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子见他变了脸色,尚不明白他为何转变这么大,唇上却传来一阵刺痛,一把将皇甫瑞谦狠狠推开,怒吼道:“你疯了?”
皇甫瑞谦紧紧抿着嘴唇,轻笑着道:“我有什么好疯的,我清醒的很。”他是很清醒,能清醒的认识到,霜子目前,还是他的四嫂,还是皇甫北楚的侧妃,而他的心里,因为这个认知,狠狠的痛起来。
霜子自然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即便是知道,也不会明白这带给皇甫瑞谦的冲击有多大。毕竟,从他第一次开口说要她开始,她就已经是皇甫北楚的女人了。
既定的事实,他应该早就接受了。
却不料,皇甫瑞谦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心里,却始终不愿意承认。
只迟了一步,就迟了一步。
若是最初在昭阳殿上,他能坚持立场,问四哥要了她,结局,是不是就从此不一样。
收回思绪,皇甫瑞谦冷静下来,远远的看着嘴唇微微出血的霜子,心里有些愧疚。的确,如霜子所想,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四哥的女人,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心,入了情,如今还责怪自己迟了,有什么意思?
让她能便成他的,才是正经。
将衣服重新穿起来,笑着对霜子说道:“刚才是我唐突了,本来是想给你看看上次马蹄踩的伤口的,谁知道……”
“你误会了,我也误会了。”皇甫瑞谦有些沉闷的解释。
霜子听他认真说起这个事情,心里也有些愧疚,心念一动,走近他,轻轻的将他正欲穿上的外袍脱下,小声说道:“那就让我看看吧。”
皇甫瑞谦没有反抗,顺从的让霜子将外袍脱下来,又扒开中衣,仔细看上次留下的淤红。
马蹄的力量很大,一脚拼尽力气踩下去,虽然没有外伤,但身体五脏六腑积满了淤血,即便被引渡排除体外,淤血积压过的地方,还是留下一大片像是红色胎记的痕迹。
霜子终于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他裸露的背上,不是因为马蹄踏伤的痕迹,而是他背后,一条一条的刀伤,大大小小,蜿蜒曲折的爬满了整个黑黝黝且健壮的背部。
这些,定然都是战场上留下的。
刀光剑影,马蹄悲鸣,他是怎样,从一个皇室的贵胄王爷,成为边关戎马打仗的将军?而这些苦楚,他本不必受。
皇甫北楚也打过仗,但是他是为自己,为了从一个皇上不待见的儿子,变成傲天皇朝的铁血王爷,常胜将军。他身上也有伤,但是不多。因为皇甫北楚从小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去立下战功,才能重新在皇室立足,因此从小练功就很勤奋,上战场更是所向披靡,无所匹敌。
而皇甫瑞谦不一样,娇生惯养的,却因为傅余婉的拒婚而一气之下,跑到苦寒的边关去戍守。霜子摸着背上的那些丑陋的疤痕,不知道边关的战场,是怎么毫不留情的磨练了他的心智,鲜血和尸体,是怎样硬生生逼着他成长,逼着他接受那些杀戮和征战。
她的确欠他的,尽管是傅余婉欠下的。
皇甫瑞谦感受到后背的水滴,小声嘟哝道:“怎么了?”又自顾自笑起来:“是不是看着看着,觉得对不起我,心疼的哭了?”
待感觉到又一滴泪水落下时,滚烫的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烫伤他的心,急忙大声叫唤道:“哎呦,快帮我把衣服穿上吧,本来天气就冷,你还往上弄水,非得冻死本王不可。”
霜子这才反应过来,掏出丝帕将眼泪尽数擦去,又将皇甫瑞谦的衣服穿好,才红着眼睛往外走:“我先回去了。”
胳膊却被人往后一拉,整个人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水汽氤氲的双眸正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四哥没有动过你,是吗?”
那是有一次,霜子情急之下说的,因为皇甫瑞谦的执拗,不得已脱口而出。
此刻听他旧事重提,又是如此尴尬的姿势,急吼吼的想要挣脱开去,却被紧紧的搂住动弹不得,又听皇甫瑞谦细细的问了一遍:“现在还是吗?”
