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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利威尔坐在客厅里读完这条新闻之后,不屑的嘟哝了一句“怪不得”,便漫不经心的搁下了报纸。在奥拉的死缠烂打之下,才勉勉强强的告诉了她原因。
……
那天在“鬼屋”的地下室里,他就曾向在场的人解释过那个“鬼屋”的真相——据传,这里是王国最早期的兵工厂之一。
南方由于地处河流下游、水路便利,便于将中部丰富的矿产资源运送到这里,所以在最初,大规模的钢铁冶炼、兵器制造工业都是在这里进行的。而在刚开始的时候,人们的技术生产水平又都不够纯熟,对当地的环境造成了极大的污染和损害。
后来技术提升、污染排放量渐渐减少之后,再考虑到军备用品的保密性,才将兵工厂一一搬迁到了中央。
而当地的那些古老兵工厂遗址,则因为过重的金属污染而荒废。
遗址中,残留下了许多因为失误操作而残留的金属污染物,对人体的伤害是致命的。现在的科技又还没有净化它们的能力,只能放在那儿等他们自己分解。而这种金属污染,又岂是一两百年能分解得完的?
于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并防止人们靠近污染,地方各级政。府便不约而同的煽动民众,撒了“鬼屋”这么一个荒谬的大谎。
而利威尔的那句“怪不得”则是针对那个变态士兵的出身——他的父亲是一个宪兵——普通的外围百姓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但如果他的父亲是曾经活动在中央的执法者的话,从档案库里读到这个秘密的机会则多得是。
这也就解释了那天晚上,所有的士兵都以为地下室中的那块黑色物体是普通金属块而随意踏过,只有真凶才会露出惊恐的表情,胆战心惊的从上面飞跃过去,连碰到不敢碰。
事件解决之后,更多的人把古怪的眼神投向了在本次案件中担任全权侦探的利威尔身上。
利威尔本人当然是不会主动去管这种闲事的,毕竟这种案件的侦查也是驻屯兵团的工作。
不需要和巨人正面作战、长期在地方各区担任类似警。察、城。管、居委会大妈三合一工作的驻屯兵们可不是吃素的,自己军营里出了这么个肆无忌惮的败类,即使这一次被他偷天换日的逃过去了,早晚也是要捉住的。
无论怎么想也不干他调查兵团士兵长的事。
但是,老是被人用古怪的眼神瞟来瞟去,利威尔都禁不住有点怀疑起自己的出发点来。
之前佩托拉就曾看着他和奥拉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互动,笑着说道,人的心情是会传染的,两个人一起相处得久了,对对方的心情、想法甚至潜意识都会有所察觉。
利威尔想,这回姑且算佩托拉说中了。
第一次把奥拉从“鬼屋”拽回来之后,她虽然一直都装出一幅乖巧听话心平气和的样子,但是他却无比强烈的确信:这丫头绝壁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早晚会溜回去跟那俩臭小子继续什么“鬼屋探险”的。
所以他才会在中央汇报完工作之后“顺便”查阅了一下旧兵工厂的信息。
结果不出他所料,但是却并没有从中央图书馆里获得更多有意义的消息。倒是在街上和西蒙的意外重逢给了他巨大的提示。
西蒙说——「那家伙是当年众所周知的变态,臭名昭著的!」
众所周知,臭名昭著。
对幼。女的变态嗜好都出名到了这种程度的老布鲁特,根本就是一破罐破摔的人渣,怎么可能还会为了掩盖和伊丽莎白的关系而杀人 ?'…'
那一刻,利威尔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记得初遇奥拉的时候她曾在哭喊中提到过——那条有着“鬼屋”的贫民街因为过于贫穷混乱,是根本没有驻屯兵管理的。兵团只会定期对当地居民的房屋进行危险物品、交易情况的搜查。
——既然如此,那天晚上他在“鬼屋”找到那三个小孩、遇到老布鲁特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巡逻”的驻屯兵?他又为什么用紧张到异样的语气盘问完他们的身份之后却又匆匆跑走?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巡逻兵从一开始就在“鬼屋”里,和孩子们所寻找的伊丽莎白在一起。
意识到凶手恐怕是个军人之后,利威尔便更放不下这茬子事儿了。
倒不是他有多在乎军队形象。
主要是因为前不久艾尔文才向他强调过,调查兵团的人员流失已经很严重,要是军人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再下降,恐怕下一次征兵时的增员情况会更加惨淡,再这么人员赤字下去,别说杀巨人了,兵团搞不好会就地解散也说不定。
如此这般,让利威尔稍微有了点“做人民群众的杰出表率,做亲民*民的子弟兵”的概念。(不要信)
在奥拉和肖恩躲避追捕逃进地下通道时,他找到了负责该区域治安的驻屯兵队长,很不客气的告诉他,这是一件显而易见到猪都知道的事情。
最明显的线索就是那个胖小子安东尼。
他发现了伊丽莎白的真相后,“凶手”老布鲁特都已经被关起来了,他的妈妈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到中央去藏起来?
