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小区里。我也是今天你走了以后才听家里的保姆阿姨说的。小区里面,莫锦云来看过云端几次。每一次一大一小都很开心。第一次是在黎洛的婚宴之后,第二次就是昨天。”
年舒垂头,神色之间有疲惫,也有少有的颓然。
事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舒舒,”夏唯朵道,“或许你应该。。。。试着去相信一下莫锦云?把事情都告诉他?你现在一个人,我总觉得有他在,你会更轻松一些。”
轻松吗?
压了这么久的担子,她也真的很想轻松。
可是。。。。她不敢。
乔司南不强吗?可乔家不也几乎让他和黎洛的感情灭顶么?
莫家和乔家几乎不分伯仲,只会比乔家更复杂。
她怎么敢带着云端去冒险?!
床上的小家伙翻了个身,将手臂打在了被子外面,年舒连忙将被子拉上来,盖在了云端身上。
这是她的责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半点松懈,让孩子受到半点伤害。
夏唯朵叹了一口气,“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总归还有我和黎洛。不要太灰心。你是我们三个里面最打不垮的。不要害怕。知道吗?”
年舒勉强扯了扯唇瓣,“好。”
“早点休息。”
夏唯朵起身,体贴地帮她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年舒握住那份文件,良久,最后还是起身,从台灯下面摸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打开床头上锁的抽屉,将文件袋放进了最后一格抽屉里。
那里面除了这一封刚放进去的文件之外,底下还压着一份印有C市孤儿院字样的文件。
年舒将抽屉锁好,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原来骗了他,她才是最难过的人。
这种混着歉疚,还有几分莫名压抑的感觉。。。。。
真是糟糕透了。。。。。
——————————————————————————
翌日。
小云端昨天玩得太过起劲,又被颜料泼了身上,结果第二天早上起床,便开始发低烧。
年舒吓得不轻,连舒敏华那边也没有去,直接抱着女儿去了医院。
秋冬交替的季节,儿科里面早就人满为患,她排了许久的队才找到专家。
一路拿药挂针下来折腾了不少时间。
小云端病恹恹地靠在她身上,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年舒不停地给她换着冰冰贴,却总是没有什么大用。
“要不要拿棉球擦一擦宝宝的手心?”
对面突然穿来一记温软的声音,一只素手递过来几团干净的棉球,“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孩子生病的时候,最容易培养出大人们革命般的情谊。
年舒笑着抬头,正要说一声谢谢,手却停顿在半空——
这个女人,好熟悉。
黛眉修目,古典婉雅的脸,还有。。。。身上那烟水秋色的墨绿色旗袍。
堪堪就像是插画里面那江南烟雨中的美人一个。
“你怎么了?”
对方见她愣神,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年舒盯着她挽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女人一愣,“有吗?”
年舒又扫了一眼她身边——
女人
还带着四岁多的男孩子,那眉眼与女人极其相似,看样子就是母子。
“书君——”
一记声音从儿科输液大厅门口传来,年舒和对面的女人一同侧脸,看向门口。
“锦云!”
女人眸光一亮,“我和宝宝在这边!你过来——”
轰!
一记惊雷瞬间劈进年舒脑中,她愕然如石像一般呆立在座位上,脑中一片混沌——
她终于记起来了,这个女人是谁——
自己以前陪黎洛产检的时候,曾经在妇产科门外见到过这个女人——当时她就和莫锦云在一起,而自己后来在小姨办公室里看到的,这个叫书君的女人的生产记录上,孩子父亲那一栏里面,写的也正是莫锦云的名字!!!
那是他莫锦云的亲笔签名!!!!
PS:大家还记得这个叫书君的女人吧?明天就有进展了,咱舒舒神经再粗,也不能永远这么不开窍呀,对吧?来,猜猜看,书君的儿子,是谁的孩子?!猜对有奖哦!!!谢谢千里冰封土豪妹纸送的大把鲜花哈,也谢谢各位恩客的月票。。。。云少表示很开心!云少队打败了乔少队!乔少队表示不甘心,乔少决定来一段钢管舞犒劳大家争取月票!么么~
☆、229。没有最卧槽,只有更卧槽
恍惚之间,那份生产记录上的签字像是长了刺,刺得年舒连眼睛都疼。
有点愣,有点呆,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签字而已,她眼睛疼什么?
他莫锦云每天在文件上签的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她疼个屁?呙!
她和云端坐在一盆高大绿植的后面,所以莫锦云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而是直接走向另外一边的女人,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孩子病了你也得吃晚餐,不然自己拖垮了怎么照顾孩子?醣”
女人温婉一笑,“孩子病了急得不行,都忘了要吃饭这回事了。”
她打开莫锦云递来的包装盒,里面是熬了好几个小时的粥。
香气瞬间扑鼻而来,钻入对面年舒的鼻子里——
不对劲。
怎么自己现在不光是眼睛疼,连鼻子都发酸啊?!
