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冷冷道,“我管它王法不王法,我只知道葛俊卿一直当你是亲戚,是朋友,你却背后告密,捅他一刀,害得他孤身陷落南疆,生死难料。”
杜牟之瞪着她,过一会儿忽然冷笑出来,“没想到莫提督对我那表弟如此旧情难忘,怎么,舍不得他去南疆涉险了?若是被陛下知道你为了葛俊卿如此大动干戈的找我麻烦,不知会作何想法——?”
话没说完,又被思归重重踢了一脚,再摔回去,这次撞了个狠的,眼前金星乱冒,不敢再逞口舌之快,缓过劲来后只狠狠瞪着思归。
思归白眼看他,“瞪我也没用,你今天不吃点苦头就休想离开这里。”
杜牟之想起莫提督那桀骜手狠的名声,心里不寒而栗,“你到底想怎样?”
思归反问,“葛俊卿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杜牟之神情依然强横,但口吻已然软了下来,“他没得罪我,只是若兰认出了你,我们杜家如何还敢与葛府联姻,既然拒婚自然是我先得罪了他。”
思归点头,沉吟道,“原来如此,所以你就干脆先把自己撇撇清,去陛下面前告了密!!陛下自然要处置葛府和我,我们自然也就没余力来找你麻烦了。”
杜牟之不语,算是默认。过一会儿,见思归不做声,只神情阴霾地盯着他,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想怎样?”
思归想到苻祁的温柔情意,以及刚刚在她心中变得美到勾魂摄魄的绝世风姿,享受还没两天就要生生戛然而止,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罪魁祸首阴森森道,“你猜猜看,本提督要把你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章
思归痛揍了杜牟之一顿。
真的是痛揍,其惨不忍睹的程度连在武毅营中见过两年‘大世面’的顺平都忍不住想捂眼睛。
杜牟之开始还硬气怒骂,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忍不住哀叫求饶,最后干脆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思归这才住手。
顺平小心翼翼凑上来,“您没把他打死吧?”
思归拍拍手,“放心,我都是瞅准地方才下手的,肯定死不了。你把他拖下去关牢房里,每天给一顿茶饭,别饿死了,其它都不用管,更不用给医治,让他难受难受,三天后再放人。”
顺平咂舌,“还敢放?他出去后缓过劲来还不得和您拼命?”
思归痛揍了杜牟之一顿后,出了胸中闷气,心绪平定不少,坐下来,端过顺平适时捧上的茶盅喝一口,叹息道,“没办法,不能杀,杀了他陛下要为难。”
顺平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心里觉得思过现在这样的作为皇上恐怕已经要很为难了。
毕竟莫提督将杜牟之私下抓起来揍了个半死的原因是他去皇上面前告密,皇上要如何断这种官司?
看着委顿在地的杜牟之暗自唏嘘了一番,顺平后知后觉地惊恐起来,“完蛋了!完蛋了!葛大少爷因为之前和您有关系就被皇上‘充军发配’去了南疆,那我恐怕也要有危险啊!”跳起来抱着头直转圈,“我可不像葛大少爷那般能干,有家世背景,还是拥立功臣。对付我这么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可没什么好客气的,皇…皇…皇…皇上会不会直接就咔嚓了我!!!!”
思归一巴掌把他拍得一个趔趄,骂道,“胡说什么呢,你跟本大人有什么关系,值得陛下咔嚓了你!!!”斜睨他,“就你这样的,白送我也不能要啊!”
顺平舌头都打结了,“我…我…我…我,”使了把劲儿,才算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我帮大人您擦过身,换过药啊!!!!您忘啦!!!!”
思归的确是忘了,被他一提才想起来,抓抓脸,“噢,好像是有那么回事,那又有什么。”
顺平都要给她跪下了,哭丧着脸,“我的祖宗!!您还问我那有什么?!问题大了!!哪个男人能愿意自己媳妇脱光了衣服给人看啊!更何况是皇上了!我多冤枉啊,那会儿我就说我去给您找个侍女来呢,偏偏您死活都不肯答应,这下可怎么办!!这回我死定了!!!”
思归瞪他一眼,“你闭上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反正是不会说,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顺平立刻一捂自己的嘴,呜里呜噜,“我——肯定——不——说!”半晌才轻轻松开手。
思归准备进宫一趟,再嘱咐几句要他将杜牟之看好,然后起身要走。
顺平不放心,跟在她后面叨叨,“大人啊,您可答应我了,那事儿再不能告诉给第三个人知道。”
思归不耐烦,摆摆手,快步离去,“放心吧,我还怕你多嘴给我说出去惹麻烦呢!陛下那是好哄的吗,闹起脾气来能累死个人!”
