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若三千弦/(墨)白焰 著'
内容介绍
她平静淡然,仿若一生不知喜悲,两只澄澈的眼眸中,除了面对那人之外皆是寒如玄冰。
明明是倾城绝代之姿,偏缠绕着肃杀的戾气,高傲如莲,洁净如兰,神秘如昙。
他手握江山,傲视天下,因而冷漠无情,杀人无数,却在遇到她之后半人半神,半善半恶,生杀予夺只因她一个眼神一声轻叹。
一个是如鬼神般气吞山河的人中之龙,视女人为刍狗,偏为她血染江湖。
一个是为了复仇不惜一切的名门遗孤,习武只为报仇,却成他一生守护。
一次次拼杀,一段段恩怨,剑指九天,弦舞六合。
一场连绵七年的爱恨,在波涛汹涌的江湖厮杀中拉开长卷。
第一卷 兰陵烟雨
楔子
夜色凄冷,落叶萧瑟,静谧的长街尽头一点火光摇曳。
“红尘来去,雪满长阶,狼烟如梦谢荒野,万里逆风长嗟。爹爹,十四年春华秋实,你在那边是否安好?”
清淡的女声低响在空旷的夜,三更的深寒也沾满了麻木的悲戚,脆弱的黄纸已被烧为黑灰色的烟烬,一片一片翻滚在半空,然后落在失去温热的尸体之上。
前一刻还声名显赫的新任尚书令,如今不过是一个滚入泥淖之中的头颅。
刚才的几声呼救已经引来了守城的官兵,兰陵乃是陪都要塞,此处又是皇帝行宫正对着的大道,不过顷刻间便大兵重围。
“这……徐大人!”领兵的将领见到地上的尸体大惊失色,待看到旁边红衣女子手中犹自滴血的长弦时更是目瞪口呆。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几百名兰陵禁军弓兵纷纷将手中长弩对准红衣女子,只要领兵一声令下,能见的,只有漫天血雨。
然而面对着蓄势待发的官兵,红衣女子依旧面若寒霜,漠然的神色教人猜不到半分心思,清丽绝伦的容貌配着大红衣袂,飘然若仙中又散发着凛冽的戾气。
“这就是你复仇的方式?”一袭玄色人影掠过,鬼魅般静静停在红衣女子身侧,神俊清朗的面容与身旁的绝世容颜恰成美景,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贵气睥睨众生,丝毫不在意身后的数百精兵。
一阵金石碰撞之声响起,禁军弓兵呆愣着低头,却发现所有的弩箭都被削去了一半,再无攻击只用。领兵将军心下一寒,不知道自己今夜究竟犯了哪路神明,居然与这些江湖人物对峙。
红衣女子并不看身边的人,言语中依旧冰冷:“此事与破月阁无关,多谢阁主好意。”
“无关?你既是破月阁的人,所作任何事便都与我脱不了干系,无论生死,你夏倾鸾的性命都归我韦墨焰所有。”
夏倾鸾,韦墨焰。
两个代表着无情杀戮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若是这二人出手,今夜绝无生路。
“不知是破月阁韦阁主,失礼了。”领兵深吸口气,强作镇定:“只是朝廷一向不干预江湖之事,不知二位仙侣所为何意?”
“仙侣?”韦墨焰略感意外,“倾鸾,原来外人眼中你我竟是这种关系。”
夏倾鸾细眉微蹙,原本淡漠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满口胡言。”
韦墨焰转过身,细长的双眸如轻风流水,波澜不惊,薄削的唇边荡起一抹慵懒笑意:“别说是朝廷,就算是这天下苍生,如若她想要,韦墨焰也不惜血染山河为其奉上。”
01…10章
第一章 谁家新燕却旧啼
兰陵城外十里,七重楼阁拔地而起,朱漆青瓦,主阁并无名题牌匾,然而江湖中无人不知此处。
破月阁。
这日正是清明之后,兰陵城里里外外都沉浸在蒙蒙细雨中,远山似黛,楼阁如画,而破月阁五层正是观赏兰陵美景的最佳之处。
若不是这场雨,本来心情会好一些也说不定。
夏倾鸾讨厌下雨,连绵难断,徒增烦躁。
“找我何事?”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不喜(…提供下载)欢与韦墨焰独处,两个人都不擅于交谈,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是默默度过的,总觉得空旷而没有任何意义。
一身玄色衣衫的韦墨焰半举酒盏,眼中迷离如雾:“无事就不能找你?今日没什么事可做,找你来喝杯酒而已。”
“阁主好兴致,只是我记得曾经说过,我是不喝酒的。”昨日的大红衣袂变成了清静的素白纱衣,但夏倾鸾冷漠的表情依旧,言语中亦无敬畏可言。
她从来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他卑躬屈膝,甚至经常直呼他的名字,而他也从未加以责怪,仿佛她不过是个知己老友,或者陌生人,而非部下。
“倾鸾,你入破月阁已有半年,我答应你的也已经做到,为何迟迟不肯接手副堂主之位?”
