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消毒完成,手指触上那还带着一点温热的躯体,眼泪又瞬间被逼到了极致,在眼圈里打转。
年舒努力地控制住眼里的泪,不让它们滚落在他的身上,颤抖着将手中的剃须刀往前伸。
旁边护士哎哟了一声,一把抓住年舒的手,“你再这样抖下去,你男人可就会被你刮成东方不败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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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舒手中的剃须刀顿了顿,强迫她自己平静了几秒,然后才抬手。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居然做得又快又稳。
护士见她做好就弯腰想要打扫,年舒一把拦住她,默默拿过旁边的扫帚,一点一点,仔细地将地上的残局收拾干净。
把对方要做的都做完了,她才抬头,盯着那护士。
护士被她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咳了一声,“那个,探视时间到了,你要不明天再来?”
年舒不说话,只是这样盯着。
护士心里又发毛了一阵,最终败下阵来,有点不忍心敢她走,指了指病房里的沙发——
“反正也是VIP病房,你们自己出钱,你就在这里守着吧。晚上可一定得走了,我只能留你一个白天。别出去让人给发现了。”
年舒点头,“好好好好好——”
顿了顿,又才想起要说谢谢——
“谢谢谢谢谢谢——”
这复读机一样的。。。。。,护士无语地退了出去,帮她关上门。
门咔哒了一声,年舒跟又突然来了电一样,将所有的拖把扫帚都从旁边的杂物间里薅了出来,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用完这些工具,她还觉得不够,又拿出抹布,一点一点地擦过去——
地上不够到的地方,她就趴在地上擦,窗台上够不到的,她就搭着凳子擦。
等到最后,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比舌头舔过一遍还要干净,她才停下来,满头大汗地坐在病床旁边,握住他的手,“嘿,你看我,第一次这么勤劳,你不表扬我一下吗?”
当然不会有人理她,除了心跳检测仪上重复而枯燥的滴滴声。
年舒裂开嘴笑了笑,“你是不是一定要说,第一次而已,以后多多坚持,你才会表扬我?!”
床上的人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年舒有点急了,撒娇一样地往他怀里拱,拱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现在一身臭汗,她瞟了一眼浴室的方向,“你肯定嫌我脏不理我了,我去洗一下就出来,等我哦!”
她抓过一套莫锦云备换的病号服,做贼一样地往浴室方向飘了过去。
护士重新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尘不染的病房,和独自躺在床上的莫锦云。
倒是还是走了么?
护士笑了笑,带着某种轻蔑——这种事她见得多了,真正能守住的有几个人?!
刚开始难以接受的人多,后来。。。。。。各奔前程的人更多。
。。。。。。。
浴室里。
年舒打开花洒,将自己甩到热水下面,想了想,还是拆开旁边的杀菌皂,将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一个干净。
然后穿上他宽大的病号服,猫着腰,做贼一样回到床上,掀开被子,躺在了莫锦云旁边。
却还觉得不够,干脆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第一次像一个小姑娘一样依偎在他身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得像一只流浪猫。
脸颊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阿锦。。。。。。”
话一出,眼泪又奔飙了出来,她强忍了好几次才忍住,继续道,“阿锦,阿尔卑斯的雪美不美?你居然不带我去。。。。。”
说到一半,又好像不满意这句话,便从头说——
“阿锦,阿尔卑斯的雪很美,下次你一定要记着带上我。好不好?滑雪我不会,我就给你拎雪橇,给你拍照,看你滑,好不好?!”
“阿锦,你睡了几十个小时了,别睡了,早点起来。我。。。。。,我很想你。”
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床头的剃须刀,呵呵一笑,“本来是想给你刮胡子的,结果上面的胡子没刮成。。。。。第一次给你刮的居然是下面的胡子,你还不早点醒来,找我报仇么?!”
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了很久很久。
以前母亲去世那段时间没有说的话,她今天统统都说了出来——以前总是他想着办法逗她乐逗她开口,她却很少给过他好脸色。
到了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说了那么多,费心费力,小心讨好,却无论如何都换不来对方一个笑容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何等的糟糕。。。。。。
“阿锦,”她累极了,便靠在他的手臂上,想了想,又怕把他压坏一样,连忙将他的手臂抽了出来,自己又蜷缩成一团,小心开口,“阿锦,以后我们生两个孩子,叫他们莫失莫忘,好不好?!”