顺平在她身后擦汗,心道天底下恐怕只有您一人会嫌哄陛下累的,惹得那一位发脾气了得是件多么要命的事情啊,能够不掉脑袋不挨板子,只花点力气哄哄就能哄好,换别人早就谢天谢地了。
却不知思归说完这话心中也有些黯然。
——今后便是不怕累,愿意费力气去哄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思归揍杜牟之费了不少时候,进宫时正赶上了陛下用晚膳。
自从知道葛俊卿是被迫去的南疆后,两人之间就在冷战,思归这是第一次主动进宫。
陛下心中虽还在气恼,但忽然见她去了,心中却是一松,不过面上不显,只淡淡看一眼李固,李固立刻心领神会,命人赶紧给莫提督也设了个座位,摆好一双象牙镶金筷,再用一只温润如脂的天青瓷碗盛上一碗饭摆在她面前。
思归低头看,只见碗中饭粒颗颗细长晶莹,清香扑鼻,是新贡上的桥米,正好也饿了,老实不客气,拿过筷子便吃起来。
她这一天都没顾上吃东西,还干了体力活(揍人),因此胃口分外好,陛下斯斯文文用一碗就饱了,思归要吃两碗,还喝了一盅虫草老鸭汤。
苻祁无语看着她。
思归抽空抬头,指指桌上一道□□八珍甜羹,“陛下再喝点这个吧。”养颜的。
立刻有小内侍给盛了一小碗端到苻祁面前。
苻祁瞪眼李固,心知自己宫中的人会这样把思归的话当回事定是他的问题。
李固垂眉顺眼侍立在一旁,假装不知陛下在瞪他。暗道您就别瞪啦,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要是现在对莫提督的话不理不睬,只怕您过后更不能答应啊!
苻祁很少与人一同用饭,以前偶尔会在姬妾处歇歇,那也是人家伺候他。用饭时他吃,人家在一边站着,给干点布菜斟茶之类的事情。
就算是去妹妹九公主那里,九公主也不会如思归这样随意,竟然还有回碗这一说!且他都放下筷子了,那边还在照吃不误。
记得前几次和蜜桃一起用膳的时候,她好像只和自己吃得差不多,忍不住道,“你今天胃口倒好。”
思归咽下口中的鸭腿肉,“刚在官署里赶着处理点事情,想着赶紧干完了好早点进宫来见陛下,没顾上吃东西,有点饿了。”看苻祁,“陛下嫌我不够斯文?那我吃慢点。”
苻祁心中原本对思归竟然为了葛俊卿的事情而和他闹有些怒气,这会儿不知怎么着,对着肚子饿了,正在认真吃饭的蜜桃,忽然觉得自己心平气和了起来,虽然理智上知道此事不能如此就算了,但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点微微笑意,柔声道,“没有,你吃吧。”
又道,“朕宣了兵部尚书与范右丞来议事,你若是累了,等下便让瑾莲服侍你先睡。”言下之意是让思归晚上留下。
思归笑一笑,没答话。苻祁也没在意,只道她是默认了。虽觉得思归连埋头吃饭的样子都很好看,可惜还有事儿,范右丞和兵部尚书已经在候着了,他不能由着性子多看,只得起身离去。
思归吃饱喝足,端过小内侍奉上的香茶漱漱口,然后叫过瑾莲来,“我有句要紧话要说与你和李总管听,这会儿李总管不在,便先说与你吧,回头你帮我转告他。”
瑾莲莫名,“啊?您要说什么?等会儿李总管就能陪陛下回来了,况且就算等会儿不得空,那明早再和他说不也一样。”
思归直接跳过她的疑问,正色道,“陛下勤政,有时会过于操劳而不自知,他现在年纪轻,不觉得,但总这样日后必会影响身体,麻烦你和李总管多劝着他些,别的不说,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总是要尽量做到的。”
瑾莲瞪大眼睛,隐隐觉得不妙,想要揪住思归细问,她却转身走了,“我倦得很,先睡一会儿,过一个时辰叫醒我。”
瑾莲和李固一样,对着思归时越来越不敢放肆,听她说累得很,要先睡一会儿,就不敢再多话,满腹狐疑地带人服侍她擦了把脸先睡下。
自己去看着时漏,准备在陛下回来之前将她叫起来。一边盯着时漏,一边苦苦思索,莫提督忽然说这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思归便溜出了宫,赶在城门开启时,头一个出了京城,骑马一路疾行,往南赶去。
快马跑了两天,第三天竟被她赶上了给元辰那五万大军运送军粮补给的第一批压粮车队。
押粮官还是个熟人——毓王!
毓王看到思归孤身一人骑着马,风尘仆仆的赶来就十分纳闷,“你怎么一个人追来了?皇兄有什么吩咐么?”
思归摆摆手,“七王爷只管押着粮草继续走,与你无关。”含糊道,“陛下有事派我去扈崂关,我要先走一步。”
说着一提缰绳,就想超过毓王的押粮队伍。
却被毓王叫住,“你先走不了,本王昨日得到的消息,前面断石口塌方阻住了道路,当地官员正在派人抢修,估计最快也要明日才能修通,让本王的粮队慢些过去。”
思归一愣,“怪不得你们走这么慢,我还道是不急呢!”
