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不在身边,也没见可靠的兄弟姐妹,做什么夫君都得靠自己,为了养活这个家,他才不得不如此。
如果可以,她也想当他的贤内助,除了贤惠以外,能真真帮上他的好女人。
她会纺织绣花,也会写字算账,在家里耳目濡染之下,对布纺生意一类略有了解,可是夫君为什么不是做绸缎生意的商家?爹好似说过夫君就是绸缎商户,和他们家一直交易往来。娘还叮嘱过她嫁过去后要记得能帮的帮,要将她一手精湛的何家绣技传授于夫家以及后代。大哥甚至直白的说过夫君会与他们何家联姻,目的就是为了他们家的绣技。
真的是这样吗?她越发不明白了。公婆不露面,夫君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干什么。面对和洛阳反差太大的街道,她连出门的勇气都欠缺,似乎一不小心走出去,就会迷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细致温柔的脱掉姚斐全身的脏衣服,又为姚斐擦拭全身的汗渍,何芊芊笑颜如春风,淡淡的忧郁徘徊眉宇间,可对着眼前的男子,那些犹豫,脆弱,又好似算不得什么。如果他需要,她可以勇敢的去做任何事。
“夫君……”何芊芊再次端着醒酒茶靠近床边,小心扶起姚斐的脑袋欲要喂给他喝,姚斐朦朦胧胧张开眼,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柔美轮廓,女人啊……
女人……他活到现在二十六岁,有过几个女人?阮媛……他高中时期认识的纯真女孩……是他第一个女人,第一个爱上的人。纠缠了几年,却在浪漫的大学校园里以最狼狈的方式结束。他的初恋成为过去,留下的只有创伤和被人嘲笑的声音久久环绕。那样一个狠狠背叛他的女人,他曾经却真真切切想过和她的婚礼,和她相守一生。后来他才了解,有的女人,其实并不适合当男人的妻子,不适合他这样一个需要家的安定男人。纵然她后来求他回首,他却已经没有那份怜悯之心,他只是普普通通的男人,没有足够的宽容心去接受一个让他受尽折磨,尝尽笑话的女人。
“夫君……清醒了吗?来喝口醒酒茶,喝了就舒服了。”何芊芊将茶水递到姚斐嘴边,有点烫的杯沿让姚斐狠狠别开,难受呻吟道:“好热……想吐……呕……”姚斐趴在床沿干呕胃里的酒液。
何芊芊着急,放下杯子轻拍他的背脊,不满的嘀咕:“夫君怎么光喝酒没有吃饭,这样太伤胃。”
姚斐吐了后沉静下来,眼睛依旧半遮半掩的张着,朦朦胧胧的思绪似乎有千万条,没有平时温柔的笑容,没有那份淡定从容让人忍不住信赖依靠的气势,这是属于男人的脆弱,抑或是,独独属于他的脆弱……
何芊芊与他对望,心脏不由自主抽搐难受。她看不懂,完全读不懂他眼里的意思,可是有一点她很清楚,他此时的眼睛里没有她,一点也没有……
此时此刻,失去了理智冷静的夫君,露着这双忧郁迷茫眼神的他,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是工作上的烦恼,还是那个什么教授给他的压力,抑或是,其他……
她迫切的想了解他,想替他分担哪怕一点点。为什么出去吃顿饭回来就变成这样。
“夫君,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不如说出来我听……放心,天亮以后我就忘掉,绝口不提。”何芊芊轻揽着姚斐的脑袋,柔柔的声音如同夜晚妈妈唱起的摇篮曲。
姚斐依旧半瞌着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脑袋即使混沌一片,烦恼忧愁依旧存在,刻在心里的是酒液洗刷不了的痛楚。
在前往教授家的路上,姚斐接到多年前的校友张东珏打来的电话,送来一个噩耗,阮媛在当天早晨自杀身亡。
阮媛,他的初恋情人,唯一一个狠狠伤害他的女人,在他们形同陌路以后,竟然就这么去世了。他们没有了爱情,他的心还是会发疼。
“夫君,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你乞讨,我也不会离开你。所以别担心赚钱的事情,只要活着,总会有办法。”
“夫君在思念远方的父母吗?等夫君醒来,我们就去看望他们好不好?所以别忧愁了。”
“对了夫君,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你一个叫苏青青的师妹马上要嫁人了,特意邀请我们去喝喜酒,我们该送什么礼物呢?夫君你不如好好想想看。”何芊芊喋喋不休的唠叨着,一心巴望这样能替姚斐分担心里的烦恼,最好让他忘记那些,只想开心的事情然后乖乖睡到天亮。
然而有些好心,总是适得其反。
安静的姚斐迷迷糊糊听着耳边唠唠叨叨不停的声音,身体蓦然一顿。犹如将快要沉在深谷的记忆,再一次翻新了出来。
对啊,那个叫苏青青的女孩……有双明亮淡漠的眸子……
他第二个喜欢的女孩,有爱吗?说不清楚……从没开始,没有恋过,只是想靠近她的欲望特别强烈,她就像温暖的磁场,吸引着他一步一步靠近,清清楚楚知道他想要一个这样的女人与他相守。然而那最终只有遗憾,她早早的便心有所属,从不会属于他。
最初迷上那双眼睛,一直到离开,那双眼睛里也没有一丁点自己的影子……
那个女孩……也要嫁人了……
“青……青……”
何芊芊精神一振,忙抬起头笑道:“我在这里,夫君好点了吗?”
