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事态
夕颜实在料想不到,就她晚了的这仅仅六日时间,竟就会发生这么大变故:先是三王子在国主尚未抵达王城、伏家调动大量人手前往护卫增援时武力扣押和软禁了伏家一脉的朝臣和势力;然后等国主一回城立即宣布王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再然后举出证人曹宇并姜涣指控伏家权谋朋党、计害王子王嗣、并扰乱战事数罪,定言伏家野心已昭、谋逆乱国之行已露;再然后乙弗家加入指控,先指武成家为虎作伥,再指大公主与虎谋皮,更指六王子并七王子母子受伏家蒙蔽利用。
也不知贺术砥是如何做到,总之伏家先前所行之事,原是稳妥未有遗留的,当下却全教揪出证据把柄来。证人口口声声,证据妥妥帖帖,皆无遗漏的摆在国主的面前。
于是乎,伏家制曹宇之女胁五王子、伏晟令所控边境军部陷害甄匡胤、六王子妃利用甄蝶云毒害三王子妃乙弗婵而令乙弗家与封家相斗相损、制曹宇独子再又胁曹宇、并拉拢之大公主共同设计陷害四王子以库鲁赤河疏浚工程、等等事由全数曝光。
国主震惊之余大怒,先令将大公主、六王子、七王子禁入宫中,又令御林军围了伏家府邸。虽还未动,但其他与伏家相关之人的审讯查抄已皆交由了三王子贺术砥。至于伏府中直系人等,便是令去边境将父子二人传回当庭问讯之后再做定夺。
伏家,乃凉鄍四大世家之一。无论朝中之势还是军中之势皆非同一般,动伏家,便如十五年前动宣于(“文)家一般,凉鄍之根(“人)本必受影响。是损是益(“书)谁也难说,如此巨(“屋)大的波动,又怎不叫一般百姓惶惶。
老葛也是实在未料局面会突然变化至此,先前他初见贺术碹带着夕颜平安返回,心中所隐之事便是伏家对夕颜遇害的冷漠态度。他尚且在附近焦急的游走探查,而伏家却只是派了小队人马下谷去寻,并全然是一副并不在意她生死的样子。就此一队,便再无他人。否则他们也不会保她直至回到王城也没有遇见半个伏家的人。
他不知道夕颜有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肯定贺术碹是觉察到了的。所以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贺术碹竟然放心让她回城,明明早在几年前就装在心上的女子,竟然明知事有蹊跷还放她回来……不过恐怕这么严重的情况也是贺术碹料想不到的,那么现在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王城戒严只进不出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根本不是困难,暗中保护国主回城的这些同伴之所以还留在城内没有立即返回接应,只是为了替贺术碹观望局势的发展。可是现在夕颜要怎么办呢?他们这些人,跟随贺术碹的时间长则十余年短则七八年,跟前这个女子对贺术碹到底有没有意义他们又怎么可能一点看不出来?要是他们不管不顾的就把她送回六王子府了事,那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又该怎么向贺术碹交代?
众人看老葛,老葛便看夕颜面色。未料夕颜脸上却是异常的平静,就连一丝吃惊都不曾有。于是老葛小心的向夕颜试探问道:“妹子,你怎么打算?现在伏家那边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六王子也不在六王子府,而且这事情里面也牵扯了你,你要是露面……要不,还是跟我们一起出城回去找二爷吧?”
夕颜没有回应,依旧低着头在沉思。
老葛与众人对视一眼,闷闷抓了抓鼻尖,又对夕颜道:“我说妹子,其实你跟咱爷……”
“大哥。”夕颜突然抬头看向老葛,就好像完全没听见他先前的话一般,问道:“你们有办法让我进王宫吗?二王子应该有渠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王宫吧?”
老葛一愣,然后眼睛转向众人。众人也是一脸发愣,谁都不说话。
夕颜看看众人又看回老葛:“有的对不对?但你们不会帮我,要二王子同意才行是不是?那我在这儿等着,你们派人去问他……”
才说着,门口忽然进来两个人。看见老葛夕颜只是稍愣一下,然后张口就向众人:“大公主殁了。”
夕颜当即一惊起身,立即向二人追问:“怎么殁的!?”
