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姐姐若对皇上果有此意,妹妹不妨做个顺水人情,皇上这几日正郁闷的厉害,正愁没有可心的人来释奉左右呢,就由本宫向皇上推荐二位姐姐,妹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余下的皆要看姐姐们的造化了。”
“妹妹所言为真?若如此,我二人当永世感激妹妹。”二人说着便要跪下去谢恩,岚祯忙叫香菊扶住了她们。
三人又聊了一些旁的事,快晌午十分,孙氏温氏二人才兴高采烈的回去。
送走了二人,香菊可就不高兴了,嘟着个嘴,一句话也不说,岚祯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她的心思,这妮子大概是在生气刚才自己说要将皇上的宠爱分给孙温二人了吧,可是香菊哪里知道,自己正是想借着这个由头避开那慕容俊呢,别人又怎会明白她这份心思?所以尽管当下心里明白,却也不说出来。
以后几日里,慕容俊果然在她二人殿中夜夜承欢,孙氏与温氏本就容貌艳丽,风情万种,再加之岚祯在皇帝耳边刻意夸赞二人,皇上更是乐不思蜀,意犹未尽,并且将她二人由从五品才人升至正五品婕妤,与崔氏同级,虽不及岚祯位高,但风头却超过了岚祯夫人,后宫之中都只道是孙温二人用了狐媚之术魅惑了今上,才会至此,先前加之于岚祯身上的怨气也稍稍减了几许。
而这,正是岚祯想要的结果。
身为皇帝的妃嫔,她深知自己无法保全自己的清白之身,她也只能拖延一日是一日了。令她不曾想到的是,她越是推拖,慕容俊对她的兴趣便越浓,眼看身上的伤大部分已经痊愈,恐怕到时候就由不得自己了。
这段时日,慕容垂为了避开皇上的视线,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决定暂时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便主动向慕容俊请缨去边境戍边,慕容俊也欣然同意。
边境的苦寒孤独,恶劣的气候与环境,反而更加磨练了他的意志与胆识,他每日吃住都与众将士们在一处,平日多有关心士兵疾苦,更加得到众兵士们的爱戴。就连本意欲图谋不轨的秦国,听说由慕容垂亲自在边境线驻扎,不由得也停止了动作,因为苻坚知道,燕国慕容垂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自己若轻易冒犯,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每一个夜幕降临的夜晚,慕容垂都在牵挂着岚祯,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以慕容俊多疑的性格,尽管那天他相信了冰河的话,但他未必不会在心里有丝毫的怀疑,如果不是看中了岚祯的美貌才最终赦免了她,恐怕再怎么谈论星宿也是徒劳的。慕容垂遥望着苍茫的天穹,他的心何尝不像这天幕一般辽阔宽广,可是,正如这暗夜,这漫漫长夜,唯有忍耐,才会熬到天亮。
又是一个细雨霏霏的天气,岚祯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中细如牛毛的雨丝缠缠绵绵从空中洒落,被风一吹,竟歪歪斜斜飘至窗前,透过菱形窗格,扑在自己的脸上,那种感觉潮湿、温润,让人有流泪的冲动。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忧伤与爱的痴缠,此刻,岚祯的心里竟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我心中之人啊,你在哪里,是否你也曾感受这份雨霖铃?百转千回之间,是否,你我之间这份情最终也将似这霏霏细雨般,随风飘散?
这几日,皇上照例每日来岚祯的重华宫里探视伤情,晚上照例去孙婕妤或温婕妤二人的宫中过夜,无论是可足浑皇妃亦或是皇后那边,也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日子似乎过的平淡了些,可不知为何,这平静的背后,总让人感觉有莫名的恐慌,窒息。
这几日自己的身子眼见已无大碍,结痂处亦基本完好,夜阑人静之时,岚祯亦悄悄起床活动一下筋骨,否则的话,恐怕再好身子也会在床上养出毛病来的。若身子不行了,还何谈报仇呢。
这日的黄昏时分,岚祯刚刚送走了皇上,如若猜的不错,应该是去孙婕妤或是温婕妤那里了吧,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如释重负了。她的手中正绣着一副鸳鸯戏水的绣品,眸光凝结处,只见垂柳倒立,碧波荡漾的深处,两只鸳鸯正吻颈私语,样子甚是相亲相爱。心中如一只小鹿般噗通乱撞,那吻颈相亲的鸳鸯,可不是吴王与自己吗?
