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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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歌-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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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向你透露哦,和我同桌的是一个很帅的男生哦。班里就我们两个是男女排座的,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要安排我们坐在一起。不过,幸亏他人也不错,如果像其他的男生我就没有好日子了。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不会的。他没有你长得帅……反正我不会的。我会一直想着哥你,为了公平起见,哥你也要定时想念我哦。
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和你一起上学的日子是那么幸福。你每天骑车载着我,我不知道有多自在。现在没有你在身边,我连自行车都懒得骑了。每天走路也挺好的,又轻松又简单。
你在那边会经常见到承然姐吧,不过哥,你不要总是气承然姐,她一直都很关心你,这个我看得出来。还有,大妈和大伯你不用担心,地里有活的话我会去帮忙做的。
这一段时间我妈和我爸不吵架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说话。每当我看见他们这个样子心里真的好难过,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爸他真的变了好多,和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的他简直是两个人。有时候我真的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不是爸的亲生孩子。
没有关系,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哥,你在学校里一定交了很多新朋友吧,我也有交新朋友,她们都很开朗,和她们在一起学习真的很开心。
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是最重要的。
哥,这次就和你说到这里了。另外,这是写给你的第一封信,我在上面写了编码,以后我们的信就可以有顺序地连接起来了。
米青
 2001年8月27日

这封信寄出去两个星期后,米青便收到了承实的回信。秦子枫去办公室抱作业本时从老师手里接过这封信,转交给了米青。
米青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是一封十分鼓舞人心的信,在这两页信纸上,承实写了很多充满真挚情感的心里话,思念、回忆、感谢、安慰和鼓励充满了字里行间。
自从开学这么多日子以来,米青头一次这么开心,她的内心里简直要歌唱起来。同桌的秦子枫怔神地看了她很久,从来没有见她这么明显地表露过任何情绪,顿时被她那清新秀美的笑容吸引住了。
在这一学期中,米青和承实基本上每隔两个星期就会通信一次,而更深一层的情感就悄悄在这往返的信纸间传递,累积。
除此,承实在周末时回来过几次,一下车都是直接奔去米青家里。因为分开的原因,两个人刚见面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那只是片刻,短暂分别后的每次再见总是珍贵而甜蜜的。尤其对他们两个而言,见面更像是一种奢侈的愿望。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多短,时间并不会停止,而生活也依附着时间在发生改变。在学校的朝夕相处中,米青无心间散发出的某种气息和特质弥漫了秦子枫的心扉。
那是在一节音乐课上,学生们安静地坐在空旷的音乐教室里,教音乐的女老师坐在一架样式老旧的钢琴前,神情陶醉地弹奏着一首旋律优美动听的曲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在米青的脑海里隐隐约约地浮动。那是一段相同的音乐,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如此清晰。
正在大家都还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时,米青走到了钢琴前,大家还正在纳闷,她已经随着音乐开口唱了起来。
那是一首十分符合这段钢琴曲意境的歌曲,歌声清脆而透明,如泉水流涧,山湾荡漾,美妙精纯,听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已似入佳境,神情怡然。
下课后,同学们都离开了。米青在钢琴前坐了下来,在她看来,那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东西,她只是想触摸一下。她的心里有些紧张,指尖颤抖,迟钝地在琴键上移动着。
正午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钢琴上,地面熠熠生辉,米青的半边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柔和而静谧。
那音符虽然生硬短暂,却令米青内心兴奋不已。她的脸上挂着难以诉说的喜悦,完全没有想到下一秒钟会有掌声在身后响起。
秦子枫从一旁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一直走到她身边来。米青原以为所有人都走了,没想到他还在,满脸尴尬地看着他。他走到米青身边,明亮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的表情。
绝不是一时的冲动和燥热,好像是场等待已久的机会,为了这次单独的见面而满怀期待和憧憬。
米青等到了一场意外的,令她在往后的岁月里时常回忆起时便有淡淡的喜悦盈满心房的告白。秦子枫的话真挚,含蓄却又不失内心的真意,一段诚切的话语落幕之后,自己已是满脸红晕。那时,米青的心里只有紧张和羞涩,脑子里混沌一片,于是忘记拒绝或是答应对方转身就跑了出去。
 而那次未说出口的回答,也因此成为了一个男人等待九年后的唯一结果。
九年后,身心疲惫的米青回到旧时家乡再见到他时,他已成为了县里重点中学的一名优秀的语文教师。他戴着一副黑框的眼睛,成熟优雅如同一位绅士,然而未变的是他仍是一个人生活。
那次告白之后,秦子枫没有再向米青追问过答案,而米青也随着时间淡忘了当时的尴尬。两人的友谊在同桌的岁月里慢慢累积,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不能说秦子枫对米青的感情输给了承实,只是因为命运的撕扯和交错,有些人的感情注定被埋在心底,无法诉说,只能看着对方的身影远离,消失。
 对于秦子枫的感情,米青从一开始的躲避,接着侧身绕开,直到最后才发现,她没有正视它是一个错误,没有理解它是一种糊涂,而没有给予一个能够让他及时转身的答复则是一种最残忍的遗憾。


 



第23章 …………
    3.
