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程迭戈也和她说过。
“诺丁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保证你会老老实实的回答。”
“问吧。”
“你是不是猜到了昨晚我会和你求婚。”
顿了顿,诺丁山点头,要猜透荣骏的心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果然!”荣骏嗤笑着:“这就通了,这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一切无非是你不想,不愿意而已,诺丁山,我在你眼里看起来很傻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大可以拒绝我,你又何必兜里那么一大圈把我耍得团团转。”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阿……”剩下的话因为荣骏的行为骤然停下。
荣骏的双手紧紧勒住了诺丁山的领口,近在咫尺的距离诺丁山又好像看到那时在水族馆的荣骏,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灰飞烟灭,手的力道也随着他眼里的戾气越聚越盛,她二十四小时的渺无音讯看来把好脾气的荣骏气坏了。
他看着她,她没有回避她的眼神。
“我讨厌耍心机,我也讨厌撒谎。”他说。
说完之后他手一松。
得到呼吸机会诺丁山弯下腰,大口大口呼吸,余光中她看到荣骏就要往着门口走去,伸手,诺丁山拉住了荣骏的手。
“阿骏!”
荣骏停顿下来。
深深呼出一口气,诺丁山说:
“怎么办?阿骏,我好像是你讨厌的那种会耍心机,又喜欢撒谎的女人,想知道这二十四小时发生一些什么吗?”
诺丁山松开手,荣骏依然站在原地,诺丁山没有去观察荣骏的表情,她背对着他,一步一步的移动到窗前。
站停在窗前,凝望着漆漆黑夜。
“阿骏,知道我为什么每次和你出席重要场合时都带着你妈妈给我的蓝宝石耳环吗?并不是因为那蓝宝中耳环我特别喜欢,而是那是唯一仅剩下的。”
树影斑驳,街灯不眠不休。
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口气说完了,连同程迭戈是她前男友的这件事情,说完之后诺丁山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发呆着,等待着。
问她的心情?
她的心情就像着飓风前的夜一样安静,没有任何波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的背后响起了这样的声音,细听的话还是可以从这熟悉的声音辨别出来一些情绪,盛怒,难堪,嫉妒,失望。
“你和程迭戈……有没有?”
诺丁山迅速做出回答:“有,我们有过短暂的同居时期。”
“来到曼彻斯特你们私底下有单独见面吗?”
“有,来到曼彻斯特的第三天我就约了程迭戈在私底下见面,为的是说服他不要把我和他以前的事件告诉你,要说,也得由我来说,后来我们也陆陆续续见过几次面。”
然后,诺丁山眼都不眨的听着来自于她背后的那声声响,阿骏又在摔手机了吗?不对,手机刚刚已经被他摔在地上了,听起来他更像是把某样物件推到了,根据声响应该……
“现在,马上!从我的房间离开,你让我没有办法面对你这张脸,你让我感到……”
之后,剩下的话荣骏没有说下去,教养让他勉强压住那些不雅词汇。
恶心吗?你让我感到恶心吗?
诺丁山回到自己房间。
没有开灯,摸索着她找到自己的床,和着衣服躺在床上,任凭着黑暗一点点的吞噬着她的思想。
凌晨,在一种毛骨悚然的冷意诺丁山骤然睁开眼睛,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她床前的身影,借着刚刚泛白的天光,荣骏在冷冷的看着她。
“阿骏!”诺丁山从床上坐了起来。
沉默——
微光中,荣骏的身体一点点往着她身上倾斜,刚刚那种毛骨悚然的气息仿佛也越来越盛,诺丁山挺直着脊梁,死死挺住,不让自己在这凌晨瑟瑟发抖的身体往后退一丝一毫。
对于她的行为他仿佛很满意的样子,在他的鼻尖即将触到她鼻尖时停顿了下来,唤:诺诺。
手指在她脸上摩擦着:“还好,你把那些话说出来,如果是由着别人口中听到这些的话我想我非气疯不可。”
这个诺丁山知道,她还知道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名赌徒。
“你的选择对极了,被你卖掉的那些东西我不在乎,那些东西你想要多少我就可以给你多少,我虽然讨厌耍心机撒谎的女人可我也特别欣赏聪明的女人,很显然,在你的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手指来到她的下巴,微微一发力,诺丁山脸呈现出向上的状态。
“诺丁山你应该庆幸,你长着一张诚实的脸,即使你在撒谎时你的脸也是一如既往的显得无辜,你还得庆幸,现在我还为你这张脸着迷。”
一点点的,那张脸在朝着她靠近,等到他的唇贴上她的唇时,她闭上了眼睛。
一夜未眠之后,凌晨六点,程迭戈接到了来自荣骏的电话。
曼彻斯特(23)
一夜未眠之后,凌晨六点,程迭戈接到了来自荣骏的电话,在电话里荣骏如是和他传达:在七点半之前赶到机场。
接到荣骏的电话之后程迭戈给诺丁山打电话,诺丁山的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状态,程迭戈打了电话回家,家里的佣人告诉他,荣先生和他女友订了曼彻斯特首班前往柏林航班的机票,佣人还说荣先生给了他们每人一千英镑作为酬谢。
当程迭戈在七点时间赶到机场时,当看到荣骏的身边站在诺丁山时,他发现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讶异。
就好像其实他的心已经预知了一切事情,据说,心总是比眼睛先看到。
拥抱、亲吻、早餐、温柔的话语都是为了争取时间差,在情感上也有类似于坦白从宽这样的。
站在荣骏和诺丁山面前,程迭戈有种怒极反笑的冲动,自打他懂事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如此愚弄他。
目光从荣骏的脸上转到诺丁山的脸上,但目光一触及时愤怒变成了悲凉,她脸上的表情一派平和,目光往下,程迭戈在她锁骨上看到了淡淡的吻痕,可以确定的是那吻痕不属于他。
强行让目光从那道吻痕离开,面对着荣骏:“不是晚上的班机吗?”
