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黑色的灵潭狼,只用一跃就扑到了她和笑涯跟前,那双充满野性和杀戮的琥珀色眼睛,那张满是尖牙的巨口,对影子来讲都只预示着死亡!
然而就在那不足一秒的时间里,影子突然想到那张曾经从奇怪的古书里掉落的皮画——
那一样的残忍的琥珀色双眼,让她有一种无法道明的宿命感。
她……会死吗?
Chapter SIX …3
不会!
变化仅仅在一瞬之间也发生了!
灵潭狼王愤怒了,咆哮着撞开扑到影子身上的那头母狼,然后将影子和笑涯两人护在腹下,俯身向周围众狼龇着牙,不允许它们靠近!
这是一个极为奇怪的场面,影子惊怔,却也几乎在同时,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灵潭狼王挡在影子和笑涯面前,地吼着压制住了狼群的动作。
影子在这个间隙已经从地上坐起来,笑涯也反身,稳稳举起枪。可是,影子却伸手按下了笑涯的手枪。这样的状况让影子有些无法理解,但她知道,灵潭狼王并不想杀死他们,如果贸然开枪,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僵局。至于狼王为什么要袒护他们,影子也说不上来,也许只有观察下去才能够理解。
等到狼群安静下来,一个个蹲在那里驯服的望着狼王和狼王身下的两人,狼王才回过头来。它回头并没有龇着牙摆出凶狠的样子,却是像小狗一样嗅着影子胳膊上的伤口,而后竟然伸出舌头来舔舐!影子胳膊的伤很重,她几乎失去了那胳膊上的任何感觉,但是她仍然感到,狼王在舔舐她的伤口时,那双眼睛充满了小心翼翼。
然后狼王抬起头,退回狼群里,威严地站住。它身后的狼群也很安静,似乎在等待什么。
影子知道,自己和笑涯被批准离开了。
她拉着笑涯慢慢向后退,却不敢转身把后背留给狼群,虽然,那狼群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等到树丛隐没了狼群,他们才正经回过身来,向前行进。
“那狼王为什么要放我们?”笑涯此时也是一脸疑惑,脚下却不敢停。他们就这样一直向着灵潭中心的方向走着。
影子无法回答笑涯自言自语式的疑问,一边跟着笑涯向前走,一边用右手为左手的伤口止血。灵潭狼的咬合力真的很大,整条胳膊在恢复知觉之后,疼痛的感觉就一刻也不停地冲击影子的大脑,明明不是炎热天气,影子身上却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至于狼王为什么要放他们过来,影子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毕竟不管怎样用人的思维去考虑动物的行为,总是有偏差的。狼王决定放人,于是他们就被放了,就是这么简单。
临近傍晚的时候,影子和笑涯到达了一个峡谷的边缘。不过与其说是峡谷,倒不如说这只是一道大地的裂缝,因为横贯灵潭的这道峡谷,深不见底,宽度却似乎不足百米。这大概就是大断崖了吧。丝毫没有停歇地走了五个小时,影子身上还带着伤,体力不免有些轻微透支。看到大断崖,影子没有力气再考虑要怎样到对岸去,就随随便便的坐在地上,望着断崖对面同样郁郁葱葱的树林。天堑,什么时候是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逾越的?上天送给灵潭这样一道断崖,本就是不想让人去打扰宁静的雪兰丛。
笑涯看影子走不动了,也在她身边坐下来。“伤怎么样?”他很自然地拉过影子的左手,把破烂的袖子卷上去,露出胳膊上可怖的咬伤。影子微微皱眉,有些不习惯别人这样亲密的举动,但无奈胳膊上的伤真的很疼,她也不能用力把手抽回来。“很幸运,没有伤到大的动脉和主要的神经,只是疤痕恐怕消不掉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让影子有一点讶异,那声调里没有淘气或者冷漠,而是难得听得到的温和。影子记得,她第一次听到笑涯说话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温和的语音,并不温柔,也并不强硬,就是让人听起来很踏实,感觉他非常值得信任值得依靠。难道,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秦笑涯?“不过,如果一天之后仍然到不了湖泊,就折返,狼的咬伤三天之内不处理的话,也许就会有生命危险。”笑涯放开影子的手,很认真地说。
“你没有想过要杀掉我吗?”影子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可有可无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不想让笑涯和自己的距离太近。既然秦笑涯能够打听到冰雪兰可以入药,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知道金眼人的传说?
