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看看两人之间巨大的缝隙,小风呼呼往里灌着,要多冷有多冷,不满意了,催促:“你快点解决了,我很冷。”
穆允峥僵硬半晌,猛地转过身,狠狠地瞪着宋希,手抬起,又放下了。吃了鹿肉,有老婆,但是打不过!人生简直不能更苦逼。
宋希想睡觉,但是穆长官不配合。
于是,宋医生毫不犹豫伸出手。
然后缩回来,抽了床头纸巾擦擦手,感慨:“鹿肉真不是个好东西,不能多吃。”三十秒什么的,都是男人,都懂得……
穆允峥抓过枕巾把脸盖了起来,身体又往后面缩了缩。
宋希说:“我以医生的职业操守告诉你,你那方面很健康。”所以别自卑了,快好好暖被窝,风越来越大了都。
穆允峥:“……”求别说。
转天,宋希提了一只冻羊羔一包牛蹄筋一壶散白酒去了村长家,陪老村长好好喝了两盅,也好好唠了唠山上那些被砍掉的小树苗。
村长不停地叹气。
宋希也知道,这个冬天冷得实在厉害,比前两年冬天都冷。年景不好,煤价又贵,买煤的时候好多人都舍不得多花钱,煤不够烧,家里软柴火又不暖和,只好打山上树木的主意。只是,动手砍人春天才种下的小树苗就太过分了。
宋希不想让。
村长叹着气,说:“是那几户移民砍的。村里人一开始也有人砍了几棵,我说了说,就不砍了,从你那里借了不少煤。就那几户移民,说也不听,死咬着家里遭了灾移民过来没田没土没房子没生计村里什么都不管。要不是后来雪大了更里面进不去,只怕你种的那些小树都保不住。”
宋希点点头,说:“可不是,小树多好砍啊,菜刀都能行。”
老村长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又狠狠叹了一口气。
宋希说:“开春我还雇人种树,过些日子就去订树苗。这是第一次,又实在冷,我也不多说什么。要是还有下次,既然不按咱们村里的规矩来,我也不会把他们当一个村的乡亲。”
老村长默默点了点头。一个村的乡亲,看病不收钱,时不时给分肉吃,人情来往随礼头一份,小孩子们不拘辈分大小但凡上门拜年必然是嘴里吃着手里拿着兜里还装着。
从村长家出来,宋希绕到小卖部。小卖部里面冷冷清清的,就老板娘没精打采看着电视。
宋希看了看柜台上摆着的卤味,想想小多瘦下去的体重,干脆全给人包圆了。
老板娘一样样装好卤味,又从旁边货架上拿了一包五香花生塞到袋子里,显然是给小多的。
宋希感慨:“嫂子你对小多比对我都好,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你零嘴,小多来一回吃一回,不来还给带回去吃。”
老板娘笑了:“小多隔三差五就给我叼只兔子,你给我叼一个看看!”
宋希摸摸鼻子,不吭声了。他以前可没现在勤快,都是养父提了才逮那么一两只回来,更别说分给别人了。也就带着李宝刚一起进山的时候有免费劳动力能多背一些下山,养父花样又多,一折腾就又没了。
提了大包卤味回家,宋希搬着小马扎坐在炉子旁边,掀了炉盖换成铁板。拿小刀把卤味切成一块一块的,在刷了油的铁板上稍微热一热,自己吃一块喂宋小多吃一块。
穆允峥冷眼看着,再想想昨晚的糟心事,整个人都阴郁了。
陈小胖早就闻到肉香味儿了,一点一点挪到炉子旁边蹲下,双手捧着脸看着炉子上的猪耳朵流口水。
宋希指指地上的袋子:“想吃什么自己挑。”
陈小胖不等话落就抢了猪耳朵狠狠咬了一口,嘎吱嘎吱,越嚼越香。
陈家保镖进门看到,又默默退了出去。少爷在家中还挺有官家少爷的派头,怎么一出来马上就村夫了,这个绝对不能看。
两人一狗围着炉子吃得可香。
穆允峥独坐厨房看得可憋闷。
陈家保镖默默地从正房客厅门口退到了后院大棚——总觉得穆长官心里在使坏,还是躲远一些的好。
穆允峥关了厨房门给自己炒了一盘鹿肉偷偷吃完,回到二楼自己冷冰冰的房间,反应很快,自摸一把,各方面都很正常,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人下楼,宋希说:“煮酸菜汤吧,刚吃得有点腻,里面别放肉了,放点儿粉条就好。”
穆允峥沉默着走进厨房,捞一棵酸菜,切一切,扔锅里,拎醋瓶子,倒醋。
宋希看到,干巴巴说道:“还是再放点白肉吧,多加点水。”居然放那么多醋,果然X速度过快的男人不能惹。可是他真不是故意的啊,身为一个医生,手上利索不是错啊!
