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来一下。”笑海突然叫道，“这有一道锁着的门。”
笑涯两三步跨上了通向阁楼的台阶，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精巧的工具，开始尽最快的速度撬锁。
影子挣扎着站起来，尽管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在挣扎着要缩成一团。她走过去，把耳朵伏在软垫门板上仔细听着。慢慢听不到交火的声音了，然后，脚步声乱糟糟地响起来，越来越接近她被囚禁的地方。龙藏这么容易就被入侵者打垮了？影子紧紧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努力不要让自己的挣扎模糊了本就微弱的声音。
现在好了，她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但是说话声经过软垫，变得不清晰，她听不出话里的内容。不过她不需要听了，因为有人扭动了门把，但是咔咔的声音表示，门被锁上了。
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门锁的零件散落在洁白的软垫上，牢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
笑涯猛地推开这别墅里最后一扇门，然而，在他眼前的却仅仅是一个破败的阁楼而已，角落里结着蛛网，楼板上的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但显然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
“哥？”笑海看到了阁楼里的状况，试探地问笑涯，“她会不会被带到别处去了？也许其实根本没有被绑架，只是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笑涯闭上眼睛，让眼里的刺痛不那么明显。笑海说的也有道理，他不能因为没有在这里找到影子而感到绝望，至少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是好事，至少他没有看到能够证明她死亡的东西，他还有机会。也许紫神会找到她，也许她只是因为笑天的死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跑去了天籁岛或者哪里……会有消息的，一定会的。
笑涯的想法没有错，就在同一时间，凌河市远郊的一栋别墅里，紫神毫不犹豫地用枪打碎了他面前一道门的门锁。
“影子！”紫神霍地推开门，看到影子顺着门边的墙壁倒下去，一时以为是自己的子弹误伤了她。等到他把影子抱在怀里，才发现她面无血色，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像是在忍受极端的痛苦。“你怎么了？哪儿疼？”
影子放开抱着自己胳膊的手，死死抓住紫神的衬衫，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不住地颤抖。“哥……”她呜咽着，“我要回家……”
Chapter TWENTY …5
深夜的穆藏庄园，室外灯已经不亮了，花园里的昆虫赶着秋天最后的热气叫得欢快。穆藏紫神疲惫地站在黑黢黢的露台上，他本以为处理完海源社大楼的爆炸案他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却没想到影子会被陈兴国和龙绑去，还中了他闻所未闻的一种神经毒素。刚才忙着给影子联系权威的医学院士来做治疗，居然忘了还有秦笑涯在担心影子。紫神回到屋里，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笑涯。
“紫神！你找到了？”笑涯的声音在电话刚刚接通的时候就响了起来，听上去像是一直在等电话，“我还在想要不要打过去。”
紫神微微一笑，有些苦涩。“嗯，我找到她了，她现在在家里。”
“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笑涯急切地问，似乎恨不得立刻飞到凌河市来看看影子。
“没有严重的外伤，但是……”紫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很不好，中了慢性毒，而且他们强迫她用奎它因。”
笑涯那边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他几乎不可置信地轻声问：“奎它因，那不是帝国前年才合成成功的一种毒品吗？”
“是啊，不过好在她只被迫注射了两针，她回忆大概有三毫升的溶液，不过浓度是多少还不能确定。”紫神抬头看着阴霾无星的天空，说，“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她中的毒，好像会直接攻击痛感中枢，止疼药基本都不管用，只有吗啡能起到些作用。”
“天……”笑涯低声叹道。
“军方对这种毒素有什么头绪吗？我记得魔鹰掌握着几种新型生物毒素，你能不能查查有没有可以造成这种症状的毒药？”紫神谨慎地说，“军方资料被海源社窃取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魔鹰的毒，应该都是迅速致命的。”笑涯说，忽然想到陈兴国一定知道毒药的配方，追问道，“你找到影子的时候，没有看到陈兴国吗？”