“怎么说这个,”笑涯突然被影子这样问,有一点手足无措,“都说那天晚上是逗你的,我为什么要杀掉你?”顽皮的语气。
影子听出了笑涯语气的变化,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笑涯却在心里自嘲起来:是啊,已经想好了要在湖边杀掉影子,却怎么开始关心起她的伤势了,看来说谎说得太像那么回事,连自己都会被骗。
“好了,你想过要怎么去断崖那边么?”笑涯站起来,满脸笑意。既然之前研究过卫星地形图,他显然已经有了过崖的办法,“我想,我们飞过去吧!”
笑涯说着从背包里取出攀岩用的长绳,然后把长绳的一头穿进一只金属棒里。那金属棒的顶端是尖而锋利的,并且好像被分成了三份。影子觉得这样的东西也许就像铆钉,被钉进什么东西之后尖端会炸开,而后固定得牢靠。那么,笑涯是想制作绳桥,从断崖上面滑过去吧……影子看着笑涯给绳子打结,做好准备,然后把那金属棒后端的嵌套卡进手枪里。在百米的距离用一只手枪打中目标本就不容易,何况还要在枪前面带这样一个古怪的大东西。然而笑涯似乎连瞄准都没有,只是抬手开枪,那道金属棒就稳稳刺进断崖对面的一棵梧桐树上,一切就这样简单,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
影子一直都知道秦笑涯不是等闲之辈,但表演永远是精彩的。她不知道如果笑涯想杀她,却又到现在都没有下手是为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想动手,影子是绝对逃不掉的,甚至可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虽然,理性上讲是这样……但是影子能够感觉到,笑涯杀她的想法是存在的,但是为什么不动手,一定有他的原因。
“看来决定和你一起进灵潭来,还是对了的。”影子也站起来,笑容很开心。不管怎么样,如果没有叫笑涯一起来,面对这大断崖的时候,她一定会放弃了。既然现在已经与他成为战友,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影子心下想,下次再独自到什么地方前,一定要好好的研究一下环境再行动。
“哈,当然是对了的,不然你想要怎么过这道大断崖?”笑涯没有看向影子,只是捡起这边的绳子,将它固定在身后的树上,一道有着缓和坡度的绳桥就搭好了,然后他从包里取出滑轮手锁。一百来米的距离,他只要倒挂着慢慢挪过去就可以,但是影子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好,于是笑涯决定把手锁留给影子,让她能够更轻松地过去。“这可是我做过的最绅士的事情,影子你应该感到荣幸。”说着冲影子俏皮的眨眨眼,然后跃上绳桥。
一切似乎很轻松,笑涯很快到了对面,在灌木丛里冲影子招手。
影子微笑一下,将手锁悬挂在绳子上,向对岸滑行。本就是百米的距离,滑行时间并不会很长,但是——
当影子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抬头向对岸却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场面:秦笑涯人呢?固定绳索的那棵树下没有秦笑涯,只剩下灌木丛在兀自震颤。有危险!影子刹那间意识到也许笑涯在向她招手的时候没有注意身后,因而遭到袭击!
然后影子看到从草丛里冒出一样东西,直击固定在树上的绳索!
她已经离岸边很近了,只要一秒钟就可以到达对岸!
可是没有,影子惊讶之余突然感到绳索松动了,然后,她坠落下去。
影子已经来不及去想那击断绳索的是什么东西,借着惯性她仍在接近断崖!
——影子迅速拔出匕首狠狠刺进土石的缝隙,下滑了一段之后,她停了下来,一身是血地挂在岩壁上。左手的伤口又一点点渗出血来,握着匕首的右手因为受到岩壁摩擦,蹭破了很大一块皮。伤上加伤,影子没有办法继续承重背上的大旅行包,于是她单手挂在匕首上,空出一只手摸索着背包带,把装着水和食物的背包抛进了裂谷,只留下轻巧的救生箱。
怎么上去?闪现在影子头脑里的是这个问题,她庆幸自己还很冷静。攀岩她并不擅长,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要爬到上面,估计要到天黑了。
背水一战,影子深吸一口气,踩稳了脚,抬头开始计算行进路线和落脚点。
手上的伤口已经渐渐地不流血了,疼痛也变得麻木,然而行进比影子计算的要慢很多。因为山壁几乎垂直,又有许多巨大的突出的岩石,山石的状况不容易了解,影子几次面临无路可走的危机。她感到异常劳累、虚弱,在刚刚到达裂谷的时候她就已经有点体力不支,现在却要在毫无保护的状态下攀岩。影子的意识终于开始模糊,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人类的生命是那么脆弱,而自己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那种压力,让她身心俱疲。除了岩壁的凹凸和落脚点的稳定与否,影子什么都顾不上。她只能靠自己,天黑了也好,下雨了也好,再虚弱也好,她决不能停!