毓王悠然掸掸衣襟,“恩,也确实不急,本王就怕路上碰到这种事儿,所以提前出发了,给自己留几日宽裕。”
思归皱眉,“明日才能通!”问毓王,“要是绕路过断石口呢?”
毓王笑眯眯道,“莫提督想要绕路过去尽可随意。此处往西三百里入青雾岭,翻过两座山头,再折回来,本王看莫提督的坐骑脚程不错,估计快马跑上个三四天就又能追上我们了。”
思归一听,顿时没了脾气,“竟然要远出三四日的路程!那我不绕了,跟着王爷的粮车队伍慢慢晃过去吧。”
毓王假笑,“莫提督愿意赏脸同行,小王荣幸之至。”
毓王如今对思归是一种既牙痒又心痒的古怪心态。
他看思归大概就和思归看燕落公主一个感觉,总觉得对方是那么的火辣带劲儿,因此只要遇到一起就忍不住要撩拨招惹。
但是一想到思归之前对他干的那些‘恶事’,毓王又恨得牙痒,因此撩拨招惹之余又忍不住要不时奚落几句。
思归很有自知之明,晓得毓王不可能对自己和颜悦色,加之体谅毓王从先皇最宠爱的小儿子变成身份敏感尴尬的王爷之后的巨大心理落差,因此不去与他一般见识,一路只哼哼哈哈敷衍。
押运粮草的队伍以龟速行进,走到日头刚要落山时就找地势平坦干燥的地方停了下来,埋锅造饭,准备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待明日断石口的道路通了之后加速赶过去。
思归身份不低,没道理去与副将小兵们瞎挤,她也不是那般斯文客气的人物,耐着性子忍耐了毓王一路怪话,觉得这会儿委实没必要再和他客气,于是大刺刺挤占了侍从们给毓王准备的软垫毯子。
毓王去巡视了一圈,回来一看就眼睛亮了起来,坏笑道,“莫提督这是要自荐枕席么?主动来和本王睡在一处。”
思归绷着精神快马疾驰了两天,本来是准备用这个速度一路赶去南疆的,谁知道路受阻,想吃点辛苦赶路都不行,干脆顺其自然,走不了就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想要睡得舒服,那自然只能选毓王这块地方,又厚又软的羊毛毯子垫了好几条,丝被也是又香又暖,干燥松软,好似刚从哪位小姐的香闺中才拿出来一样。
思归方才亲眼看到毓王的一个侍从跟变戏法般,从行囊中拿出了一个长柄烫斗,在火堆里烧红几块木炭放进烫斗肚子里,将王爷的被子暖了一遍,大概怕他半夜冷,连暖了两条被子给摆好。
这思归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立时霸占了一条,见毓王回来了,便喧宾夺主地拍拍身边的一条毯子,“赶路辛苦,王爷也早点休息吧,这毯子被子都挺舒服的,不用客气,快来睡吧。”
毓王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又气又笑,“你还真好意思说,那毯子被子本来就是本王的东西!?”离近了看看,“哦,只不过被你鸠占鹊巢,霸占了一半。”
思归十分光棍的一笑,“王爷一人反正也用不了这许多,摆着怪浪费的,下官来帮你用用。”
毓王居高临下,看思归将自己密密实实裹严,被子拉到下颌,清秀的小脸越发显得小了,神情惬意,乖乖躺着,看起来很有点人畜无害的假象,想到他身上那床被子一直是自己用的,不禁心中一荡,牙痒症状明显减轻,心痒症状越发严重。
让人伺候着擦了把脸,便也宽去外衣,紧挨着思归睡下,轻声道,“小宝贝,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思归被他那句‘小宝贝’麻得浑身一紧,一脸嫌弃地侧头,“王爷叫下官名字就好,可别再乱叫了,要影响我明早胃口的,下官赶路十分辛苦,吃不好可不行。”
毓王撇撇嘴,不在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上多纠缠,直奔主题道,“京城去扈崂关,一往一返再加上还要在那边停留数日,估计得两个月时间,一直寡淡着也难受,不如到了扈崂关你悄悄和本王相好几日如何?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本王这方面绝对比皇兄有经验,定然照顾得你舒舒服服。”
思归对男人的那点花花心思十分了解,加之毓王是个商量的口气,晓得他就是认真在和自己商量偷两回情纾解一下生理需要的事儿,所以没觉得受了冒犯,只是觉得毓王略为没有节操,打个哈欠道,“不行,我可不能对陛下的亲弟弟下手。”
毓王嗤道,“少假正经了,咱二人谁都不说又没人能知道。”
思归答道,“不是怕人知道,都说了我不能对陛下的亲弟弟下手呢。”
毓王狡黠道,“不用你来对本王下手,本王来对你下手不就好了。”
思归快睡着了,含糊道,“多谢,不必了!寡淡两个月下官还忍得住…………”
毓王气得直磨牙,“硬忍着当然也憋不死人,不过既然有得享受又何必畏畏缩缩的迂腐。”
思归强睁开眼,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将近在咫尺的毓王的脸板得朝向火光方向,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