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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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扬-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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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骑马。”萧行野冷冷的目光扫来,陆菀乖乖的钻进了马车。
  谢堂看着定北王扶小姐上车,心中一片暖意,合府上下都又敬又爱的小姐,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依靠,而不用只想着照顾别人了呢?
  
  马车有些颠簸,陆菀却连和朝圣峡告别的勇气都失去了。这半个月,看惯了生死,心却愈发的脆弱柔软起来。她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感受到那双璀亮的眼睛。
  “骑累了马,进来歇会。”萧行野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长腿盘在一处,在狭小的车厢内,显然有些展不开。“是不是很累?”
  “骑累了马?”陆菀哭笑不得,“定北王骑马也会倦么?”
  此时的定北王传着藏青色长袍,甲胄尽褪,彦雅沉静,只有不离身的澈饮昭示了他的身份。
  “嗯,你的两个丫头被我赶到后边的车里去了。”萧行野有些不着边际的回答。
  陆菀知道他是特意上来陪着自己,柔柔的目光在萧行野脸上转了转,缓缓移开,车门隐约的缝隙间可见尘土飞扬,恰如自己迷乱的心思。
  
  这个天神一般的男子呵,多少人在他脚下仰首而视,爱慕、嫉妒、仇恨、欣赏,他何曾在乎过?又何曾放在心上过?拂袖便抖去了世人痴缠一辈子的纠结。可自己从未觉得他遥远,他给自己的,有一肩温暖,一碗药香,一双大手,陆菀突然从心底微笑起来,坐起身子,轻轻地握住了那放在澈饮边、风霜浸染的手。
  “手好凉 ,让我握着好么?”她笑。
  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坐起身,伸出手……直到那个笑,不过眨眼的时间,却宛若永恒。他一直眷恋着的微笑,似乎和记忆中不同了。泛起了每一寸肌肤中的喜悦,让她精致的脸如此闪耀……“是幸福吧?”萧行野自问。
  他有着一切,财富、权力、地位,却从没给过一个人幸福。
  萧行野反手一握,轻轻的将陆菀拥在怀中。
  “我永不放开。”他低声耳语,柔软的发丝滑过刚毅的下颚,像是把这句话镌刻在了三生石上,生生世世。
  
  “过了落日关,我们分开走,可好?”虽是询问的语气,陆菀心中显然拿定了主意。
  “不行。”萧行野抱紧了些臂弯中的女子,脱口答道:“我不放心,也舍不得。”
  晶亮的双眸望定了萧行野,陆菀双颊红的如同蔷薇般,却是毫不退让:“你有你的顾虑,可我也有我的职责。你能理解的,是么?”
  他几乎忘了,怀中的少女,不是只有这柔美的外貌而已。她富甲天下,敏锐地直觉、出色的谋略让她掌控着庞大的商会。定北王倾心的女子,又怎能是一般的莺莺燕燕!
  她若不是她,自己还会如此动心么? 这句话似曾相识,大约是恪泽说的吧。
  “好i。”他终于应了。
  “你知道么?我真想就这么躺着。”陆菀将脸埋得深些,懒懒的闭上眼,“好累好困。”
  萧行野怜惜的抚着她纤弱的背,“终有一日,你的心思不会对我隐藏分毫。”
  
  这一路,两千护卫军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缓缓而行。比起定北王之前的雷厉风行,这速度恐怕可以在朝圣峡和落日关间走上好几遭了。
  无数人在心中猜测着定年轻的王爷弃了爱马飞雪,在那辆马车中和美丽的少女发生了什么,心怀不轨着有之,龌龊不堪者有之,恐怕没人能猜到,陆菀只是倚在萧行野怀中,沉沉的睡去。
  她自幼睡觉警醒,每日间睡不上几个时辰便会转醒,可在定北王怀中,温热安全的气息,抚在双肩上坚定的大手,她可以不想一切,可以快活的做梦,甚至不想醒来。
  
