都是事实,言辞行径,完全没有一个将军该有的风范。奴才当时也是气急了,也不管不顾的扯出了他他拉将军夫人出来说嘴……这是奴才有欠考虑。”罗恪显得很不甘愿的道了个歉,话里没有半点诚意,随后话锋一转,拔高了声音气道,“可没想到,努大海见说不过奴才,挥着拳头就要动手。奴才也是在战场上杀惯了,当时一气一急,就忘了对手不是敌人,而是他他拉将军。且将军下手极狠,似要与奴才生死相拼,奴才下手也就没了控制,一不小心,就踹中了他他拉将军的腿……战场上手上是常有的事,他他拉将军当时的反应我也只以为是断了腿骨,没成想还会有如此的后遗症。奴才不该一时情急下手忘了分寸,害他他拉将军如此,求皇上降罪!”半字没提他最后还在努大海的膝盖上又加了一记的事。
说的倒是和博敦交代的没有半点出入。顺治冷瞧着他诚恳的态度,半点没有闪躲的眼神,好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这事的经过,朕知道了。可努大海到底是朝廷命官,三品大员,又是在兵部衙门,你们竟然也敢动手?最后竟还让努大海落下残疾,罗恪,你虽有理由,却难逃罪责。”罗恪身子一僵,背脊绷紧了起来,眼睛里也透出了几抹不甘和惊慌,顺治勾起嘴角,到底是行伍出来的,心机不深,看来,当时应该真是没有想太多。“但是,努大海身为朝廷命官,三品将军,却毫无风范,在兵部衙门口出秽言侮辱上峰家眷,背后议人长短,实为小人行径,其行可耻。更有后面被人发现,不思悔改,还恼羞成怒,欲殴打上司,目无法纪,其行可恨。此事说来,倒也不能全怪你。”
罗恪惊喜的抬起头:“谢皇上体谅。”很是感激涕零的模样。
顺治很是满意罗恪的态度:“朕身为一国之君,凡事自当秉公办理。此事起因并不在你,到底努大海如今落下残疾,功过相抵,努大海就不再处罚。但是你,敢在衙门动手,还打伤朝廷命官,现朕罚你三年俸禄,闭门思过半年,你可服气?”
俸禄算什么,这京里,有几个官员是靠的每年的薪俸过活的?罗恪根本不在意这些。半年闭门思过,他怕是要错过不少的机会,但这处罚也可以让许多御史闭上嘴了,比起努大海废掉的左腿,怎么算,他都占便宜了。连磕了三个头,罗恪谢恩道:“皇上英明,奴才心服口服!”
顺治点点头,很是满意。要所有的官员都能这样,他这个皇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罗恪坐在马车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仔细回想了方才乾清宫里的对话,确定自己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才算松了口气。做臣子也不容易,太蠢上面嫌弃,太聪明了,上面又忌讳,这个度,还真不好把握。不过总算,他是过了这一关了。
倒是努大海,瘸了吗?“活该!”雁姬听到这消息,也会很开心的吧。高声叫了外面的车夫,“车子再赶快点,回府!”
博敦笑眯眯的回到家里,他的娘子看见他,半点好生气也无,怒道:“你这又是打哪里逍遥回来啊?你还记不记得这里是你家了,放假这么久,你在家里呆过多久?博敦,你要不想跟我过了,直说就是,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博敦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拉过她:“你发的什么脾气啊?我在外面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看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博敦瞧了瞧四周,转身关好了门窗,这才从兜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来,“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博敦家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厚厚一沓的纸张,又气又急:“你这是消遣我呢。”
博敦急得直跳脚:“你好歹多点耐心,拿出来看看是什么啊。”
博敦家的这才掏出那沓纸一看,“天啊,这是银票?!”惊呼一声,她连连翻看着银票数额,“老天,这都是一千两一张啊!”
给自己倒了杯茶,博敦一口喝了,得意洋洋道:“可不是一千两,告诉你,一共十张,都是一千两的。”
“那不就是一万两?”博敦家的倒抽口气,“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博敦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有钱你拿着就是,我就帮人做了点小事,没干啥。你就别多问了!”
郑亲王府
郑亲王坐在书桌后面,静静听着二管家的汇报:“你说,那个博敦,跟颌裕府里的下人接触过,还拿了东西?”
二管家点头应是:“博敦去绸缎庄说是要给娘子扯块布,正好遇到那小厮也去买布。前后半句话没说,接触时间也短。若不是博敦回去的时候一直按着胸口,行动太过鬼祟,怕什么都发现不了。”
郑亲王轻笑一声:“颌裕跟罗恪可是至交,都是极谨慎的人,做事哪里那么容易被发现?可惜了,那个博敦是个蠢的。”
二管家没有说话,等郑亲王说完了,才有些犹豫道:“王爷,您看这事,是不是要上报去……”
挥挥手,郑亲王无所谓道:“罗恪是个有能为的,努大海算什么东西?”抬眼看了眼二管家,“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是~”又站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吩咐了,二管家才小心翼翼退出了书房,关好门,他脸上就挂满了笑意,回头可得让家里的给女儿女婿捎个信,也高兴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初那个掌柜……
韶华(新月同人) 正文 后继
雁姬坐在大厅里,心神不宁的端着一杯茶,却半口也没有喝,旁边桌子上摆着的几碟精美糕点,更是一口也没动。她皱眉看着门口,神色焦急地等待着外面的动静。看得出来,这种焦急让她很不舒服,她的脸上血色全无,有些憔悴,还有些发白。甘珠就站在她身边,几次欲言又止,担心极了。雁姬就当没看见,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事。
罗恪被传旨太监叫进宫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会遇到什么事?皇上会怎么处罚他?虽然罗恪走前一直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可雁姬就是忍不住怀疑,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现在是一个朝廷命官的腿被打瘸了,罗恪真的能轻易蒙混过去吗?