“从他在海源社诈死后，黯园再也没有追踪到他，我去找影子的时候那里只有几个警卫看守。”紫神说到这里，语气里却没有气馁，而是透着愤怒，心里早就下了决心——他一定会让陈兴国付出代价！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凌河市，你会让我进庄园的吧？”笑涯用几乎是威胁的语气问。
紫神苦笑道：“会的。”
结束了通话，紫神靠在栏杆上深深呼出一口气，用力眨几下眼睛以保持清醒。如果这次绑架像他之前想的那样，是为了报复他的暗杀计划而做，那为什么陈兴国对影子并不严加看守，就放在那里等他去营救呢？海源社或者神秘军的领袖，到底是龙还是陈兴国？紫神现在才开始真正在意那个自称为龙的年轻人，根据笑涯的形容，他不过二十出头，位居一个叫做Sanchal的人之下。可是，紫神从烟祈那里听来的却相反，以烟祈和龙的几次有限的接触来看，似乎龙才是所有事情的幕后主使。而影子那里，他还没有问。紫神伸展了几下胳膊，回到房间里。
影子打了些吗啡用作止痛，但还没有睡着，看到紫神进来，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去休息吧，我没事儿的。”
“我在这儿休息就好。”紫神拉过一把小凳子，坐在影子床边，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趴在影子的床沿小睡一会儿，一面还可以注意影子的状况。
从紫神把影子接回家之后，影子做了很多检查，直到现在才能够和紫神两人单独在房间里，说话的内容也放开了一些。“你要暗杀陈兴国一家吗？”影子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是质问。
紫神没有料到影子第一个问他的问题居然是关于刺杀计划，愣了一下，说：“已经失败了，陈寞受到了一条你的旧手机号发过去的警告短信，陈兴国和海源社的其他几人逃脱了。”
“我知道，但那不是我发的。”影子闭上眼睛，用意志力把疼痛压回去，接着说，“不过即使他上次得救了，这次也逃不了。”
“这次……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紫神说。
“不是你。”影子摇摇头，“是龙藏，龙藏的计划是让我杀掉陈兴国，还有陈寞。”
紫神不解，但是几秒钟之后就知道影子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了：龙放任影子在防御薄弱的别墅等着他去救，而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寻找能够解这新型毒素的药物，陈兴国一定被告知了解药的配方，但龙却把陈兴国藏了起来。如此一来，他的目标就会很简单地锁定在了陈兴国最脆弱的弱点上面——陈寞。
“去找陈寞，利用他问出解药，陈兴国就等于‘背叛’了龙藏。”影子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眼里有一抹苦涩，“而龙藏身后的实力谁也不知道，也许他想要杀陈兴国是很简单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一直想要除掉陈兴国，不过少个借口罢了。”紫神接着影子的思路下去。
影子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不需要借口，我觉得龙藏是个独断专行、性格奇怪的人，而且那短信很可能就是他发的。如果他想要除掉陈兴国，只要不告诉陈兴国你们的暗杀计划就可以了。我觉得，他要的只是让我认为是我害死了陈寞而已——可能从他发现我和陈寞的关系时就已经有这个计划了。”
紫神忽然明白影子即使忍着剧痛也要和他说清楚这件事的原因了。“那么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去找陈寞？”紫神苦笑着问。
“嗯，要去找他，要让人去保护他才行。”影子深锁着眉头，吗啡的药效开始消失了，“但是不要告诉他我的事，好不好，哥哥？”
“那你怎么办？”紫神听着影子近乎哀求的声音，心不软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能放任影子这样病下去。明明有活路，却非要钻死胡同的做法，不是他穆藏紫神的风格。
“我可以忍。”影子在被子下面攥紧了床单，脸上尽量不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相信院士的能力，他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哪怕用几个月，几年也好……”
“可是你也知道龙的计划，你不会认为陈寞是你杀死的，不是吗？”紫神摇摇头，不赞成影子的话，“你没必要为这件事自责。”
影子却挣扎着坐起来，盯着紫神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强调说：“我、不、想、让、他、死！”话到最后，咬字带了些哭腔。
紫神沉默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不管走哪一条路，都会对影子造成伤害。这是他面临过的最艰难的抉择。
“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不好吧？”Sanchal站到陈兴国身后。他们此时仍然留在凌河市，不过转移到了更为隐蔽的山阴处而已。
陈兴国没有回头，苦笑着摇摇头，说：“你……我以为你会帮我，Sanchal，我以为我了解你。”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Sanchal对陈兴国的抱怨无动于衷，仍显得很感兴趣地问他，“你想逃吗？”
