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爱吃什么,爱给自己做些什么菜。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让人忘不掉该忘掉的,记不得该记得的,使人变得那样可悲,可悲的想忘,却,忘也不能忘。
夜晚的风很大,她紧了紧领口,提着那一袋不多的菜往家走,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正好遇到红绿灯,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停了下来,站在斑马线的这一头,看着各种车辆飞驰而过,不经意间又想起尚安闲,想起他其实也如这些车辆一样,在她的生命里,他也只是短暂的停留,然后毫不留情的离开。
以前她一直以为尚安闲是能够治疗她心伤的那味良药,可她却忘了,即便是良药,吃多了也是毒。是药三分毒,这句话她怎么会忘了?
尚安闲,那曾是医她的药,现在却成了伤她的毒。
心又乱了,她愣愣地站在十字路口,就好像是和他的第二次相遇一样,也是在这个十字路口,看着那过往的人群,看着那转换的红绿灯,记忆猛地来袭,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那样伤心,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再也不会有他那样一个人出现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她痛哭的时候安静地陪着她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她心酸难过的时候哼歌哄她,再也没有人会一声声地喊她“知歆,知歆”,再也不会有了……
她又变成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头顶又是有人在叫骂的声音,与一年前的那一天何其相似?那个时候有他管自己,有他关心自己,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他,她便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在这里放声大哭,顽固的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突然那头顶的叫骂声停了下来,耳边有温热的呼吸以及一个柔软的声音对她说:“在这待着不冷么?病了怎么办?”接着她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拉了起来,她几乎产生了错觉,以为是尚安闲回来了,以为是他回来找她了。
可抬头一看,透过模糊的泪眼,她才发现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他,再也不是那个有着纯净微笑的男人了。
为什么不是他呢?
她一手捂着胸口,胸口像是被谁生生撕开了一样,疼痛难耐,让她几乎有种快要晕厥的感觉。
脸颊忽然有人触碰,是那个拉她起来的男人在替她拭泪,动作极致的轻柔,好像怕伤着她。直到这一刻她才蓦然发现,眼前人这个对她温柔对她好的人,是那个有着一双潋滟桃花眼的俊美男人,是她的好哥们,是出了任何事情都会站在她身边的人。
“他不要我了……”就像是伤心的孩子见到了可以维护自己的家长,她哭得更凶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落,她抓着简宗赫胸前的衣襟,哽咽着哭诉,“阿赫,他走了,他不要我了……”
她哭得气噎声堵,一句话说了好久才说出来,说得那样困难,却执拗的想要说出来。她觉得好难过,她好想要人安慰。
爱上尚安闲的时候,她满心欢喜,以为遇到了再也不会放手的那个人,以为那个人会一直牵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路往前走。可是谁又能想到,只是眨眼间,那个人一甩手,她所有的幸福全都流走。
她真的不明白,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原先对她那样好,给她温柔,给她希望,对她承诺,可到了最后那一秒,他却能那样无情的对她说:对不起。
因为那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她又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被他任意抛下,从此再无人疼她。
这半个月的时间,她不听不看不想,以为可以当作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可她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不听不看不想也是刻在心上的,在心头划下的那道伤口,不碰也是会痛的。
“是……是我哪里不好么?所以,所以他才会把我留下,是不是……”她脸上已是泪水涟涟,只能低着头揪着简宗赫胸前的衣襟,闷闷地问,闷闷地哭。
简宗赫看到她哭成这样,像哄孩子一样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脊,半强迫地把她带到自己车里。
她一直在哭,上车之后便紧揪着自己的胸口的衣襟,哭得那样难过,哭得那样用力,仿佛要把心里的委屈伤痛全都哭出来一般。
他从没见她这样哭过,即便是她当初和卓知宁分手的时候,他也没见她这样哭过。她以前总是哭得很安静,默默的掉眼泪,偷偷的掉眼泪,总是坚强的背着别人,悄悄抹掉眼泪。
可是今天,可是现在,她这样放任自己大声的哭着,像个受了委屈再也无法掩饰伤悲的孩子……
半夜的时候,唐知歆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觉得头好痛,小声嘟囔了一句:“尚安闲,我头好痛,帮我揉揉。”
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地给她按摩头部,缓解了她的疼痛,很舒服。恍然间,她几乎产生了错觉,以为尚安闲又回来了,以为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守在她床前的简宗赫看她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手上的动作变得越发轻柔。望着微弱灯光下睡得正熟的女人,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底有温柔,有心疼,有不甘,有不舍:“为什么你总留给我失恋的泪水,却把你的感情付给别人去摧毁?”