宋希正在思考加了那么多醋的酸菜汤还能不能喝,就听山那边传来一声兽吼,伴随着人类惊恐的尖叫。
第76章
宋希脚底下踩着一只漂亮的豹子;转头看向跌在不远处爬不起身的几人,说:“下山叫120吧;虽说伤得不重;到底见了血,还是去缝上几针的好。”
几人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宋希和他脚底下不停挣扎的豹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宋希看看四处散落的木头,叹口气,说:“我花钱买树苗,花钱雇人种树,花钱雇人打药,花钱雇人刷白灰。花了那老多钱才种活这些树,你们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砍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几人仍旧说不出话来。
宋希抬脚;在那只豹子往前窜的时候又一脚踩了下去,解下腰上挂着的绳子,三两下捆了,往肩上一扛,丢下身后几人,下山了。
走出几步,又叮嘱几句:“能动就快些下山吧,谁知道还有什么东西从深山里跑出来了啊!你们运气好,碰上的只是单个豹子,上次来的可是狼群。”
走出没多远,身后有了声音,那几人相互搀扶着死命跟了上来。
再走一段,穆允峥带着几个村民找了过来。穆允峥接了豹子抱在怀里,跟来的村民把那几个吓破胆的移民扶住了。
所有人都自动与宋希两人一狗一豹隔开了十多米,却也不敢离开太远,一直紧紧跟着。
宋希在那只豹子身上摸了一遍,遗憾极了:“太瘦了,营养不良,毛毛没有光泽,皮子质量太差,年岁又小,骨头都没多大价值,这根本就是个赔钱货。”
穆允峥:“……”宋医生你想做什么,这东西是受保护的!
宋小多对那只抢走了曾经的爹和现在的爹全部注意力的大猫十分看不顺眼,汪汪汪怒吼着好好恐吓了一番。
宋希赶紧丢开豹子摸了摸宋小多狗脑袋表示安慰,最后干脆把梗着脖子仍旧不满的肥狗给抱了起来。
回了家,宋希从杂物室找出一个铁笼子把豹子往里面一塞,从后院铁丝笼子里摸出两只兔子,当着豹子的面宰杀剥皮净膛。
豹子饿极了,被人类捉住关起来的恐惧也压不住对新鲜血肉的渴望,大吃大嚼起来。
宋希活捉一只豹子的消息迅速在村里传开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好多人跑来看,不敢进门,就堵在大门口冲里面指指点点,明明隔着倒座房一根豹子毛都看不着。
有几个胆大的比如李三炮大着胆子近距离看了两眼,转头就去跟人吹上了。
李宝田小跑着去张家沟子买了新鲜猪肉,又定了每天二十斤的份量。这次胆子倒是大了,蹲在铁笼子旁边帮着切肉递给宋希喂豹子,一边切肉一边笑,说:“有小宋哥在旁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宋希说:“那等开春陪我进山抓蛇。”
李宝田低头切肉,装没听见。
老村长也过来看了一眼,说:“我给上头打电话了,说明天来人。”
宋希把老村长让进里面坐着烤火,给人泡了一杯药茶。
老村长喝着茶,犹豫着说:“昨天那几个,有一个被咬了胳膊,两个自己摔的,还有小顺,小顺……”
宋希打断:“叔你别说了。我为什么花钱种树大伙都知道,山里树被砍狠了,不种就秃了。正常年份咱们这边雨水是不多,妨碍不大。可这几年不正常,去年六月那场大雨还记得吧,但凡多下一点,这两年泥石流的地方可不少。咱们这里但凡有一个不好,头一个遭殃的就是我。断我生路,还有什么面子好讲!移民是外人没交情,小顺呢,他爹腰疼的毛病可是我爹给治好的,他就这样办事?村里那么多人,砍我树的就他一个姓李的!他乡里乡亲的,带着外人祸害我,显见我不姓李了。”
老村长唉声叹气。
宋希也跟着叹口气,说:“叔,这个面子我给不了你。冬天是冷,冷得受不住了,哪怕他开着车来我这里拉煤我也没二话,但是,砍树不行。”
老村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佝偻着腰走了。不然还能怎么样,昨天那几个身上都带着血,小顺还拐着腿,小宋不也看都没看一眼吗,明显是心冷了。唉,那几个不干人事的小王八羔子!
送走了村长,宋希继续喂豹子。
陈小胖看看没什么危险,举着手机颠颠跑过来,喊:“快,快帮我拍张照片!”
宋希问:“要放出来吗?”
