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之后在街边看到他，发现他穷困潦倒，满头白发还要为了生计不停地奔波，她还是没办法当做没看到。
想来，穆威对她的感情，应该也仅止于此吧。
那就不必刻意说得多么父爱如山，宽如大海了。
穆威却还继续煽情：“那件事情真不是你林姨做的，你可别被那些所谓证据误导，对真正想要害你的人没个防备。”
穆晓晨丝毫都不在意地样子：“这个不用爸爸担心，雪城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穆威无话可说，好一会儿才说：“其实爸早就想过这些，等到你出嫁的话，爸打算把玉湖新景的别墅给你，还有你喜欢的宾利，至于公司……这个爸承认，爸的确是觉得儿子才是真正的传后人，但这不代表爸会亏待你，爸原来就打算把‘安源水利’给你。”
他开口又是送车又是送别墅的，弄是穆晓晨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一阵阵地愧疚：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了？
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可是后面的话，却又彻底地把穆晓晨刚刚燃起来的那一点点小希望，给熄灭得干干净净。
她简直都有些不敢置信：“安源水利？”
作为威远穆家的大小姐，十八岁了，都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啊！
这个公司，是被“保护”得多好啊！
华雪城也一阵阵地无语了。
这个安源水利，从前倒还是有名有姓的，前身是A市水利水电工程局有限公司，改制前曾经是归A市水利局管辖的正式单位。
后来全国范围内企业改制，这家水利水电公司，也被推向了市场，从端着国家给的饭碗吃喝不愁，突然被要求自已找饭吃。
这落差大的啊，它当然不习惯。
企业领导也是接上面安排下来的工程习惯了，这会儿突然自己去“找”事做，完全摸不着头脑，虽然资质很牛，却完全被私企挤兑得没个落脚处。
几年下来，就剩了个空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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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113章 安源水利
那个时候，正逢“威远”意气风发，从单纯一个开发公司，发展到拉起了自己的队伍，又成立了建筑公司。
资本的原始累积结束后，便是滚雪球式地爆发式发展。
紧接着，他们又成立了威远园林工程公司。
除此之外，他们自己开发的玉湖新景因为地势较好，便把十字路口的那幢楼设计成了星级酒店。
后来因为资金额太大，整体卖出很困难，他们干脆自己开了，为此成立了威远酒店管理公司。
这时候，“威远”旗下，已经滚雪球似地积聚了四家公司，只要再有一家公司，就能够成立“集团公司”。
刘远翔跟穆威一合计，两人便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当时濒临破产的A市水利水电局工程公司，改名威远安源水利水电工程责任有限公司。
不过，因为他们也并不是擅长做水利工程的，这个公司收进来，便真的只是用来凑个数。
因为签署了协议，公司里的专家和技术人员不得随意辞退，便一直是“散养”的状态，谁也没有花费过多的精力和时间去正式接手，管理这间公司。
这些年来，那公司还是原班人马，几乎没怎么动过。
原来国家企事业单位的人，都有很严重的“铁饭碗”观念，对工作的态度，都是不到不得已，就不会轻易挪窝的。
他们不像现在从一毕业就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博击、私企、外企干习惯了的年轻人，完全没有“事业单位”、“编制”之类的概念。
他们仍然不擅长在市场经济下谋求生路，只能偶尔接到不大的工程，勉强开得起人员工资。
更有甚者，还有揭不开锅的时候，那么，就只能从“威远”划拨钱过去，给他们发工资。
虽然会有亏损，但“破船还有千斤钉”，它毕竟是总承包一级的水利水电公司，还有着A市水利水电工程局的前身，谁也没有想过把它给解散了。
不解散，就只能继续聘用人员，起码维持住基本的技术骨干，否则公司资质年审都会成问题，掉级了可就不好看了。
这些年来，就这么阴死阳活地，随它自己挣扎，没人管没人问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穆晓晨都没有听说过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穆威见她不知道，立即眉飞色舞起来：“安源水利的前身是A市水利水电工程局公司，正儿八经的机关单位，后来改制，我们才有机会收购了它，让‘国’字头的单位，变成了‘私’字头的，它可是水利水电资质总承包一级企业，不管是大坝、电站厂房、引水、泄水、通航建筑物，还是基础、导截流、发电输变电，涵洞、隧道、公路、桥梁、河道……只要你能想到的跟水利水电有关的，它都能承包！拥有这种资质的大型企业，整个A市也没几家！”
