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点头,斜眼看他道:“你看看秦金他们不就知道了,娘带出来的孩子,都成什么样子。”
秦招寿不喜罗氏这般说,但他的确反驳不得,干笑了两声道:“他们还年纪小,等大些就会好些了……”
“不见得。”罗氏摇头道:“连你大哥大嫂他们被关进监牢去,金子也一点儿身为大哥的自觉都没有。那么大的事情都激不起他的责任感,以后他想要改好啊,我看,难。”
秦招寿张了张嘴,还不待他说话,罗氏又继续道:“还有元宝,以前多骄横野蛮你也见识过的,现在她倒是好像很怕筱雨,见了筱雨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姑娘家要么大大方方的,要么文文静静的,元宝不管是之前那种性子还是之后这种性子,都让人看不上眼。”
秦招寿舔舔唇,半晌才嘀咕了一句:“媳妇儿你说得总是有道理的。”
罗氏总结道:“总之,你以后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还是多问问筱雨。她给的意见,即便你不采纳,总能从她的分析里得出些你没注意到的地方,准没坏处的。”
这下秦招寿倒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96。第96章 药膳炖鸡
没过两日,高氏便过来说,秦斧的病大好了。
对此秦招寿也挺高兴的,嘱咐高氏做点儿好的给秦斧补身子。高氏一个劲点头,却道:“补身子是应当的,只是家里也没什么可以补身子的东西。筱雨这儿不是有什么药材的吗?有那补身子的药材,匀点儿给我,我给她爷爷做点儿补的。”
秦招寿觉得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便让高氏等着,他去和筱雨说。
筱雨倒是没有拒绝,说了几个药材名,让初霁去取来。想想却又笑了一声,道:“那会儿还让我不追究秦金砸我小方间的事情,这才多久,就问着我要小方间里的东西了。所以说啊,因果循环什么的,总是有点儿道理的。”
秦招寿只觉得最近筱雨说话都有些阴阳怪气,不大好惹,这话落在他耳里也就是穿耳过,听过则算。
初霁辨别药材的精细程度比之筱雨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快就集齐了筱雨说的几样药材,方方正正地摆在筱雨面前。筱雨指了指桌上四五种药材,道:“就这个拿去,炖点儿肉吃,味道是有些不大好,但的确是挺补的。”
秦招寿连忙点头,筱雨道:“最好能炖一只鸡,比肉味道更好些。”
秦招寿整理好一包药材,笑容满面地过去递给高氏。
高氏闻了闻从药包中散发出来的浓浓药香味,有些迟疑:“你爹他病也好了,乱吃药不会有事儿吧?”
秦招寿忙道:“筱雨知道是给爹补身子的,让初霁去抓的药,说这些药都是温和的滋补的药材,也没什么禁忌,没病的人也是可以吃的,用来调养和滋补。”
高氏这样一听便放心了,又问秦招寿:“这拿去掺水煮就成了?多少碗水煮成多少碗水啊?”
秦招寿摇头道:“筱雨说了,这个用来炖肉或者炖鸡比较好。”
高氏立马皱眉,说:“药材是旁的东西混一起吃……这不行不行,当心会有毒!”
“要是怕有毒,这药包我收回来就是了。”筱雨走出屋来,披着一件大袄子,双手夹在腋下,语气平淡地道:“您拿我的药材我也没让您付药钱,白得的东西还要说它不好,您这也太滑稽了些。”
筱雨径直走过去,从高氏手里提过药包上的细麻绳线,掉头转身又回屋去了。
秦招寿有些懊恼:“娘,筱雨再怎么也不会害爹,你瞧你说这话……筱雨一片好心,让你这么一句话给伤了……”
高氏也有些不知所措:“那、那药材和入口的吃食混一起,是可能会有毒啊!”
“筱雨既然明说了是拿来炖肉或者炖鸡,又怎么可能会有毒?”