   在大屯镇上有三条主街贯穿其中,一条是每日人流最为密集的菜市街;第二条是百货街,大大小小的鞋服店、饰品店、理发店、婚纱摄影店比比皆是;第三条街则和菜市街交叉形成一个十字路口,在这个十字路口以及这整条街上密布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小吃店、饭馆和酒楼。
   这条街上成天烟气缭绕,飘荡着卤肉和酒精混淆在一起的怪味。不管是晴天还是阴天,街上的路面总是湿漉漉的,好像永远也干不了。
   每日一到傍晚,来这条街下馆子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男人,三三五五地吵嚷推搡着走进一家家敞开着大门的酒楼。
   各家各户的灯光从门廊和窗户里投射出来,和街道上的旧路灯散发出的昏黄光线交织在一起,把整条街笼罩在一片朦胧不清的氛围之中。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和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在街道的空气之中肆意传播,直至深夜才得以消弭。
   深夜时,从这里经过时常能看到酒多的人跌跌撞撞在街上行走,忍不住伏在墙角阵阵呕吐,或者干脆醉倒在墙角的缝隙里酣然大睡。
   米青每次放学从这里经过心都会揪的紧紧的,低着头匆匆离开。这是承实去城里上学后的事情。以前和承实一起上学放学,都是坐在自行车上很快就过去,可现在因为是一个人走路,所以经过这条街至少也要六七分钟的时间。往往一段路走到头,她的手心里已被沁出的汗水湿透。
   米青头一次看见她父亲在这里喝醉大概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那天放学时天色已经漆黑,经过一家酒馆门口时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正满脸不耐烦,嘴里叽叽喳喳半推半就地搀扶着一个男人走出门来。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塞在女人手里,东倒西歪地朝前走着,嘴里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曲子。仔细一看,那竟是他父亲。
   因为随着内心每况愈增的不满和郁积的催动,加上和女人之间的冷战使他饱受痛苦煎熬,心灵早已是千疮百孔,濒临崩溃。他的双眼像是被一层深灰色的迷雾遮挡住了,甚至已经体会不到一丁点儿生活所应带来的意义和希望。
   他所热切渴望得到的东西,恰恰却是将他拉进深渊的一条绳索。用尽所有的力气,像是在索取,实际却是在一点点地流逝,无法挽住。
   生活一旦陷进了淤烂的境地里,就好比一个人长期生活在潮湿灰暗的环境中。久而久之,不仅仅是身体会起变化,就连包裹在皮肉之内的心脏也会沾染腐烂变质的气息,变得臭不可闻。
   男人此时的境况便是如此,愤怒、挣扎、混乱,成了他整日浸泡在浓烈酒精中的种种因素。他依靠酒精来麻醉自己清醒的思维,这种做法对想要摆脱现实的他来说像是唯一可取的方法。
   这条街几乎成了男人每天必来的地方,不顾及地里的农活有多少,麦田里的麦子是否需要收割,每天下午出了门便是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回来时的情况大抵相同,不是衣衫不整就是索性上衣甩的不知去向只穿条裤子,醉得从脸到肚皮都是红色,满身的酒精味和汗臭味,肚子涨得像是里面塞了个脸盆似的。
   情况好点的时候进了屋直接往床上一倒便闷头大睡,若是遇到酒性大作的时候,屋里的桌子板凳便遭了秧,一通打砸之后女人也免不了忍受一顿拳打脚踢。
   男人已经嗜酒成性,和地痞流氓无异,行为也变得毫无常理可言。女人面对一切依然选择默默承受,就好像那个被男人虐打到满脸淤青,只能无力地躺在他脚下,然后任凭自己衣服被撕扯的稀巴烂遭受摧残的女人和她完全不相干似的。
   这一切,米青都得忍受。尽管母亲遭受毒打的时候竭尽全力不发出一丝声音,可睡在隔壁的她仍能透过墙壁听到东西摔碎的动静和男人咒骂的话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去帮助母亲,只能用被子死死地蒙住头,咬着嘴唇期盼天快点亮起来。
   是啊,或许一切只是一场梦,噩梦而已,只要睁开眼睛时可以再次看见阳光把周围照亮,那梦就被驱散了。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女人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常恶狠狠地将米青从自己编织的假想中拉回来。她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注意那些伤痕,就好像女人脸上真的什么都没有一样。因为她知道,这样做比表现出很惊讶很关心的样子更能带给她一丝安慰。
   米青习惯了默不作声地烧些开水煮两个鸡蛋,然后用纱布包起来为母亲的脸治疗一下淤肿。女人每次都会十分配合地老实坐在那里,淡漠地不发一语,等到米青弄完才会开口说让她把鸡蛋吃掉。
   米青初三第一学期接近尾声那段日子,男人酗酒的习惯越来越严重了。接连好几天米青晚自习放学都在路上碰见男人醉醺醺地走着,好像随时随地就要躺在地上一样。她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敢去发出声音,也不敢太过于接近他。
   这样的生活必然是会出现问题的。男人酗酒的次数多了,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就跟着变得越来越拮据。如果老老实实地依靠务农维持生活倒不算是难事,只是每天去街上下酒馆子,灌点白酒再加上些下酒菜,一顿少说也要百十块钱的花费。而男人现在从哪里挣钱呢?