他把安源水利夸得天花乱坠，各种说它的珍贵之处，要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晓晨，爸还是疼你的，你看我对你好吧？
穆晓晨却不至于被这么蒙住了，她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问：“爸，这么大的公司，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穆威自然不会说它经常是亏损的，只有偶尔中大奖似地投中标，接到个大点的工程，才能维持正常运转。
－－大赚也是不可能的，那些人官僚主义作风很明显，管理方式也陈规守旧。
为了安抚穆晓晨，他说：“没有说起，是因为不归我在管理啊，最近才划到咱们家－－还有就是，因为之前是事业单位，里面的人行事风格什么的，跟咱们的人都不怎么对路子，就由着他们继续发展，现在很多事情，都是安源水利的曹总经理在负责，我们是过问的很少－－分公司嘛！”
华雪城直接就笑出了声。
安源水利的具体情况，他虽然不是了若指掌，但一些类似单位是个什么尿性，他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还能不清楚？
心里又明白那个安源水利最近几年什么大工程都没有做，是盈是亏，他还能没个底儿？
这种情况下，听穆威一通吹嘘，那睁着眼睛说瞎话哄自己什么都不懂的女儿的情况，还真是把他给弄乐了。
－－怪不得穆晓晨对他已经完全是死心后的对立情绪了。
他这么一笑，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穆晓晨直觉就是有什么不对，开口问：“你笑什么？”
穆威也很紧张：“雪城－－你的意思呢？”
本来今天也做过这个“最坏的打算”，经穆晓晨划个公司“玩儿”，但实在没有想到，会是华雪城在场的情况下谈及。
本来还寄希望于隔行如隔山，但现在看来，华雪城不是不懂。
他心虚得历害，大气都不敢喘地等他开口。
华雪城道：“我没什么意见，你们父女俩商议。”
穆威见他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瞬间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他没有想到华雪城是另有深意，只当他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便转向了穆晓晨：“晓晨，你觉得呢？”
穆晓晨完全没底啊，拿眼看向华雪城。
虽然接收到了她求救的信号，华雪城却只是说：“你仔细考虑一下。”
穆晓晨就有个直觉，觉得这是个坑，但坑在哪里，她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会儿指望华雪城给她指点，却完全接受到有用信号，她为难地：“我再想想。”
穆威却是不允许了：“你是嫌弃公司差么？说说，你看中了哪个公司？”
穆晓晨还真没有打算。
她心里清楚，威远的开发和建筑公司，是两家共同管理，她想都不要想的。
本来以为会是在物流和食品里面选一家，她预料的，是食品公司。
因为生产的是休闲零食，效果不算好，但也不差，每年都是有些营利的，却又跟物流公司的效益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种情况下，也就食品公司，她是有希望争取到的。
可现在完全到了意料之外，她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预期：“爸，我本来相中的，是食品公司。”
☆、114。第114章 什么意思
穆威把脸一拉：“你是什么意思？觉得爸给你的，就不会是好的？！”
穆晓晨自然不会直接这么承认，她找别的借口：“食品我多少还知道些，那个什么水利公司，你说了半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运转的。”
穆威立即说：“看吧，还说要管理公司，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一个公司是盈是亏，全在管理！要不然为什么同样是公司，有的雪球似地发展，有的却倒闭？”
穆晓晨刚要反对，他已经继续说：“你说你懂得食品？我看你是懂得吃吧？你倒是跟我说说，咱们公司生产的饼干，都需要哪些环节？需要重点控制的是哪些？广告、销售都是什么策略？”
这一番话，自然把还是学生的穆晓晨问了个哑口无言。
她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有经理吗？我们不是只管用人？”
穆威冷笑：“看来你是打算外行领导内行，别说他们糊弄不糊弄你，我只问你，他们能不能胜任工作，能力如何，你怎么考察？就看业绩？你知道是短时间的追加投入造成帐面难看，还是说在杀鸡取卵弄出的虚假繁荣？”
穆晓晨像是回到了父母还“恩爱”的时候。
那时候，她若是成绩下滑，也会被穆威训得很历害，完全没有脾气地无话可说。
华雪城见她完全撑不住场面了，才开口解救了她：“小晨，你愿意从事哪个行业？”