抬头看了一眼小云端头顶的输液瓶,她无比庆幸医生开的只是一个小瓶子。
然后又往绿植的背后挪了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被发现。
“很香,”那女人笑得眉眼弯弯,眸中的光如流泻而下的秋水一样,婉约澹澹,让人轻易地能够舒缓下来。
那样的温柔。。。。。
年舒突然觉得,这玩意儿自己好像没有?!
可是。。。。
为什么没有?!
不对!!!为什么她要有?!
年舒被这种有没有的问题弄得有点晕,心里更加不舒服。
对面的莫锦云已经在女人旁边坐了下来,抱起一旁的小男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西瓜今天乖吗?”
小家伙顶着西瓜头,眨了眨大眼睛,却不说话,只是看着莫锦云,微微点了一下头。
“扎针疼不疼?”
又摇头。
“一会儿带你和妈咪回家,做你喜欢吃的小春卷,好不好?”
小西瓜用力点头,却一直不肯说话。
莫锦云揉了揉他的脑袋,“一会儿就回去了,别担心了。”
女人刚才在他和孩子说话的时候就失神地看着他们,听到莫锦云这句话,才微微回了神。秀丽的睫毛上已经沾染了一层密密的水汽——
“锦云,你说小西瓜。。。。。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年舒再粗神经,也能看出来那个叫小西瓜的孩子不对劲——
能听懂,却不肯说话。
她见过这样的孩子。
自闭症。
那孩子浓眉大眼,可爱得紧。。。。,真是可惜。
“别想多了,先吃饭。”
莫锦云将饭盒旁边的勺子抽出来,递到女人面前,“自己身体好了,才能好好照顾小西瓜。”
“嗯。”
女人接过饭勺,“幸好有你。。。。锦云。。。。。”
“我都在的。放心。”
他温声安慰着,任凭女人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形伟岸如山,是那一对母子最大的依靠。
年舒愣愣地眼前的画面,都忘了要回神。。。。。
那画面很美,却像一根棍子,一点点地插/进她心口的地方,有点疼,有点膈应,想伸手去拔出来,可那棍子却越陷越深。
越来越闷。
怀里的小家伙嘤咛了一声,“麻麻,我要嘘嘘哦——”
这声音一出来,对面的莫锦云微微一怔。
年舒连忙抱着云端站起来,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这么撞入莫锦云的眼里——
“你怎么在这里?孩子怎么了?”
他起身。
“锦云,你们认识?”,那个叫书君的女人立刻跟着站了起来,“我来帮忙吧。”
说罢就走到年舒面前,“你好,
我叫沈书君。孩子要上厕所是不是?我帮你拿药瓶。”
她笑得很有亲和力,眼神也真诚无比,可是。。。。。
年舒却突然来了火气,“对不起,我不认识他。我自己有手,自己会拿。”
说罢抱着云端,一手吃力地举着药瓶子,转身就走。
远远看去,她的背影就像是个无声抗议的叉子。
还是带了怒意的叉子。
沈书君有些不知所措,“锦云。。。。。她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自小遵循规矩,不肯行差踏错一步,不肯得罪任何人,年舒刚才的脸色,让她有些难堪。
莫锦云微微锁住的眉峰却轻轻绽开,唇瓣上勾起一抹潋滟的笑,“没事,你先看着小西瓜,我去看看。”
“嗯。”
莫锦云往洗手间方向走了两步,却又突然顿住脚步,转头,“书君,她叫年舒。”
沈书君一愣。
她认识莫锦云很多年,他从来都是沉稳持重的,哪怕有喜怒,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可刚刚,他提及年舒名字的时候,她却分明从他那幽深如渊的眸潭里,看到了星子一样的辉光。
那是一点即燃的喜悦。
而能够点燃他的星火。。。。。叫年舒吧?
修眉凤眸,瑶鼻樱唇,眼里透着无限的活力,连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个叫年舒的,可真是漂亮。。。。。
——————————————————————————
洗手间内。
年舒将输液瓶挂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小云端嘘嘘好,才把她抱到洗手台上,“要搓一下泡泡吗?”
小云端点了点头,接过年舒递来的洗手液,慢吞吞地在手心里搓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泡,期间不停地抬头,看年舒。
小眼神里面带了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味道,“麻麻,刚才你为什么说自己不认识巧克力叔叔呀?”
年舒手一滑,手中的洗手液掉到台面上,砰了一下。
是啊?
干嘛说自己不认识莫锦云啊?
好像是因为生气?!
可。。。。。
自己在气什么?!
难道在气他买粥不给自己带一份?!