很明显,凶手根本就不是老布鲁特。他妈妈害怕的,是真凶对知道真相的儿子的打击报复。
这个恶性的杀人案,原本是可以如此简单的解决——前提是,利威尔还记得那天在鬼屋遇到的“巡逻兵”的模样。
他当然不记得。
尼玛大半夜乌漆抹黑谁知道来的是个什么人!
于是他和那个队长商量了两句,决定瞒着属下来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
这个并不算高明的杀人案,原本也是可以如此简单的解决的——却没想到,会在地下室的地下通道入口,碰到瞎头瞎脑闯进来的奥拉和肖恩。
那条地下通道原本是为了方便大型火炮运输而开挖的,挖得很认真但设计得却很不科学,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在兵工厂关门之前就荒废了,即使是颇为认真的查阅了资料的利威尔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肖恩一脑袋撞到利威尔胸口的时候,看着跌跌撞撞冲进来的奥拉,天知道他一脸冷静的外表之下有几千匹草泥马在他心里呼啸而过。
但是兵长大人就是兵长大人,会被这么点儿小事乱了阵脚的话,一年后的他也就不可能把小天使从宪兵团的枪口下【踹】开了。
为了让那个躲在人群中的凶手彻底陷入圈套,利威尔对奥拉下的这个狠手非常有效。一巴掌下去,“啪”清脆一响,轻易打碎了真凶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在极度的紧张之下,他再也扛不住压力,抢着从污染物上跳了出去——立刻就被抓了个正着。
这个精神病患者慌张犯下的低级杀人嫁祸案,原本还是可以如此简单的解决的——却没想到,这个疯男人为了保住自己,竟又做出了一件残忍的事情——
老布鲁特被杀死了。
在监狱里。
在还没有人意识到真凶另有其人的时候。
那个疯男人就伪装出好战友的模样,主动和当月在牢房执勤的士兵换了班,为了彻底消灭事情的真相,他用刑具,将无辜的老布鲁特生生折磨致死了。
肖恩在监狱里见到他父亲的时候,呈现在他眼前,已经是一团无法辨认出模样的肉块。
利威尔本来不允许奥拉跟进监狱去。但是,她却用那双焦距涣散的眼睛冷冷看着他,幽幽说道:“亲人的尸体肉块什么的,我早就已经看到过了。”
左边的脸颊上还留着他亲手打出来一片红肿,那一瞬间,奥拉稚嫩脸上的表情,忽然严肃沉静得就像每一个踏出城门的调查兵一样决然,让利威尔无法拒绝。
只能无奈地哼了一声,目送她小跑到肖恩的身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把他的脑袋拥进自己的怀里。
“不可以难过。”
她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妈妈说过,人死之后,灵魂依然会盘旋在他的身体上方,等待天使将他召唤到天堂去——但是这个时候,如果他看到唯一的孩子在伤心哭泣的话,就会因为舍不得你而无法升入天国了!”
但是这一次,肖恩所受的打击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慰下来的。
纵使平日里再怎么彪悍放肆,他始终都还是个头脑太过简单了的孩子。
“别说傻话了……像爸爸这种人……像我这种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升入天堂,而是要下地狱的吧!你敢说你自己没那样诅咒过我们吗?!但是——”
男孩攥着拳头磨着牙,恶狠狠咆哮。
“但是……等着吧!老子将来就算是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们这群狗当兵的一起下!”
“你口里所说的‘狗当兵’的,就是这些背负巨大压力也要帮你爸爸洗脱罪名的人吗?”
忽然,一直倚在监狱出口处的利威尔直起身,沉声说着,他一步步走到肖恩的身后,抓着他的脑袋,强迫他抬起头往身前一看——
整整一个执勤小队的驻屯兵正齐整的列队站在他的面前。
“你可别搞错了,小鬼。他们本来原本完全可以隐瞒实情,让你爸爸背黑锅,然后再将真凶的事情私下轻松解决——但是现在,为了一个‘真相’,一个‘清白’,他们已经向特罗斯特区里所有的百姓公布了‘驻屯兵部队里出了个强。奸杀人的败类’这个真相,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无数的口诛笔伐和唇枪舌剑——你以为这些‘狗东西’都是为了谁才选择这么做的?”
