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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偷梁换柱
“张妈妈，我正想去找您呢？可巧您就让人传信来了。”雨虽下得大，但迎春还是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平时张氏总是约她在这个小院子里见面，这次也不例外。
张氏一听这话，心中一直紧绷的弦，“噌”地一声就松了，那庄子她是不用去了，眼里散发着精光，拉着迎春进了院门后的小门房，“可是有什么消息？”
“今儿布庄的荟娘子给小娘子带了口信进来。”迎春谨慎地将门房的门给掩上，压低的嗓子里透着兴奋，“我偷听到几句，也不知有没有用处。”
张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偏这丫头还在故作神秘，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塞进她手中，“都说些什么？”
迎春喜滋滋地将荷包揣进怀里，神秘地附在她耳上说着，“说是那位张夫人回锦城去了，说什么有缘自会再见，对了，还送了块鸳鸯蜀锦给小娘子当盖头。”
鸳鸯蜀锦？“还有没有？”
迎春摇摇头，继而眼眸一亮，“我听荟娘子说，那蜀锦可是好东西，那是锦城张家的出品，富贵人家有钱都买不到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这事儿肯定错不了，张氏可算是弄明白了，那妇人多半是张家夫人，特意来相看未过门的儿媳，“迎春，你赶紧回去，继续盯着她们，夫人一定不会亏待你。”
打发了迎春，张氏心里有急又喜，急的是夫人的打算多半要落空，喜的是自己终于能逃过去种地的厄运，不敢多作停留，趁着雨势回到了主院。
进了院子，张氏直接朝着东次间闯去，右脚刚刚跨进门就被芙蓉给拦了出来，她唬着脸推了芙蓉一把，“干嘛？我要进去见夫人。”
“姐姐好歹把这身衣服给换了？”芙蓉一片好心，看她浑身都湿漉漉地，生怕她着凉将病气过给了夫人。
张氏想着今日芙蓉没替她求半句情，心里恼着，不领情地随手一推，芙蓉倒退了两步，趁着这空隙举步窜了进去，得意地甩着头离开。
地上成片的水渍里留下两个浅浅的脚印，芙蓉摇头叹息，转身让人去小厨房熬了壶红糖姜汤，吩咐人等她出来时，给她送去。
东次间里，陈夫人听了张氏的话，额头两侧的青筋突出，扯着她头痛难隐，谋算了一年，没想到最后还是算漏了，本想趁着马家春宴，给她相一户人家，早早嫁出去，没想到亲没相着，到是让人把她的亲事给挖了出来。如今看来还不如把陈籽妍关在家中，等欣如出了嫁，她还能翻出天来？
“夫人，我看啊就算是她们见了面又如何？咱们一切照旧，等上了花嫁，盖头一落，谁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成了亲，拜了堂，洞了房，他张家难不成还想把人给送回来？只要夫人一口咬定，欣如小娘子是陈家女儿，照样翻不出天来。”
说得轻巧，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哪有脸面在双流县立足？“若是他家不依不饶，非给陈家安一个骗婚的名头，告上府衙，输了官司事小，陈家的脸面尽失事大。”
“照我说，夫人您就是太好心，非把他们认回来，要是您听了我的劝，可不就少了许多烦心事。”当初她就曾劝过夫人，这人不能接回来，只要夫人不想认，荷娘又怎么敢认？
陈夫人恨她是个没脑子的，手指在她头上用力一戳，“就你聪明！你也不想想，陈家当年丢了儿女的事，双流县城谁家不知道？你将人挡在外面，虽是省事，可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怎么办？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当老爷会认不出自己女儿？”她当时可都是算好了，只要把人拿捏在手中，早早寻个人家嫁了，到时张家来迎亲，老爷交不出女儿，张家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她再提出让欣如替代，也就顺理成章了。
张氏琢磨了半天，也知夫人说得有理，可是夫人说得再有理又如何，如今依旧是竹篮打水啊，“那现在怎么办？”
“这事只怪我走了眼，竟没瞧出是个不安分的，当初就不该把她接进府里，直接丢外面庄上，就算荷娘帮着她，又能起多少风浪。”她恨得直咬牙，这等好亲事，如被陈籽妍得了去，她怎么都不甘心。
一年前，陈方铎外出讲学时，张家派了两管事，带着两车礼物来拜会，直问可还记得当年约定的亲事。陈家两儿女失踪之事，陈夫人嫁来之前早有耳闻，进门后虽有心打探，但府中老人不敢多言，事情的经过也只弄了大概，根本就不知陈籽妍曾经与人定过亲。
张家寻上了门，而陈籽妍兄妹俩流落在外，这亲事自然就作不得数了。陈夫人本想明说，可眼见张家富甲一方，单是那两车礼物，足有百两之资，心想那彩礼钱肯定不少，实在是眼馋舍不得。正巧欣如下了学经过，这心里就有了主意，欣如是庶子之女，跨了年就十五了，可家里根本无人为她张罗亲事，就算有人为她张罗，最好也就和她一样给人当继室。若是能嫁入张家，可就是正室娘子，再看远些，凭着张家在锦城的关系，对籽陵可是一个大助力。于是背着陈方铎应下了亲事，两家议定等过了及笄礼就将人迎娶过门。
