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采用何种办法都一定要让他活过来。而当太子刀口痊愈下山之际,她曾特意叮嘱太子万万不可说出自己,是因为她知道倘若慕容垂知道了这一切,定然会前来寻她,而自己已是入了佛门的人,要做到六根清净,就必须彻底忘掉过去,她不想再与皇室与慕容垂有任何的瓜葛。可是没想到太子并没有遵守当初的诺言,还是将她说了出来,还好的是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此时对于岚祯来讲,她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这也正是她一直以来想要拥有的,这里没有算计,没有战争,有的只是纯净和透明。
本来她以为自己对慕容垂早已死了心肠,在自己毅然转身离开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中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一定要忘掉他,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可是,当她得知两军对阵太子轻敌不设防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内心跟着焦急万分,于是不顾危险,深夜潜去营帐内报信。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才忽然明白,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自欺欺人,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并未曾真正放下过。
所以,当慕容垂的人马赫然出现在山下做道场之际,她便预感他一定会上山来。她在见与不见的艰难选择中无尽的挣扎徘徊,她内心渴望与他重逢,可是又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直在束缚着她,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来重新面对这一切。
是的,如今,他已是大燕国高高在上的天子,而自己,则只是尼姑庵里的一个姑子,尽管他们曾有过共同的过去,但那毕竟都已成为永远的过去,雄鹰是不可能同雨燕比翼双飞的。既然不能再重合,那就让一切都回到本来的面目,让桥归桥,让路归路,就让我远远的驻足观望着你的背影,这样何尝不也是一种美丽?
这样想着,岚祯的眼中还是忍不住渐渐有泪水滑落脸庞。是的,尽管皇上看上去威风仍旧不减当年,可是细心的她还是发现,他比以前明显有了些许苍老的痕迹,或许那就是男人经历过的沧桑吧。可这并没有丝毫减少他的魅力,反而更令他增添了一种只有成熟男人才会有的味道。
虽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如今岚祯只能这样远远的观望着,曾经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他的脸庞,他的眼睛,他棱角分明的嘴唇,以及他那再也熟悉不过的笑容,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一切,却早已成为过眼云烟。
“咦!师傅,你回来啦!”小尼姑转入后堂,却惊觉师傅正倚靠在门首处,神情透露出几分黯淡。
“师傅,你怎么了?”小尼姑隐隐发觉师傅的眼角边似有泪痕。
“哦,不碍事,刚刚风大在外迷了眼睛。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岚祯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容她想太多男女私情,于是连忙将那根渐飘渐远的思绪从云端拉回到现实中。
“大事倒是没有,只不过刚刚来过一些人,他们是专门来拜访师傅您的,说是要谢您的救命之恩,哦,对了,那人还留下了一个锦盒,说是留作香钱用的。”
“哦,知道了,你去吧。”岚祯一直平静的一颗心无形之中已经被打乱,那一杯爱情的毒酒啊,明知饮下后就会受伤,可为何世人还是会对你趋之若鹜?
第八十九章 选妃
由于最终还是没有见到太子的救命恩人,慕容垂不得已只好怀着带有几许遗憾的心情回到了京都,只是不知为什么,自打从参合坡回来之后,慕容垂便会时不时的怀念起那个仙境一般的地方,怀念起那座庵堂。甚至有时候他会想,假如祯儿还在该有多好,如果她愿意,他宁愿舍下目前的一切,而甘愿与她隐居山林,去过一种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经过太子事件之后,许多朝政大臣开始忧心起皇上的子嗣问题来,从前的时候,皇上疲于四处征战,无暇顾及后宫之事,所以身边一直以来并没有女子陪伴也许还勉强说的过去,可如今他已为帝王,且四海之内皆已平定,只有一个拓跋珪尚未制服,但以慕容垂的实力来看,收复拓跋珪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更何况刚刚经历了战事,军队需要调养生息,所以打仗一事只有往后推了,此事并不急于一时。而当下最要紧的,便是繁荣皇家子嗣的问题。因为这不仅关系着后宫的繁荣昌盛,更关系到大燕国的江山社稷和千秋万代,故此选妃一事已迫在眉睫。
于是,街头巷尾一时间贴满了选妃的布告,一场空前盛大的选妃仪式开始在民间展开了,人们纷纷议论着奔走相告,天下有谁不知当今圣上不仅是个能征善战的英雄,更是个对感情无比执着的痴情种,只是不知这天下女子,究竟是谁会交下如此好运,能够有幸博得皇上的倾心和恩宠。