青青,芊芊,含含糊糊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大差别。
姚斐吸着女人的香气,将何芊芊抱在怀里,醉意熏染,低低的叫唤:“青青……”
“恩?”何芊芊在他怀里不敢动,僵着身体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如鼓。人说酒后吐真言,喝醉的夫君这么不依不饶的叫唤她,是不是说明夫君心底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她呢?何芊芊想着美美的事,耳根都羞红了。
“我……对你……其实……好喜欢……”姚斐双眸已经闭上,似乎完全无意识得张合着嘴巴,犹如说梦话。
何芊芊闻言幸福的差点晕倒,真是,夫君干吗说这种话,害她害她……想笑又想哭……因为她也很喜欢,很喜欢夫君,无法抗拒被他吸引,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所有,都深深吸引着她的注意。这样温柔的男子,她没有办法不喜欢。
好想,就这样拥抱着彼此……直到白头西归去……
“苏……青青……我一直想……”
苏……青青?
“想……喊你……青青……青青……”
……
……
“为什么……不能喊出口……我比他……到底晚了多久……青青……”
……
青青……
原来不是芊芊……
“小媛……你没有资格……怨恨我……我恨你……只恨你……”
小媛……又是谁?
“你哭也没用……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只会让我被当成……傻瓜……你……早已不是你了……不是我喜欢的……小媛了……”
“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夫君啊,男人就算醉了……也不可以说谎……
滴答滴答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姚斐脸上,分不清楚那泪水是谁为谁而流。
是她哭了,还是他哭了。
天太暗了,太暗了,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心跳太快了,太快了,吵的她什么也听不清楚。
初恋情人13
清早,姚斐在头昏脑胀中难受醒来。看着熟悉的屋子,大脑终于慢慢恢复正常。闻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嘴角不禁温柔扬起,他的小媳妇,还是一如既往的贤惠体贴。
洗刷干净摸进厨房,何芊芊对他轻轻一笑,指指案边的几样小菜:“夫君昨晚没进食,今早要多吃点。头还疼吗?我泡了茶水,夫君不妨喝喝看。点心也给你做好了,夫君等会出门记得带上。今天是核桃制的,味道一定比上次好。”
姚斐帮忙端盘子上餐桌,若有所思盯着何芊芊的双眸,“你没睡好,黑眼圈出来了。是不是昨天喝醉让你担心?对不起,我本来没想要喝酒。只是去了教授家,后来忍不住就多喝了……”
“我知道,夫君你快吃饭吧。以后少喝酒才是,伤身。”
“……恩。”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姚斐默默喝粥,时不时抬眼观看何芊芊,何芊芊面色平常,看不出异样。
等两人吃饱喝足,姚斐换上西装打领带时,何芊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乐呵呵的说道:“夫君!我忘了跟你说,你的师妹苏青青打电话来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她八月八要结婚,我们是不是要送礼去?她人很好哦,和我聊了很长时间,就像……就像温柔的姐姐一样,呵呵。不过她是你师妹,所以她喊我姐姐才对是不是?”