诶?陈小胖一呆,看看自己一身小肥肉,再看看吃相极其难看的豹子,顿时腿就软了,结结巴巴开口:“不,不用了,凑,凑合着拍一张就行了,我不挑。”
陈小胖试试探探走过去紧靠着笼子拍了一张,得意地跑回房间给爷爷看照片。
宋小多不高兴现在的爹围着那只傻猫转,跑过去冲着笼子咆哮一通,趴地上啃宋希鞋后跟,没几下一双皮鞋就开了花。
宋希掰开宋小多嘴巴检查牙齿,震惊地发现这只肥狗好像又开始长牙了,看上去比以前更亮更尖了。
宋希抱着肥狗去找穆允峥:“炖一锅骨头,给小多磨牙,又长牙了。”
穆允峥看一眼肥狗,发现自己也想磨牙了。
豹子很快就被上面接走了,还奖了宋希五百块钱。
宋希转头就给宋小多买了五百块钱的乡巴佬鸡腿。
二月已经进入下旬了,眼瞅着就快阴历三月,气温却一直在零下十五度左右打转。
村里人都担心起来了。温度这么低,春耕怎么办!前年就是阴历三月底才回暖,然后直接就到了夏天。今年的春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要是误了庄稼,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二月过完的时候,气温依旧很低,午后最暖和的时候也在零下十度左右。
三月初五,李宝刚定亲。
宋希穿戴一新带着同样穿戴一新的穆允峥去吃酒席。至于宋小多,因为太大只,怕吓到人,锁家里了。
姑娘是全根婶一个村的,叫柳叶,长相一般,手脚麻利,十分泼辣,爱说爱笑,和李宝刚的闷性子刚好互补。知根知底的,双方都很满意。
宋希看过姑娘,脸上也有几个小雀斑,顿时就想起了曾经的护手霜风波,就忍不住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吃过定亲酒,柳叶按照惯例在婆家住了几天。干活非常勤快,人也有眼力见,跟着李宝刚来宋希这里认了认门,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还帮着宋希包了饺子。
把人送走后,宋希感慨:“娶个老婆真不错,有人暖被窝还有人干活。”
每天晚上暖被窝白天干活的穆长官顿时好生郁卒——宋医生你眼睛是瞎的吗,这么真不错的对象你明明就已经有了!
第77章
阴历三月;阳历四月,过了月半依旧持续低温。
村民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宋希温室里的蔬菜卖完之后就没再种新的;而是把地整了出来种上了庄稼。三个温室,最大的那个种了玉米,一亩白玉米,一亩黄玉米。两个小温室,一个种了一亩春小麦,一个半亩土豆,半亩地瓜。不同的作物对温度有不同的要求,现在天没放暖,种在温室里倒是可以自己调节一下温度。
另外四亩地;本来去年秋天种了两亩冬小麦;只是冬天那么冷春天又迟迟不来,宋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等天暖化冻以后再说吧,要能返青的话再看看,长不成的话就割回家喂羊。
种完庄稼,原本的种菜小分队也解散了。
宋希拿来大堆肉菜吃了个散伙饭,又一人给了五斤肉一只鸡两条鱼一篮子菜,红包就没再给了。
李奇老两口没走,仍旧住在温室旁边的小屋里,平时就看着烧烧锅炉控制一下温室内的温度。
宋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李奇身体不错,现在天气不是很冷,烧锅炉也不算十分累,每月给几个工钱,平时送些肉菜,住得近照顾着也方便。要是住在他们自己家里就不行了,穿过半个村子去给人送东西的话就太打眼了。李奇老两口都很厚道,冬天伺候温室的时候也很尽心。有人过来买菜的时候看得很紧,又不怕得罪人,要有那想占便宜的,都直接给撅了回去。
过完五一天才放暖,只是气温仍旧不高。
村民等不及,地一化冻就蒙上地膜种了庄稼。镇上农技站的地膜很快就供不应求了,价格也一涨再涨。
宋希去买化肥,发现好多东西都涨价了,而且不是一点半点,涨价最少的复合肥也足足贵了三成。
农技站老板说:“外头粮食涨价了,原来两块五的大米已经涨到三块五四块了。”
宋希愣了愣,沉默了。去年遭灾的地方多,各种各样的天灾,欠收已经不算是最坏的情况了。像草原上那场冻灾,死的牛羊不计其数,经济损失且不说,光冻死的人口数目就已经很惊人了。经他这双手挖出来的就不下两位数了。
粮食终于涨价了。
收成始终不好,当国家储备粮跟不上时,那时又会怎样呢!
宋希沉默着买了许多地膜,准备把那四亩地全部种上粮食。
两亩冬小麦返青了,长得很不好,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的,跟斑秃似的。
宋希把靠近温室那边长得最好的小半亩麦子留下,剩下的全都铲掉重新翻过地种上了新庄稼。一亩黏高粱,一亩花生,一亩黄玉米,剩下半亩多地种了黄豆。
天一暖和,大柱婶就开始张罗着盖房子了。房基地批在李宝田家南面那一排的把边位置,距离宋希这里也不算远,就隔着一排房子的距离。
大柱婶已经不能叫大柱婶了,离婚了,现在改叫邱婶。李金宝也改回了生父的姓,改叫刘金宝。
邱婶家里没有劳力,跟李大柱那一大家子又处在半红脸状态,盖房的时候就没从村里找人,直接包了出去。家里又没男人,村里男人不好过去帮忙,交好的几家也都是两口子一起过去的,男人帮着和泥搬砖,女人帮着收拾做饭。
这边邱婶忙着盖房,那边李大柱那里也不消停了。从他回来日子过得就不顺心,媳妇动不动就跟他打架要离婚,偏他还打不过。那小白眼狼也是个狠的,放了假就天天猫家里磨刀。地得种,可命也不能不要,离就离。他岁数不大,手里又有钱,闺女有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