选妃一事本就是大臣们的主意,慕容垂并不热心于此,在他心中,祯儿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但事关社稷,他又不得不顺应朝臣们的意思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遍观朝堂之上,能读懂他心思的,恐怕也只有对自己寸步不离的太监张文远了。
这张文远八九岁便入了宫,他乃是先皇慕容俊手下于公公的干儿,前燕灭亡后,他曾被苻坚收于监牢内,后慕容垂灭了秦国,这才将所有羁押的燕国囚徒全都解救出来,这张文远外形甚是机灵又十分讨人喜欢,先前又多得干爹的教诲,所以心思也比一般人灵活的多。慕容垂重新成立大燕后,他便托人保举自己做了一名跟班小太监,又因着慕容垂见他着实机灵,甚是讨人喜欢,于是便将他调到身边来,时常陪伴自己左右。他与皇上的亲密程度,就连皇后见了,有时都免不了要羡慕一番。
这些年来,皇上心里想什么,张文远看的是一清二楚,他知道皇上对皇后没有任何夫妻之间的感情,皇上的心思,都在那名被唤作上官岚祯的女子的身上。
于是,皇上将选妃一事全权交由张文远负责,张文远得了命令,便带领一班人马开始在民间物色姿容出众的女子,其实,他此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早在临行之际,皇上便悄悄叮嘱了他一项秘密任务,那便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上官岚祯。除她之外,皇上一律看不上眼。
这可难坏了张文远,任凭他脑瓜再怎么机灵,他也无法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大活人来,那上官岚祯既然有意躲避皇上,这茫茫人海,自己要找到一个故意躲避的人无异于、大海里捞针一般,可是皇命不可违,于是便只好寄希望于侥幸,希望奇迹会出现,期盼事情能够有一丝转机。
于此同时,皇后段彩蝶也一刻没有停歇,当她得知慕容垂选妃的决定后,她的心中便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诸多感觉于是一起涌上了心头。
从前,他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男人,尽管自己与他有名无实,尽管他的心里始终都只装着另外一个女人,但自己只要远远的看着他,跟着他,她也是幸福的,可是如今,他如愿以偿的做了皇上,他便不再只是她一个人的了,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天下女子皆是他的后宫,一个上官岚祯尚未摆平,倘若再来第二个第三个上官岚祯,万一她们被皇上所宠幸,自己日后的处境便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皇后止不住浑身哆嗦,后宫里的争宠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不,不要,一定要赶快想个办法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才行,如今选妃之事已经无法改变,要想巩固自己的皇后位,光有太子还不够,说到底,太子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还必须要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才是上上策,而只有自己强大了,那些上官岚祯之辈才不敢对自己肆意妄为。
皇后主意已定,于是便派了手下人兵分两路,其中一路人紧紧跟随张公公一行,目的在于暗中窥探他们选妃的最新进展情况,并时时向自己汇报,她要掌握事情发展的所有动态。
她派出去的另一路人马,则远赴自己的老家潞州,如果她记得没错,自己的亲叔叔家里倒是有一个小女儿的,虽然自己只是在十多年前回家省亲时才仅仅见过那个小女孩儿一面,但她却给自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尽管那时的她还很小,但却非常漂亮,如果猜的不错,她现在大概也已经快到了许配人家的年龄了吧。
慕容垂,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太爱你,我对你的爱甚至早已超过了当年的姐姐,尽管你从未正视过我一眼,可我却爱的依然无怨无悔。试问天下从没有哪一名女子愿意同别人一同分享自己的男人,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想到这里,皇后疲倦的躺倒在美人榻上,静静闭了眼凝神。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慕容垂选妃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在整个大燕国传播开来,街头巷尾、茶余饭之后,人们每日议论最多的,便是关于此。岚祯当然也已经从巷口百姓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尽管她在心中一再告诫自己此事与她无关,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还是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感。上官岚祯啊上官岚祯,难道你还没有对他彻底死心吗?他贵为一国帝王,三宫六院是很正常的呀,当初你选择离开他,不就是因为不想再次面对皇室的纷争吗?他如今已是大燕的天子,是天下所有女子的丈夫,如今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因为你们曾有过共同的过去,他已将最真挚的感情给了你,别的女人即使再得宠,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而你现在才是他心底里的唯一,你又何必为此事如此郁郁寡欢呢?