年舒甩了甩头,尽量把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压制了一下。
小云端甩干手上的水,戳了戳年舒的手臂,“麻麻。。。。。我知道你刚才的表情叫什么哦。”
“什么?”
“你刚才说,你不认识巧克力叔叔的时候,你的表情,我明白哦!”
“你明白?”,年舒看着小家伙,“我自己都还不明白呢。”
“真的!”,大脑点点了点,云端扣住年舒的脖子,挂在她身上,“麻麻,你这个叫吃醋。”
吃醋?
哈——
年舒想笑,这种幼稚男女之间的词语,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吃醋?!
吃醋!!!
云端悄悄道,“上次乔花花来找我,我和summer抱在一起摔跤,他看到了就不高兴,脸上也是你这样的表情。”
小家伙顿了顿,继续道,“然后朵朵阿姨告诉我,乔花花就是在吃醋哦!”
“真的?”
“真的,”小家伙将头点得更凶,对着镜子,“麻麻,我做给你看——”
一秒钟,云端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刷拉一下就垮了下去,活像一张小扑克牌,人人都欠着她好几百万没还一样。
眼神都快要吃人了。
年舒噗地笑出声来,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人小鬼大!”
“麻麻你真的是
在吃醋,相信我哦。。。。。”,云端眉眼弯弯地笑开来。
“。。。。。。”
年舒将孩子抱紧,往门外走。
吃醋?
一辈子不可能!
她年舒吃油吃盐吃糖吃酱油,怎么可能会跟个娘们一样吃醋?这么娘们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莫名其妙!
谁知出了洗手间门口,就看到了醋源——莫锦云。
身姿颀长的他立在洗手间门口,不知引来了多少回头率。
此情此景落入眼中,更是添了一把火,年舒气得扭头就走,看也不看他。
“田中教授下午来,我陪你们挂针。”
他声音里带了笑,似乎她生气的样子很好地取悦了他一样。
年舒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在哪个餐厅?我自己去。”
然后又狠狠瞪了他一眼,“AA制!”
这一瞪,把莫锦云全身的毛孔都瞪得舒爽极了,眼里带着莫名的快慰,“一起。”
小云端趴在年舒的肩膀上,看着受虐了还笑得一脸灿烂的莫锦云,吐了吐舌头——怎么跟自己骂乔花花的时候一个样啊?!
“不用!”
年舒狠狠一脚踩在地面上,咬牙往回走,莫锦云却一把扣住她举在半空的药瓶,“太重,你抱着孩子就好。”
“。。。。。。”
受制于人,不得不暂时屈服。
年舒走回原来的座位坐好,莫锦云已经将输液瓶挂在了他们上方,握住小云端手边的管子,“叔叔帮你暖一下,好不好?”
“好,”云端笑得开心,趴在莫锦云怀里,不肯起来。
对面的沈书君母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年舒看着那空出来的座位半晌,没有出声。
“怎么不说话了?”
莫锦云将一旁的水杯递到小云端唇边,小口小口地喂着孩子喝水,淡笑地看着年舒。
“跟你没话说。”
她不理会他眼里的揶揄,一个人发闷。
“怎么会没有?你一定有问题想问我。”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就是我的问题。”
“怎么觉得有点酸?”
“我怎么没觉得?”,她瞪回去。
他说一句,她拆一句。却也怎么都不肯说出他想听的话来。
莫锦云干脆放弃,“居然还没有我们云端开窍。云端你说对不对?”
小云端贼兮兮的一笑,保持中立,不肯再说话。
年舒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孩子的烧很快就退了下去,莫锦云和年舒一起将她送回夏唯朵家交给阿姨照顾,然后才奔赴机场接人。
田中教授准备得很是充分,带来了好几位助手,以及一整个行李箱的资料。
“这都是我之前的重症病历,”他一边解释,一边严谨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我想我们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舒女士的病情,然后慎重决定。”
医生都是严谨的。
年舒也没了时间再去纠结自己此刻的小心情,一顿饭吃下来,话题都是在围绕舒敏华的病情展开的。
她一直处于担心状态之中,以至于到最后结账,送客人的事,都是莫锦云一手安排的。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套房中。
“这里离医院近,田中教授就住在旁边的套房。有事可以第一时间碰头商量。”
隔壁就是舒敏华所住的医院。
他的安排,很好,很贴心。
回想刚才,她似乎都没有看到他办理前台的登记手续,就已经入住了。
这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莫锦云上前
,将手搭在年舒肩头,“怎么不说话?不喜欢这里?我们换别家?”
“没有。”
她往后一退,落出他的手掌,“我。。。。。我回去了。小云端还在等着我。套房。。。。我明天自己再另外开一间吧。谢谢。”
手掌倏然一空,她像一尾急于逃生的鱼,生怕自己会溺毙在他的眸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