她太害怕。
害怕他真的要忘记她。
害怕。。。。他连一个道歉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已经接近深夜,她醒了多久,就说了多久。
最后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就闭上眼睛,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掌心,“阿锦。。。。。晚安。”
这双手,曾经坚定无比地与她十指相扣,告诉她,一辈子不会放她走。
而现在,她再也不想放开。
再也,不想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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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在身边,这一觉却也睡得不安稳。
年舒是被门外的声音惊醒的——
“年舒是不是在这里?!”
那是舒医生的嗓子。
她匆匆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想要出去,却又半路折返,站在病床边上看了一会儿——
他的手指似乎没有动过,眼睛。。。。。似乎也没有。
就连枕头上她做的小标记都也是还在原来的地方。
这么盯着看了好久,她才收回视线,帮他理了理病号服的领子,“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出门就看到了门口的舒医生,年舒唤了一声小姨。
舒医生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我听人说是看到你在这里,我还不信!你在做什么?!”
年舒扭开自家小姨的手,“照顾我男人。”
“你男人?!”,舒医生被气笑了,“你妈以前把你托付给我,说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得护着你。你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您无须跟任何人交代,我也没有必要给谁交代,”年舒很平静,“我唯一需要交代的人,就是里面躺着的那个,还有我自己。”
舒医生一脸铁青,“你交代什么?!现在领了证的夫妻都可以甩手走人,你们算什么关系?你是他婶子还是他是你侄子?!”
年舒也不生气,“您说完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他还在等我,我还没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舒医生气极,竟是抬手刷拉医生甩了年舒一巴掌,“你傻了是不是?!”
年舒捂着脸,那一种痛已经不算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如果这行为在你们看来就是傻了,那我也愿意傻一辈子。”
舒医生还想再拉住她,旁边护士已经唤了一声,“9床排便了,来收拾一下!”
年舒抬手拦住护士,“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收拾。”
舒医生噎住,半晌劝不出一句话来——
她这侄女,从小只有被人伺候的份儿,什么时候这么端屎端尿地伺候过别人?!
年舒淡淡颔首,“小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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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从病房里扒拉出来一套新床单递给年舒,“如果不行,还是我来吧。”
年舒淡定地接过床单,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都说了是我的男人,怎么可以让你们看去占了便宜?!”
护士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每年照顾的这样的病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虽说你男人是帅了点,但是给一个这样的人把屎把尿也是没有任何乐趣的。”
“那就麻烦你出去吧。”
年舒收拾好了从病房里出来,打算去给莫锦云买一个专用的剃头器。
医生说,他的头发不能再留,他那么洁癖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了自己和别人共用一个剃头器,一定会不高兴地。
她不想他不高兴。
半点也不想。
去洛城最大的商场里买了一个最好的剃头器,旁边一直有人盯着她身上的病号服目光怪异,她也不在乎。
外面的世界,似乎开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在走廊上的身影。
佝偻的人坐在轮椅上,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十岁,秦丽莎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跋扈,而是深切的绝望。
病床上躺着的,是她的儿子。
她失去的,是所有的希望。
旁边的沈书君早已泣不成声,萎顿得快要直不起腰,还不得不强撑着应付秦丽莎。
年舒目不斜视地绕过他们,将手中的东西一一地在病床头上放好,又观察了莫锦云一会儿,才从病房里出来,“沈小姐,能不能和你说一句话?”
沈书君沙哑着嗓子,“您说。”
“如果最近有人找,想要你和小西瓜的脐带血捐赠给他,医治他的白血病,请你不要同意。”
沈书君一头雾水,“什么?”
“那个人害过锦云,所以,请你也不要救他,”年舒眼神很冷,没有一点温度。
她不是圣母,所以,不会再留任何的情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沈书君半懂地点了一下头,看向一旁的秦丽莎,“阿姨,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秦丽莎咬牙挥手,“我看他,他就能醒了?他要是知道有一个老母亲会为此心痛,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滑雪了!”
沈书君默默。
秦丽莎已经冷声下来,“走吧,明天再来。”
轮椅的咔哒声很快又想起,粗粝地滑过地面。
沈书君一路心事重重地推着秦丽莎往前走,两个人默默相对,没有任何话语。
上了车,秦丽莎才像是突然缓过神来,一把抓住沈书君的手——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问你,你却一直不肯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小西瓜的亲生父亲是谁了吗?!书君?!”