“那她怎么知道的?”高氏嘀咕:“有没有毒,又不是她说了算……”
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初霁撅了撅嘴,进屋后便将高氏和秦招寿说的话都转述给了筱雨听。
筱雨不怒反笑,起身出门走到二人面前,说:“您既然不信这东西能炖肉顿鸡,那今儿我就做一道药膳鸡,亲自在您面前尝尝,看看是有毒还是没毒。”
筱雨让秦招寿从冬天天然形成的冰洞冷冻室里找出一只鸡,药材放进鸡肚子里,整只鸡搁进罐子里慢慢煨炖。
时间会有些久,高氏也不是个有太多耐心的人,在这边儿逗留了一会儿便自己走了,也没跟秦招寿和筱雨打声招呼。
秦招寿生怕筱雨生气,但见筱雨的脸上却一点生气的痕迹都没有。秦招寿暗自想,筱雨做这什么药膳鸡,难道不是为了打击娘才做的吗?
他私下里想着,可没想到嘴里却说了出来。
筱雨笑道:“我当然不是为了跟她赌气。为这种事生气,还不值得。我是正好今天也想补补身子,所以才做这道菜的。”
秦招寿便笑了笑,有些期待筱雨做出来的这道菜的味道如何。希望是美味。
不喜欢药味的人吃不惯药膳鸡,筱雨倒是吃得很欢,鸡肉鲜嫩,温和的中药味下肚,顿觉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秦招寿不大喜欢这个味道,只夹了几块鸡肉吃。罗氏听筱雨说汤补身子,便着实喝了两碗热滚滚的汤。几个孩子倒不觉得味道哪儿奇怪,主要是能吃上肉,他们便很开心,吃得满手是油还舍不得洗掉,伸长了舌头在手指上舔吮。
一家近十口人胃口还是很大的,吃到最后只剩光秃秃的一个鸡骨架,还有小半盆的汤。
秦招寿打了个饱嗝,瞧了要小半盆汤好几眼,试探地问筱雨道:“咱们吃了都没事,还剩这点儿汤也不能倒了省得浪费……筱雨,你看……三叔把这剩下的汤端去给你爷爷奶奶他们尝尝可好?”
筱雨淡淡地道:“行啊。”
秦招寿便立马笑着拿陶罐把鸡汤给装了,一副生怕筱雨反悔的表情,带着陶罐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筱雨慢悠悠地道:“就怕三叔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罗氏闻言转头问筱雨道:“这话怎么说?”
“要是老屋那边有好吃的,他们把肉给吃光了,喝剩下的汤倒是给咱们端了来,三婶你心里可会高兴?”
筱雨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兀自回房去了,一边招呼洁霜道:“白天绣绣打发时间便好,晚上你可别再熬着了,家里不缺你绣那些绣品的钱,仔细伤着眼睛。你这段日子绣的那些绣品拿给姐姐看看,等过几天天气又放晴了,姐姐看看能不能带镇上去。”
筱雨牵着洁霜走了,长虹像小尾巴一样跟着。
罗氏吐了口气,心下觉得好笑。
筱雨这丫头还真是记得清楚,时时不忘埋汰她三叔。明明她三叔还没出门的时候她就可以把这个话说出来的,偏偏要等到她三叔走了她才开这个口,等着看她三叔从老屋那边回来的不虞表情。
秦招寿冒着严寒去,回来时的脸色倒是比天色还要黑。罗氏瞧他这模样便知道他又是“好心没好报”,老屋那边想必也是不领他的情。
罗氏瞧了他一眼,道:“罐子呢?”