二人一面向夕颜欠身施礼一面眼睛看向老葛,见老葛点头,才是向夕颜回答:“先前回路上的白家军袭击,大公主因靳瑶贵女差点儿被掳去而受了惊吓引发旧疾,也不知道太医院是怎么医治的,这半月多不见好转反而持续加重。这几日又因乙弗家和工部郎中曹宇的举证令国主对大公主起了忌疑之心,大公主病中添堵,还被软禁王宫不得见亲人。就在今早,从宫中传出暴疾而亡的消息……”
“确定是暴疾而亡?”夕颜紧紧追问。
二人对视一眼,犹豫回答:“目前……还没有查出有人为的证据。”
夕颜呆呆坐回椅子,脸上怔愣。老葛已在向二人又问起王宫中的一些其他情况,夕颜只恍惚听见好像提到贺术础如何了,心下觉得自己该要问一问,可是脑中却又一团重雾一般缠得她怎么都挣不开。耳中不断回响着那个男人的话:
【我贺术砥想要的东西,没人能够拒绝。】
【你以为伏家真的能斗得过封家?】
【我尚且还没有动手你们已应付不来。】
上一次在贺术础的药中下毒已是警告过她一次了,如果她拒绝,就会招来那样的后果。她不是不信,也不是小看,只是不甘,只是希望侥幸……能够同时拥有爱情与希望。
所以她招来了这样一个后果……这个后果,不是不可预料,其实她心里一直都知道贺术砥是说真的,伏家斗不过封家,贺术础也斗不过他。这个后果是一定会来的,只是现在因为她,提早了。
☆、第九十九章 只是利用你
老葛看她只是一声不响的坐着面色苍白,以为她是惊吓过度,忙大手轻扶了她肩膀关心的道:“妹子,没事吧?你别害怕,咱有办法出城的,等天黑了大哥就带你回头找咱爷去,保证你还活着并且回来过王城这事儿外面没一个人发觉!咱就别再趟这滩浑水了好不?其实那王后也没啥好当的……咱爷是真喜欢你,你跟着他会过得好的!”
“大哥。”夕颜看向老葛,大眼有着平静,“我跟二王子是不可能的。我是六王子的妻子,也是我让他陷入如今这番局面的,我不可能就这样弃他不顾……或许你不明白,六王子现在的情形生死难说,只有我现身才可能救下他一命……但在这之前我想先见他一面。所以大哥,小妹请求你帮小妹这一次,你只需带小妹入了宫门即可,其他的小妹自会想办法,绝不会牵累到二王子。”
老葛摇头:“咱爷不会同意的!”
“他会同意的。”
老葛皱眉,还想说服:“妹子……”
“我一定要进王宫,他会帮我的。”夕颜打断。
老葛盯视夕颜坚持的大眼,周围众人也是相觑对视,没有人说话。良久,老葛终是心里叹口气,转头向旁一人打了个眼色。那人接到,转身速去。夕颜知道老葛是命这人去找贺术碹问主意了,这才敛了眼眸又垂下脸来再次沉思。
不需多时那人返回,竟带回了贺术碹。
分别不过半日又再相见,夕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的躲开贺术碹的视线将眼睛定在他的襟口。老葛早已要了几个房间供众人休息,先前一直是他陪着夕颜,贺术碹一来,他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夕颜看着贺术碹向自己靠近,竟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呼吸有些紧,心跳有些快,看着那胸膛离自己越来越近,在一步外突然停住,心里竟闪过一丝失望。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贺术碹说,“你坚持要入宫去见老六?然后拿自己去向他求情?”他,无疑是指贺术砥。
夕颜不敢看贺术碹的脸,点头。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吧?他已经决意杀你,就算你现在去求情,也可能既保不住老六也保不住自己,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去?”
再次点头。
“看着我。”贺术碹轻轻的说,“你既肯定我会答应,就看着我说。”
夕颜只能抬起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鼻腔中忽然涌出酸楚,就好像小的时候受了委屈向宣于重撒娇时……当大眼对上贺术碹温和的眼睛,眼泪突然滴落。
贺术碹抬手轻轻勾去夕颜腮边的泪珠,唇边就慢慢浮上淡淡一角浅笑:“为什么哭?那么坚韧要强的心性儿,为什么反见了我就委屈起来?嗯?”
夕颜咬着唇,瞪着贺术碹不说话。
贺术碹反笑意加重了。伸了臂将夕颜轻揽入胸膛,下巴搁在夕颜头顶:“不承认也罢,倒是真会向我撒娇了……只是你这样是不是对我残忍了些?要我帮你去送死吗?”
夕颜额头抵在贺术碹肩头,眼泪更汹涌了:“……那……就算我在跟你撒娇了……你帮我好不好?”
“你可对我有一丝动心?”
“没有,我只是想利用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心头一股柔软,贺术碹抬起夕颜的脸,看着那泪颜,然后轻轻吻下去。感觉唇下的轻颤,以及柔柔的回应,贺术碹的心轻轻疼了一下。离了唇,在夕颜耳边轻吻一下,悄声说:“便是知道你口不应心,你也仍是磨疼了我的心……丫头,你欠上我了。”
夕颜看回贺术碹的眼睛,轻声说:“那我下次还你好不好?我大概是太会造孽……这辈子恐怕全要还给他们了,你就再等等我,我下辈子还你好不好……”
“你许我下辈子,那便是生生世世都要牵扯不清了,不怕?”
