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往两人身旁一坐,气结道,“还能怎么样!吃了个大亏呗!”越想越恼,忽然弯下腰,抱头□□,“气…死…我…了!!!!”
秋嫣和秋苎吓一跳,惊道,“怎么了?怎么了!”压低了嗓门,“皇上那个—那个——太生猛,伤着您啦?”
思归一愣,抬起头,“那倒没有。说实话,我当时醉得厉害,都没什么印象,醒来之后就是身上有点酸,其它没什么。”想起苻祁早上好像有提到伺候醉鬼十分不易,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他应该还是满小心的。”
秋嫣和秋苎放下心来,“那就好。”接着小心翼翼问,“陛下有没有发现您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满怀希望,“是不是昨晚黑灯瞎火,陛下又酒后不查,所以就没有发现?”
思归没好气,“昨晚喝醉的人是我,不是陛下!你们两个觉得他可能没发现吗?”
秋嫣和秋苎垮下脸,“那怎么办,皇上会不会不满降罪阿?”
思归怒道,“凭什么!又不是我请他来同我睡的,他自己没挑准人,凭什么怪在我头上!”
秋苎大胆提醒,“大人,昨天可是您主动把陛下拉回房的!”
思归头痛欲裂,“那也不能怪在我头上,我经常陪陛下练武,他那功夫还是可以的,况且臂力也比我大得多,他要是自己不愿意,我怎么拉也不可能拉回来!”
心中气恼烦乱,需要静一静,吩咐道,“去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洗个澡。”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就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怎么还在房里呆着?”
秋嫣和秋苎都道,“自从陛下昨晚一入住,咱们府上就已经被李总管的人接管了,我们连随意走动都不能,所意只好老实在房中呆着。”
思归这个气阿,还有比苻祁更不招人待见的贵客吗?!
仗着皇帝的身份,大刺刺不请自来,极不厚道的借主人醉酒之机,半推半就的沾了大便宜不说,还如此不客气的喧宾夺主,直接便将自己的家给征用了!而她这个最大的苦主一觉醒来后,不但不能痛揍对方一顿报仇,还得忍气把卧房让出来供陛下洗漱起身,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事儿吗!
最可恨是都这样忍气吞声了还不算完,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也不知经此一事后,苻祁心里会对她是怎么个计较。
思归在听闻苻祁已经起驾回宫后,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再吃了一顿清爽可口的早饭,终于将暴躁情绪压了下去,开始冷静思考此事可能会带来的后续麻烦以及应对之法。
冥思苦想,考虑来掂量去,最后终于和苻祁心有灵犀,想到了一处:定要以醉酒不知情为理由,咬紧牙关,死也不能认账!
能混过去最好,若是混不过去,那她之前的诸般辛苦努力就只能付诸东流,赶紧收拾些金银细软安排个退路,去民间继续做她的生意吧。
第二日整理好情绪,按计划进宫去见陛下禀报在丹东这段时间的政务。
这是件要事,元辰,御史中丞宋正言,还有苻祁登基后就被授与中书省下右散骑常侍之职的柳余涵都在。
思归向来公私分明,公事放在头一位,虽然觉得上面龙椅中坐着的陛下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但也不动声色,口齿清晰,有条有理的将丹东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道,“臣走时丹东地方上已经基本安稳下来,没什么大问题了,抓获的逆党约有五百多人,臣的手下先审了一遍,有十来个背景复杂,有些问题,已经押解来京,余下的交与地方官府,再逐一细细审查后按律例定罪。还有清剿中被击毙的乱党,尸首也转交地方官府处置。武毅营此次有三十五人重伤,一百六十二人轻伤,三十六人殉职,臣已经将整理出来的名册报给了兵部,等他们核实之后按律抚恤。”
苻祁点点头,思归还真是善揣上意,办事果然是让他省心,觉得没什么纰漏,问其他几人,”你们觉得如何?”
元辰摸着下巴问道,“这么算下来,莫提督手下连殉职带受伤的一共两百多人,轻伤的养段时间,伤好后还能继续启用,为何你前几日呈上来要补充兵勇的折子中人数是五百人?”
