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北楚听她提起昨晚上的事情,一时有些失神,懊恼的神色再次出现在脸上,不过稍纵即逝,笑着说道:“无妨,本王又不是色魔,看把你吓的。”
霜子这才小声的道了谢,接过清水手中的药汁,慢慢喝完了。
大夫给她开的治疗风寒的药,她是一点儿也不敢吃,只能喝着叙笙开的安胎药,期望能以自己的身子,硬生生熬过风寒期。
皇甫北楚轻声慰问了一会,才想起来说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忙,你且歇着,我明儿个再来看你。”
霜子点头答应了,瞥见长卿站在门外面,挥挥手让他进来,命清水捧出一只玉如意说道:“这几日你们筹备婚礼,我和王爷,大抵是不方便,也不能去观礼了,这只玉如意就当是我们送的贺礼。王爷,您瞧着?”
说白了,皇甫北楚能玉成意儿和长卿的事情,包括昨儿个喝酒,全部是因为长卿是他身边的人,而且也跟了许多年,没有兄弟情义,也有主仆情义。换一个人,只怕是没这么好说话。
霜子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不过也是看在皇甫北楚的面子上。
果然,皇甫北楚见她送这么大的礼,面含赞许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看着办就行了。”
长卿急忙过来谢了恩。昨天下午霜子找他商议与意儿婚事的时候,他是犹豫了一下,怕违背了皇甫北楚的命令。
一来意儿的确母亲病重,不得不体谅些,二来,霜子说王爷心里还是有他的,可以成事,他才犹豫着答应了下来。
现在看事情办得这样顺利,不由得对皇甫北楚多了几分感激之情,恨不能结草衔环,万死不辞。又对霜子的聪明和体察入微,多了两分欣赏。
这样的女人,即便不是攀附上王爷,就算身为奴婢,那也是个极出色的。
更重要的是,沈雪如上次不惜代价,对他的算计,委实是寒了他的心。
☆、一百三十六 拉拢苏嬷嬷
他从前,若说对沈雪如没有半分情意,那倒真正是假话。虽然喜欢,却也恪守规矩,时刻记得沈雪如是主子,他是奴才,高不可攀。
偶尔有真情流露,却也是知道分寸的。
倒是霜子,却从未让他觉得生分,这倒是奇怪了。
长卿如是想着,跟在皇甫北楚背后,却始终捉摸不透霜子的用意。拉拢自己?拉拢王爷?却偏偏在倍受宠幸的时候病了。
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听前面皇甫北楚突然开口说道:“老七那里怎么样了。”
长卿突然被打断思绪,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一声,这才回答说道:“他在瑞王府,整日也没见他出门呢。”
皇甫北楚沉思着点点头,大踏步往书房走去。
霜子慢悠悠的将药喝完,又含了一粒酸梅放在嘴边,散去那浓郁的苦味,才气息虚弱的躺在床上,不多时,却又召唤清水过来:“意儿走了,你去挪一个丫鬟过来伺候。”
清水想了想问道:“叫英玉吧,她机灵,又是受了咱们照拂的,算是牢靠。”
霜子摇摇头说道:“不要她。她人是聪明,但是有些不理智,光凭上次受了惊,一个劲儿冲小克耍小性子便知道了。你随意挑一个木讷不爱说话的,安顿在院子里做些粗活便是了。”
清水点点头,却又有些担忧:“可若是外面进来的人,难保看多了咱们的事情,不心生疑窦,到处去张扬。”
霜子也是有些愁苦,偌大一个楚王府,找了半天。竟然想不到一个可靠的丫鬟,来顶替意儿的位置。
有些惋惜,却又没办法。
两个人正在小声商议了。桐花却带着小枝进来,随手将礼物往桌上一放:“听说你病了。王妃来看看你。”
清水听她言语间很是不客气,带着挑衅的模样,也怒道:“就算来问安,见着霜姨娘躺在床上,也该好好行个礼才是。”
小枝急忙乖巧的行礼问安。桐花听说昨儿个长卿和意儿都留在这里,本就是一肚子火,又见霜子将意儿赶出来。本来有些释怀,方才却见长卿在送意儿出府,一股怨气又升上来,言语间就厉害起来。
却不得不勉强行了个礼。往后退两步,站在慢慢走进来的沈雪如身边。
清水小心的给沈雪如见了礼,又搬了凳子,让她坐。
“听说妹妹被奴才算计,跌进池塘。又受了风寒。”沈雪如芊芊玉指指着带来的礼物:“这里有一只上好的老山参,给你补补身子。”
霜子小声道了谢,又见沈雪如环顾四周说道:“哎,你屋里本来人就少,现在又出了一个那样吃里扒外的东西。越发显得可怜。”说完看看清水,叹口气:“屋里屋外,你又病着,她一个人定然是忙不过来的。我想了想,我屋里人倒是齐全,莫不如给你挑两个,你先将就着用,日后找到合适的了,再还给我。”
说完冲后面一挥手,一个婆子并着小枝,已经恭敬的给她请安了。
若是她还是傅余婉,指不定就该对沈雪如的体贴感激不尽,可现在,她是毕霜。
霜子轻轻笑着:“难为姐姐为妹妹操心,只是妹妹身子,不像姐姐那样身娇肉贵,用不着这样伶俐的下人,回头清水去杂役房随便唤个丫头来便是了。姐姐屋里的人,定然也是花了不少时间调教的,别白瞎在我这破院子了。”