张文远的选妃一事此时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各地争先恐后的送上了他们认为是天下最最美丽的女子,这些女子的确都十分漂亮,一个个有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柔嫩嫩的仿佛一下就能掐出水来一般。
这些女子形态各异,又各有千秋,这可难坏了张文远,无奈之下,只好忍痛割爱,只能在优秀里边选择更加优秀的,从漂亮里边选拔更加漂亮的女子出来。
而那些女子为了能够被张文远选中,一个个也都使尽了浑身解数,她们只晓得做皇帝的妃子将来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将来再能为皇上添上个一男半女,更是无上的荣光,却何曾知道一入深宫深似海的道理。
“下一个!叫什么名字?”张公公手中拿着花名册,此时正面无表情的叫着序号。在此之前,已经有十一名女子最终被他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勾,那些女子不是搔首弄姿,便是妩媚作态,还有一些是举止粗鲁,没有修养。张文远在皇上身边呆的久了,深谙皇上的脾气秉性,像今天进献的这些女子,皇上定然是一个都瞧不上眼的,如此看来,今天弄不好又得白忙活一场,可能会没有任何收获了。
“下去下去下去……”张文远看了一会儿那女子,便颇不耐烦的将她打发了。
正在张文远心中无限烦闷时,突然,从堂外走进来了一名侍卫军头领,他悄悄附耳在张文远的耳边小声说道:“公公,今天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哦?怎么样?有下落吗?”张文远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那侍卫军头领却轻轻摇了摇头,接着他又说道:“手下弟兄们已经将这方圆百十里的地方都打听到了,并没有人知道该女子的下落,不过,公公不要灰心,说不定她只是不在这一带活动而已,等过两天我们这里结束了去另一个地方时,再吩咐弟兄们仔细打探便是,她又没长翅膀,又不会遁到土里,我就不相信会没有人见过她。”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慢慢来吧,希望一切都如你所说的那样。看来,今天我又要无功而返喽。”张文远不由得慨叹道。
这时,有地方的州官上前,小心翼翼的向张文远询问道:“嗯——公公,还往下进行吗?”
“看了这么多,居然没有一个中意的,不看了不看了,再看更生气,看来,这只能说明你们这个地方水土不行,养不出美女来!”张文远边说着边打着哈欠站起身,这也就预示着,此刻他要下去休息了。
突然,州官的脸上隐晦不定,似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这一切,都被张文远看在眼里。
“陈知府,你还有事吗?”
陈知府闻言,忙上前行礼道:“回公公的话,我们这个地方水土还是不错的,而且人杰地灵,漂亮姑娘更是数不胜数,不信您看看,老夫敢打包票,下一位姑娘,您一准儿就会满意。”
“哦?是吗?那我倒是要看看,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女子,竟值得知府大人你全力推荐,那——就继续吧,下一个!”
第九十章 庄玉儿
这时,只见进来一名女子,张文远原本不屑一顾的神情顿时天然呆了几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像!太像了!
但见这名女子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远黛,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清色绣着荷花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移步轻莲朝着张文远款款而来。
张文远一时间竟然惊的目瞪口呆,这女子可不就是皇上心中一直念着的人儿吗?那容貌、那举止,那眼神……没想到,天下如此之大,竟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芳龄几何?何人保荐的你?”此时的张文远,正在为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不能完成而大费脑筋,没想到老天有眼,竟无意中为他安排了一个与之容貌体态近乎相同的人来,这让他如何能不激动万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于是急忙从堂上走下来,围绕着那名女子转了左三圈右三圈,直到将那女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全都打量的更加仔细。
“回公公,奴家乃是江阴人氏,姓庄名玉儿。今年一十七岁,家父乃是当地一著名乡绅,因祖上多有家业,家境颇为殷实。只因家父见我生的貌美,不忍奴家沦落乡间,此时又恰逢皇上大选,故此才送奴家前来选妃。
这时,陈知府上前悄悄附耳在张文远的耳畔,满脸尽是讨好的媚笑。“公公,怎么样?不是我夸海口,世间恐怕再无第二个有如此这般销魂的尤物了,公公今日可是不虚此行啊,他日进献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