“搁那边了。”秦招寿别扭地哼唧一声。
“怎么就给搁在那边儿了?让他们拿海碗出来,你把罐子里的鸡汤倒给他们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把罐子留在那儿?”罗氏微微皱眉,想到秦招福和陈氏当初占了筱雨家的东西不还的事情,心下想着会不会这罐子也被他们给霸占了去。
秦招寿怔忪了下,讪讪道:“我……我没想到这茬,你看我走的时候你也不提醒我。”
“你走那么急,跟鬼在后边追你似的,一时半刻的我哪里又想得到那么周全?”罗氏叹了一声,道:“那你这再跑一趟,把罐子给抱回来。那罐子我用着顺手,明儿早上还要指着它煮米粥的。”
秦招寿在原地磨磨蹭蹭,不说不去,却也不动弹。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罗氏不悦地盯了他一眼,秦招寿搔了搔头:“今儿就不去了吧?我……我回来前刚跟娘吵过,现在又过去,倒显得我理亏了。”
随后秦招寿将他去老屋那边的事情说了一遍,果然如筱雨所说,秦金闻着有鸡汤的味道,却从里面捞不出肉来,就问秦招寿原因,得知是筱雨他们吃剩下的汤,秦金顿时就不高兴了,阴阳怪气地讽了秦招寿几句。高氏原本是想着这什么药膳鸡既然筱雨他们吃了都没事,想必也是能吃的,正要喝口汤尝尝,听了秦金的话她便立刻搁了碗,脸上也不高兴,数落起秦招寿来,说他吃肉,让他们喝汤。
当然,老母和侄儿都说是他的不对,秦招寿也着实觉得委屈,闷不吭声听他们说了一通,到底心里气不过,出言反驳起来。多说了两句,两边的人怒火高涨,大小声也是有的。
秦招寿还是爱惜他的面子,不肯这时候回去拿罐子。罗氏掐了他一下,道:“你回去拿罐子有什么理亏的?药材筱雨是给了娘的,怎么做药膳补品筱雨也是告诉了娘的,是娘自己担心这担心那不肯做,筱雨自己做了吃了,证明给娘看了没毒,好让娘放心地吃,这还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他们爱吃不吃,可那罐子是我们家的,你快些给我拿回来。久了那罐子可就不是咱们家的了。”
秦招寿被罗氏催促着,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又去了老屋。
筱雨汲了热水要给长虹洗澡,正好撞见秦招寿抱罐子回来,灰头土脸的,一脸十分郁闷的表情。罗氏接过罐子顺口问秦招寿道:“那汤他们喝没喝啊?”
秦招寿闷闷地道:“喝了的。爹跟我比划说味道虽然怪,但喝了以后身体的确暖和不少。”
罗氏揭开罐子,皱皱眉:“当真是咱们欠了他们不成……汤也喝了,这罐子淘洗一下又不费多少工夫,还真让你就这么抱着油腻腻的罐子回来……”
秦招寿含糊地低应一声,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也觉得自己娘没脸。
木桶装了大半桶热水,筱雨正要提起来,秦招寿见状忙道:“你搁那儿,三叔帮你提。”
“不用了。”筱雨笑道,忽然调皮地眨了下眼:“瞧三叔现在这不高兴的模样,要是帮我提着热水,一个情绪不对,遭殃的可是我。三叔你还是歇着吧。”
筱雨提了木桶走了两步,又顿了下来,回头笑道:“对了三叔,以后还是不要往老屋送什么吃食。我觉得换成银钱直接给他们,他们还会高兴一些……哦,也不一定,说不定还会嫌给得少了。你说是吧,三叔?”
