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时,聘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张郁清时,她难掩激动,这是聘菊多年来第一次见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蓄着双泪眼站在那儿,而张郁清似是没见到那双泪眼,上前唤道:“聘菊姐。”
等到刘媛下了马车便见到这样一幅情景,她笑了笑,便飞奔上前抓住聘菊的手,亲昵地喊着:“聘菊姐姐!”
聘菊被刘媛这么一叫眼泪夺眶而出,失声唤道:“大少爷!”
刘子正在一旁看了鼻头一阵泛酸,偏开了头。
刘媛见聘菊如此,便嘟着嘴道:“聘菊姐姐怎么只叫哥呢?”
“大小姐。”聘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小声唤道:“大小姐,听说上次来时出了意外,没受伤吧?”
刘媛笑道:“没受伤,咱们也别在这说话了,进去吧!”说罢,便挽着聘菊的手往庙里走去。
崇恩寺分成两个部份,一边是崇恩寺的大佛堂,并有厢房供香客休息,另一边是尼姑庵,只提供女香客居住休息,以往刘媛都是直接到尼姑庵去,但因今次随行者有男子,于是便前往大佛堂。
聘菊安排众人先歇下,说好等众人用过午饭、歇过午后,再来说话。
刘媛让央儿先在房里守着,便带着二影往后山行去,后山是一片大草原,设有一座凉亭,此时亭里已经坐了三个人影。
刘媛踏进亭里时,张郁清正与万燕说着什么,炎之凛皱着眉道:“她若想让你知道便会让你留下。”
“什么留下?”刘媛不解问道,问罢便上前见礼。
随后便见张郁清上前,担忧问:“媛媛,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媛原本还不解为何万燕也在,可后来眼尖地看到他怀里抱着个锦盒,正是上次装着翼花的那个,便知道应该是齐王妃的事有着落了,于是笑问:“可是香的事儿?”
万燕点头又摇头道:“是,但还有别的事儿。”
刘媛想了想,莫非是客栈的事?于是她便转头对张郁清道:“表哥,你去找子正堂哥吧!免得他找不着人还以为被丢下了呢!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上次我替娟儿向万大夫要过安神香,许是还有要特别注意的事,你就先离开会儿,等说完了我便去找你。”
张郁清看了看炎之凛问:“炎世子不走吗?”
炎之凛赏了他一际冷眼,道:“万燕找我要的香。”
张郁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他怎会看不出来三人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虽说对炎之凛是信任的,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等张郁清走远了,刘媛也在亭子里坐下,并将目光投向万燕,却发现万燕也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刘媛疑惑问道。
万燕收回目光道:“没有,只是此次万某查阅各方医书竟发现一件极其巧合之事。”
“何事?”刘媛问。
“先说我查到的东西,齐王妃所中之毒应有九成是冬春子。”万燕边说边将锦盒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画卷,万燕将其取出摊开,画卷上所绘的是朵有着鲜红花瓣的花儿,花蕊墨黑,枝叶翠绿。
万燕道:“这便是冬春花,所结之果便为冬春子,冬春花只在冬季盛开,于冬季之外的三季干枯而不凋落,并且根茎气孔闭锁,即使浇水灌溉依旧是干枯的,只赖冬季时藏于根茎的水分过活,冬春子带有极其霸道的毒性,凡是中了冬春子的毒皆会气血虚弱,月余便能致死。”
刘媛趁万燕喝茶时问:“若是气血虚弱不是也能吃一些补药吗?”
万燕咽下茶水,道:“若是染病造成气血虚弱的确是能开一些补药,但若是中了冬春子的毒,即便是开了补药亦无任何效用,一如同冬春花于冬季之外三季根茎闭锁,不吸氧分,中了冬春子毒,身体是吸收不了多少东西的。”
刘媛突然想起表姐死前的模样,心中隐约知道为何方才万燕会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了。
“但你说,中了此毒月余便能致命,我母妃却是拖了半年之久。”炎之凛问。
“这便是我说的巧合之事了,刘小姐上次问的事恐怕和齐王妃是一样的,我想,刘小姐描述的症状有必要跟炎世子说。”万燕将目光看向刘媛,刘媛咬了咬唇,点点头,便将上次同万燕说的症状再说了一次。
炎之凛听了之后,眉头紧拧,万燕则道:“基本上,食用冬春子后,会造成气血虚弱,连续高热,之后服药的确会退烧,但不久仍会继续高烧,之后,退烧与发烧之间的间隔会变短,最后便是高烧不退、身体脱水,然后死亡。”
“要诊出中毒,只能从脚底看,种了此毒的人,脚底会有一块深红色的印子,那印子的轮廓便与冬春花相似,要解冬春子的毒,只能用生长冬春花周围的神仙草,而这两种植物,都只生长在大曼国与大庭国交界处的庭曼山。”万燕说到最后,看了一眼炎之凛。
大曼!又是大曼国!刘媛心底叹道,又问:“你说基本上,所以齐王妃为何会?”