“破月阁高手如云,阁主何必浪费心力在倾鸾身上。”
韦墨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因为你是月老的唯一弟子。”
就因为如此吗?
夏倾鸾垂下眉眼,提起酒壶斟满酒盏。
“阁主常说他人堪不破,自己何尝不是?得玄机者得天下,莫非连阁主这样不信天命的人也相信这种糊涂传言?”
“都说月老能知天命,御鬼神,得其‘玄机’一物者可为天下霸主。不过——”韦墨焰顿了顿,泾水般澄澈的目光凝在夏倾鸾淡然的面庞上:“我倒觉得你比玄机更为重要。”
夏倾鸾沉默不语。
都说师父藏着秘宝“玄机”,可到临终前也不见师父使用过,甚至未曾提起。相较而言,反倒是所学的五术运筹,玄黄之道,一直以来给予自己防身保命的能力,而今更是于高高在上的破月阁中,与这传奇一般的男人并肩而立。
“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讨好女人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讨好女人?韦墨焰哑然失笑,堂堂破月阁阁主何时讨好过女人?从来都是女人来讨好他。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她夏倾鸾一人能够让自己当做女人看待罢了,其他的不过都是刍狗,至多只是可利用的棋子。
其实半年前两人初见的时候,也不过当她是个寻常的存在罢了,容貌如何于韦墨焰来说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笑什么?”夏倾鸾眉头微蹙,她总是搞不懂这男人想些什么,忽而杀气漫天,忽而淡如静水,前一刻还化身为修罗杀伐不歇,而下一刻又可能笑容轻绽,宛若常人。
韦墨焰倚在华柱上,望向远处的江山如画。
“可还记得半年前初见情景?”
“自然记得。”
“是吗……”韦墨焰微微颌首,目光依旧锁在烟雨之中,“在你眼中,那时的我是怎样的存在?”
微微沉吟后,夏倾鸾淡淡开口。
“只是个能帮我报仇的人而已。”
半年前的初冬雪夜,她失去了生命中第二个家。漫山的血红中只剩下绝望和仇恨,他就在这时如天人般降临,看都不看她一眼,却冷冷地说出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话。
“想报仇就跟我走。”
也许那是她最后一次脆弱,最后一次流泪,最后一次,狼狈地跪在别人面前。
她曾在炎凉的世间流浪五年,凭借传承自师父的机敏聪慧和一身足以防身的功夫行走江湖。她受过伤,挨过饿,以为这世上再无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这一生注定要颠沛流离。
直到,那个叫做双天寨的地方。
那时她只有十六岁,而双天寨的大当家梁通,年纪整整长她一倍。她想象中山匪都是粗暴野蛮的,却不曾想梁通是那样温和且知书达理的人,不仅没有伤害当做压寨夫人被带寨回中的她,反而教她武功,告诉她人间世态,直到她文武双全,双天寨三当家夏倾鸾之名响彻整个北关地区。
对梁通,她说不清是爱还是仰慕,一片心思只想跟在他身后,哪怕人都说埋没了这正值韶华的无双容颜。
然而生死天注定,半点不留人。
名声显赫,江湖中地位首屈一指的重华门,竟然以双天寨勾结邪教为名大肆屠杀,全寨二百一十六个兄弟中,除了那日她带下山打劫官车的十二人外,全部力战而死。一起生活了五年之久的人们瞬间变为满地零散的残肢死尸,她却连报仇都做不到。
所以,当所谓的邪教之主冷冷地站在身前时,她不问自己活路,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如月的容颜上泪痕犹在。
“只要你帮我报仇,玄机,便是你的。”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如此惊人,以致于他不得不低下头仔细端详。
“灭重华门,诛靖光帝,你能做到吗?”
他没有回答,一如之后的多年相依相伴生活中经常忽略她的问题一样。
不是做不到不敢回答,而是没想到,竟然是她。
儿时在父亲挚友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兰陵名妓阮晴烟,温婉静美,神清骨秀,端丽无双,那一眼的印象记忆犹新。眼前这女子虽略显消瘦,眉眼间的超尘静雅却与阮晴烟别无二致。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只是这惊鸿一瞥,竟然要耗上终生的纠缠。
“你是萧倾鸾?”
她愣了愣,这称呼未免有些陌生。
“我叫夏倾鸾。”
韦墨焰罕见地一声浅笑:“萧也好,夏也好,如今都不过是泥沼中的一粒顽石。破月阁不计过往,只论实力,你若有价值,我自会帮你报仇。”
灭重华门,诛靖光帝,也不过如此而已,这女人的复仇至少有一半是与自己相同的。
“你刚才提到玄机,月老是你什么人?”
