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后面后面————”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几乎四周的每个人都是发出惊恐的叫声。但那个黑发男子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似地,依旧查看着怀中那个小女孩的喉咙,看着她,皮肤上开始出现的那些红疹。
哗啦啦————
飞扑过来的怪物的身体,仿佛散了架一般,变成了碎片,滚落在地。
绿色的粘稠血液飞溅,在地上划出一个可怕的图案。而那些碎肉块上面的绒毛和触手,也是在蠕动了几下之后,慢慢沉默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许多人都不知道。
他们看不清,也看不明白。对于这些普遍实力都只有差不多灼技左右的人来说,刚才发生在眼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令人惊讶,太过匪夷所思。
“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女孩蜷缩在白痴的怀里,呜呜抽泣着。
白痴则是抱着这个女孩,看着她……这种感觉,曾经,自已也曾经有过。
看到自已的女儿终于安全了,那个母亲终于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向这边跑来,一边跑,她一边向着白痴道谢,同时伸出手来接。
“谢谢,谢谢你,谢谢您的出手相助,女儿,我的乖女儿不要怕,妈妈在这里,啊。”
看到母亲伸出手,这个小女孩也是张开双臂,有些想要去和母亲互相拥抱。但这对母女的手还不等完全接触,白痴却是突然转过身,阻断了这对母女的相互拥抱。
“啊?你……你”
“妈妈,妈妈”
看到女儿再次远离自已,那位母亲着急了。可是,她急有什么用?白痴继续抱着这个女孩离开,似乎完全没有让他们母女团聚的意思。
“格蕾丝夫人,请放心,您的女儿我们会帮忙照顾的。”
疯狗走上来,在瞥了一眼白痴之后,轻声说道。与此同时,白痴也是将这个小女孩交到那些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手中。随后,那些人立刻开始就地给这个小女孩做一些基础检查,同时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针筒,直接给小女孩的胳膊上来了一针。
“你们……你们要把我的女儿带去哪里?乖女儿不要怕,不要怕啊”
女儿呼痛的叫声让这位母亲心如刀绞,虽然这很残酷,但疯狗还是要让自已的理智战胜感性。她一抬头,说了一声“带走”之后,在所有镇民的注视之下,身穿防护服的人立刻抱起那个小女孩离开。剩下的两个,则是过来收拾起了那些尸块,清扫血液。
疯狗掠过白痴的身旁,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白痴也是转过头,望着疯狗。
相互凝视了片刻之后,疯狗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现在,你决定吧。是加入保护这座城市,还是继续互不干涉?”
白痴沉默……
可抬起头之后,远处的那个拐角,那头母鹿的身影似乎再一次的闪现了出来,看着自已。见此,白痴终于还是吐出一口气,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和我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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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鲁吉亚尼王国并不大,只不过是一个拥有不到十座城镇的小国。人口数量也不多,不过就是二三十万上下。这样的数字,甚至比不上某些大型城市的一半人口。
原本,艾鲁吉亚尼王国过着一种算是比较原始的田园生活。虽然在悲伤大陆的许多政治动荡中身不由己的牵扯了一些,但由于地理位置偏远,所以也算是比较和平,没有什么事端。
但,这样的和平,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宣告了结束。
女神,宣布灭世。
在这样的一个灭世宣言之后,艾鲁吉亚尼王国立刻遭受了一场重创。来自边缘国家的一支万人的正规军突然倒戈,开始对着这个国家开始进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应变不及的艾鲁吉亚尼王国措不及防,整个皇城都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为什么?
因为没有什么好活的了。
只不过剩下最后一年的时间,如果这一年的时间还和以前一样,自已最后的生命就这样白白的浪费了吗?继续当一个小小的将军,然后,死亡?
这是那支侵略的正规军的将军,在面对王国的议和使者时所说的话。
艾鲁吉亚尼王国的守军本来就不多,突然之间,就被轻轻松松的灭掉。而那只叛军原本的所属国却压根没有来管这支突然不受控制的部队。毕竟末日倒数只剩下一年,谁还有那么多清闲的时间来管这些?