“翼花粉。”炎之凛突然出声道:“母妃中毒后点了掺了翼花粉的檀香。”
万燕点了点头道:“没错,冬春子是少数翼花粉解不了的毒之一,顶多减缓其毒性,但仍会造成气虚,所以齐王妃最后才会故去,至于刘小姐的朋友……”
“一次一点。”刘媛突然道,她突然想起王嬷嬷那时所说的话:二夫人只交代一次下一点,下完了便会死。
“什么?”万燕问。
刘媛猛然抬头道:“少量多次!是少量多次!”
万燕点头,眉头紧皱道:“刘小姐那位朋友许是真得罪人了,这种下毒法,对中毒之人是种折磨,好不了,死不了,只等气血耗尽才能解脱。”
张双儿卷 第五十六章 吐实
得罪人?表姐七岁的年纪能得罪谁?更何况下毒的人还是郑氏,是她的二伯母!
“毒是同一种的话……”炎之凛边思考,边以手指轻敲着石桌。
“万大夫,冬春花稀有吗?大庭国境内也有吗?”刘媛突然出声打断了炎之凛的思绪。
万燕摇头道:“庭曼山虽结合大庭与大曼的名字,但实则整座山都在大曼境内,所以,大庭境内并无生长此花。”
刘媛听到此突然跳了起来,害死表姐和齐王妃的是只产于大曼的同一种毒,当初指使王嬷嬷下毒的是郑氏,那郑氏从哪里拿到的毒?是否和谋害齐王妃的人认识,甚至,合谋?
万燕和炎之凛瞬间也和刘媛想到一处去,炎之凛疾声问:“??那边是谁下的手?死的又是谁?”
刘媛艰难道:“下手的是我二伯母,死的……”她咽了咽口水,最后只说:“是个七岁多的女孩儿。”
万燕一脸怪异,又似是没听清,问道:“??说是一个什么?”
“一个七岁多的女孩儿。”刘媛又重复了一次。
炎之凛又开始敲起了手指,一个七岁多的女孩儿于她们又有何碍?下手的郑氏又是何时拿到的冬春子?
万燕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个朋友是谁家的孩子?”
这下子真为难了,刘媛心下哀号,虽说炎之凛早晚会知道,但她不想让万燕知道这事,该怎么说才好?
炎之凛察觉到她的为难,便问:“多久以前的事?”
“六年前。”刘媛道。
“幼时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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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媛顺着炎之凛搭的台阶道:“是的,儿时玩伴,去探望她时她娘给我说的。”
万燕听说是童年时期的事,也没多想,时过境迁,连他都已经忘记母亲在他年幼时说过的话,何况死的还只是个玩伴。
刘媛见万燕信了她的话,心底大石终于落地,于是转头问炎之凛道:“害死齐王妃的人你可有方向?”
炎之凛倒是不隐瞒,道:“下手的是我父王侧妃杨氏。”
刘媛惊了,齐王侧妃?郑氏怎么会跟齐王侧妃有一样的毒?齐王侧妃的动机又是什么?
炎之凛随即又说:“杨氏出身靖国公,是现任靖国公的嫡亲姐姐,虽不知靖国公府从何时开始与四皇子连成一气,但靖国公府公开与四皇子交好已有三年,所以并不排除杨氏背后是四皇子的可能。”
四皇子?若和四皇子有关,那表姐的死应该就与四皇子无关了,表姐开始被下毒大概是七年前的事,那时四皇子也才十岁左右的毛孩子,哪来的能力?
炎之凛见她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便道:“??别忘了四皇子背后是谁。”
婉皇贵妃?若是这样,那表示二房极有可能在七年前就与婉皇贵妃及四皇子一系有所牵扯了?可是,毒也许是杨侧妃给的,但也没证据说杨家于七年前就投效于四皇子麾下,所以,二房下毒是否是来自婉皇贵妃的命令便未可知了,但是……
“你如何得知是杨侧妃所为?”刘媛问。
“母妃临死前说的,说杨侧妃毒害她。”炎之凛一边思考,一边反射性回答。
“如你这般说也只能确定冬春子是在杨侧妃手上,也许齐王妃的事是婉皇贵妃指使杨侧妃犯下的,但我朋友的事却不见得,顶多只能推断二伯母是从杨侧妃那里拿的冬春子,但难保二伯母是从别的途径拿到的。”刘媛分析道。
万燕皱起眉头,面露不解问:“但??二伯母为何要对一个非亲非故的七岁娃儿动手?而且左不过是个娃儿,要什么方法没有,偏要用这种手段???那朋友肯定是哪儿得罪她了。”
刘媛叹了口气,她就是不知表姐是哪儿得罪了二伯母,否则也能替自己开脱,至少让二伯母别想着要把自己灭了。
炎之凛见她突然在一旁哀声叹气了起来,只说了句:“至少现阶段能确定的是,此二人都违反了大炎律例,冬春子在大炎是被禁用的。”
万燕听炎之凛的语气,知道他有意结束这段话题,于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好了,要我查找的部份已经结束了,接着便是情报客栈的事儿了,我已经找好铺子了,在西市,那儿多是卖笔墨纸砚的,外地来的书生多在那儿落脚,我看的那铺子之前是一间小客栈,但后来老板欠了债,一家连夜搬回南边,我已经顶下了。”
“这么快?那附近可有破庙、乞丐窝?”刘媛被万燕的雷厉风行吓到了。
“附近有一间小破庙,但里面住的不是乞丐,是几个江湖艺卖人,听说已住在那儿挺久了。”万燕思索了一会儿道。
刘媛点了点头。
“??要给客栈起个名,我才能做牌匾。”炎之凛道。
刘媛早已想好店名,立即回道:“名唤来仪,来仪客栈,管事的人我今天会联络。”
炎之凛点头,语出惊人道:“我会分派五十个暗卫到客栈去,以后那五十个便替客栈做事。”
刘媛愕然:“五十个暗卫?你到底有多少暗卫?”