  快到落日关,陆菀精神奕奕起来,非让萧行野陪着悄悄入关,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这是“微服私访”。
  萧行野纵容的牵了她的手,排在等候入关的百姓中,两个皆是气度不凡的男子,其中一个又太过纤秀了些,一时间很引人注目。
  顺利的进了关,陆菀指着前边道:“去锦绣堂看看好么?”萧行野点点头,警惕的环顾四周,心中明白这里鱼龙混杂,并不安全。他没有告诉陆菀周围有两队亲卫便衣随行。若是自己一人倒也不惧,只是要护住陆菀的安全,却绝不能大意,谁让她和蛮人杀之后快的自己在一起。
  陆菀却突然僵住了。那双锋锐之极的眼睛——她曾见过的——一闪而过。而那一刹那后,再无踪迹,那人高大的背影业消失在人海中。
  是错觉么?
  “怎么了?”萧行野拢住她的肩,轻声问道,灌注了让人心安的暖意。
  “没什么。”陆菀笑笑,“有些走神了。”
  从踏进锦绣堂起,她似乎就一分分的恢复了犀利。这才是她平日里的样子把。萧行野坐在一边,喝着掌柜奉上的茶,眼中映着那抹白色身影。
  “掌柜的,可有绮红色的辑里丝绸么?”她指指萧行野,一本正经,“我大哥要买了送给大嫂。”萧行野也不做声,只是微笑。
  “这种料子前些年就再没有了,公子。”掌柜一脸难色,“怕是跑遍了整条丝路也买不上。”
  “我们听说锦绣堂有货,特意赶来的。真没了么?”陆菀问道。
  “以前有,现在总堂给发的好货,半路上不是被劫了便是层层收了上去。再说了,谁还有闲钱买这个阿!蛮族大饥荒,若不是定北王打了大胜仗,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陆菀四顾,店中布料都是普通货色。“那日子还过得下去吧?”她用随意的语气问道。 
  “以往锦绣堂是块金字招牌。现在,倒还不如普通店子,谁敢进来买?”掌柜叹气道。
  陆菀沉默,尽管早下了决心,可亲见了,究竟还是痛的。丝路的生意店铺都是父亲的心血阿。
  她拉起萧行野,“走吧。”淡淡的说道。
  明媚的阳光下,陆菀突然抬起头;“以后叫我阿菀。”滑过一丝哀伤,她笑笑:“阿爹以前就这么喊我的。”
  萧行野静静的握紧她的手。“好了,阿菀,回去吧。”
  
  而那双锋利的眼睛,随着他们,一直进到游击将军府中。
  
  将军府便是在当日让陆菀很是好奇的湖边,四方院子,不大。所有的仆人都在忙着/炫/书/网/整理,一见定北王进门,齐齐跪下请安,竟是大气也不敢出。
  萧行野挥挥手示意起来,陆菀不禁莞尔。
  “笑什么?”萧行野见她笑得开心,宛若水晶般透明,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平日里一定很凶,对不对?”陆菀低声道,“怎么一个个见你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虽是压低了声音,还是让一边的侍女听了去,也微微露齿而笑。
  萧行野眼光微微一扫,几个女孩吓的不敢抬头,陆菀抿嘴道:“看你,又来吓人!”
  “他们替你备下了厢房,你随管家去看看吧,稍稍休息一会。可好?”萧行野道,收敛了目光。
  陆菀点点头,知道他陪自己胡闹了半天,还有公务要处理,径自去了后院。
  萧行野唤来侍卫,“惊飞,今日起,你带两队人看护陆姑娘安全”,顿了顿,“你在明处,余人不要让她知晓。”
  穆惊飞张口欲言:“可是……”
  “本王的安危,自己担得起。”萧行野截了他的话。
  人群中的那个身影,那双定定望向陆菀的眼睛,他如何不识得?!
  “是!”穆惊飞不再多言,心中却有些嘀咕,萧行野随侍均是千里挑一从赤激中选拔而出,身手各个不凡,两个队?便是护卫皇帝也使得了。
  
  右屋是议事房,,一进门,便见韩叔端坐着喝茶,笑问道:“少爷怎么比我一把老骨头还跑得慢?我到了两日了。“萧行野知他明知故问,一笑不答。
  “我今日见到了丹纳哈,”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萧行野对着韩叔坐下。
  “好大的胆子,这般有恃无恐。”韩叔面不改色,“虽是异族,也是个英雄。”
  “他自然是有恃无恐。”萧行野肃眉,“怕是一直在等这里我来。”
  “故人之子,少爷要为大局着想啊!”韩叔低声道,似乎怕激怒了萧行野。
  “那是自然,若真能谈妥了,我也可安心进京。此番宫中也是波折不小阿。”萧行野叹道,“你和我一起回去么?”
  “老头子闲云野鹤惯了。少爷领兵时方弱冠,我不放心,才悄悄跟在军中。到了今日,卓然有名将之风,也用不上我啦!”
  萧行野眼中深深感激,望着当年父亲的老部下,道:“这几年还是多亏了韩叔的照拂。”
  “少爷天资卓绝,老头子做的,也就时时提醒你要稳重,如今边关已定,我也就没有挂心之事了。”韩叔叹道,“朝中有你和景安王,我更是放心。”
  “韩叔也该享清福了。”萧行野淡笑,“我也不再留您。”
  “王爷王妃的心愿,有子如此,何愁天下不平?”韩叔喃喃道。
  门外递来八百里急报和景安王的手书。萧行野看完,道:“朝中催我尽快启程。”
  “景安王说了些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怪我又给他惹麻烦,又要费神替我摆平。”萧行野扬眉,大约可以想见恪泽的模样,定是极不耐烦地。
  “是为了陆姑娘么?”韩叔小心的问。
  萧行野神色霎那间柔软了下来,点头不语。
  “少爷终究有了弱点了阿!”韩叔心中长叹,却又很是欣慰,“少年英杰,不论是定北王还是景安王,有了他们,世间何愁不换新颜!”
  