所以,这支军队开始在整个艾鲁吉亚尼王国境内大肆杀戮,看到一个城市就灭一个,然后杀光所有的男人,尽情享受所有的女人和食物。等到将那座城镇的资源挥霍殆尽之后,就向着另一座城镇前进。
迄今为止,整个艾鲁吉亚尼王国已经等同于毁灭,国王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任何的救援。眼看国家其他的城镇一个接一个的毁灭,梦醒镇虽然说处于王国的边缘,但终究还是醒觉,准备开始自我保护起来。
到现在为止,王国内的三座大城市,六个小镇中,已经被那只蝗虫一般的军队灭掉了两座大城市,三个小镇。虽然说到达梦醒镇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梦醒镇到底是会毁于那只部队的手,还是毁在另外一个问题的手上,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变异病毒的传播。
这种可怕的疾病是从二月份开始的。起先,人的身上会出现红疹,并且十分痒。
可如果忍受不了这种痒的感觉而抓破皮肤的话,那破损的皮肤却不会继续愈合,而是会逐渐腐烂。
就像是发了霉的肉块一般,肌肉会逐渐坏死,长出绒毛。最后,甚至还会长出那些恐怖的小触手。不管你是拔掉还好,剪掉还好,这些触手都会再次长出来。而且,你如果剪掉或拔掉,就会产生剧烈的疼痛感。可想而知,这些触手已经和身体的神经相连,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更糟糕的是,这种病症仿佛可以通过空气来进行传播。一开始,还只是一例,但到后面被感染的数量越来越多,梦醒镇的镇长为了安抚人心,不得不将所有的患病者集中起来进行治疗。但是,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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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穿着防护服,白痴和疯狗两人进入了梦醒镇的地下监牢。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医务所,许许多多身穿防护服的人在这里走来走去,不断尝试救助那些浑身上下都开始腐烂的人。
那个新被感染的小女孩也被带来了这里,被安排进一个房间进行抽血化验。不过看看这里的状况,如果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变成刚才挟持她的怪物那样吧……
“刚才你看到的,是第三例了。”
疯狗转过身,盯着白痴。
“如果再没有什么救助行动的话,我想,我们应该也不需要等到那只叛军过来踏平这里。而会自动的走向毁灭吧。”
011,末日倒数:237天
站在监牢之内,周围的人群依旧忙忙碌碌。
在那一间间的隔离室中,一些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变异的人嘴里开始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而在他们的旁边,穿着防护服的人则是立刻取出镇痛剂,往他们的手臂里打进去。
疯狗继续往前走着,白痴自然也是在后面尾随。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继续着这个话题。
“这种病毒的传染性非常强,甚至强大到了只要呼吸到对方的一口呼吸都能够被感染的地步。更糟糕的是,这座城镇里的药物也渐渐不支,不知道,究竟能够撑到什么时候去。”
两人的脚步穿过那些发出凄惨声响的监牢,隔着那铁栅栏,给人一种仿佛在参观一个怪物博物馆的感觉。走了一会儿后,两人终于来到了监狱的另一边,站在一堵单向玻璃窗前。
白痴看着玻璃窗,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干净房间。一改刚才在外面的那种污秽和恐怖。
在那干净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刚才那个小女孩正躺在上面,依旧闭着双眼,似乎,还是没有能够醒来。
“对于成年人来说,从感染到完全变成那样的怪物可能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对于孩子来说,时间会非常短。”
疯狗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道——
“这间房间是用来观察情况的,在感染发作之前,病毒还不会借由空气传播,所以我们推断这段时间应该是最佳的治疗时间。成年人一般来说可以在这里呆上一两个礼拜,而这个孩子,可能过两天就要从这里面转移出来。一旦从这里出来之后,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得到一些最基本的镇痛治疗手段。因为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药物可以给她使用。如果真的进行到这一步的话,那么可以想象,她……就等于没救了。”
疯狗带着白痴进入一旁的隔离间,在简单的消毒完毕之后,两人脱下身上的防护服,从另一扇门进入了这间白色的隔离室。
房间内很安静,和外面的喧闹完全不同。
白色的灯光照耀下,只有这一个孩子孤零零地躺在那张手术台上,没有人来照顾她,也没有人来对她进行诊断。白痴转过头,用略带一些疑问的目光望着疯狗,可得到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惆怅表情……
“事情,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疯狗走到床边,双眼看着这个女孩,带着怜悯。
