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孤早有所备,眼下内皇城已为孤两万兵马所困,且有半数禁卫军临阵倒戈,不过要拿下宇文族,却非得有太一门和众多仙家真人助阵不可。”赵旭望着杨真甚有殷殷期待之意,“昆仑派孤素无交往,若有杨兄弟牵线搭桥,与太一门连手,天佛寺纵然法力翻天,也得黯然退走。”
“父王……”赵启英神色有些抑郁,与其父立场显然有些相左。
“孤知道,你们仙家不把凡俗荣华富贵放在眼里,不过若孤掌得大权,可钦准昆仑派在大汉开府传道……”
“父王!”赵启英愤然再次打断了赵旭的话。
“你还太年轻,世俗的事哪能黑白分明?有些事为父不得不做,你作为修道之人,理当以超然的眼界看待一切。”赵旭对其子显然有些无奈。
“储君所言甚是,太一门定当全力支持殿下。”一名须发皆白、大袖飘飘的墨袍道人,领着几名中年道人,驾风落在堂前。
“启英拜见天妄师伯。”赵启英一见来人,立即上前接驾。
“师侄,这些日子苦了你,你做得很好,掌门真人托我带话给你,此次京中大事,交由师侄与老夫一同处理。”天妄真人单手将下拜的赵启英扶了起来。
“不敢,师侄定全力协助师伯。”赵启英心下顿时了然师父的算盘,他还未退开,风声忽起。
“参见天妄真人。”暗处七名道人齐齐现身,与天妄真人见礼。
“有劳众位同门。”天妄目光已经落到排众而出迎来的赵旭身上,他抬手挥退诸子。
“天妄仙师大驾光临,孤苦候久矣。”赵旭与天妄真人相见,自又是一番寒暄。
在太子府正厅,诸方分宾落坐。
“不知杨小道友对京中局势作何看法?”天妄真人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杨真。
杨真心中一动,赶忙欠身道:“晚辈何德何能,岂敢妄议朝廷。”
“不然,不然。”天妄真人轻抚长须,笑咪咪道:“杨小道友乃人中龙凤,自西以来,纵横巫道、魔道,连鄙门掌门真人都甚为看重,何况小道友对我太一有莫大之功,老道岂敢等闲视之。”
杨真看着这慈眉善目,却内藏锋芒的老道,心叫果然想拉昆仑下水,谨慎道:“听闻昆仑派有紫桑师伯在京,弟子不敢妄言。”
天妄真人若有所悟地颔首:“老夫刻下更想听听杨小道友有何看法?”
杨真斜扫了眼堂上的赵旭,发现他果然双目含着期许,当下故作苦笑道:“小子目前树敌甚多,自顾不暇,正忙着东躲西藏,哪有什么看法?”
“杨小道友说笑了。”天妄真人神情微窒,随即淡然地笑了一笑,杨真的答案显然出乎他意料,暗惊此子城府非同小可,他索性开门见山道:“老夫匆忙下山,还不曾拜访昆仑紫桑真人,不知杨小道友可否替老夫代为引见?”
杨真微微欠身道:“晚辈俗事缠身,尚不曾见过紫桑师伯,若前辈有意,晚辈也可顺便随同前往拜访。”
天妄真人颔首应许道:“如此甚好。”他转首对赵旭道:“按殿下所讲,天佛寺暗中支持宇文家族拥长皇子为帝,若我太一不出面,给天佛寺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擅自干政,太一洞府冀望大汉江山永固,老夫对殿下充满期待。”
赵旭得到明确暗示,当即大喜起身道:“有众多仙师鼎力,孤定不负厚望,平定皇家内乱,永镇大汉太平。”
天妄真人与太子赵旭讨论京城军机,练无邪却一直默默地待在杨真侧旁,她突然拉了杨真一下,低声道:“我想见见大哥。”
杨真微怔,随即点头道:“好,我也想见他一面。”
一直在关注练无邪的赵启英,终于找到机会:“练姑娘兄长领兵重任在身,皇城内还有上万宇文族叛兵,一时半会京城尚难平定,不若先暂居太子府,待大事抵定,你们兄妹自能团聚。”
赵旭也笑着道:“虎父无犬子啊,令候领军数月大小十余战,便将势不可挡的南蛮大荒军打得七零八落,立下赫赫战功,若解阳九泉有知,定当英灵告慰。
“非但如此,你兄长智勇兼备,月前一面与大荒蛮军暂且议和,一面暗中领军一路北上,克服重重险阻,赶在宇文族发动阴谋前,开赴进京,里应外合,兵不血刃一举拿下大半个皇城,方今只剩下宇文族残部苟延残喘。”
“那我大哥现在处身岂不是很危 3ǔωω。cōm险?”练无邪想到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
“这……”赵旭父子面面相觑。
“不行,我要去见大哥。”练无邪片刻也等不得了。
“我陪练姑娘去,你大哥在皇城朱雀门。”赵启英有些犹疑。
“不可!”天妄真人叱呵了一声,“师侄身负重任,怎可擅自行动?”