“不怕……我不怕。”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承认,她只是知道这一次怕是要真正告别这个让她感到踏实又安心的怀抱了……与宣于重一样温暖,却更短暂的怀抱。第一次,主动吻上了贺术碹的薄唇。和着自己的眼泪,再一次,陷于地老天荒的错觉……
…………
……
当再见到贺术础,感觉恍如隔世。
她对他的感觉变了,他给她的感觉也变了。
没有以为会有的惊喜相拥,迎接她的,是两张冰冷的面容。一张是贺术础,一张是兰音。两人身上都是只穿着睡袍,贺术础坐在床沿儿,兰音坐在床内娇慵的斜倚在贺术础身上,散乱的鬓发与犹带春色的娇颜显示在她闯入之前二人正在所行何事。
“想不到你还活着。”贺术础说,冷冷的语气是夕颜从未听过的。
“础?”
“闭嘴。”贺术础清秀的脸上带着鄙夷,“本王子的名字也是你这个贱奴能叫的?”
一声‘贱奴’当即将夕颜打入冰窟,心下不肯就信,乱了脚步上前,伸手欲抚贺术础俊脸。不料对方一挥手挡开,力道之大险些将她挥跌地上。她踉跄稳住身形急急的回头,未料迎上那满脸满眼的嫌恶:“别用你那双脏手碰我。”
脏手?
“哼,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当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你回来干什么?不会是真的听信了传言以为本王子还在为你的死伤心欲绝吧?”
夕颜瞪视着贺术础嘴角那丝讥讽的笑,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好陌生。虽一样俊秀的容貌,一样干净的气质,但,他是谁呢?他是贺术础?那个温言软语秀气斯文的贺术础?那个羸弱多病需要她保护和照顾的贺术础?那个为了夏嬷嬷伤心无措的贺术础?那个什么都听她的说还是爱她要跟她生孩子的贺术础?
【础】和【颜儿】的热度尚未冷却,【本王子】与【贱奴】已替代登场。究竟是她错过了什么?还是本就只她一人陷入了戏中?
☆、第一百章 短刀无情
床沿上的男人站了起来,走过来,左手随意捏了她的下颌,俊脸上是嘲弄的浅笑:“干嘛摆出这种伤心欲绝的表情?不是你教我的吗:我的处境太危险,所以只能示弱。不管是对谁,都只能示弱装可怜,心里连一丝得意都不能存有。因为在外面那些老狐狸们的眼中我稚嫩得像个婴孩儿,哪怕就只是一瞬间的表情松懈也足以将自己的心思暴露。”
“这些不是你教我的吗?既然你这么聪明,既然你自愿要替我出头,我当然乐得接受……而且你教得对,所以我第一个要骗过的自然是你。如何?将我这个懦弱的王子完全掌控在手心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贺术础靠近夕颜的脸:“你知不知道,每当我这样靠近你心里恶心得都快要吐了还要装出一副为你所苦的表情来有多困难?不过也算物有所值,只是简简单单几句情话就让你对本王子这般死心塌地,替本王子做了许多事,现在更还冒险回来看本王子……怎么?以为本王子会像大公主一样下场所以赶不及的要来救我?”
“你是不是也太天真了些?你以为你的真实身份贾梭的力虏王子是怎么知道的?你以为姜涣为什么会作证指控伏家和你?曹宇又为什么再次背叛你?因为是我告诉力虏王子的,因为姜涣早就已经效忠于我了……还记得贺术砥身边有我的人吗?所以也是我故意透露出曹宇之子的扣押地好让封家得手。”
“想问为什么是不是?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当伏家的傀儡吗?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真是多亏了你将姜氏和武成氏给我纳进门来,姜家和武成家足以代替伏家做我的后盾,不是他们掌控我而是我掌控他们。并且还有父王的支持……这也是多亏了你教我示弱,多亏了你什么都不让我出面的过度保护,所以我现在才能是一个伏家受害者的身份更得父王的保护。”
贺术础松手丢开夕颜下巴,夕颜一个摇晃勉强稳住身体,只能怔怔看着贺术础转身走回床榻坐下,左臂一揽将兰音拥入怀中就是一个热烈的舌吻,同时右手伸进兰音襟口,兰音肩头半退的衣袍应手滑落,那雪白的酥胸以及正在上面惬意揉捏的男人的手就呈现在她的眼前。兰音任贺术础亲吻揉捏着,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声,贺术础眼角再扫向她:“你以为兰音的来历本王子真的不知道吗?你以为真的是自己撮合了本王子与兰音吗?实话告诉你,早在你进门两年之前兰音就已经是本王子的人了,而伏家是什么野心兰音也早已经告诉本王子了,不然你以为本王子为什么会那么放心的让兰音怀有本王子的子嗣?”
“你太小看本王子了,本王子可是凉鄍之王与贾梭之王的后嗣,岂是你这等低贱的官奴能够掌控的?又岂是贺术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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