“飓风要来了。”回应的人也一派轻描淡写:“我怕到时候我走不了,我巴不得离开这里,从昨晚开始,我就极为讨厌这座城市,在我眼里,这里就是谎言的代表,我最好的朋友对我撒谎了。”
他看着他:“我想他很难会获得我的原谅。”
这个时候,程迭戈在荣骏的身上似乎看到林建堂的影子,充斥着某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随你。”程迭戈怂了怂肩:“你不是讨厌耍心机的女人么?你身边的女人比谁都会耍心机。”
目光淡淡的落在诺丁山脸上。
诺丁山再一次挺直着脊梁,迎接着来自于程迭戈嘲弄的目光,程迭戈的口气就像是顽皮的孩子在提醒着自己的朋友,你捡到的让你如获珍宝的玩具也不过尔尔。
“我猜她在告诉你关于我曾经是她前男友这件事情一定是口气平静,表情无辜,噢,我不是故意和你撒谎的我只是太过于在乎你,然后一不小心就变成可这样。”说到这里程迭戈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荣骏:“而荣骏你——”
“你所标榜的属于艺术家的天性会让你在她那张无辜的脸上看到怜悯,你敞开双手深情款款发誓矢志厮守,可你知道在那张无辜的脸上还有多少被隐瞒的,或者是即将隐瞒的。”
“程迭戈!”荣骏微微一笑,就像是在表演台上和观众谢幕般一样的亲和:“我可以把你刚刚的话理解为酸葡萄心里吗?”
荣骏的话让程迭戈大笑了起来:“就为了她?我想还没有必要?对了,她肯定没有告诉你昨晚她二十四小时都在哪里了。”
诺丁山还真的没有告诉荣骏她那二十四小时时间都去了哪里,她告诉了他卖掉他妈妈珠宝以及她和程迭戈的事情,而没有告诉他昨晚二十四小时去了那里,她只是和他说阿骏我发誓我保证在那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看着荣骏朝着她逼过来的目光诺丁山心里苦笑。
“阿骏,我能不能借用你女友五分钟。”程迭戈很礼貌的和荣骏说。
在荣骏把拳头挥向他时被他半空拦住:“要让类似于‘多年好朋友在机场上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这样的话题出现在人们的茶余饭后吗?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拐走她?不需要担心,她已经不值得让我为她干蠢事了。”
之后,诺丁山跟着程迭戈来到另外一块区域,这里距离荣骏所在地方不远。
一站停,诺丁山就听到来自于程迭戈愤怒的声音:“诺丁山你惹怒我了!”
“事情是你先挑起的,我们相安无事不好吗?”诺丁山抱着胳膊,冷冷回答。
很近的这张脸温柔已经不复存在,明明昨晚她就在触手可及的所在,就那样红着脸瞅着他。
原来,那是属于她的温柔陷阱。
诺丁山看着程迭戈盛怒的脸在瞬间变得冷淡,他用冷冷的语气如是问她:“诺丁山,你都不看电视不看报纸吗?”