  “王爷,府外有人求见,拜上名帖。”侍卫通报。
  所谓的名帖,一块驼绒。
  眼中厉光一现,萧行野道:“请进来。”
  来者轻裘大袍,目深鼻隆,却气度雄旷。那双眼,犹如大鹰。
  他随意一拱手:“定北王一路佳人在怀,流连忘返,叫本王好等。”
  “贤王跟了一路,自然是辛苦了。”
  左贤王丹纳哈笑道:“王爷果然非寻常之人,八千白狼军歼于你手。也不亏了。”复又道:“今日我的来意,定北王应该清楚吧?”
  萧行野沉吟半晌,缓缓道:“本王唯一事不解,请教贤王。”
  “请问。”
  “当日玉璞山密道中的军队,若是又贤王领军,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你若非早已得知我并非亲率军队偷袭,又怎敢放心让属下截击?”丹纳哈沉声道,表情轻松惬意,“王爷果然识破了这计,没叫我失望。”
  “你早早进关,本就是不想赢这一仗。本王胜之不武。”萧行野淡然道。
  “王爷太抬举在下了,”丹纳哈语气中却全无谦虚之意,“若是阿木达胜了,有我坐镇落日关,里应外合,直取皇城易如反掌。若是不幸败了,与我也没有坏处不是?”
  
  “雄狮阿木达终究败于你手。当年却是我父汗率军攻打落日关,你父由此而死,你竟没有想杀我泄愤?”丹纳哈挑起这个危险的话头,充满引诱,“现在你若动手,轻而易举。”
  萧行野不动声色,平静的不起波澜:“你我岂是为一己私怨萦绕于心之人!阿木达一死,草原上再无霸主,贤王苦盼的机会岂非来了?”
  丹纳哈暗暗心惊,眼前的年轻人竟是如此城府如此眼光,虽然素知他是名将风范,也不由震慑。于是哈哈一笑:“王爷快人快语!我族纷争不休,正中你们下怀啊!”
  “无须再卖关子,我朝的情况你怕是比我还清楚”萧行野语中带有一丝凌厉,“互有掣肘,五年之约,蛮汉互不侵扰!五年之后,若要再战,萧某何惧!”
  草原纷乱,群雄逐鹿,而天朝的子嗣藩王之争,也是迫在眉睫。
  “我并非大汗,王爷信得过我么?”丹纳哈悠悠问道。
  萧行野不耐得一挥手,“与其是旁人,我更信贤王,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信诺,来守这约定。”
  “你,是乌亚律之子。”一字一顿,铿然有力。
  五年的时间,足够自己和恪泽平定天下,只是那小子,多少还是固执的守着那条底线……
  萧行野睨傲而视,“那个蛮族男子,心中想必也是这般的雄伟才略吧。”
  
  “歃血为盟!”
  “来人,上酒!” 
  两道鲜血滑入白瓷碗,两人对饮而尽。
  远比一纸承诺更有信,只因这是两个英雄间的互诺。
  丹纳哈默然半晌,“若我当权,两族间有远比战争更好的相处法子。”
  “萧某拭目以待!”他不再自称本王,隐隐相惜。
  正式那些饱饮了敌人鲜血的名将,才愈发懂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离开前,丹纳哈突然转头笑道:“那位姑娘,王爷不须派如此多人保护,本王只是想与她相识而已。”
  萧行野此时散发的寒意,便是丹纳哈也略略心惊:“相识无妨。你若动她分毫,休怪本王翻脸。”
  “冲冠一怒为红颜。”丹纳哈大笑,“你们汉人的诗原来不全是杜撰的。”
  “夺人所爱,虽是有趣,可当下本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定北王且放宽心。”他大笑而出,尽露枭雄本色。
  萧行野心中却油然而生自豪之感,无关谋略、无关家国,自己相知相爱的女子,如此珍贵,足以引世人折腰!
  
  
                  
正春风回暖,暗流隐涛
  穆惊飞跟在陆菀身后,说明来意。既是萧行野的好意,陆菀也不便拂却,盈盈浅笑:“有劳穆将军了。”如水的声音让年轻男子红了脸。
  “这本是末将职责所在。”穆惊飞退开两步,“只是此后姑娘莫怪在下寸步不离。” 
  “不会。”她简单的说。
  
  转首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远处,却似隔了烟雾,望不真切那俊朗浩然的面容。
  垂垂柳枝,波光洌艳,穷目处霜洁雪山,缭绕着层层云雾。美景如斯,为何自己之前从未注意?
  是那个轻立的女子,优雅站在一旁,眼波中烟雨稠稠,醉化了坚冰的心么?
  穆惊飞悄然退下。
  
  “这柳树不会落叶么?形状还如此奇怪。”陆菀纤手一指素雅的嫩绿,扭曲纠结,透着苍然。
  “这是龙抓柳,只有在此处才有。”萧行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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