沈雪如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拒绝。
在她看来,她是堂堂天家千金,四皇子的王妃,能纡尊降贵,主动跟这个下贱女人示好,已是天大的抬举,她该感恩戴德,受宠若惊才是。
脸上便不太好看,却也不好说什么。桐花在后面小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识抬举。”
声音虽小,却恰好能让人听得到。
沈雪如微微皱了眉头,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霜子却已经苍白着脸笑了起来:“桐花姑娘说是,那便是吧。”
这句话反而说的桐花也无地自容,讪讪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沈雪如自觉没趣,略微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清水瞥着她们出去,送完了,才回来怒说道:“笑里藏刀,想埋汰谁呢。”
霜子示意她消气,才笑着说道:“她狂任她狂,咱们不理便是。”两个人又说了一阵,还是只能先找个老实的进来,再另做打算。
新进来的丫头叫新芽,在府里待了两年了,干些缝补衣裳的活儿。清水直接去浣衣房问的王嬷嬷要的人。王嬷嬷以前对霜子不错,曾经在沈雪如欺负她的时候,去搬过救兵,因此,霜子上位后,对她老人家,也是多加照拂。
王嬷嬷想了想,才将新芽叫出来,清水见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怕是不行。王嬷嬷悄声说道:“干活利落,人虽然不是很机灵,却也知道分寸,守着本分,至少这两年,在老奴面前,还未说过不该说的话。”
清水想了想,还是点了新芽,带回鸿院里面去,住意儿原先住的屋子。
大抵是之前的生活并不好过,新芽摸着干净的被窝褥子,还有一个人的房间,高兴地劲儿便在面上显出来。
浣衣房住的是大通铺,十个人一间,她虽然不声不响,却免不了总有些心眼儿坏的,逮着机会欺负欺负她,只是久了见她也不说什么,倒也罢了。
清水见她高兴,也笑着说道:“以后这间房就归你了,若是伺候的好,霜姨娘是从来不会亏待下人的。”
见新芽听的很开颜,复又话锋一转:“可若是起了别的什么心思,意儿的下场,你是看到的。”
新芽打了个寒颤,急忙一叠声答应着。
清水又交待了一些事情,这才进屋伺候霜子去了。
新芽将屋里收拾了一下,开始打扫卫生,俨然已经像是做惯了事情的。
霜子这一病,病了足足大半个月。
其间老夫人见她一直不大好,派苏嬷嬷过来瞧了。苏嬷嬷虽然板着脸,但是也难得的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说道:“哎,偏就是个没福气的。”
霜子知道她是说难得皇甫北楚和老夫人这会子都向着她,却偏偏巧生病,只能无奈的笑笑,说道:“我自小就命苦,本是习惯了的,也没有什么。”
说着看着苏嬷嬷的神色,苦笑说道:“听说苏嬷嬷,也是自小就离开了父母?”
苏嬷嬷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茬,不自然的笑笑,并不接话。
霜子不以为意,吩咐清水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套上好的衣裳拿过来,端着立在一旁,自己勉强支起身子,依靠着枕头说道:“还请嬷嬷收下。”
苏嬷嬷眉眼一凛,正色说道:“霜姨娘这是干什么?”
霜子顺势从床上起来,苏嬷嬷急忙伸手去扶她,霜子立刻就扑在她身上,喘着气说道:“毕霜在此求苏嬷嬷,不要推辞。”
说着剧烈咳嗽起来,却仍旧抓着苏嬷嬷的手不放:“毕霜是个命苦的,苏嬷嬷您也知道,要不是心疼,怎么会来看望?”
“这身衣裳,是我早前给我娘备下的,后来霍屠夫死了,我娘也不知所踪。现在却在相国府,想去看望,怕是万万不能了。若是就这么放着,难免可惜。”霜子借着苏嬷嬷的手退回到床边上:“苏嬷嬷身形和我娘差不多,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您适合穿了。”
苏嬷嬷看着那套衣衫,板着脸说道:“无功不受禄,霜姨娘还是留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孝敬亲娘吧。”
霜子见她态度坚决,只得作罢,对清水说道:“既然苏嬷嬷为人正直,执意不收,我也不能害她在老夫人面前说不清楚,你且收起来吧。”
苏嬷嬷这才点头说道:“如此才对了。”
霜子笑着,让清水送苏嬷嬷出门回坤院。
等清水折身回来的时候,才突然大声说道:“清水,今儿个是不是十五?快去给我拿一柱香来,差点儿忘记给苏总管烧香了。”
刚走到大门口的苏嬷嬷身形一顿,停住了脚步,转身时,恰好看见霜子拖着病体,从房内出来,往清水房中走去。
苏嬷嬷脚步往前动了动,终究是停下来,转而向霜子走去:“霜姨娘为何要给苏总管烧香?”