。。。。。。。
年舒看着秦丽莎默默然的背影在电梯口消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并无悲喜,因为外面的一切,已经和她无关。
转身想要去病房,还没迈开步子,她就被人拦住——
盛世一脸阴鸷地站在她身边,苍白的唇瓣勾起一抹怨怼的笑,“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年舒坦然,“你做过的事自己清楚。自作孽,不可活!”
盛世抬手,用力捏住她的肩膀——
“年舒,你别太自以为是!你知不知道我和沈书君是什么关系?!你就那么笃定,她不会救我么?!”
“别说得好像人家认识你一样,真让我恶心!”
盛世笑,“那你知道她那孩子是谁的吗?!”
年舒甩开他的手,“别告诉我是你的。那时候你还在美国做化疗,不可能有孩子。”
“真聪明,”盛世压住病房的门板,不让她走进去,“孩子肯定不是我的。那么你就不想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么?或者说。。。。。你根本就是知道,但是不敢承认?!”
年舒皱眉,“别没话找话说,滚一边安静地去死好了。”
盛世长指一勾,划过她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残忍的快意,“年舒。。。。。,真期待你知道小西瓜的父亲是谁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PS:昨天去接孩子,来回在路上折腾了一天,累成狗。这一章是早上写的,所以今天时间稍晚,sorry。谢谢大家对正版阅读的支持,爱你们!也谢谢手机尾号661妹纸送的钻石和花花!来啵儿一个!
☆、260。年舒VS莫锦云(结局一,大更)
年舒甩开他的手,“别告诉我小西瓜是你的。那时候你还在美国做化疗,不可能有孩子。”
“真聪明,”盛世压住病房的门板,不让她走进去,“孩子肯定不是我的。那么你就不想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么?或者说。。。。。你根本就是知道,但是不敢承认?!”
年舒嗤笑,“我知道孩子是谁的。妗”
这下惊愕的人就换成了盛世,“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你还。。。。。。跬”
“莫锦云的嘛,对不对?”,她很平静。
盛世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盯着她,“你不嫌吗?”
“我嫌什么?”,年舒笑,“我一点也不嫌弃。肯定你这种小白脸就是因为想抢沈书君抢不到,所以才做了那么个恶心的视频出来的,对不对?!”
“。。。。。。。”
盛世颇为无语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狗血剧看多了?”
“因为你要狗血给我看,我能有什么办法?!”,年舒耸了耸肩膀,“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莫锦云始乱终弃,对小西瓜母子不负责任,不是一个值得我依托终身的男人?!”
“。。。。。。。”
盛世一副自己台词被抢了的表情。
年舒连好脸色都懒得再给,“姐看台湾洒狗血连续剧的时候,你丫还不知道在哪儿凉快呢,这种玩意儿也能编出来,也得亏你还是麻省高材生,麻风病院出来的还差不多。”
盛世噎了一下,“你的确是狗血剧看得多,我和那个沈书君面都没见过,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你这种脑子进水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年舒冷笑了一声,“叫沈书君不捐骨髓给你都是便宜你了,你挨的那一刀,老子也还给你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推开病房的门就要走进去。
盛世一把将她扯回来——
“那个狗血的版本我不喜欢,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他靠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开口——
“白血病治愈以后,我通过入侵医院的系统知道了我的救命恩人就叫沈书君——”,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偷偷回过C市,在C市偷偷见过她。”
“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年舒脑子里突然生出一股子战栗——
她仿佛看到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面前这个穿阿玛尼衬衫的男人像一个老鼠一样跟在沈书君身后,偷窥着她的一切。
盛世勾唇,“我当然不认识她,我对她也没有你所谓的那种爱慕。我只是顺便也入侵了一下她的私人电脑,看了一下她的个人*。你猜怎么的?那上面的可全是莫锦云的名字——”
年舒一愣。
这故事。。。。精彩得都有点超出她的脑回路容量了。
“其中不乏香艳火辣的场面哦,”盛世点了点门板,似是在回味,“还有她那时候怀孕的日记,莫锦云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晚上连她小腿抽筋,都是莫锦云帮她捏腿的呢。你说,我为什么不帮帮她?成全成全我的救命恩人,把你和莫锦云拆散呢?!”
砰!
年舒一脚踢在了盛世的裆部,满意地看着他捂着自己的蛋原地跳脚——
“妈的,你以为会编高级故事就很了不起么?!香艳画面。。。。。我看你是欲求不满太久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命吧!傻。逼!”
盛世痛得冷汗涔涔,缩在墙角蜷成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