诺丁山抬手腕看表,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伦敦可是发生了大事件,听说过商业窃听的吗?那么,反商业窃听联盟你听说过吗?反商业窃听联盟属于私人机构,一些大公司会出资雇用一些专业人员进行长期反窃听,昨晚,反商业窃听联盟抓到了成员上百的商业窃听集团,今天,很多媒体都对这个消息进行了报道。”
就像是回应程迭戈的话一般的诺丁山看到了电视上正好在播报着这则消息,在系列被窃听的大公司中荣氏企业赫然在目。
诺丁山差不多猜到接下来程迭戈会和她说些什么话了。
果然。
“我的办公室,工作室也受到窃听了,很不幸,我们昨晚的所有对话被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监听。
“从 我昨晚的行为你大约猜到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诺丁山,你惹怒了我,我在想要不要我选择性的把一些窃听内容公布出来,比如我们后阶段的对话,一旦那些被发 布到公共场所那么就不是你和荣骏两个人的事情了,可以确定的是你和他将注定暗淡收场,说实在的,这样对于我和阿骏恢复友谊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说不定为此我 们还能找到共同的话题,诺丁山那个女人真是一场噩梦般的回忆。”
诺丁山木然的看着程迭戈,她的手因为程迭戈的话有点抖了,就那么忽然间心很累很累,她去看程迭戈的手,程迭戈的手里没有手机。
木然的诺丁山把握在手中的手机递到程迭戈面前,说着:“是不是又要打电话了,那么打吧,把那些摊开在全世界面前。”
程迭戈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手机上然后再转移到她脸上,那目光带着疑惑,就好像她是多狡猾的敌人一样。
把手机更近的朝着他递近,嘴里机械化说着:“不是说我惹怒了你吗?它会舒缓了你的怒气。”
他还在观察她!
微微一笑,这曾是让她迷恋的一张脸,从气息到发末,从发末到脚趾头,从脚趾头到思想,从思想到灵魂,一切一切连同他漫不经心说出的那些残忍的话,都爱!都在深爱着!
即使,这一刻,她还是如此的迷恋着他爱着她,这一点她不想否认。
只是现在,这一刻!她要把所有所有的一切撕裂,毁坏!她不能背叛荣骏至少在行为上,她也不能任凭着自己的心和他在一起,没有人比她更为清楚,诺丁山加克莱儿会变成一个无底洞。
那么,就让这一切在这里结束吧!
“怎么?我刚刚的话让你产生怀疑了吗?你在心里问着你自己是不是应该听错了。”诺丁山咧嘴一笑:“也许你在心里还会保留着那么一点点的念想,眼前的这位女人也许会向你屈服,不,应该是堆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告诉着你这一切都是无奈之举,在她心里其实是爱着你的。”
又,我最最亲爱的,你又在皱眉了,皱眉不好。
对 着程迭戈那张敛着眉头的脸,诺丁山笑出声音:“程迭戈,还不懂吗?你的困惑和不理解的都来自于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即使进入了千万年薪的行列,但是你永远也 冠不了荣这个姓氏,我常常这样想着,程迭戈你要是荣慕明的孩子该有多好,那样一来我就不用绞尽脑汁在你和荣骏两个人之间摇摆,因为我的心更偏向于你,可遗 憾的是你不是。”
“我这样说够明白了吧?”诺丁山问。
“如果还不够明白的话,那么我索性再告诉你一件事 情,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你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在狂欢节涂上油彩才和你分手的吗?其实,和你分手的原因是你所有财产只有一百万英镑这样的事实让我特别不开心, 不开心到我动了和你分手的念头,我们分手的事情只不过一种顺水推舟而已。”
程迭戈的脸从微微敛着眉头到松开,到困惑,到了然,之后,脸色渐渐苍白,这一切表情的转变都在眨眼之间的事情。
诺丁山开始肆意笑开:“这个时候程先生还认为那是一件类似于恋物癖一般无伤大雅的事情吗?这个时候程先生还把我对于金钱的追逐当成是类似于小女孩迷恋芭比娃娃的可爱习惯吗?嗯?”
她的话宛如在程迭戈身上施展了魔法,就那么的手一挥,就把那个男人封印在某个时空里,仔细看这个男人的脸,如果很仔细很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囤积于他眼底眉梢上厚厚的悲伤。
诺丁山垂下眼睛。
走了过去,拉起他的手把手机塞在他的手掌里,轻声唤“程迭戈。”
被封印的男人仿佛听到了召唤,他半侧着头,看她,之后看着她塞到他手掌上的手机。
“距离五分钟还有一分钟时间,在这一分钟里如果你没有打电话的话,我就当你已经放弃打电话的选择。”
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由自看着手机思索着。
时间在快速且缓慢的流动着。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到了。
诺丁山轻声说着:“五分钟到了。”
他抬头看她。
很小的时候,诺丁山问过苏珊娜男人悲伤时会像女人一样哭泣吧?“不会,男人们习惯把悲伤隐藏在眼底。”
苏 珊娜和诺丁山形容过她见过的最悲伤的男人的模样:那是一位参加自己妻子葬礼的男人,穿戴整齐,发型整齐,下巴干干净净的,对每位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表示感 谢,等到所有人离开,他依然站在墓志铭前对着自己妻子的照片微笑,在他和亡妻微笑时悲伤跃于他眼底,那悲伤和他身上的礼服颜色一样是黑色的。
当程迭戈抬起头看她时。
诺丁山看到了悲伤的颜色,是葬礼上人们礼服的颜色。
诺丁山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开口说:五分钟到了,你没有打电话。
他看着她。
再开口:我会感激你的。
在开口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