第185话不过是寂寞时犯下的错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唐知歆缓缓睁开了眼睛。卧室很暗,家里的窗帘不知被谁拉上了,只有些微的光亮穿透厚重的窗帘带来点点微光。
已记不得昨天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也记不得昨天哭了多久,她只记得半夜的时候头很痛,有个人在那时候很温柔的为她按摩,让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空气里有淡淡的冷香,她分辨的出来,这早不是尚安闲身上的清淡香味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留下的味道已经随着空气慢慢消散,现在留下的,除了被单的清洗剂味道,除了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便只有简宗赫身上的那股子冷香味道。
看来昨天是简宗赫守了她一夜。
“爱情什么的,真是靠不住,恋人什么的还不如一个朋友来得可靠。”唐知歆自嘲地笑了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这样冷的天气,又没什么盼头,她一点都不想起床。
空气是暖的,暖气还开着。虽是这样,但唐知歆却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寒,不知从哪钻出的寒气入骨,有种难以抵御的冷冽。
时间越长,她越觉得昏沉,手脚变凉,无助和疼痛的感觉五官的自四面八方侵入大脑,缓缓转变成无法控制的伤悲。心是痛的,头的沉的,身子是酸胀无力的,整个人好像被谁用大锤碾压了一遍似的,难过的很。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耐烦地硬撑起身子,走到一旁关掉了暖气,把窗帘拉开,打开了窗户,让清新冰凉的风一缕缕灌入室内,撩起一阵阵翻滚不息的寒气。
心还是痛的,头也还是沉的,身子同样是酸胀无力,但吹一吹冷风,当周身冻僵的时候,就不再知道什么是冷,什么是寒,而心中的憋闷也会慢慢被吹散,冻僵,不再乱,不再散,不再令人心烦。
但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肆意吹冷风的结果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更别提是陡然从温暖切入到寒凉里。
晚上的时候,唐知歆非常顺利的生病了。她本就在床上睡了一天,吃饭都是随便解决了一下,晚上那一餐更是连吃的欲望都没有,就那样赖在床上动也不想动。等她意识到自己生病的那一刻,她已经烧的迷糊了,下意识的开口喊了一句:“尚安闲,我好像发烧了……”
回答她的只是一室静谧。
挣扎着睁开眼睛,这时才想起身边早没了那个人的踪影。一年的相处,折腾了一场,最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她还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生病,一个人像狗一样窝在那里,没人问没人理,最后还要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给自己塞药,要不她真怀疑自己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察觉。
拖着疲惫无力的身子走到厨房翻找药箱,药箱被他归类得很好,感冒药,消炎药,退烧药,胃药等常用药分门别类的放在隔断里。看着眼前的药箱,她心中一酸,随手拿出一盒退烧药便把药箱关上,自己去找水吃药了。
刚混着温水把药吞下去,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挪到客厅里接了电话,电话是简宗赫打来的,问她怎么样了。
她嗯嗯啊啊应了两句,脑子昏昏沉沉,根本不想多说话,只想赶紧倒到床上接着睡一觉。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十多分钟之后,她家里的大门便被人打开,刚才打电话过来的简宗赫一脸焦急地出现在她卧室里。
“你怎么来了?”听到动静,把眼皮撑开看了一眼,简宗赫正坐在床沿看着她,一脸的焦急,眼底还能看出些微恼怒。
恼怒?
唐知歆若不是烧的迷迷糊糊,她一定会跳起来大喊“稀奇稀奇好稀奇”。在她的印象里,她还真没见过简宗赫恼怒过,简宗赫在她面前一直都有着好脾气,就算两人经常吵架斗嘴他也是一脸笑嘻嘻。
“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二十四小时不到你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简宗赫收回贴在她额头的手掌,手掌犹存的滚烫温度让他的眉心拧得更紧,那双潋滟生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闪烁着些微危险的光亮。
“怎样?”她软弱无力地问了一句,也是眯着眼睛看着简宗赫,但她眯着眼睛的原因倒是与他不同,她纯粹是没有力气再睁大一点而已。
“怎样?”简宗赫气的嘴唇发颤,声音都跟着抖了起来,“都烧成这样了你还问怎样?”