良久,岚祯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正垂首站立的皇上,慕容俊本已去了孙婕妤那里,却又突然折了回来,实在是因为今日他心情太糟糕的缘故,只因早朝批阅奏折之时,有大臣禀报说是吴王在边界地区意欲收买人心,与外国使者私下来往甚密,恐意欲图谋不轨。还不及读完奏章,慕容俊便大发雷霆,将奏折狠狠掷向大臣的脚下,并将龙桌上所有摆放的器物全都摔了个粉碎,而每一件,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的稀有珍品,吓得满朝的文武大臣全都屏住呼吸一声不吭,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
好不容易退了朝,身旁的于公公极是善于揣摩圣上心理之人,他悄悄给可足浑皇贵妃报了信,让她去安抚安抚皇上,希望皇上会听她的劝告,可足浑皇贵妃思忖了片刻,却推说身子抱恙,嘱咐于公公把消息透给皇后娘娘,于公公将皇上的情形向皇后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通,皇后急于在皇上面前示好,便急匆匆前往皇上的寝宫,却不曾想到,还未及自己开口,便被慕容俊训斥了一通,并扬言再不想见到她,看到她便会心烦的厉害,叫她马上滚。皇后听了,赶忙跪在大殿上磕头请罪,但经过此事之后,皇后心里仅存的一点对皇上的念想也荡然无存了。
而可足浑氏在听说了皇后的遭遇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皇后这头蠢猪,果然中了本宫的计策,皇上盛怒之下,断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何况是她?只不过自找没趣罢了。”说着,可足浑氏将一把即将燃尽的紫色珍藏蜜结绿奇楠沉香香材扔进了金桐色狮身香炉里,大殿之内顿时紫烟缭绕,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宫殿。一丝冷笑渐渐浮上可足浑氏的嘴角。
及至黄昏时分,皇上才去了岚祯的重华宫,见岚祯仍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又经不住她再三劝慰,只好上了龙辇去了温婕妤那里,温婕妤倒是热情,一见皇上,马上便撒起娇来,直往皇上怀里扑来,若平时的话,慕容俊也许会很高兴,也会由着她的小性子跟自己胡来,可是今天的心境被奏章一事闹的的确是心烦意乱的厉害,他只想找个可心的人跟自己说说话,所以当温婕妤向他撒娇扑过来的时候,慕容俊铁青了一张脸一把将她推开,唬的温婕妤一动不敢动,真可谓皇上的心似海底针,凡人又怎会揣摩圣意呢?
慢慢在几个宫殿之间漫无目的的踱着,不知不觉,竟再次来到岚祯夫人的重华宫前。
“皇上,刚才您已来过夫人处,夫人身子不适,是否去别的宫中走走……?”于公公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慕容俊并不理会他,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大跨步便直接迈步进去,彩云见皇上又返回来了,刚要去禀报夫人,慕容垂一个手势,便要她退了下去。
此时,岚祯的一门心思全都在那绣品之上,全然没有意识到皇上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她正兀自看的出神,不曾想绣品被慕容俊一扬手拿了过去。岚祯惊愕之余,抬头望见是皇上,便赶忙请罪:“臣妾罪该万死,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望皇上责罚臣妾。”
慕容俊并不理会岚祯的话,他展开手中绣品,“夫人果然手艺精湛,竟把这副鸳鸯戏水图拿捏的栩栩如生,朕观之针脚细密均匀,若非一针一线皆有情,怎会绣出如此怡情的景致来,不知夫人这副鸳鸯戏水图可有什么寓意没有?”
第十六章 欲加之罪(一)
岚祯偷眼望去,只见慕容俊双目闪着寒光,大有咄咄逼人之态。心下便明白,因着先前与吴王之事,皇上虽嘴上相信了自己,但心里还是有芥蒂的。
“皇上谬赞臣妾了,哪里有那么好。不过说起寓意来,倒还是有的。在臣妾心里,皇上就是臣妾的天与地,臣妾能有今日,都是皇上赏给臣妾的,臣妾同所有人一样,当然希望自己与皇上能够永浴爱河,白头偕老。”说到这里,岚祯不禁低头羞红了脸颊。
“哦,是吗?朕的星宿夫人果真是这么想的?”慕容俊听了岚祯的一番话,眼中的凌厉之色顿时消退,岚祯娇羞的小女儿情态,更让慕容俊欲罢不能。他抬起岚祯的下颌,直视着岚祯的双眼:“那么朕要你今夜侍寝!”说罢放开了岚祯,哈哈大笑起来。
岚祯在慕容俊的笑声里却忍不住毛骨悚然。
外壁镂空着大朵牡丹的象牙香筒内,彻夜燃着罕见的莺歌绿奇楠沉香琼脂,这是皇上御赐的极上等的香料,嗅之,神奇美妙的香气直冲百汇穴,循冲脉至丹田,津、液甘甜宜人。镶着紫罗兰豆蔻金边的粉色帷帐之内,慕容俊正躺在水晶枕之上,微阖双目,伴着均匀的呼吸声,似乎睡的很踏实。他的一只臂膀紧紧将岚祯圈在怀里,而此时的岚祯,正躺在慕容俊的另一只胳膊上。她久不能寐,又不敢妄动,生怕惊醒了皇上的睡眠,只好这样尴尬的躺着。
岚祯偷眼仔细研究着皇上的面容,试图能够找出一点点与慕容垂相似的地方来,令人奇怪的是,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无论性格还是容貌之上却不曾有丝毫交集。慕容俊人如其名,他的相貌的确很英俊明朗,但却给人一种奶油小生之感。而慕容垂则是那种透着男人霸气兼具阳刚之气的硬朗。