秦招寿讪讪地笑笑,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筱雨莞尔一笑,提着木桶出了灶房。
秦招寿对罗氏道:“在筱雨面前,我像晚辈,她倒像是我的长辈……”
罗氏闷笑一声,说:“那你就多多听筱雨的话,问她的意见好了。长辈嘛,姜还是老的辣。”
秦招寿失笑地摇摇头。
☆、97。第97章 冻疮土方
到底是到了冬日,每日太阳出来得晚,落下得早,白日的时间大大缩短了。又加上气候严寒,大雪纷飞,各家各户若无事,少有外出活动的,都在家中窝着取暖。
相比较于镇上那些冬日时分闲得无聊的太太夫人们,乡村农妇的生活便更加单调了。那些太太夫人还能在冬日约在一起赏赏雪景,围炉烹茶,而农妇们没有那么多悠闲的事情可做,冬日仍旧围着灶炉和孩子打转,一年四季几乎不曾停息。
冬日的生活倒是要比春夏秋的日子过得更有规律。就筱雨而言,她几乎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吃过早饭后在院子里舒展舒展筋骨,下午则是和弟弟妹妹们共处的时间,要么陪着洁霜看她做绣活,要么便是与初霁说话,间或教他一些医学常识。
而活泼好动有些人来疯的长虹则不需要筱雨担心,他自己就能找到能陪他玩儿的人,比如大牛和小牛,他也能自己发掘玩耍的乐趣,不管是地上的软泥还是覆盖在上面的积雪,都能成为他玩耍的对象。
值得筱雨欣慰的是,因为她注意给弟弟妹妹们保暖,这一年冬天到了如今的寒冷时候,他们也都没有如往年那般手上起冻疮。
最高兴的便是洁霜了。
“以前我最讨厌冬天了,不单单是冷,手上肿着做什么事都不好做。”洁霜抱着筱雨的胳膊跟她撒娇:“今年冬天一点都不冷,二姐你瞧,我手都没肿起来呢!”
筱雨点点头,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拉起她的手细细看了番,笑道:“洁霜这双手是做针线活这样的细致活的,要是生了冻疮可不好。今年不长了,以后每年冬天也都不会再长冻疮了。”
“真的吗?”洁霜眨巴眨巴眼睛望着筱雨:“以后真的就不会长冻疮了吗?”
“真的啊。”筱雨点头笑道:“只要你注意手的保暖,尽量不要接触凉的东西,手暖和了,自然就不长冻疮了。”
“那要是长了冻疮,能治好吗?”洁霜坐直身体,好奇地问筱雨道:“村里好多人冬天都长冻疮呢,我昨天看三婶挠手,肯定也是长了冻疮手痒痒。”
筱雨倒是没想到这茬。
家里的活基本上都被罗氏包圆了,平常筱雨虽然让罗氏不要想着节省柴禾,不管洗衣做饭都烧了热水来做,但罗氏有时候还是就着凉水做家务,毕竟这么些年节俭的习惯是不好改掉的,筱雨也不可能时时看着她。
可是冻疮这种症状,搁在现代医学也没有彻底治疗的方法。这是季节性的,等天气回暖了便会自行消退,对人的身体也造不成多大的损伤。更何况现代的人注意保暖,冬天到了各种保暖保湿的手套、护手霜大行其道,已经很少见到会长冻疮的人了。
“没有办法吗?”洁霜看筱雨没答她的话,只当是没有办法,便有些失望。
筱雨回过神来笑道:“平时注意给手保暖,不让它长冻疮不就好了?要是真的长了冻疮,这个却是没有办法下药治的。只有些土方子,倒是可以试一试。”
“土方子?是什么?”洁霜连忙问道。
在一边画着草药模样的初霁听到有关药的对话立刻望了过来,也等着筱雨回答。
筱雨笑道:“土方子倒是多,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可以用生姜、苦楝子、荆芥、白芨等药材,甚至能用醋、蚌壳粉来治。方法多种多样,只是姐姐也没尝试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那我们给三婶用用,看看有没有效果!”洁霜忙叫道,便要下炕去通知罗氏。
筱雨也不拦着她,嘱咐她出门多穿件厚衣裳,笑望着洁霜一边喊着三婶一边跑出门去。
初霁倒是不动如泰山,问筱雨:“都怎么用?”筱雨方才只说了要用到什么东西,却没说如何用。
筱雨道:“用生姜,就将生姜在热灰里煨热,切开以后擦冻疮。苦楝子则是煎水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