这时外面一名传令兵飞报赶至:“禀告殿下,宇文将军请殿下入宫共商国事。”
太子赵旭冷笑一声,重重拍在案上:“孤内线秘报,宇文族勾结天佛寺,乃至西来的梵教,蛊惑一干朝臣,胆大包天对陛下施了秘术控制,这段时日以来,一直有不利太一洞府的法令出现,甚至朝令夕改,朝纲不再。若非孤有内应,只怕到了地府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天妄真人听得眉头一皱,虽然太一门派出不少眼线,却不曾打探得这样的线报,若是给人得逞,只怕太一门数百年经营满盘都要倾覆,也暗暗为太子赵旭心计惊心,月前就部署重兵快马进京,且时机如此巧合,难道他真掌握了可靠内应?
“父王,如此我们拒绝进宫?”赵启英也未能通晓其父全盘计划,今日这个杀伐决断的父王,让他突然觉得很陌生,与前些日子沉迷酒色的那个人迥然不同,他心中寒意一阵翻滚。
“不然!”太子赵旭负手昂然而立,冷笑:“若不赴约,岂非让宇文贼小瞧了?”
天妄真人老神在在,拍拍道袍从容起身:“是时候了。”他对赵启英道:“启英,你们父子随老夫一起进宫,老夫倒要看看天佛寺念什么经。”
“练姑娘,不如……”赵启英不得不顾全大局,只有他的双重身分才可名正言顺入宫行事。
“我陪练姑娘走一趟好了。”杨真终于开口了。
“杨小道友何不一同前去做个见证?”天妄真人忽然发出了邀请。
天痕之剑殇篇 02 禁城之巅 - 第五章 杀机
“这……”杨真眉头皱了起来,他本无意正面卷入天佛寺与中南太一之间的斗争,何况师门的态度不明,一着错棋,没准会给师门带来麻烦。
“杨大哥,你放心好了,内外宫距离不远,若有事你也能及时赶来。”练无邪显得很大度,她对赵启英启唇微笑道:“还请赵大哥派个引路人。”
“如此甚好,有练姑娘这个仙家传人为我们的武将军保驾,我等局面就万无一失了。”赵旭击节赞叹。
练无邪匆匆先行离去,而杨真不管愿意与否,他都无可避免地卷入了京城这潭浑水中。
大汉皇宫太极殿内,文臣武将个个神色焦躁,在殿中来回走动,不时交头接耳,殿外重兵把守,个个不得出入,整个内宫已完全为宇文族亲兵把持。
大汉天子自得了那番邦姬女后,已少有早朝,前日更是突命长皇子赵明阳监国代掌朝政,满朝上下人心思动。
谁料今日一早群臣甫入宫内,大批突如其来的兵马,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杀入了京师,将整个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跟铁桶似的,关键时刻,宇文族凭借大内禁军支撑了起来,在重重高墙阻隔下,形成对峙之势。
能暗中调动大批军马,长驱直入京师,且令外城禁卫军临阵倒戈,如此之能,群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人是谁。
所有人心中都想到历朝最为血腥一个词:兵变。
近期天子的异常,和宇文族势力的益发膨胀、供奉堂之变、国教之争接踵而来的变化,令京师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而在大汉四方边境狼烟四起,整个大汉可说已经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局面。
满朝文武一时如无头苍蝇,生怕就站错了位置,即便有少部分心底透亮之人,也不敢莽撞表态,在仙家势力介入后,大局根本就轮不到他们主宰。
宇文族凭借皇城精兵拖延援军的到来,凭借的是手中的天子,以及他们真正依仗的天佛寺。
此等局面下,以太子赵旭的绝对优势,仍旧不敢轻易发动最后一步,尽管有太一门站在背后。
就在皇城内外杀气腾腾,一触即发的境况下,阴沉的天空一朵祥云横空而至,在太极殿外广场冉冉落下。四方回廊过道的禁军一阵骚动,虽早有心理准备,见到这等情形,依旧有些惊慌失措。
两声佛号先后响起,两名一红一白袈裟为首的和尚,迎上从天而降的天妄真人一行,披大红袈裟的和尚,身材魁梧,浓眉虎目,眉宇深沉,方正的光头戒疤狰狞;披月白袈裟的和尚年轻许多,眉清目朗,顾盼间一双大眼满是灵动光芒,甚有超然物外的气度。
“贫僧天佛寺大日院灵智,恭迎诸位仙家道友。”大红袈裟的和尚竖掌迎唱。
“贫道太一天妄。”从祥云中当先降下的天妄真人,随手一挽拂尘,飒然报出了道号。
“久仰,久仰。”灵智和尚脸双目神光炯炯,面对天妄真人的逼视毫不退让。
杨真和赵启英父子随在天妄真人身后,双方彼此都在打量对方阵营,暗含玄机。
“天佛寺远在九州岛东南邛州云顶山,为何到我中南地界惹是生非?”天妄真人雪白的眉梢斜挑了挑,双眼微眯,先发问罪。
“我佛慈悲,哪里有魔,哪里就有佛。”灵智和尚再唱佛号,不慌不忙,垂目应道:“大汉京师魔道横行,妖孽暗动,我天佛寺身为修真界正道一分子,自当斩妖除魔,死而后已。”
“斩妖除魔?”天妄真人冷笑,“我看魔在和尚心中罢?倘若真是如此,来的该是你天佛寺伏魔院的和尚。”
“道长此言差矣,弘扬佛法,消除戾气,乃除魔之根本。”灵智寸步不让。
“和尚好一张利嘴!”天妄真人当下明白,很难在这和尚面前讨得嘴上便宜,暗叹这天佛寺果然名不虚传,年轻一辈竟也有如此玲珑人物。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杨真突然从后而出,盯着那披月白袈裟的秀气和尚似笑非笑道:“小和尚,大半年不见,难不成就不记得我了?”