想起昨晚慕容俊对自己已是极尽温柔,自己虽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岚祯啊岚祯,你从前的坚持,还有意义吗?王爷,岚祯愚笨,没能保护好自己,如今已经失身于皇上,今生今世恐怕都有负于您了。为了实现最初的承诺,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岚祯从此再不敢奢求什么,惟愿王爷尽快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岚祯便义无反顾的支持王爷。大殿之内,红烛摇曳,流泪到天明。
“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出神?”东方破晓,慕容俊此时已经睁开眼,他见岚祯正躺在自己的怀里,一双大大的眼睛痴痴的望着房梁,身子却紧紧蜷缩成一团,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狸猫。
“皇上,您醒了。”昨晚的一幕赫然印入脑海,岚祯面对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肌肤之亲的男人,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可以进入彼此的身体,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听到对方的心跳,而他们,却又是如此之远,远到,同在一榻之上,我心里想什么,你却并不知晓。
“锦云,服侍皇上更衣。”岚祯想尽早结束这种尴尬。
“是。”锦云答应着上前来,昨夜夫人承欢,她在帐外守夜一宿不曾合眼,面上已多有疲惫之色。
慕容俊却朝锦云挥一挥手,示意她下去。“朕不想让下人替朕更衣,朕想让夫人为朕更衣。”慕容俊此刻的语气竟然有些孩子气。
岚祯虽不情愿,却也只好遵命。
慕容俊款款深情,就在岚祯替他打理龙袍的间隙,猛然在岚祯脸上一个热吻,这一下却是岚祯不曾想到的,令她有些猝不及防。心中厌恶,便只好别过头去,谁知慕容俊却误认为这是岚祯害羞的表现。
“朕就喜欢你这副小女儿害羞的模样,告诉朕,昨晚你不老实睡觉盯着朕看了一晚,是怕将朕遗忘吗?”
“皇上,您,您知道……?”
“当然,因为朕也没睡着。”
“可是因为吴王之事?臣妾听闻宫里人说皇上早朝之时曾大发雷霆。”
“没错,现在朕想听听你的想法。”慕容俊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语,可在岚祯听来却如针芒。但这却是唯一可以为慕容垂开脱的机会,所以才会趁皇上心情不错之时小心翼翼的提及,自己在这件事上必须为王爷尽力,哪怕,哪怕慕容俊听后会再次迁怒自己。
“岚祯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太多大道理。但皇上齐家治国平天下,总是要得益于朝中一般大臣,臣妾觉得,家和万事兴,王爷比那些外戚要更可靠。况且古语尚且有言,用之不疑,疑之不用,既然皇上已准了吴王去戍边,就不应该听信谗言而私下怀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朝正是有了这些得力干将,皇上才得以高枕无忧,皇上莫要寒了忠臣之心。”
“嗯,还说自己只是女流之辈,可讲起大道理来却头头是道。夫人之言虽然有理,但朕这个五弟却并非池中之物,久必成患,朕还是小心谨防为好。不过听了夫人一席话,却令朕心里十分舒服。”
“臣妾也只是信口开河,只求皇上不要怪罪臣妾才好。”接着岚祯话锋一转言道:“皇上真坏,害的臣妾还以为皇上真的睡着了。”
“哈哈哈哈哈……我若是睡着了,又怎么能够偷窥到你那副做贼心虚的小模样呢。”慕容俊用手指点了一下岚祯额头,满脸得意之色。
这下,岚祯是真的有些害羞了。只在瞬间两朵红云便飞上了脸颊。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小六子与锦云尖声尖气说话的声音,虽听不太清具体说了什么,可是看样子却是很着急。
“何人胆敢在外面喧嚣?不想要命了吗?”慕容俊脸上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威严之态,此时的他与昨晚和自己同床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岚祯心想,也许,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慕容俊吧。
话音刚落,小六子垂首碎步疾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小的有急事来向皇上禀报,不想打扰了皇上与夫人休息,奴才该死。”小六子说完,将头垂的更低。
“你的确该死,一点规矩没有。你师父去哪儿了?”慕容俊坐在床榻之上,隔着曼帘询问。
“回皇上,师父此刻正在可足浑皇贵妃处之处侯着。”小六子这下倒是学的乖了,皇上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哦,可足浑皇贵妃那里有什么事吗?”慕容俊不解的问。
“回皇上,可足浑皇妃昨晚腹痛难忍,足足折腾了一宿,今晨起来后才发现见了红,御医局的人说,恐怕贵妃这是要小产……”
“混账东西!怎么不早点禀报朕,混吃等死的废物!”
“奴才这不是怕惊扰了皇……”
慕容俊没等小六子将话彻底说完,便抬脚将他踢倒在地,之后便大踏步径直朝可足浑皇贵妃的寝宫走去,走的那样急,甚至都没有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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