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家里说女孩子家家舞刀弄枪不成样子,学学弓箭倒是无妨,叶倾也就练了一手好骑射。
至于其他的,琴棋书画,除了围棋一道颇有天分,却又不肯下苦功钻研,其他的都只是略知皮毛。
反正她是皇后,给梁平帝献艺博取帝王欢心的倒霉差事还轮不到她做。
叶倾举起袖子掩住口鼻,懒散的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道:“舅舅,若是没事,我先去休息了!”
段家父子一起向她看来,段文斌一敲棋盘,“倾倾,你过来,帮我们猜先!”
叶倾快步走到了棋盘前,随手抓了一把棋子,段文斌抢先道:“单!”
段修文摇了摇扇子,从容道:“那我只好猜双了。”
叶倾松开手,掌心里赫然是五枚棋子,段文斌大笑出声,毫不犹豫的把黑棋拿到了自己面前。
两个人开始你来我往的下了起来,叶倾颇觉无聊,若是两个人动起手脚,还有点看头,尤其是段文斌越下越慢,明明很简单的一步棋,非要想上半天!
她和段修文你一块,我一块,都快干掉一盘子点心了!
叶倾站起身,准备悄无声息的退去,却被段文斌一把捉住了袖子,“倾倾!不要走,你是舅舅的大福星,刚才猜先都赢了!”
叶倾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的重新坐了下来,只是段文斌实在是让人着急,叶倾一下忍不住,捏起一枚黑子,啪的一声叩到了棋盘之上。
段文斌先是一怒,随后喜形于色,“妙,妙,实在是妙!”
而后叶倾出手便顺理成章,不知不觉变成了叶倾和段修文之间的对垒,段修文脸上淡淡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神情凝重起来。
琴棋书画四艺虽然常常并提,但是唯有围棋一道,才被认为是国术圣学,时下的年轻举子们,旁的可以不会,对这博弈之道却必须熟悉一二。
一些棋手更是拥有着自己的雅号,像是叶倾,她的特点就是以势压人,和她下棋,总是有一种乌云压顶喘不过气的感觉,等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却绝望的发现叶倾大龙已成,再无可挡。
同时,由于叶倾不究细节,往往又被人从小处抓住了痛脚,千里之堤轻易溃于蚁穴。
故而叶倾得了个诨号,叫做半局圣手。
半局之后,她的大龙要么已成要么被屠,反正前半局是别想从她手里占到便宜了。
说起来也有趣,梁平帝自诩英明神武,却是个臭棋篓子,旁人为了拍他的马屁,送了个雅号叫做棋帝。
叶倾嗤之以鼻,下棋的皇帝,可不就是棋帝么!
段修文的棋风有点像是绵绵细雨,叶倾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细雨尽被它撕裂,撞碎,眼见棋局形式大好,叶倾的一条巨龙若隐若现即将腾云而起,旁边的段文斌难掩一脸喜色,越看外甥女越是欢喜。
段修文眉毛扬起,不动声色的走了几步棋。
形式顿时一变,无数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探出,紧紧的缠绕在了叶倾的巨龙身上,她竟是动弹不得!
细雨扯碎,依然是绵绵雨幕,无穷无尽!
不知何时,段修文居然已经完成了他的布局!
叶倾盯着棋盘,凝神思索片刻,一把将棋子搅乱,“输了,不下了!”
她抬头看了眼对面重新恢复了淡淡笑意的段修文,心道,都说棋品如人品,这小段状元的棋艺倒是和他的为人相符,若是给他起个棋号,就当叫做温柔的杀死你!
段文斌棋品不错,虽然后面都是叶倾代下,还是痛快的愿赌服输了,拿出那幅八美人图,摩挲许久,才恋恋不舍的交到了段修文手里。
段修文迫不及待的打开,视线在画图上巡视一番,看到叶卿的题词,不由笑道:“表妹的这位姑祖母倒是个雅人。”
叶倾脸上一烧,充耳不闻,段修文又浅笑道:“听说孝贤皇后当初的棋号就是半局圣手,我看表妹今日棋路,倒是颇有孝贤皇后的风采。”
叶倾一僵,随后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道:“不知表哥的雅号是?”
不待段修文回答,段文斌在旁一脸怨气,幽幽的道:“棋中君子,呵呵呵——”
叶倾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舅舅的怨气从何而来了,段修文的棋艺看似光明正大,实则诡计多端,什么君子,加个伪字还差不多!
段文斌一把抓住了叶倾的袖子,控诉道:“这个混球只对自己人下毒手!倾倾,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在外面和他下上一场,他惯会装相,一定不会赢你!”
一旁的段修文看着老父这等悲怆模样,不禁哑然失笑,手中扇子一合,在掌心敲了敲,笑道:“我现在就可以让着表妹,要不要再来一局?一定让你赢!”