   甚至连每月二十几块钱的电费上门来征缴的时候,米青家里都拿不出来了。男人仍旧每天去光顾酒馆子,不知道是酒量增加了还是下降了,后面有几次竟醉的完全没了意识像个死尸一样被酒馆老板请人抬着送回家来。
   男人最后一次被人抬回来时,其中两个男人还拿了一沓账单跟了来,说是他在酒馆喝酒欠下的帐。两个人当着女人的面用计算器仔细地算了一遍给她看,竟有八百多块钱。
   第二天,女人收拾出十几个麻皮口袋把去年陈的一缸麦子都装起来,从邻居家借了辆脚踏三轮车,来回骑了四趟将麦子拉到镇上的粮食回收站卖掉。麦子一共卖了九百多块钱,女人攥着这笔钱到酒馆还了男人欠下的酒帐。
   可能因为手头没有钱的缘故,有一段日子男人便没再去酒馆。可是后来想是难以忍受酒瘾的折腾,翻箱倒柜地找了些零钱揣在口袋又出门去了,只是这一去,陷得更深。
   寒假结束,初三的第二学期正式开始了,承实依依不舍地回了县城继续上学,米青也怀着一颗忧郁的心重返了校园。没过几天,她又陷进了一个十分现实、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当中了。
   学校定在下个星期发新课本,也就是说在下个星期之前必须要把学费都缴齐了。这学期的学费是280块,比上学期多了40块。开学两天的时间,米青班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交了学费,只有几个家庭条件不好的贫困学生暂时没法交齐学费,米青自然也在其中。
   班主任找没交学费的学生一一谈话,米青只是说家里暂时没钱,也没多说别的。班主任让她回去跟家长好好说说,想想办法,不然拿不到新课本根本没法上课。米青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一段日子家里确实拿不出钱来啊,因为拖欠电费时间太久家里的电也被停掉了,每天晚上放学回来家里都是黑乎乎的。跟男人是没法开口要钱的,这米青知道,想了想还是和女人说了。
   女人听了一脸平淡,端着蜡烛来到里屋,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从床底下掏出一只旧皮鞋,拉出鞋垫从里面取出一个用纸包起来的小卷。
   米青不知道这是什么,看着女人将纸卷上的皮筋取下,撕开外面的纸皮,然后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展开递到米青手里。
   “这里有120块钱,你先好好收着,少的我再想想办法。”女人的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皮肤始终显示着一种干燥的蜡黄色。
   米青惊讶地看着女人,她根本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居然还会收留着这一小笔钱,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沉重的不得了。
   “妈,谢谢你……”米青眼神闪烁地看着女人。
   “别多讲了,钱收好,到锅屋吃饭吧。”
   女人说着走了出去,米青站在原地,看着母亲瘦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钱,内心有种隐隐的颤抖无法平息。
   第二天,米青听女人的话,一直把那120块钱贴身装着,她知道母亲是怕父亲把钱拿去喝酒。
   她的心情也比前两天轻松许多,走在去学校路上的时候,温暖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仰起脸看着天空,嘴角绽开一朵笑容,好像那湛蓝的天空是一个熟悉的人的面孔,也正在朝她微笑。
   哥,现在你好像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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