“穆藏影……”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
影子感到自己最后几步终于变成了水平的角度,有人拉着她的胳膊。她闭上眼睛,伏在地上不想动了。
Chapter SIX …4
毫无意识的,影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昨天晚上的确是太累了,才会昏睡到现在。可是,这里却是什么地方呢?
影子坐起来,忽的有一点晕,但立刻就好转过来,看清了周围的事物。这是一间简陋的木棚,倚树而建,保证了屋顶不漏雨,但三面的墙壁却只是草草编织的灌木枝条,另一面完全敞开。灵潭里面竟然曾经有人居住么?还有昨天,是谁把快要晕过去的她救了上来?秦笑涯?可是他现在在哪儿?影子低头看自己的手,手上的伤口似乎被很好的处理过,伤口周围的泥土已经被擦拭干净。看来昨天真的是昏睡过去,而不仅仅是睡着,有人如此仔细的处理了她的伤口,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
正在影子坐在那里发怔的时候,木棚开口树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灌木摇晃的声音!影子拿起放在身边的匕首,从地上跳起来。
然而从木棚开口那里转进来的,却是一个老人。影子认得,那是她的三爷爷!那老人在穆藏庄园的大幅照片上曾经出现过,因为脸上有一道标志性的伤疤从左眼一直延伸到右下颌,因此影子记得清楚。他就是很多年前被传说离奇失踪的,可是三爷爷怎么会……
“很快就醒了啊,”那老人的声音里却显不出任何苍老,只是带着一些苍茫,“如果知道是你,就不打断那绳索了。不过,你能活着真是奇迹。来吃点东西吧”说着端给影子一个木碗,碗里有清汤煮的鸟蛋。
影子只是接过碗,眼睛一直盯着三爷爷。“爷爷你怎么会在天鹰坛?”
老人的脸上绽放出和蔼的笑容,他伸手轻拍影子的肩膀,却不回答影子的问题,只是说:“萘落棕狼果然还是记得自己主人血液的味道,不然,你们两人可能都要葬身狼口了。”
影子睁大眼睛。萘落棕狼?难道是说灵潭狼?那么说,灵潭里的神秘果然是和萘落牙有关,就连他们一直以为的灵潭狼,都应该被称作萘落棕狼。但是,三爷爷为什么说自己是萘落棕狼的主人呢?如果自己曾经接触过这样大型的猛兽,自己应该是绝不会忘记的。
“爷爷,你说我是它的主人?”影子终于问出来。
老人却只是微微一笑:“记着,见到萘落棕狼不要惊慌,给它们闻闻你的血就是了。”
影子越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皱着眉头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老人盯着影子的眼睛,似乎在瞳孔中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微微有些兴奋:“金眼人,是萘落棕狼的主人,这件事情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也许是在森林里住得久了,三爷爷似乎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影子心里这样想着,把目光移向别处,被人这样盯着她很不自在。除了父母和哥哥,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以金眼人的身份出现过,只是因为没有想到灵潭会有人,就造成了被两个人认出自己是金眼人的结果。
影子轻叹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要来天鹰坛找冰雪兰的——因为可可的失踪!可是,三爷爷在这里,也就是说,穆藏家族的分家在这里。事情终还是一团乱,影子一点头绪都没有整理出来,只好作罢。除了关于分家,她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灵潭和萘落牙有什么关系。她犹疑一阵,问出口:“爷爷,萘落牙……”
“我不希望你去找它。”老人打断影子的话,凝重的盯着她的眼睛,“虽然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干预你的决定。但是你应该清楚,你的父亲,穆藏默涵他就是因为亵渎了萘落牙的神灵,才会陷入今天的危机。”
影子沉吟一阵,最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可我想去找,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和萘落牙有点关系。爷爷,如果我不去找,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办了……爸爸没有死,我知道他没有死,如果我找到了,我觉得我能救他!”
老人叹了一口气。默涵说的对,只要是这女孩决定的事情,别人的意见是很难左右她的行动的。默涵那孩子告诉他总有一天这女孩会到灵潭来,让他守在这里劝告她停止去找萘落牙。但是默涵最后还说,如果她决意要去寻找,就随她去吧。默涵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候的痛苦的神态,他依然记得清楚。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去吧。”老人背向影子,望着木棚外的郁郁葱葱,“不过前面的路不好走,冰雪兰其实是很危险的物种。还有那个男孩——虽然是个相当厉害的同伴,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防着他一点。记住,杀手是无情的,他翻脸会比翻书还快。”说完,老人踏出了木棚,几步之后就消失在树影中。
到最后影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