叶倾摇了摇头,她这等勇往直前的棋风,最讨厌的就是段修文这样步步算计的下法了。
她疑惑的看向了段文斌,忍不住问道:“那舅舅怎么不在外面和表哥下?”
段文斌连咳数声,依然没挡住段修文带笑的声音:“你怎么不问问你舅舅的棋号?”
叶倾眨了眨眼:“是什么?”
段修文大笑出声:“千年君!一局下上千年的千年君!你想想,若是在外面下,那一帮观棋的不是郁闷死了,哈哈哈哈!”
叶倾瞬间明白了过来,不仅有些同情的看向了段文斌,“那岂不是很少有人和舅舅下棋?”
一句话正中靶心,段文斌老脸微红,重重的咳了两声,“倾倾啊,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叶倾忍笑告退,她身后,段家父子重新摆好了棋局,段文斌一棋敲下,眉头紧锁的道:“看来那位忍隐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段修文似笑非笑的旋转着手里的棋子,淡淡的道:“无妨。”
段家的客房安置的很是温馨,一看就是专门给女眷居住的,梳妆台拔步床,连胭脂水粉都一应俱全,至少从礼数上,舅妈付氏真是无可挑剔。
叶倾洗漱过后,换了身轻薄的小衣,爬上了床,锦被明显是白日里晒过的,倒是比定国公府还要精心了。
叶倾躺在床上,珍珠坐在床脚,手里拿了把雪蚕丝的扇子,轻轻的给她扇着,翡翠把一大盆冰摆在了墙角,两个丫鬟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到了她。
叶倾却没睡着,心里盘算起今天和舅舅一家见面的事儿来,这也是她当皇后那些年养成的好习惯!
SO,叶卿不是传统意义的大家闺秀啦,她当上太子妃主要还是家世的原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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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皇后是个苦差事
作为一个皇后,皇宫里的大小事儿特别多,尤其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清明要祭祖,端午要宴请群臣,中秋又是皇宫内的家宴。
这家宴和普通人家的可不一样,旁的不说,一般人家哪里有几十号的小老婆!这几十号的小老婆每个人再带着两个侍女,妥了,一宫殿满满的都是人!
这些娇滴滴的美人里,有怀孕的,有生病的,出席不出席都得弄妥当了,还有梁平帝喜欢的,就得往前坐,所以叶倾特别讨厌过节。
别以为平时就轻松,这几十个美人,一个个身娇肉嫩的,反正常年都有人生病!
叶倾把这些生病的归为三种情况,第一种是为了讨梁平帝的欢心无病呻吟的,这也是叶倾的重点打击对象,还嫌本宫不够忙,一天尽添乱是吧,逮到一次就重罚一次!
不是喜欢装病么,干脆就得传染病得了,一个人住着,再也甭想出来!
第二种是偶受风寒,这是人之常情,叶倾很理解,什么药品补品也都准备的妥当,及时的送过去,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最后一种就是真娇贵,一年到头就没个健康的时候,像是最得梁平帝喜欢的四大宫妃之一的柔妃,就是一风吹就倒的主儿。
说起来,这柔妃是最后一个进宫,前面三宫主位,元妃是梁平帝青梅竹马的表妹,淑妃是微服出访时认识的红颜知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才女一枚,丽妃则是梁平帝巡视江南时,地方官员献上的江南美人,腰肢柔细擅歌舞,一张脸更是倾城倾国,容冠六宫!
这几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不能从那么多美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宫主位,仅仅屈尊于她这个皇后之下。
就算这样,柔妃依然进了宫,搞得其他三人相当不痛快,至于叶倾,哼,后宫的美人越多越好,人越多,斗的越厉害,斗死一个少一个,她才不心疼呢!
柔妃进宫后,就和梁平帝玩起了虐恋情深,经常摔脸子给梁平帝看,要说柔妃也是个聪明人,她和梁平帝作对,从来不是泼妇骂街样或者乱摔东西,简单讲,就是不搭理你。
有一段时间,宫里最常见的景色,就是一朵将谢未谢的花前,柔妃痴痴的站着,然后就潸然泪下了,在柔妃后面,是痴痴的望着她的梁平帝,而梁平帝身后,是一群要把手帕子攥出窟窿,咬牙切齿的美人们。
别说,柔妃这一招旁人还学不来,她天生体弱,看上去就有些弱不禁风,尤其穿着一袭白衣的时候,真是我见犹怜。
梁平帝那时候真是把柔妃当成心肝来爱啊,然后这心肝一有个头疼脑热,她这皇后就倒了霉了——
“你不是后宫之主么?柔妃病了这么久怎么没人知道?不是早告诉你,柔妃的药一定不能断么?!”