霜子见着苏嬷嬷回来,像是很是吃惊,随即释然的说道:“以前我为奴婢做错事情,被主子责罚,差点断了气,是苏总管将我拖回浣衣房,救了我的命,我一直记着呢。”
说完,走进清水的房间,打开衣柜,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牌位,上书:“楚王府总管苏丙之灵位。”
牌位底座已经有些磨损,却又光亮如镜,想来是经常擦拭。
霜子有些为难的看着苏嬷嬷:“嬷嬷,妾身实在觉得您亲近,因此并不想瞒您,只是,还请您不要对老夫人提及此事,可以吗?”
苏总管临时之前大闹,惹得老夫人很是不满,死了连个丧事也没给他办,就那么随便葬了。
☆、一百三十七 会见亲哥
霜子实在看不过,命人悄悄给他换了身衣裳,又留了个牌位。
苏嬷嬷见霜子恭恭敬敬的烧了香,又磕了头,嘴唇动了动,眼眶有些湿。
霜子小心沉吟半响才说道:“死者为大,苏总管也算是为楚王府鞠躬尽瘁了。苏嬷嬷要不要也给他上柱香?”
苏嬷嬷几乎要不假思索的就点头,接过清水递过来的香,好好的烧着。
霜子忍不住咳嗽起来,清水埋怨道:“姨娘也是太心善了,苏总管从前病着的时候,咱们也悄悄给他请过大夫治过病,他是知道您的为人和善的。平日里每逢十五上香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病着,就不必起来上香了,他老人家,也不会责怪的。”说完顿了一顿,对苏嬷嬷说道:“嬷嬷,您说是吗?”
苏嬷嬷低着头,兀自悄悄擦了下眼泪,才点头说道:“是的。”悠悠叹口气:“你好生歇着吧,我先回去回老夫人话去了。”
清水和霜子盯着苏嬷嬷蹒跚的背影,都不约而同的摇着头,叹着气。
血脉亲情,活着的时候尚且不觉得,能为了一个铜板,一件衣裳,一个馒头争吵打闹,可若是有一天,人真的没了,那又该是何等的悔恨交加,恨活着的时候,怎么不好好珍惜。
霜子大抵是病得有些厉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便累的不行,又弯腰咳嗽起来。清水急忙扶着她进屋,才说道:“你这要病到什么时候?”
霜子笑着说道:“别急呢,只怕还得再拖上大半个月,到时候能检查出身孕来了,就行了。”
清水为难的看着她,不由自主摇了摇头:“你说,你这是何苦呢。现在连少爷那边都不管了。你有没有想过,安安稳稳的出府去,和瑞王在一起。平和的生活?”
霜子想,怎么不想。她很想。
却是不能。
她和瑞王在一起。皇甫北楚能容得下他们?身为皇亲贵胄,天下之大,绝无他们容身之处。
她太了解皇甫北楚了。
更何况,傅余鹏一心只以为傅余家是真的结党营私,并不知晓是冤枉的,拿着一点儿证据,仗着瑞王。就想将一定板上钉钉的血案翻过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傅余鹏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
病着的这些日子,霜子也算是想通了。傅余鹏经历的。看到的,和感悟到的,以及背后知道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他是害怕了官场瞬息风云万变的危险,想做普通老百姓。
霜子实在不忍心。又再次将他拉下水。
就连她自己,也是没有把握。成败,都不在手中。
却只能放手一搏,除了这个机会,下一次。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强撑着身体,霜子趁着夜色,来到相国府。
银屏已经快要生了,挺着一个肚子,傅余鹏正扶着她在庭院中走来走去。芸娘见霜子过来,乐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霜子便把上次送给苏嬷嬷的衣裳,送给她,又是一番热泪盈眶。
傅余鹏已经自觉的和银屏避让到里屋去了。
霜子却抬脚跟了上去,银屏本来在她进院子时就行了礼的,曾经为着傅余鹏,霜子请她去楚王府,绣过花样子,是认识的。
此刻见她跟进来,有些纳闷说道:“霜姨娘可还是有什么事情?”
霜子担忧的看一眼银屏大大的滚圆的肚子,虚弱的说道:“还请大嫂出去一下。”
银屏急忙说道:“不过是虚长你几岁,你是楚王府的姨娘,这声大嫂我可不敢当。”说完看一眼傅余鹏,见他点头,才捧着肚子,在芸娘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出门去了。
清水也跟出去,自觉把门关上。
屋内,傅余鹏大惑不解的看着霜子,似乎觉得有事情,又似乎觉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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