“杨兄?”灵宝和尚大眼圆睁,呆了一呆,这才发现那施了障眼法、一直面目模糊的人竟是故人,满是欢欣地迎了上来,一把拉住杨真激动不已道:“杨兄伤势果然痊愈,真是可喜可贺!这些时日,修真界盛传杨兄的八面威风,灵宝还有些不敢置信,亏小僧担心了好一阵子。”
杨真伸手敲了一敲灵宝的光头,故作愤然道:“你这臭和尚当年害我不浅,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上次在昆仑山,也是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灵宝和尚摸着圆润的后脑勺,一时有些发傻,他记忆中,只有师父在他年幼调皮的时候,才打过他的小光头,万没想到杨真对他如此亲热。
他哪里想得到,杨真还不曾上山前,那个仅与他短暂相处,却喜欢与他斗嘴的小和尚,已经沉淀在了杨真久不触摸的记忆深处。
“师弟!”灵智和尚沉喝了一声,面色微黑,有些不豫。
“是,师弟忘形了。”灵宝和尚冲杨真眨了下眼,一脸无奈地退缩了回去。
“这位小师父,想必就是天佛寺普济大师座下得意弟子灵宝?如此根骨不入我玄门真是可惜了。”天妄真人捻着胡须,笑呵呵道。
“心中有佛,道亦是佛。”刚为师兄教训的灵宝和尚站了出来,双手合十,嘴角弯弯,淡然微笑,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反击。
天妄真人顿时语窒,暗道天佛寺果然有备而来,两个和尚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四位施主,事关苍生,还请随贫僧走一趟。”灵智和尚容色一整,侧身作引。
“宇文族那些叛逆为何不肯见孤?在这大汉皇宫,诸位大师反客为主又是何道理?”一直没有出声的太子赵旭,不怒自威地排众而出。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想必就是东旭王?”灵智和尚这才(炫)恍(书)然(网),留意到这个一直被故意忽视的人。
赵旭呆滞了一下,当年为兄长立为储君多年,东旭王这一称呼弃用日久,前尘往事浮上心头,想到自己这些年与兄长明争暗斗,刻下更是大军进逼皇城,一时心潮澎湃。
“我等不过是陪同殿下进宫见驾,不知圣驾何在?”天妄真人见势不妥,朗声一笑,打断了赵旭的思绪。
“我等受大汉汉室所召,铲除意图不轨的修真界势力,维护中土平定。”灵智和尚从容不迫地应对,“圣上前日为来历不明的刺客重伤,生命垂危……”
“什么?”杨真和赵启英连同天妄真人在内,诸人皆是大惊,而唯有赵旭神情平静。
就在这当口,深宫方向一阵震天的哭喊声传了出来,诸人顿感不妙。
灵智和尚师兄弟回转身去,齐声唱了个佛号。
杨真神念感受着整个禁城内外的数万兵士的凛然躁动,一阵头皮发麻,难道要亲见一场血腥屠戮?
局面急转直下,他们一行纵有通天法力,却也不能轻易出手,他心中一动,发现太子赵旭却一副胸有成竹的光景,而那双虎目正闪烁着阵阵寒意。
“大汉天子英灵不远,还请诸位协同找到凶手。”灵智低沉却震耳发馈的声音,响在诸人脑海深处,久久回响不去。
这一惊之下,在场凡体肉胎的太子赵旭心神大乱,站立不稳,好在赵启英一旁扶持住,才未出了大丑。
天妄真人怒哼一声,暗骂灵智和尚嚣张跋扈,就要一口应下。
“慢!”赵启英见师伯天妄似被激怒,赶紧插口道:“谁知你们有否布下陷阱等着我们,这深宫尽为宇文家叛逆掌握,父王不能随你们冒险。”
“这位施主可是太一掌门真人的嫡传弟子?”灵智没有丝毫着恼之色,见赵启英神情冷淡不置可否,转向他扶持的赵旭道:“鄙寺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插手凡尘之事,此次涉入另有内因,若诸位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诸位以为然否?”
见天妄真人众人无言以对,更是咄咄逼人道:“殿下暗调兵马私进京城,如今更威逼皇城,莫非真如宇文将军所言,妄图谋逆?”
“灵智大师,这正是孤要问宇文家的话,此贼挟天子以令天下,罔乱朝纲,毁我大汉根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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