☆、八十一章 终有私情(下)
皇甫瑞谦嚣张的笑了,一张俊脸上满是灿烂,心里隐约已经知道了答案,低头就往下压去,双唇恰好对准霜子的唇,绵软而痴缠。
霜子的姿势动弹不得,反抗不得,想要逃离也不得,亦或者是,她的反抗力度不够,只觉得皇甫瑞谦的舌头似乎有独特的魅力,引领着她的丁香小舌,纠纠缠缠中起舞。
一个长吻下来,霜子已然面色绯红,娇喘吁吁。
皇甫瑞谦似乎觉得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下腹升起的肿胀感提醒他,他很想要她。
却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
极力隐忍克制的将霜子从腿上拉起来,还未说话,只见脸颊红彤彤的女人早已经捂着脸跑了出去,连句叮嘱都没有留。
其实他想说:“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皇后。”但是霜子来不及听他的肺腑之言,就急匆匆走了。
霜子不是第一次与皇甫瑞谦亲吻,却唯有这一次,是真的羞涩害臊了。
从前,是一种亏欠,是傅余婉对他不起,面对他的痴情,偶尔给一点甜头,以安抚自己愧疚的心,所以亲完之后立刻冷漠下来,不想给他任何希望。
今日的吻,却是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男人,给了她希望,也让她愿意,给他一点儿希望,或许,他们是有将来的。
心情大好的霜子雀跃的朝外面走去,引来凌风好奇的看着这个从来冷若冰霜的女人,露出一抹笑颜。
惹得他冲进去跟皇甫瑞谦大吼大叫道:“七爷,得手了?”待看见皇甫瑞谦正懒洋洋的系腰带,惊讶的合不拢嘴,朝着皇甫瑞谦扑上去一把激动的死死抓住他的腰带:“不许系,这是罪证,你居然……哈哈。”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大声笑起来,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哈哈。爷,你不行啊。”
“爷哪里不行?”皇甫瑞谦不明就里,看凌风笑得像个傻帽一样,有些不解。
凌风一语道破天机:“属下觉得,这事儿办得有些太快了,还不到一盏茶呢。”说完又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皇甫瑞谦这才知道他在笑什么,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去,呵斥道:“正经事儿不做,成天脑子里都在胡乱想些什么呢?”说完将信封丢给他:“拿去好好研究下,看看里面的内容。是不是属实。”
凌风拿出来看到是薛之前的罪证。吃了一惊。笑着道:“王爷何时还做起间谍的事情来了。”
皇甫瑞谦收敛起笑容,认真说道:“这不是我的,是霜子刚才给我的。她让我在朝堂之上参薛之前一本。可是我觉得,这远远不够。”
凌风却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自顾自陷入疑问里:“她到底是什么人,这种隐秘的东西,我们都没能得到手,她如何得知?而且,从时间跨度上来看,只怕她盯着薛之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凌风的这个推测没错,霜子盯着薛之前这将近一年的时间,的确搜不到这些材料。但是加上红豆精心潜伏在薛之前身边的一年多,就足够了。
红豆收集的证据,比她搜集的有用的多。本想着用它们来换取江枫的自由,却在探过口风之后,无奈放弃。
薛之前老谋深算。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这些罪证公布之后,最好的结果是被罢黜,而最坏的结果,是打草惊蛇,不仅让他找人将消息封闭,更直接激怒于他,要了江枫的命。
因此在找到一招毙命的机会之前,红豆一直隐忍不发,只等着有一天,能够上皇宫告御状,一举扳倒薛之前。
而江枫的背叛,却让这些罪证,最终落到霜子手中。霜子不由得庆幸,还好她一直待红豆如姐妹,并没有轻贱之意,甚至,知道她与薛之前的龋齿,始终守口如瓶,最终换得回报。
当然,这些东西的来源,皇甫瑞谦并不知晓,却在疑窦丛生的问题中,理出一点思绪来,突然开口问凌风道:“若是一个女人,对沈白山以及薛之前恨之入骨,只因为他们是沈雪如与薛宾鹤的父亲,却从来没有和夫君同床过,又声称是争风吃醋抢夺宠爱,你会信嘛?”
凌风撇撇嘴:“你是说毕侧妃?”随即坦然的对皇甫瑞谦说道:“你不是怀疑她是死去的傅余婉嘛,既然认定了这条线索,就好好的查,何必又想东想西,最后把自己绕进去呢。”
皇甫瑞谦有些灰心,垂头丧气道:“从我在相国府相国夫人的病床前遇到她,是曾经怀疑过,可是她除了神态,其余的与傅余婉完全不像,以前若说是易容,可身体也该相同,我观察了几次,没有一处地方像的,难道真的有借尸还魂这种事情?”
凌风突然认真的看着皇甫瑞谦,定定的问:“若是她真的是傅余婉,且身份被昭告天下,这世上,自然是容不下她,你到时候可怎么办?”
皇甫瑞谦不假思索的道:“只要她愿意,我可以陪她到任何地方去。”
凌风疑问道:“包括已经到手的龙椅?君临天下的位置?”
皇甫瑞谦沉静了半响,终究重重的点了点头,凌风叹了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细细的研究手中的那些证词来。
看了一会,又问皇甫瑞谦打算何时将这些证物呈给皇上?