肖恩愤怒的表情还没有收起,又被利威尔这一席话给打傻了。稚嫩的脸庞纠结成一个愤怒和惊讶扭曲成一团的奇怪表情。
他愣愣的抬头看向利威尔。后者正用冰冷的眼神俯视他,阴森森的说。
“就是为了让你这个臭小鬼不用背负着难听的名声长大,给我们惹了多少麻烦你知道吗?。”
咄咄逼人的语气立刻就把肖恩再度激怒了,他狠狠瞪着利威尔冷漠的脸,刚刚咬牙低吼出了半句“你说什——”就再次被人打断了。
“并不是利威尔长官说的那样!”
面容沧桑的驻屯兵队长走到肖恩的面前,歉疚的垂下眉毛,低声告诉他。
“我们驻屯兵没有出去和巨人作战的能力,所以我们能为这个国家做的,就是保护百姓日常生活的安定,还有在这种案件之中,还无辜的人一个公平的结果——肖恩…布鲁特,我是特罗斯特区第九区第五巡逻小队的队长夏洛克…弗里曼,今天我代表本区所有的驻屯兵,向这么久以来对你们街区的忽视和偏见道歉!为你父亲的悲剧……道歉!”
拔高音量吼出“道歉”一词后,整个小队的士兵一齐“啪”的一声挺胸立正,然后在队长的带领下,哗啦一下,一齐举起右手,按在心脏前方,对小小的男孩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
“从今天起,我们会认真负责起特罗斯特区第九区第13街的治安与保护,肖恩…布鲁特,请用你的眼睛亲自监督检验我今天的誓言吧!”
肖恩被他们的举动震得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了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利威尔用泼冷水一样的语气,在他身后冷冷提醒。
“这个世界上的事物是复杂的,凶手是你爸爸还是另有其人,军人的原则是好还是坏,你深信不疑的事情,究竟是真相还是个笑话——这一切,都是需要亲自去调查、去判断的。自己的眼睛没有看到过,耳朵没有听到过,根本就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给我在那儿做自以为是的结论!”
——这个国家的军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黑暗,只不过是你的眼睛正好被两颗老鼠屎堵住了而已。
留下最后那句粗俗的比喻,利威尔上前两步,抓起奥拉的手腕就拉着她离开了。
中途,奥拉好几次挣扎着想要回头看,每次回头都会被利威尔用更大的力气勒紧手腕,疼得她再也不敢回头,咬着牙齿跟他踏出了监狱的大门。
虽然她一直都是幅安静乖巧的样子,但是利威尔心里却明白,这当然就不可能是什么“安静乖巧”,而是沉默的抗议。
从“鬼屋”的地下室离开至今,奥拉始终都没有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即使他再怎么故意用力捏她的手腕,她甚至连一声“痛”,都压抑在喉咙深处不肯叫出来。
——啧。
利威尔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待解决的麻烦,这里还有一个啊……
☆、40小姑娘的心思太难猜
利威尔还记得;当初艾尔文将他和奥拉的监护证明书递到他手上的时候,曾经对他说了一句话。
「稍微往长远一点想,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利威尔?教育孩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艾尔文的这句话说得很语重心长。
但是利威尔从来都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
对于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说;一切的深刻哲理和语重心长都是废话;因为他们连听懂那些话的能力都没有,他们需要的是像破。处一样的疼痛来吸取教训;才能真正领悟那些“语重心长”的道理。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利威尔却一直都没有遭遇到艾尔文所警告的那些“麻烦”和“辛苦”。他甚至开始以为自己说不定其实挺有照顾小孩儿的天分的——你看我都不用特别做什么就能把这丫头喂得能跑能叫能长膘的。(你是在喂猪吗)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有这种无师自通的天分。
而是因为一直以来,奥拉都是个乖巧听话过头了的女孩子。
每天自己乖乖的起床;好好的吃饭;自觉的做家务,每天都是嘻嘻哈哈的笑脸迎人,也不任性胡闹,即使是两人为了些小事而闹矛盾,也总是她先委委屈屈的眨巴着眼睛过来讲和。
一直都那么乖。是因为她在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甚至可以说是失而复得的亲情。
乖到利威尔都快忘记了,一个九岁小姑娘的思维对于一个无妻无子的男人来说简直即使异世界生物——这种常识。
直到现在,奥拉垂着小脑袋跟在他身后,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模样——才终于让他的心里开始打鼓了。
左边的脸颊还红肿着,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蓝灰色的眼皮半垂着,完全看不出任何心思。
——她这幅反应算什么?
——在生气吗?在闹脾气吗?在委屈吗?在伤心吗?还是说只是纯粹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缓过来呢?好歹是个杀人案,尸体死相那么惨又和她的朋友有关……啊,说起来她一直以来都住在军营里,完全没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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