夏倾鸾没有回答,右手腕轻轻一转,一道寒光在众人眼前一闪而逝。
“龙弦。”韦墨焰终于有了些表情。
第二章 潇潇雨落暗愁尘
韦墨焰的父亲韦不归平生有三大挚友,其中一个叫做月老。
号称散仙的隐士月老,据说能知天命,御鬼神,所用武器即为千年古琴“龙湮”的琴弦。
自兰陵萧将军被满门抄斩那年开始,每年清明必有一员朝廷重臣死于细弦之下,江湖中一度传言是月老所为,直到某天有人在荒凉的大漠中发现了月老的墓碑。现在想来,也许杀了这些人的正是眼前这个月老唯一的传人也说不定,若是她的话倒有十足的理由。
“好,我答应帮你报仇。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自此效命破月阁,无论生死皆为我韦墨焰所有。”
那时定下的约定犹在耳畔,好像两人的初见不过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再也见不到她软弱的一面,如今的夏倾鸾,坚硬如铁。
“无论生死,皆为我韦墨焰所有。”
“什么?”夏倾鸾没有听清身边男人低沉的话语。
韦墨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感慨下人心难测。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猜不透。”
细碎的雨帘难以插入二人微妙的气氛中,一时间静默无话。
这半年间人事多变,她已经不是初见时大喜大怒容易激动的少女,他也不再像相遇时那般冷漠难以接近,只是两人之间的疏离依旧,隔着一条名为恩怨与江湖的天渊。
“倾鸾,你可有想过报仇后要何去何从?”
“若能大仇得报,这条命便交由你处置,这是早已说好的。”夏倾鸾顺着他目光所指方向望去,那里只是一片朦胧山色,分不清辨不明。
这一生也不过是为了报仇而已,当一切结束的时候,自己的人生也随之完结,这便是最好的结局。而他,依旧要为一统江湖的野心挣扎于世,倾覆河山。
“我又能如何处置?别说以后的事,就是现在我说什么你可曾听过一句?”
韦墨焰忽然转了语气。夏倾鸾知道,他是为了最近一些事在生气,因为她总是以报仇为首要目的,从来不肯接受他所安排的其他任务,更不肯登上紫微堂副堂主之位任其驱遣。
夏倾鸾一声轻叹:“不是说过么,你帮我报了仇,这条命才属于你。”
“也就是说如果帮你报仇的不是我,你也有可能会追随别人?”
不知为何,韦墨焰的表情有些失望。
她追随的不过是叱咤天下的破月阁阁主而非韦墨焰这个名字,若换做他人立于云巅之上,自己也许根本就入不了她冷寂的眼眸。
夏倾鸾见他又倒了杯酒,下意识便抢了过来:“酒多伤身。”
“伤身又如何?”韦墨焰一声冷笑,“我死了,你便可闲观日月,再无束缚。”
“我只是怕你死太早,没人能帮我报仇。”
“是吗……”谎言还是真实,根本没必要去追究。浮生如此,聚少别多,真真假假百年之后,也不过一抷黄土一卷青丝如雪。
雨帘如坠,一时间气氛又冷了下来。
其实夏倾鸾并不讨厌与他说话,对外人来说,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绝公子,是短短两年间便颠覆了无数大小门派的破月阁阁主,更是浴血杀伐中面不改色的冷血死神。可对她来说,他只是个喜(…提供下载)欢坐在阁上喝酒的男人而已。半年的时间,他眼中的冰霜融化为碧水,对她的戒备也消弭于无形,多少次面对生死时他把唯一的死门交给她守护。
如果他只是韦墨焰,她只是夏倾鸾,谁都没有仇恨没有经年旧事,那么,两人能闲云野鹤袖手天涯也未可知。不是不想与子偕老共度沧桑,只是,他们两人都为报仇而苟活于江湖风云之中,不知道哪天就会生死茫茫,天人永隔。
感情是把双刃剑,伤人三分,自伤七分,所以为了报仇而活的人不该去爱,或者被爱。
“阁主。”低沉恭敬的声音自角落响起,太微堂堂主卢瀚海微微躬身,目光仿若不经意地扫过夏倾鸾。
不是所有人都如韦墨焰一般欢迎这个不速之客,破月阁的旧部们很多都对夏倾鸾抱有几分疏远,这点夏倾鸾怎会不知。
“我先走了。”
韦墨焰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挥挥手作罢。
白色的淡雅身影擦肩而过,卢瀚海心里感慨万千。论相貌,这个女人与当年艳绝天下的江南第一花魁阮晴烟如同一个模子刻出,同等的超尘脱俗,天生丽质,只是她周身毫不掩饰的戾气太重,肃杀的气息不容人走近半步,也只有阁主才会将如此灾星收为己用。
“阁主,属下不明白,朝廷一向对武林之事不予插手,这对我们来说乃是极大的便利,为何阁主要主动挑起争端?”
昨夜兰陵城内,近百行宫禁卫瞬间惨死,血流成河,而这一切都是阁主所为。
“不为什么,”韦墨焰淡淡开口,“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约定。”
“红弦姑娘吗?”卢瀚海脱口而出。
这半年来,冷酷嗜杀的阁主多次兵行险招,亦曾多次作出一些并不明智的决定,而这些都是为了一个人——被赐名“红弦”的太微堂部下,夏倾鸾。
“请恕属下直言,阁主为霸业广揽人才并无不妥,只是红弦姑娘对我破月阁完全无效忠之意,阁内诸多子弟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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