思归答道,“我要补充的兵勇一是补之前的损耗,二是因为这次在丹东一路设下了七八个联络之处,派驻人手负责督察当地的情况,以便在京城也能掌控当地局势,每处留人十到二十不等,多出来的兵勇都是派驻到这些地方的。”
元辰点点头,看苻祁神色不变,知道这定是他之前就默许了的事情,便不再吱声。
宋正言微蹙眉头,他之前是觉得这位莫提督意气风发,虽然能干,但做事锋芒过盛,年轻人如此锋芒毕露不是件好事;现在却深深觉得莫提督身上的问题已经不是年轻气盛这么简单。
莫思远去丹东之前就替皇上在京城查办了几个身居高位的官员,手段之精狠利落委实是震慑住了不少人,去丹东之后气势更胜,听说其手下兵士新配备的武器精良凶猛,所向披靡。如此胆大敢为又手握精兵的人,须得控制好了才行。现如今众朝臣私下说起他时都会渐渐忌惮,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偏偏陛下还对他十分宠信,一直委以重任不说,凡是莫提督上折要求的事情,一般就没有被驳回过的。
宋正言能明白苻祁用莫思远这样的臣子会用得十分顺手称心,所以便愿意倚重的心态,但万事都要有个度,身为帝王,御下之时更要懂得张弛之道。历来权奸佞臣那都是开始时对其放纵太过,以至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史有明鉴,不可重蹈覆辙。
沉吟一下,觉得也不急在一时,现在要是说了什么打压莫提督之话未免过于突兀,可以等过上几日后单独来和向陛下进言,于是舒展开眉宇,微笑道,“莫提督此趟在丹东一待数月,当真是劳苦功高。”又对苻祁道,“臣原本担心丹东的动荡之局不易平息,只怕要耗费朝廷不少人力物力,不想莫提督雷厉风行,痛痛快快便解决了,果然年少有为,勇毅果敢,将朝中的一大批老臣都比了下去。”
苻祁淡淡“嗯”了一声。
思归听宋中丞隐隐有些话里有话,便微微一笑,“宋大人这番夸奖在下实在愧不敢当,还请老大人以后千万不要再如此谬赞下官了,否则被不明事理之人听去搞不好会误以为我年轻无状,仗着替朝廷办过那么一星半点的差事就要自大狂妄,不敬朝中众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们,这下官可要惶恐之极,我历来都不曾起过什么攀比之心,只不过是一心一意的想为陛下尽忠效力罢了。”
宋正言被他一席话挡了回去也不生气,只温和一笑,“莫提督不必谦虚。”
心中却更为警惕,看来这年轻人心里明白得很,自己随口一提他便立刻予以回应,只不过态度看似自谦其实暗藏锋刃,并不是个想要谦逊收敛的样子。
苻祁不耐烦听他们在自己面前你来我往的打机锋,“行了,莫提督递上来抚恤伤患并武毅营补充兵勇之事的折子元将军再去找兵部尚书卢杰商议一下,若是没问题便尽快办了。”
元辰躬身领旨。
大家看苻祁一直都板着脸,好似是情绪不大好,便不敢多招惹,说完正事后一起躬身告退。苻祁眼看着思归也跟着做若无其事状,随在柳余涵后面往殿外去,便沉声道,“莫爱卿留一留。”
思归心中哀叹,只得站住,柳余涵回头看她一眼,做个口型,那意思是在外面等她,思归点点头。
等大家都退出去后苻祁面无表情看着思归,看得她背上寒毛直竖后才微微拖长声音道,“莫爱卿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阿?”
☆、第六十九章
莫爱卿脑子很好使,自然不会忘了事情,她就是打着能混就混过去的主意。
被苻祁叫住后心知今日是混不过去来,只得躬身回来,看看周身气息有些阴郁的苻祁,心说这人穿上衣服和不穿衣服的时候就是不一样。
昨天早上,陛下在她床上时,寸缕不着,星眸朦胧,象牙般的肌肤尽数露在外面,美则美矣,但那样子看在思归眼中就十分欠揍!
今天陛下身穿明黄色的龙袍,端正坐在上面龙椅之中,俊美中透出威严,思归对着他就轻易生不出打人的念头了。
主要也是为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既然没什么真正的深仇大恨就不必去主动挑衅这位权势无边的主儿。
至于那件让人万分头痛窝火的酒后倒霉事,思归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觉得其实还是自己的责任更大些。
因为曾经是男人,所以她很容易站在男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老祖宗有句话说得一点没错:食色/性也!食和色就是人的天性。人对男女之事的欲/望其实就像饿了要吃东西一样是本性使然。
而说这句话的老祖宗是个男的,所以这句话就更适用于男人。
文明社会的男性因为从小受到道德熏陶和法律约束,所以很多人,特别是已经有了固定情侣的人会尽力约束自己不要乱来。
但她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却没有几个男人会如此压抑克制自己。
能做到坐怀不乱,堪称柳下惠的人少之又少,在思归看来只有两种人有要这么做的自觉意识:一是坚守清规戒律的和尚道士;二是真正心有挚爱,对其它人不动心的人。
苻祁既非和尚道士,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心有挚爱,而且以他的身份而言,有多少女人都没问题,合理合法,绝不触犯道德标准,能得他垂青的女人还得全家谢恩,所以在被人酒醉拉进房中又亲又抱之后,顺势就做了点顺应本心的事情其实也说得过去。
而一大早就被自己没头没脑地痛斥一顿,差点挨了拳头都能忍住没翻脸,也委实算得风度上佳了。
所以思归端正了心态,既是自己不谨慎造成的错儿,那就自己咬牙认了,不必怨天尤人,苦大仇深的非得怪在别人身上。
对苻祁苦笑一下,“臣要说忘记了只怕陛下也不会相信吧。”
苻祁不语,看着她,意思是要她接着往下说。
思归继续苦笑,用商量的口吻道,”陛下,臣昨日醒来时受了点惊吓,所以反应有些大了,幸亏您也没多计较。您看,这其实就是酒后一时不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咱们就把这事忘了,只当它没发生过行不行?”