这偷梁换柱之事，一直顺风顺水，双方过了文定，只等着过大礼。至于陈方铎，她可是从来就没有担心过，等到花轿迎门，陈家交不出女儿，陈方铎又能如何？还不得依了她，将欣如认作陈家的女儿，嫁给张家。
谁想有一天，陈方铎突然说找到了他们兄妹俩，陈夫人一时方寸大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陈籽妍回来了又如何？只要她早日将陈籽妍嫁出去，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握之中。张家就算有人见过陈籽妍，也是十年前的事情，她咬定张欣如是陈籽妍，除了老爷还有谁能说不是？而到了那时，为了陈家的颜面和名声，老爷还能说不是吗？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却算漏了两个人，看似乖巧的陈籽妍和假意投诚的荷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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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借来用用
正当陈夫人与张氏苦思对策时，同一时间，陈籽妍终于知道了陈夫人的谋算，虽然她心中早有察觉，可一直苦无证据，但是吴婆子告诉她的一件事，却让她明白了整个始末。
吴婆子来了玲珑阁已有几天，整日守在厨房，并不与陈籽妍亲近，但就在张氏来找迎春的时候，她捧着一盅药膳，走进了陈籽妍的闺房，有意无意间将她看到张家来过大礼的事情说给了陈籽妍听。
原来张家并非没有出现，而是被陈夫人有意瞒下了，那日她搬进玲珑阁之时，正是张家遣了媒婆来过大礼，怕被她撞见，这才将她搬到这偏僻地玲珑阁，怪不得急着给她找婆家，原来用意在这儿。
不止是陈夫人的想法被她证实，这会儿她也明白了桑公子的行事。前段日子，她曾递信给桑公子，让他想办法断了陈夫人替她张罗亲事的念头，她曾订亲的消息是桑公子让人传出去的，那墨华斋的贵妇是桑公子安排的，几次见面都是桑公子的授意，这位只怕早已经知道陈夫人的打算，怪不得云娘明里暗里地提了几次。
陈籽妍心有不满，早点知会她不行吗？非得弄得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是想要试探她的本事？不错，论及心计她是不如陈夫人之流，从云娘时不时透露出的意思，她也知陈家这些人和事，比起张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就她那点本事，只怕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可是嫁入张家又不是她的意愿，既然是合作，是买卖，好歹也要拿出点诚意来。
“云娘，你家公子让你来帮我，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明知那女人的目的，却隐瞒不说，莫非是想张欣如去帮你们？”陈籽妍有心要出口气，等吴婆子走了，便把云娘叫到了身边，口气恶得很。
云娘嘴角含着讥笑，“谁能嫁过去，就由谁来帮我们。”
是说她没本事？陈籽妍扬眉轻笑，“那好啊，你就等着她去帮你们好了，反正我是不想嫁，如果能让那女人如了愿，说不定我们兄妹俩在陈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至于大哥，能不能好起来，我可不担心，有钱还怕找不到好大夫？”
“小娘子如今有了娘家帮衬，不把我家公子的约定放在心上也属正常，只是，有钱能请到的好大夫，却不一定能让大郎站起来。”云娘自信地与她对视，她可不是信口雌黄，若非公子与管大夫的交情，管大夫会为了区区一间桑家别苑，来陈家帮她守着陈籽瑞？
“站不起来就站不起来，大不了多找几个人，抬着也好，背着也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省心省力。”当然这不是陈籽妍的真心话，可恨云娘一再拿大哥要挟她，狠事做不出，狠话还是会说两句。
云娘稍一呆滞，转眼又笑了，“如今有了底气，自是不同，只是不知道，陈夫人知道你们的过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特别是知道顾老爷家财万贯，还有个当官的儿子，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把你送回去。”
哼！威胁她算什么英雄好汉！可她说的还真没错，陈夫人如果知道的话，早晚把她给卖了！陈籽妍心有不忿，随手将手中的书册甩在榻上，狠狠地剜了她几眼。
“小娘子莫生气，公子知道你聪慧过人，陈夫人那点手段你肯定能看破，我说不说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被你看穿了？”云娘强忍着笑安抚她，相处久了，她对陈籽妍早已与当初不同，少了厌烦，多了喜欢。