叶倾也不是吃素的,玩上这么几回后,叶倾开始把柔妃的病当成宫中第一要事,每次柔妃生病,就发动大小美人去探病,保证柔妃那里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就没个消停时候。
弄上几次后,柔妃终于彻底老实了,再生病,自己知道找御医,会及时通知皇后殿下,要什么药材会自己说,叶倾对柔妃的上道表示很满意。
林林总总的,破事一箩筐,要是不规划好,当个皇后能把自己累死。
所以说,叶倾这个习惯完全是被逼出来的,每天临睡前躺在床上,想想这一天做的事儿有什么缺漏,再想想明天都要做什么,把事情先在心里顺上一遍,做到心里有数。
今天也是,叶倾闭上眼,开始想着舅舅段文斌这一大家子,晤,舅舅是毋庸置疑了,自己的铁杆支持者,绝对的大靠山。
丝毫没因为护国将军府的位高权重而退缩,没看到涉及皇位之争的时候,段文斌还犹豫来着么,那绝对是亲舅舅,这种情况还想着挽袖子上去干上一场。
接下来是表哥段修文,从段修文的种种举动来看,应是把她看成了和段蔓娘一样的妹妹,加上小段状元风靡全城的名声,有这么个表哥真挺不错的,当然,要千万小心,别让表哥变成了相公。
表弟段修元,有点少年老成,也是个可靠的家伙,还会违抗母命,把哥哥叫回来,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靠得住,这样的人,不用担心他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小表妹段蔓娘生的雪团可爱,虽然年纪小,和自己也很亲近。
有血缘关系就是不一样,舅舅和表哥们都很自然的就亲近起来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舅妈付氏了。
舅妈对她礼貌周到,有点过于客气了,明显是把她当成了客人看待,而不是亲人。
其实这个也好办。
舅妈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主要还是担心她和表哥有什么,只要她和表哥保持距离,和舅妈的好感度很容易就刷上去了。
叶倾打定了主意,很快就陷入了梦乡,一夜意外的好眠。
第二天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外面的哞哞声,叶倾随意的披上了件外袍,狐疑的推开了房门,一眼看到了被拴在门前,正低头吃草的健壮小牛犊!一身皮毛油黑发亮,加上不过半人高,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叶倾:“……!!”
一个稚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姐姐,我的牛跑到你的院子里啦!”
叶倾抬头看去,却见院子口,段蔓娘被奶娘抱着,正一脸欢喜的看着她。
叶倾轻咳一声,言不由衷的道:“是啊,你的画呢,牛真的跑了么?”
小团子段蔓娘从奶娘怀里挣扎而下,颠颠的跑了过来,献宝一样的把手里的空白画卷展开,“我的牛吃光了草,跑到你这里来啦!”
叶倾做出一脸吃惊的样子,把空白画卷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点头道:“真的呢,牛真的跑掉了!”
段蔓娘欢喜的连连点头,又小心的把空白画卷卷了起来,叶倾看着她的动作,脑中灵光闪现,脱口道:“你哥哥这么厉害,不如问问他,怎么把牛收回到画里!”
段蔓娘一呆,看了看手里的空白画卷,又看了看旁边那头漂亮健壮的小牛,大眼睛闪了闪,“可以么?”
“当然可以!”叶倾越说越是顺溜,“到时候你想看牛,就把他放出来,到了休息的时候,再把牛收起来!”
站在叶倾身后的翡翠使劲瞪着叶倾的后背,珍珠快来看,小姐个大骗子,又在忽悠人了!
很快,段蔓娘被寻来的付氏抱走,叶倾亦是梳洗一番,早饭时,舅舅段文斌已经上朝,段修文现在只在翰林院领了个闲职,倒是和他们一起用了早饭。
熬的香浓的白玉粥,雪白绵软的肉包子,炸的金黄的油果子,腌制的恰到好处的酸萝卜,凉拌的小乳瓜,琳琅满目的摆满了一桌子。
各人面前另有一碟子,自有大丫鬟守在一旁布菜,有看好的菜色粥点,示意一下,丫鬟便帮忙夹到了各人面前的盘子里,再慢慢的吃,段蔓娘的盘子里便有两个肉包子,还被点上了两个小红点,接了一个小尾巴,做成了小兔子模样,煞是可爱。
一口吞下付氏喂给自己的鸡蛋羹,段蔓娘盯着面前的肉包子,含糊不清的叫道:“哥哥,我的牛真的跑了!”
段修文拿起筷子,夹了口脆萝卜,闻言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嘛,哥哥不会骗你的。”
段蔓娘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那空白画轴,拍在了书桌上,欢喜的叫道:“那哥哥再把牛收回来嘛!”
段修元一僵,昨天为了替换段蔓娘手里的这画轴,他可是接近一个晚上没睡,再来一次,还不要了他的小命啊!
段修文不急不缓的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温和的摸了摸小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