苻祁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轻轻反问句,“哦?忘了?”
思归诚恳道,“是。”
苻祁深深看着她,“为什么?莫爱卿毕竟是个女子,与人有了肌肤之亲后却硬要当作此事没有发生过,那岂不是太委屈自己了?朕又没说不认,你何必如此大方?朕记得你之前是个买卖人,商者从来都会算计牟利,怎么此等大事你却不算了?若是照你这种说法处置,你岂不是吃了大亏?”
思归很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之感,一字一顿,“臣…不…介…意。”就算她能理智对待,认为这事不怪陛下,但她毕竟是苦主,还得满脸大度,表示自己不介意,实在是很考校她的忍功。
苻祁的眸色本就很黑,此时更像黑曜石一样浓郁,沉思一会儿道,“朕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官位,武毅营提督之职被你干到今日也确实是权柄风光都大胜从前,朕看着也是极欣慰的。”
思归没想到他会说得这般直白,一愣,“这个,臣不是贪恋着富贵权势——”
苻祁打断她,“其实朕也一样希望你继续做这个提督。”
他刚才让思归留一留时脸还拉得挺长,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倒是平和了不少,就是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明明事情还没讲清楚,陛下却忽然打住,站起身来道,“跟朕去景明宫看看明兰,你去丹东这几月,她和朕问起了好几次。”
思归连忙跟上,想起柳余涵还在殿外等着,忙抓个小太监让他去说一声,别等了。
思归因昨天早上那一幕,和苻祁单独相处时便有些不自在,陛下却十分镇定自若,到了
景明宫见到十三公主也在九公主处还能含笑查查她最近学的功课如何。
公主虽然不比皇子,但要学的东西也是不少,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有涉猎。
十三公主最近在学棋,苻祁便让思归和她对弈一局,思归是个臭棋篓子,棋艺甚差,加之心不在焉,于是出错频频,连初学的十三公主也能没下过,推盘认输时乐得小公主都顾不得矜持了,眉开眼笑的开心。
苻祁大概是与这个妹妹差得岁数较大,有点长兄如父之感,加之上次被人谬传十三公主出事,他受了惊吓,所以继位后对十三公主十分娇宠,因此明瑾公主一拉着他的袖子娇声娇气地求恳,要莫提督过两日再来和她下棋时便只好答应下来,“你好好学,过两日让莫提督再进宫来和你下。”
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思归,“莫爱卿这棋艺也太差了,你也给朕赶紧回去练练,可别要将朕的妹妹也带成了一手臭棋。”
此事思归只当是哄小姑娘玩了,没怎么介意,只是对陛下这么快便能对她态度如常很是钦佩,自叹弗如。
看苻祁这意思,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她像个平常女子一样,和哪个男人发生了关系,就一定要认准此人,定要跟了人家,那陛下一早就说过,不会推诿不认的,大概直接将她纳进宫就是;若是她大大咧咧,不想入宫,那苻祁就准备人尽其才,让她还是做武毅营提督,为陛下的江山社稷,朝堂稳固继续卖命效力。
厉害!!!!处置得冷静理智之极!里外都不吃亏!
思归暗以为陛下这才是能娶无数个妻妾的最高境界——拥有三千佳丽!
对各种女人睡过之后都能行若无事,照常对待,甚至赏罚分明,该怎样怎样才有资格娶这么多老婆。
要是像她一样,对着个女人就要客客气气,和美人稍有交情就会不自觉地体贴照拂,交情深了便要像对邱夫人那样,舍身相护!那别说娶一后宫了,就是娶上三五个也会累死了她!
虽然没能从陛下嘴里掏出句准话总是难以安心,但思归也没那个胆量抓住苻祁再问一次,最后决定还是继续‘混’字当头吧,只要苻祁没下旨撤她的武毅营提督,那就应该没事。
晚间,明德殿中。
倒霉的李固李大总管发现陛下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不知怎么了,从景明宫回来后便脸色黑沉,周身缭绕着浓浓的阴郁之气,吓得伺候的小太监都不敢近身,李固只得亲自捧着盏养神八珍汤近前,“皇上,这八珍汤是太医前些日才上的方子,请您晚上有空时就用一盏,安神理气的。”
苻祁瞪他一眼,“拿走,朕这会儿没心情喝!”
皇上都说心情不好了,李总管自然得劝劝,因觉得这两日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