皇甫瑞谦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沈问之那里一并摆平了,再将薛宾元推出去。”
凌风表示明白。
霜子回到离院,清水脸色很是难看,像是有人欠了她银子不还一般,见她回来,倒了杯茶,话到嘴边又落下。
霜子也不打算发问,自顾自喝着茶,由着清水忍不住,终于开口嘟哝道:“还气定神闲呢,沈雪如都快把离院变成大杂院了。”
不多时意儿也进来哭哭啼啼说道:“侧妃,你可算回来了,方才奴婢去领冬季加厚的被子,被库房的长喜好一顿欺负,说楚王妃下了命令,既然册封大典没有举行,那您就不算侧妃,只能算是个妾侍,不配用那样好的东西。”
霜子扬着眉,很是疑惑,“我才出去了这么一会儿,怎么态度变化这么大。”
“谁知道呢。”清水嘟哝道:“方才来了一群丫鬟婆子,将屋里的好东西都拿走了,库房的翡翠玉桌子也抬走了,奴婢去求见王爷,长卿说这就是王爷的意思。”
霜子使劲儿回想到底哪里得罪了皇甫北楚,却好像没有,只有今日他过来,自己置喙了几句朝中的事情,最不对的,也不过是提了一下薛宾鹤,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清水接着说道:“你没看沈雪如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像是要抄了离院似的。”
霜子环顾屋内,这才发现,但凡好一点的物什,虽然没有减少,但是都已经被更换过了。小到桌上喝水的茶杯,从前是景德镇白瓷的,现在变成一套再普通不过的白瓷杯,床上锦缎的被面,也换成了绸布的。
看来沈雪如此番是有尚方宝剑在手。
清水见霜子东瞅瞅西看看,却并不表态,有了急眼了:“你还不去问王爷求求情?”
求情?
霜子冷哼一声。
傅余婉不就是将皇甫北楚奉为上宾,言听计从乖巧和顺嘛?最终却被不屑一顾弃之如履,女人若是上赶着,那便不是买卖。
更何况,皇甫北楚对她如何,已经影响不到她的心情了,有了皇甫瑞谦的保证和承诺,霜子没由来的觉得心安。
清水见她无动于衷,有些恼怒了:“你既然身在楚王府,这么不争不抢的,任由着王爷心情好时,便对你照拂些,心情不好时,便任人欺负,如同砧板上的肉,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霜子见她动了震怒,微笑着道:“那些东西就那么重要?”
清水一听她的反问气得语结,意儿扶着清水嚷嚷道:“不是东西重要,是所代表的意思重要。王爷从前看重你,才送来那些个好东西,如今都搬走了,也就说明王爷心里没有你了。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巧是沈雪如,她还不趁机把咱们欺负死。”
霜子也发觉清水是真的急了,拉过她的手说道:“我只是说不与她争夺宠爱,可没说任由她欺负啊。难道你们觉得在这楚王府,没有了王爷的宠爱,就被置于死地了?”
清水反问道:“你觉得不是?”
霜子摇摇头:“你们哪,从来没看清楚过。”
主宰你在楚王府地位的,表面上看起来是皇甫北楚,这的确没错,而背地里的意义,却是谁能够在他成功的路上裨益最大,谁的位置就高。
这一点,霜子凭着浣衣房的出身,是永远也不可能赢得过沈雪如的。
她从来都明白,不只是今天。
沈雪如的低谷,都是表面的,只要沈国公府不倒,或者不背叛皇甫北楚,沈雪如的位置,就永远是稳固的。
同样,薛宾鹤的死,也恰恰是薛之前先抛弃了自己的女儿。
☆、八十二章 贱成姨娘(上)
否则,以皇甫北楚的个性,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会给薛宾鹤一条生路的。
这就是男人的冷酷无情。
而自己,只要有这个卑贱的出身,就永远也不可能越过了沈雪如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沈国公府彻底倒了。
想到这一层,霜子再度环绕四周,就换了一种心情:“还不算太坏,这东西还算齐全,比先前差了些,却比浣衣房的吃住要好得多了。”
清水一听她这种自我安慰和挪揄的话,不由得愈发来气,将桌上的茶碗一把扫到地上,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堆,就连意儿都不打圆场了,气鼓鼓的跟着叉着腰站在清水旁边。
主仆三人正各自想着事情呢,桐花已经牛气十足的过来,招呼着一干仆役进来打扫,将屋里的东西搬的搬,抬得抬,都弄到院子里去了。
清水叉着腰,伸出一只手指着她们大声吆喝道:“哎哎,干什么呢,毕侧妃还在这里,你们反了天了?”
桐花轻蔑一笑,伸出手将她的手压下,笑着说道:“什么毕侧妃啊,连晋封之礼都没有完成,算什么侧妃啊。王爷可说了,从今而往后,毕侧妃,哦,不,霜子姑娘,就是楚王府的姨娘了。”
说完挑衅似的看着霜子,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霜姨娘。”叫完一拍手,笑着道:“哈,还是原来的称呼好听,叫起来可真顺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回霜子呢。”
清水听她话里肆无忌惮的放肆,伸出胳膊想打她,却被桐花伸出手架在半空中,冷着脸阴森森说道:“我桐花从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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