“逃？哈哈……逃？”陈兴国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没人逃得出龙的手心，就连穆藏影，赢过他一次，不还是被他玩得那么惨？”
Sanchal看着有些自暴自弃的陈兴国，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们是同一类人，因为龙的气场而被吸引，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但是陈兴国和他也有很不同的地方——他是孑然一身，陈兴国却有一个儿子成为了他的弱点，因此才会被龙认为是自己团队里最脆弱的一环。“给你个忠告，”Sanchal忍不住提醒，“对你儿子最好的选择就是保守秘密，龙这一步棋一是要重创穆藏影，二是考验你的儿子会不会真的成为你的弱点。”说完，Sanchal回身离开了。
陈兴国仰望着无星的夜空，在心里叹道：恐怕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Chapter XXI … 1
笑涯在接到紫神的电话之后立刻动身来到凌河市，到达的时候正是上午八点多。但他并不急着前往穆藏庄园，而要先去找一个人。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现在陈兴国藏得很好，但不知出于失误还是自负，他的儿子却暴露在学校里，几乎是等着他们去抓。虽然笑涯也不能确定陈兴国到底对他的儿子有多少关心，但这可以算是眼下最正确的选择了。
凌河大学里很安静，因为大部分学生此时都在教室里上课，而没有课的多还没有起床。笑涯虽然曾经多次来过这里，但他并不知道影子的教室在哪里，沿路问了四个人，才终于有人告诉他设计专业所在的教学楼。笑涯找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结束，设计教室里乱糟糟的，有一股清漆的气味，陈寞和另外两个男生围在一起制作一间房子的模型。
看到笑涯到自己的教室来，陈寞很惊讶：“秦笑涯？”
笑涯点点头，也不客套就直接问陈寞：“影子……我是说，牧夕颖是不是来找过你？”
“夕颖？”陈寞放下手里的活，疑惑地看着笑涯，“她好几天前来过一次，有五天了吧。”他隐隐约约从笑涯的表情里看出事情并不简单，于是问道：“她怎么了？”
“那就应该是见过你之后……”笑涯自言自语道，眼睛盯着陈寞脖子上的玉坠。
“我们到外面说。”陈寞忽然想起自己手机上收到的短信，觉得笑涯要讲的事情可能不适合在同学面前说，于是脱下手套，带笑涯出了教室。
笑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笑道：“幸亏我一直开着这个干扰器。”
“嗯？”陈寞疑惑，“你说什么？夕颖怎么了？”
“你没有注意到你脖子上的吊坠是一个窃听器吗？”笑涯没有回答陈寞的问题，而是伸手指向了他脖子上的玉坠，“如果不是我一直随身携带且听干扰器，我的下场恐怕要比影子还惨。”
“什么？”陈寞虽然还是不明白笑涯想要表达什么，但他意识到影子恐怕遇到什么危险了，“夕……影子现在在哪儿？”
笑涯轻叹一口气，正色道：“她现在在家，是她哥哥从你老爸手上把她救回来的。”
陈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爸？什么救回来？”
“我在路上会给你仔细解释，现在我们要去一趟穆藏庄园——你还不知道影子是什么人吗？”笑涯顿了顿，还是决定不再隐瞒，“他的真名是穆藏影。”
“这我知道。”陈寞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想起了一段极糟糕的回忆，“但我为什么一定要去？”
“如果你不去，她可能会死。”笑涯轻声说，一半是担忧，一半是威胁。
果然，这句话立刻起了效果，陈寞显然被吓到了，也意识到事情真的很严重。“我们怎么过去？”他也不顾回教室让同学帮忙带假，直接跟着秦笑涯走出了教学楼。
“我们可以打车过去，神会让我们……哦，这里有点小麻烦。”两人刚出了教学楼，笑涯的目光就落在了正向他们两人走来的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明显不是学生，气质也与一般人不一样，甚至连教学楼的警卫看到她也显得有些紧张。笑涯却认得，他是黯园紫神手下的伊琳，虽然现在仅仅做一些情报和文件工作，但是以她曾是黯园VIP保镖的身份，和她对抗已经不能算是小麻烦了。
“秦笑涯少爷，”伊琳在距离笑涯和陈寞仅一步距离的时候停下来，严肃道，“神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人把陈寞带出这所学校。”
这有些出乎笑涯的预料，他本以为紫神派伊琳来凌河大学只是为了监视陈寞，可为什么神要阻止陈寞去见影子呢？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是引陈兴国出洞的唯一办法吗？“他什么时候下的命令？”笑涯抱着些希望，希望是神还没来得及撤回以前下的命令，而不是针对影子受袭事件最新决定的。
“今天凌晨四点钟。”伊琳耐心地回答。
“什么？他到底怎么想啊？”笑涯不明白紫神这个命令的用意，“为什么不允许陈寞过去？”
伊琳虽然语气上还带着客气，但是挡在路上的姿势却毫不动摇：“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其他的，神并没有说明。”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