雁姬觉得悬。
想到这里,雁姬就不由得不把努大海恨了个咬牙切齿。事情的起因经过,罗恪早早就跟她说过了。要不是努大海侮辱她在先,后面还死不认错,罗恪也不至于打他。再深点说,要不是努大海自和离后就一直在后面做小动作,闹出一堆的事来烦她,还败坏她的名誉,罗恪也不至于对他如此这般的手下不留情面。瘸了,活该!雁姬可不是从前那个对努大海一往情深的雁姬了,她对努大海,别说感情了,就连一丝丝对陌生人的宽容都没有,只恨不得他从来没有在雁姬的生活里出现才好。
真是的,都和离了,为什么这个努大海还要惹出这么多事影响她的生活。要这次罗恪真因为他受了什么罪责,雁姬发誓,就是拼着什么都不要了,她也要努大海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事。她雁姬,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福晋,福晋,爷回来了,也回来了!”
外头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脸上是全然不掩饰的笑容。雁姬噌的一下站起来:“真的吗?爷真的回来了?”不待他回答,手里杯子随手往边上一放,稍稍拎起了裙子就往门口跑,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打起帘子走进的人,一瞬间,泪湿了眼眶,罗恪~
看到她的眼泪,罗恪微微皱起了眉头,走近她,他抬手为她擦掉眼泪:“我没事,不要担心了。”
简单的句子,沉稳的声音,却出奇的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雁姬宽了心,低下头,一整天的担心焦急终是忍不住一瞬间如洪水泻出闸般全涌了出来,泪水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罗恪有些手足无措,还以为雁姬是不相信他,忙道:“我说的是真的,皇上罚了我三年俸禄,禁足半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地,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咱们不靠那点俸禄吃饭,禁足就当是我陪你了,你有了身子后,我也忙得没时间陪你,这不是正好吗,半年时间,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雁姬却更难受了:“皇上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很生气?仅仅是禁足吗?那半年后呢?你是官复原职还是怎么样?”万一因为这事,影响到他以后的仕途怎么办?虽然罗恪说的这么信心满满的,可雁姬还是不敢完全相信。罗恪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他会保护家小,会把一切责任自己一个人扛起来,为了宽慰她而善意的欺瞒,不是没有可能的。“这要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罚俸禄,更别说禁足了。”
罗恪可不高兴听到这话:“你是我福晋,我孩子的额娘,我护着你怎么了?再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有些人不长眼,自己找死。”黝黑的眸子半眯起,投射出冰冷的光芒,一会儿,又消散了去,看了雁姬,“至于皇上那里,你放心就是,皇上对努大海,也不是那么满意的,而且我都安排好了,这次的事,大部分责任在努大海,我不会有事的。”
雁姬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他不闪不避,依旧是那一副真诚的模样。最终,雁姬还是点了点头,相信了他:“那就好,那就好……”也许,她是可以不用这么担心的,罗恪在官场上这么多年,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自己真可以松口气了。
见她终于是放下了心,罗恪也呼了口气,天知道,他真的不愿意雁姬为他的事操心烦恼,他打努大海,是为了维护雁姬的名誉,可不希望因为此,让雁姬的心里更难受。再说了,她还有这身孕呢。想到这里,罗恪才反应过来雁姬的脸上不好,当即冷下了脸:“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休息好?我不都说了我不会有事的,你都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扶着雁姬在椅子上坐了,叫了下人过来,“给福晋上杯热茶。”
雁姬心中甜蜜,只半真半假地嗔道:“你可是被带进宫了,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
罗恪瞪着她,有些气恼。雁姬也不怵,双眼直视了他……
许久,罗恪终是不敌,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啊……”
统领府是雨过天晴,小夫妻坐在一起,闲话着家常,气氛温暖和舒适,另一头,将军府得知了顺治对罗恪处置,登时迎来了一片狂风暴雨。
“啪!”
白色紫藤图案的瓷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登时碎片落了一地,还有细细的渣子迸溅开来,落到了远处。满屋子的下人被吓了一跳,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了人注意,引来大麻烦。
努大海半坐在床上,脸被气得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里捏紧了被子,牙关紧要,似要吃人的模样看得新月胆战心惊的:“努大海……”你没事吧?她看着他,生怕他气坏了身子。
但在盛怒之中的努大海,哪里看得见她?他满脑子想着方才听到的消息,皇上没有把那个该死的罗恪扔进大牢关起来,也没有夺爵罢官,甚至连一顿打都没有,只是轻飘飘的发了三年俸禄,禁了半年足就完事了。可却传了口谕,责怪他行事不光明,以下犯上?这怎么可以,怎么可能?!努大海视线往下移,他的腿,已经包扎过了,大夫给他上了夹板,叮嘱他不能随便乱动。所以即使这样躺在床上,但他要翻身还是很难的。一条腿就保持那样的姿势,很不舒服。
这种难受更增长了努大海的怨气,他不服气,他现在是瘸了一条腿,瘸了一条腿啊。他这辈子,都要带着残疾过日子了,可皇上却还责怪他,反倒对那该死的罗恪宽宏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