姚斐一顿,紧了紧领带,微笑点头:“照理应该送去祝福……不过……我上班很忙,没有长假,时间恐怕来不急。礼物就邮寄过去好了。”姚斐所在巴黎一家数一数二的证券公司,在里面实习了两月最终走上正岗到如今也不过三个月而已。回国来去费时,两边跑伤神。最重要的是,即使有时间,何芊芊这个黑户要如何带回国?一旦被发现,就不是轻轻松松回国探亲,而是被遣送回国……被迫与他分开。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景象。现在的何芊芊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不放心交给任何人。
“这样不要紧吗?男婚女嫁是大喜事……”为什么不愿意去呢?因为害怕尴尬的面对……
“放心,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孩,不会因此介意。”姚斐淡淡的说,对着镜子最后确认自己的整洁形象。
……
何芊芊站在姚斐身后,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姚斐不是瞎子,这么明显的闹情绪他看不见才怪。
“你怎么呢?一大早就怪怪的。哪儿不舒服吗?”姚斐抚摸她的额头。
何芊芊扭开头,闷闷说:“没有不舒服。夫君出门小心。”
“……恩,那就好。我先走了,晚上见。有事可以打电话我,记得吗?”姚斐笑眯眯的叮嘱。
何芊芊莞尔:“记得,我已经记得很清楚。”
“那我走了。”
关上家门的那一刻,姚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冷漠的忧伤。喝酒能暂时忘记痛苦,酒醒以后,什么也不会改变。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忘记的却总是无法忘记。
即使对那个人已经没有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存在,可是从青葱少年的高中到大学那几年,除去伤害,也曾有过美好的回忆。
最后的道别是她歇斯底里的咒骂呐喊。
彼此在硝烟里狼狈飞向不同的国度,从此没有再联络。
然而昨天仅仅一个电话,却将他很久以前的记忆唤醒。
那个他爱过很久,恨过很久的女人,竟然会在这么一个年华里,匆匆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他快要彻底忘记她的时候,无关爱恨,仅仅是忘掉这个人的时候,她以死的方式,让他牢牢记在了心里,这一辈子,永远也别想忘掉了……
不管是那个纯真的小媛,还是那个疯狂的阮媛,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了。
张东珏说她留下的遗书,是对他最后的留念。
傻瓜,既然当初能够狠心将他背叛,为什么几年过去,却没有成长到足够面对一切,没能坚强的活下去。死了算什么,任性结束自己的生命就等于白活了一场,傻子……真是傻子……
将一切情绪藏在心里,在公司照常工作,回到家里依旧可以温柔的保持微笑。但是两人的心里都知道,家里有点不一样了。
都将心思藏在深处,不愿意透露半句。
这么过了两天,姚斐忽而收拾了行李,抚着何芊芊的头发温和道:“我有事要去一趟意大利,快的话当天能赶回,最迟晚一天。你一个人在家里可以吗?”
何芊芊愕然抬头:“要出远门……”之前一点没说……有点突然……
“也不远,坐飞机去米兰不过两个小时。很快就可以回来,记得在家里注意安全。”姚斐安抚的笑容此时竟然格外憔悴疲惫,何芊芊心惊,不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夫君好似病了,看的她心疼。
“夫君脸色不好……不如带我去?我可以照顾你。”
姚斐呵呵轻笑,摇头:“不要。你乖乖留在家里等我回来。我……只是去看一个朋友……”
“朋友……”
“恩,我去送她最后一程……”姚斐垂下头,拎起行李缓缓走向玄关。
何芊芊无法动弹,心跳几乎停止。
是那个女孩吗……
那个叫小媛的女孩去世了……
夫君为她流泪了……
嘴里说着就算死了也不会为她哭,可夫君还是流泪了……
喝醉了,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悲伤。
夫君……那个叫小媛的女孩,一定让你曾经快乐过。
即便最后恨了,还是舍不得她的离开。
无关情爱,仅仅是脆弱的人们不乐意看见身边熟人的离开。
如此而已……
阮媛下葬在米兰一个墓园中,这是她临终前的要求,不要回国。
为什么要自杀姚斐到现在也不清楚,站在她的墓地前,墓碑上女孩的笑脸有点憔悴瘦削,她最爱美了,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甚至不惜丢弃宝贝的生命。
法国巴黎,意大利米兰……
距离如此相近,却从未相见。因为不想见,不肯见。故意忽视她的一切,将她的所有拒之门外。
她最后的遗言还大言不惭的说最爱的人是他,姚斐不禁苦笑,她爱人的方式,比满幕股市的数据还难懂。
爱他,却为了钱投奔别人的怀抱,一次又一次,作践他们的爱情,作践她自己的名誉。明明是贪慕虚荣而已,为什么不能坦白一点。死了,还说爱他……早几年前,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没有半点作用了。
玩弄别人,最后玩弄自己。
一塌糊涂的短暂人生……
徒留活着的人为她惋惜伤心。
静静在墓地前仁立良久,将手中的红玫瑰轻轻放下,最后凝望了那定格的笑容一眼,姚斐迈步走出了墓园。抽出西装口袋中阮媛留下的遗书,上面简短的一句话早就刻进脑海,拿出几乎不用的打火机,将它们燃尽在风里。
送别了曾经的女人,他以后要守护的女人,只有家里那一个未成年而已。
墓园的门口,靠着车门的张东珏抽着烟在那等他。见他过来便掐灭了烟蒂,哑着嗓子道:“上车,我送你去机场。”
姚斐没犹豫,直接上了车。
车内有短暂的沉默,直到张东珏将之打破:“听说你已经毕业了,为什么还留在法国?”
“还没毕业,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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