陈籽妍知她说得不是心里话，自己在这边辛苦与陈夫人周旋，她在一旁看着热闹，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别想在一旁看热闹，这可不是我一人的事情，弄砸了，你自己去交待。”大不了一拍两散。
云娘软语应着，“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做？”
“由她去呗，反正你爹还未曾答应，到时就由她逼着你爹应下这门亲事，然后，小娘子那么聪明，自然能让张欣如上不了花轿。”
确实，云娘这办法不错，她也懒得再多想，反正已经有人把这亲事应下了，至于最后是谁上花轿，可由不得陈夫人说了算。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她都不曾在云娘口中得到答案，这次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问出口时便知是白问了。
“张家有件东西，我家公子很感兴趣，想要借来用用。”
陈籽妍只有瞬间的发呆，嗖地起身，围着她转了两圈，停在她对面直盯着她的脸，她怎么就这么爽快地回答了呢？
云娘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早说过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借来用用？陈籽妍回想着刚刚的话，忍不住又剜了她一眼，借字也说得出口，摆明是借了不会还的，“那我要干什么？”
“捣乱，只要张家乱了，我家公子这事就成了。”
还以为多难的事，捣乱还不容易？陈籽妍不以为然地瘪嘴，“小娘子可是觉得容易了？只是张家不比陈家，捣了乱还想全身而退，小娘子还得下一番功夫。”这些话陈籽妍可没放在心上，只觉得云娘不过是危言耸听。
陈籽妍安分地呆在府里，并没有让陈夫人放松，特别是当她知道张夫人私下见过陈籽妍之后，更是积极地行动起来，先是亲自回了趟娘家，将张欣如接来了陈家，回来后忧心重重，眼泪整天不曾干过，而后拉着陈方铎说了半宿的话，第二天当着全家的面宣布了一件大事。
锦城最有名的相命先生替张欣如起了一卦，依卦象所书，张欣如与张家新出生的嫡子八字相冲，如不避忌，张家将有血光之灾。此卦一起，张家上下人心慌慌，不过那位先生掐指一算，指出此事并非无解之局，只须将张欣如的出生名牒寄养在一位血亲家里便能消灾解难。张家亲戚虽多，却无一人肯应下此事，张家老太爷只得给陈方铎来了封信，请他相助，将张欣如过继为女，改名陈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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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张家送礼
不过是过继的女儿，陈方铎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再说张家老太爷对他曾有知遇之恩，此事自然是允了，陈夫人当即宣布，过几日开祠堂，将张欣如的出生名牒送进陈家子孙堂，说话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瞅着坐在一旁的陈籽妍。
陈籽妍笑着唤了张欣如一声姐姐，但内心却波涛难平，好一个陈夫人，找一个江湖神棍，编一个血光之灾，就让张欣如名正言顺的成了陈家的女儿，只是，她以为此事就真能如她所愿吗？
玲珑阁里平静如旧，云娘与山茶每日赶着绣活。山茶虽是辛苦，却心有期待，这可是给欣如小娘子绣的嫁衣，若是能被她看上，当个陪嫁丫头，那可是去享福的，她可是听说了，欣如小娘子的夫家那可是锦城里的大富之家，府里三等丫头的例银都比陈家大丫头要多。只是她却不知，她手中的衣样子并不是张欣如的，而是陈籽妍的。
七月流火的日子，陈府先后给两位小娘子办及笄礼，依着陈夫人的本意，张欣如的及笄礼定要盖过陈籽妍，可不曾想陈方铎有心要补偿女儿，请帖发了大半个双流县城，各家礼物足摆满了两间花厅，酒席更是摆了二十桌。
陈夫人再不乐意，可眼见着县城里各家名媛齐聚，碍于面子只得撑着张笑脸替她操办，正当她陪着各家夫人在花厅里闲话时，门房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传话，说是请她速去前厅。
她刚走到外院，便听到有几家婆子聚在花窗处掂着脚张望，陈夫人不悦地欲要斥喝，却听到有人高声唱了声，“锦城张家贺陈家小娘子及笄礼，天香如意一柄、琉璃玉兰盏一对、兔肩紫毫笔三支、聚墨堂云烟四方、夹江流沙笺五幅、张锦堂雨丝锦六匹。”
这一声声唱礼声有如一道道天雷砸在陈夫人的心头，她恨不得冲出去，捂住那人的嘴，张家来送礼了？她一直掩着捂着的事情，就此揭开，而她却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夫人。”扶着她的芙蓉感觉到她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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