这一次，穆威没有等穆晓晨开口，而是挟着刚才连番质问的胜利，和父亲的积威，强势地说：“对她来说，哪个行业还不是一样？”
穆晓晨心里完全没有底，只能再次看向华雪城。
华雪城笑了下，说：“你随便选吧。”
既然华雪城这么说了，她顿时松了口气，也不想跟穆威继续争执，横竖她趁着这件事，狠狠地威胁了一番老爸，拿到了一家公司，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
再闹下去，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
她便顺从地说：“那就听爸的吧。”
穆威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公司没有好公司坏公司之分，全看管理！爸既然答应了你，最近就会开始办手续，等你们正式订婚的时候，差不多也该到了你的名下了。”
既然穆威选了讲和，让外人看着，还是一派的父慈女孝，她便也出场维护这一片祥和，客客气气地：“谢谢爸。”
穆威随意地点了个头，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地，开口说：“最近挺忙的，爸还有事情要处理，还要出门，你们慢慢聊。”
等他走出去，华雪城问：“他现在完全不在家里留宿了吗？”
穆晓晨苦笑点头。
有什么可留的呢？
家里就一个会惹他生气的人罢了。
倒是林琼枝那里，是真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他自然要流连忘返的。
华雪城叹了口气，说：“你是得把很多东西都学起来。”
说起这个，穆晓晨连忙问：“你听说过安源水利吗？”
华雪城点头。
穆晓晨又问：“怎么样？”
华雪城道：“连年亏损。”
“噗……”穆晓晨简直听到了自己吐血的声音。
接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她还是没有稳住，叫了起来：“什么意思？！我反复问你，你明知道，怎么不提醒我？！”
华雪城完全没有理会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副抓狂的样子，他神情淡淡：“今天穆威并没有提前通知你会来谈这个事情吗？”
穆晓晨摇头：“没有。”
她也是看到家门前停着老爸的车，很是意外了一下。
华雪城很是随意地点了下头，又说：“今天也完全是巧合，我正好陪着你。”
穆晓晨漂亮的眉毛都快打成结了。
他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绕了？
他想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华雪城已经说：“如果我不在呢？”
穆晓晨简直要跳起来：“可是你明明在！你怎么能就在旁边，我反复问你，你都不提醒我？”
“你有没有觉得反常？有没有觉得这个公司可能不是个好的？”
穆晓晨点头：“直觉就不对劲。”
难道华雪城是想告诉她，觉得不对就拒绝？
她郁闷至极：“我不是被训得整个儿六神无主了吗？而且我反复问你，觉得没关系了，才顺着我爸的意思了的。”
华雪城反问：“我有给你建设性的意见了吗？”
“你说我随便选吧！”所以她还以为哪个都一样，差不多。
华雪城却说：“那是刚才的情况，如果我不在，你只能随便选一个。”
“我可以拖－－”
华雪城直接问：“拖完了呢？你打算怎么办？问我？”
他这样的态度，刺伤了穆晓晨。
她想起来了，自己说过的，订婚是假的，也不会有结婚。
他并不是她的什么人。
而穆家的事情，她更是曾经夸下海口，自己解决。
可是实际上，她却反反复复，麻烦了他很多次。
甚至，都要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他烦了吗？
不想再管她的事情。
可是－－
他明明每一次都在关健的时刻，给她顶住了的啊！
这会称却在她以为他还会出手相帮的时候，突然撤走了那双守护着她的大手。
她得到了一个连年亏损的公司！
那还不如不要呢！
穆晓晨委屈地不行，她弱弱控诉：“你说过会教我的。”
说完，只觉得鼻尖都酸了起来。
华雪城看着她那活脱脱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动物似的眼神，带着些无奈地：“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你都不帮我！”穆晓晨浑然不觉自己带着些哭音的腔调，就像是在撒娇讨要着什么东西。
华雪城的心却软了下来，他叹了一声，指了指沙发：“你坐，我们好好聊聊。”
他这么反客为主的行为，穆晓晨却没觉得有丝毫不妥，乖乖坐下来，问：“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不高兴吗？生我的气还是怎么的？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居然当自己是来看戏的。”
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不给！
华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