“五十个不过九牛一毛。”炎之凛喝了口茶,轻松道,只余刘媛张口结舌。
万燕临去前,刘媛笑着对他行礼道:“万大夫,虽然你没出钱,但仍要谢谢你。”
万燕俊朗一笑,道:“谁说我没出钱,铺子是用我的钱顶下的,现在我们可是合伙人了,称呼也别生疏了,唤我飞燕吧!那是我的字。”
刘媛傻眼了,他的字是飞燕?姓万,名燕,字飞燕?
“我还是叫你燕大哥吧!叫你的字怪别忸的。”刘媛瞠目结舌了一阵,还是妥协了一半。
这时万燕已经起身要出亭子,听了她的话也不强求,一脸笑意的点头,而在和她擦肩的瞬间,刘媛听道他愉快的嗓音道:“那就说定了,媛媛。”
刘媛还来不及反应时,炎之凛也一脸不虞地站起身。
“炎世子也要走了?”刘媛一脸不解疾声问,他不等张郁清回来吗?
不知为何,炎之凛此刻的心情突然好转:“??和张郁清不是还有事要同我说?我们到丰延田庄见,媛──媛。”
说罢,炎之凛便一阵风似地走了,刘媛有些傻了,她不介意别人唤她媛媛,但是炎之凛方才的语气分明饱含着戏谑,而且他刚刚是在笑吗?
刘媛回到厢房后,斋饭已经送来了,吃饱后,刘媛在房里走了几圈便合衣而卧。
下响,张郁清和刘子正拉着刘媛又到了后山的亭子,聘菊没多久也到了,几人对坐于亭里,让刘媛瞬间有种时间错置的感觉。
几人饮茶聊天,刘子正偶尔插上几句话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当说到张郁清尚公主的事,聘菊担心道:“大少爷,可别为了要离开一个笼子,飞到另一个笼子。”
张郁清尴尬道:“成亲怎会是笼子。”
刘媛哈哈笑道:“哥才不觉得那个是笼子呢!他可高兴了。”随后便一脸促狭地看着张郁清。
张郁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故作潇洒道:“男大当婚,能娶妻谁不高兴?”
聘菊看出张郁清的害羞,知道张郁清也不全然对公主无意,便笑着恭喜他。
几人聊地正欢实,忽有一尼姑来唤聘菊:“无尘,师傅要见??。”
只见聘菊起身道:“无挂师姐,可否请师傅稍等,我送完这几位施主便去见师傅。”后又转身对张郁清道:“大少爷不是说还要去丰延田庄吗?现在出发刚好能赶上用晚饭,别在此担搁了。”
刘媛有些依依不舍,张郁清也是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但聘菊说的没错,差不多该走了。
众人启程后,刘媛难过了一会儿,便将心思全放在跟炎之凛吐实的事上,炎之凛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帮她保守秘密吗?应该会吧!毕竟没有损害他的利益,应该会帮她守住吧?
再度回到丰延田庄,刘媛心里空落落的,这是她穿越而来第一个居住的地方,在短暂的几个月里,她将自己前世对母亲的遗憾,全都移转到张夫人身上,很快地融入这个由她和张夫人组成的家庭中,将她当作亲身母亲一般孝敬、撒娇,但最后仍是保不住她。
如今的丰延田庄已经在张郁清的命令下全数修建完毕,四合院依旧是四合院原来的模样,好似六年前的那场祝融从未发生过,但却徒留‘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怅惘。
在正厅用过饭后,张郁清便打发了一个管事带着刘子正在庄上参观游玩,顺便消食,自己则与刘媛来到他新辟出的书房。
书房里,炎之凛面前放着残羹剩饭,显示他已经吃饱喝足了,见到张郁清和刘媛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便问:“要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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