“现在整个梦醒镇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表面上的安宁却恰恰是底下汹涌波涛的掩饰。我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也许……只有一两天的时间可以支撑了?我不知道。医务工作人员中也已经开始弥漫起一层绝望的情绪。反正再过半年就要灭世了,一些人救死扶伤的心也渐渐淡了。”
看着这个小女孩,疯狗再次呼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怜的孩子……在你变异之前,我会为你灌下毒药。你不会变得丑陋,而会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
白痴也来到了女孩的身旁,现在这个女孩的手臂上,脖子上等等露出肌肤的地方全都开始出现了些许的红疹。可见,疯狗所说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夸大的地方……
“你,前两天曾经在镇长办公室说过,向雄鹿求援。”
白痴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是啊……我没说错。”
疯狗抬起头,也不看了,直接走向那边的大门——
“雄鹿方面也已经回信了。至于回答……我想,聪明如你,应该不会猜错才对。”
踢开门,啪的一声,疯狗已经离开了这间隔离室。看得出来,她的背影并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可想而知,打从一开始,她也不认为雄鹿会给出什么让她怀有希望的回答吧……
距离末日,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恰恰是需要聚集战斗力,统筹规划最后的战斗应该怎么打的关键时刻。
所以,任何的一兵一卒,任何的医疗物品都是十分重要的。即使是白痴,现在也无法想象现在究竟有多少的物资,多少的士兵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了风吹沙,准备参与最后的决战。
这样的当口,对于一个并非自已领土的一个小镇内所发生的强盗事件,一个英明的国王会同意增援吗?
如果换成比较感性的木渎的话,也许会。
但换成现在已经成熟了的雄鹿之王,金的话,则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隔离室的大门关上,整个隔离室内,就只剩下白痴,和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女孩两个人了。
白痴没有离开这里……他只是低下头,看着这个即使在睡梦中,也开始逐渐面露痛苦之色的小女孩。
他从旁边搬来一张椅子,坐下。
双手交叉,顶着自已的下巴,目光默默地看着这个女孩,陷入了沉思……
(人类小子,你怎么了。)
暗灭的瞳孔从那些锁链之中缓缓露出,血红色的光芒略微冲淡了一些房间内的白色光雾。
白痴却没有回答这把剑,他继续注视着这个女孩,片刻之后,闭上眼……再睁开。
这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六岁。
六岁……正是应该欢快成长的时候。
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十二年前,那个丫头,也是只有六岁……
十二年前,杜兰树,还是那株略显矮小的杜兰树。
那个小丫头,也还在去哪里都抱着自已的大腿,怯生生地不敢松手的小家伙。
不过,那丫头有时候也很疯,也会不理睬自已的警告,一个人跑出神圣恩宠去玩。
记得那一年,她又一次胡闹,跑到喷泉广场那边去玩水,结果一不小心,整个人都翻进了水池。
至今还记得,那小丫头浑身湿漉漉的一边哭,一边走回来的样子。
在那不怎么温暖的春天,当晚,这个小丫头就得了感冒,高烧不退的躺在床上,满脑袋的都是红潮。
而自已,也是整晚上的都守在床边,握着这个小丫头的手,替她换着毛巾,时不时的测量她的体温……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应该是面包,而不是翠鸟吧……
那个时候,她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幼小。
她仿佛就像是一只离了群,受伤的雏鸟一般,需要自已的保护。
那整整一个晚上,小面包的手都抓着自已的手。即使自已是偶尔想要去倒杯水喝一口,那只小手也是十分不安的抓着自已,睡梦中,也不肯松开手。
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自已会开始觉得,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小丫头,让她长大成人呢?
是从一开始从那个女人的怀里接过这个丫头的时候吗?
好像是,好像不是。
还是后来抱着她跋山涉水,来到雄鹿帝国?
好像是,好像也不是。
白痴绝对不会否认,曾经的自已视这个丫头如同累赘。千方百计的想要摆脱她。即使照顾着她,恐怕也只能说是一时的怜悯。
自已真的想过要照顾她长大吗?恐怕那个时候,自已只是想要短时间照看她一下,等找到合适的机会的话,就将她重新送人,或是卖了吧……
短时间的照顾……
这短短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到现在,已经到了第十八年。
可是想来想去,自已还是不知道,自已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要始终护着她,守着她。决定绝不松开被她抓着的手,自已的掌心,永远可以握紧那只小小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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