听到他声音有些抖,唐知歆努力睁大了眼睛,盯着简宗赫看了会儿,差点失笑出声:“不就是病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干什么这种表情?好像我要死了一样……”她根本不当一回事,说话声不大,语气却能气得人吐血。
简宗赫被她一句话气得脸色铁青,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但最终只是狠狠咬着牙,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她。
被他这么看着,唐知歆忽然有些不自在,她从没看过他这样严肃的表情:“干嘛啊?我是病人,你能不能对我笑笑?干嘛还摆脸色给我看……”
看她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脸虚弱还要冲他笑,简宗赫一肚子邪火没处撒,黑着一张脸对她说:“不就是病了?那你还想怎样啊?又玩自杀不成?”
在肚子里憋了多年的秘密终于是说了出来,简宗赫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坦白地对唐知歆说,说她当年为了卓知宁而割腕的事情。她手腕上的那道疤,是她心上的疤,亦是他心上的疤,他们谁都不愿意碰,但今天他却是气得不得不碰。
“当初和卓知宁的时候也是这样,分手之后玩自杀,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现在你又是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到底是怎样想的?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吗?你的志气跑哪去了?被一个男人消磨光了吗?”这是简宗赫与唐知歆相识九年来,第一次对她用这种语气说话,也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这导致唐知歆有一瞬间的闪神,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这是简宗赫在说她。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她自嘲地笑了笑,好一会儿才抬眼与他四目相交,微翘嘴角对他说道,“不过你说错了,我当初那不是存心自杀,真不是。我只是心里难受,就随手拿刀割了一下手腕,想试试看手腕的疼痛能不能让心里好过一些。事实证明,有些伤痛,根本无法抵挡,所以你别担心,我不会再那么玩了。”
她淡淡笑着说出这话的样子让他心头巨震,她的声音那样轻,像是被伤得太重,连言语的力气都丧失。
他心疼到呼吸都变得极轻,胸口乱窜的那股子邪火在这一刹那全都变成了对她的心疼。他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安静地替她掖好被角,安静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长叹了一声:“阿歆,别傻了,没有人心疼的伤心不值钱。”
听到他连伤心都要计算一下利益,唐知歆真心笑了起来,轻轻阖上了眼睛,轻轻地应了他一句:“嗯,不值钱,我知道。”
“只是个男人而已。”简宗赫放在床沿的手掌慢慢握成拳头,那纤长的指节强硬的曲着,弯成凛冽的角度,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声音有些清冷,“只是个男人而已……阿歆,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既然他不行,你换一个不行吗?一定要在那人身上吊死不可吗?”
唐知歆恍入梦境,她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想着简宗赫说的话,嘴唇也轻轻抿了起来。好半天之后,她颤抖着唇开口:“是啊,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阿赫……你别担心我,我只是现在有些难受,日子久了就会没事了。”她转眼望着简宗赫漂亮的脸蛋,眸中氤氲了一层水雾,“谁没失过一两次恋呢,都这么大的人了,失恋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简宗赫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愿意讲的事情,他会侧耳细听,她不愿意讲的事情他也不多问。
她说:“恋爱就跟日升日落一样,总是有一个循环的过程。和他相遇,和他相知,然后喜欢上他,爱上他,爱到无法自拔,最后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而分开。我会难过,我会伤心,可最后我总会度过这一切的。也许以后我会忘了他,也许在他之后我也会爱上其他的什么人,这都是说不准的……”
“只是,我现在,刚刚失去他,我正在经历那个分开的过程。所以,我心里终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就好像心脏被谁生生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阿赫,你不要担心。”她望着他,对他真诚的笑了笑,“尚安闲呢,他不过是我在寂寞时犯下的一个错误,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久了,我总会忘了他的。”
总会忘了他,总会忘了他的……
第186话如果那是不好的习惯,我就努力改掉
很多事情,说的时候很容易,做的时候却很难。
唐知歆总是告诫自己,不要想那个人,不要念那个人,想他是跟自己过不去,念他是在自残伤害自己。
说的时候那样容易,两片嘴皮子一动一合话就出来了,可真正做的时候呢?做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什么叫心不由己,什么叫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