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完全把戒心扔到一边,开始很痛快地享受茶水和点心。
“……小栩长年在国外,与外界接触也少,对于社会了解不深。这次的事真是太突然了,”林湛言谈间颇多感慨,“所幸有郝小姐的帮忙,才不至于让事情往更坏的情况发展。”
“哪有哪有,我也是凑巧路过的么。”对于这么客气的人,我通常会比他还客气。“再说了,谁没有人三灾五难的时候?将心比心嘛。”
林湛的头微垂下,很赞同的样子,“的确,将心比心,这话说得很好。”他停顿了一下,说道,“郝小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小栩那晚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可以吗?”
我捻了捻手上的饼干沫,点头。
林湛微微笑起来,伸手推来一个信封。我的眼刷一下就亮了,天老爷的,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么?看这信封薄得不像话,八成装的是支票,不是支票的话就是装着卡。YY着感谢金的数额让我暗爽在心底,表面却还是很淡定自若,甚至很装13地都不正眼瞧那信封。
这办公室就俩人,客气什么的完全就是走个表面。一番似真似假的推让后,我心安理得地把信封揣到了怀里,正打算找机会告辞的时候林湛又开口了,“郝小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信封已经在怀里发光发热了,烫得我一腔热血都在沸腾,一张嘴就是,“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义不容辞。”
林湛细长的眼眯了起来,很满意的样子,“那太好了,这件事恐怕也只有郝小姐能帮上忙。是这样的,小栩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上次受了惊吓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我想起那纤细苍白的小脸和弱柳般的小身板儿,很赞同地用力点头,“那孩子是挺操心的,那林总希望我怎么做呢?”
“基于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我请了心理医师对他进行治疗,只是效果不太明显。”林湛颇有耐性地解释道,“郝小姐是小栩的救命恩人,那孩子可能对你有很深刻的印象。心理医生认为如果你猜测在一旁进行辅助治疗的话,或许会事半功倍。”
我背脊滑下一道冷汗,恐怕那小受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爆肚厉鬼上,他当时可是生生地被我吓昏的。若是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以这小子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八成会被刺激得疯疯癫癫的,那可就造孽了。
“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一周两次,每次两小时。”林湛的手肘撑在膝上,指尖对顶成塔状。这是一个很自信的姿势,笃定自己不会被拒绝。
“唔,我是很想帮忙的,可是我的小店只我一个人,一天都走不开。”我小心翼翼地解释,“林总,我那是小本生意,赔不起的。”
林湛点点头,“关于这一点郝小姐不用担心,看店的人员我可以安排。如果郝小姐觉得这样不妥当,那治疗的那天就直接歇业。当然,损失由我来支付。”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我感到很不痛快。虽然他的提议看起来很美,但他却没有尊重我的意愿。不管是他派帮我看店还是给我补偿,同样都是一个前提,就是我‘必须’去帮忙治疗。
“郝小姐,我知道我的提议很唐突。希望你能体谅为人兄长的心情,这个弟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
林湛无疑有着极好的口才,但他说的那些话当中最打动我的莫过于最后这一句。也是因为这句话,让我最终点头答应帮助林栩进行心理干预治疗。但我也提了条件,如果我的出现并不能给林栩多少帮助或是他的情况稍有好转,这件事就自动中止。另外,我也很直接告诉林湛,我和林戬初次见面挺不愉快的,所以以后最好不要碰面。
林湛答应得爽快,他是真的很宝贝林栩。
上了一辆A6却被一辆大奔送回来的事很快就在左右店家传开来了,我心惊胆颤之余也庆幸着老郝和他媳妇还不知道这事儿。我原意也没想让他们知道,因为这事真要解释起来真是解释不清。
林湛给的那个信封里确实是一张卡,金灿灿的很漂亮。但,那不是一张银行卡,而是一张招待咭。当我致电姚助理核实这其实是一张豪华游轮招待咭时,顿时倒地喷血不止。说说,这群有钱人都TMD在想些什么?宁可把十几万花在旅游上也不愿意把钱给我存到银行吃利息!
我郁闷到内伤,适时找了个机会管范卡吐苦水。当然,我也只能是以半真半假的抱怨形式来发泄不满,“饭哥,我有一朋友,前阵子给人帮了一忙。那人巨有钱的,说是要报答我那朋友就送他一样东西。你猜,人家送什么了?”
他喝着啤酒啃着烤肉串,摇头晃脑,“什么都可以有,就不会是钱。”
我噎了一下,“为什么不能是钱?”
“哈哈,怎么能是钱呢?都是朋友谈钱多伤俗气,一般来说会是比较有价值的纪念品之类的东西。”范卡咂吧咂吧嘴,“这样又照顾到面子,也照顾到别人的自尊心。”
“咳,直截了当的表示嘛。我觉得用钱最实际,也最实在。”我恨不能把那张卡拍出来,狠狠地啐它唾沫,直到它变成一沓钞票为止。“纪念品那些东西,就是虚头巴脑的,没用!”
范卡哈哈大笑,“郝妞儿,要是换你。你随手帮人一忙,人家一边拿钱砸你一边说谢谢,你会觉得舒服吗?动不动就塞钱,那是暴发户的做法。就这么塞给人钱,人家还会觉得你在侮辱他呢。”
我一头锤在桌子上,止不住内牛满面,“天呐,侮辱我吧……”
啪~
第一次治疗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按我的要求,姚助理把车子停到了离我店较远的街口。今天他是一身的运动装,和大众高尔夫挺般配的。我忍不住打趣他,“姚助理,今天换了个形象,看起来很帅么。”姚助理大名姚正,英国名校毕业的正统海龟,林氏集团花了重金挖角来的,可谓是前途无量。对于这种十几岁就靠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的人,我存着一种深深的敬畏——这货明显和我不是一个星球的生物。
但几次接触下来却意外发现姚正居然是纯正的宅男一枚,除了工作外,只喜欢窝在家里打怪升级和看漫画。喜欢看漫画的人性格都差不到哪里去,看到他相册里上传的收藏漫画居然如此地多元。从圣斗士到HXH,七龙珠和海贼王也在理解范围内,只是连尼罗河女儿和美少女战士也有全套,那就比较让人费解了。
“托你的福,以后每周二四下午我都休假,中午刚去打了场球。”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今天第一次去林家,紧张吗?”
“紧张,”我实话实说,“你们林总气场太强大了,还有那林副总……”
姚正笑了笑,“那你可以放心,林总出差去了,半个月后才回来。至于林副总,他住在自己的私邸,很少来这边。其实林副总么,为人也是可以的。”
“正兄,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林副总是比较年轻些……”
“所以记仇。”
“……也不能这么说。”
“不好相处吧。”
“反正林总交代过,他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再说了,就算他想出现,这阵子也不太可能。”
“为什么?”
“他上次受的伤还没好。”
“他受伤了?”
姚正的目光和他的嘴巴一齐撇了过来,“他被人踢伤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还有些瘸的腿,那个混乱的晚上我踹了林戬不下十数脚,必定有几脚踹得不是地方,让他很受伤。现在我能理解姚正上次那一撇嘴的内涵了:踹人能踹到把自己的腿都给踹瘸了,忒狠!
林家的家宅在城东,有名的富人聚居区。林家发家的早,购买的处所位置好,面积也大。虽然不是夸张到要开车环绕上一天的程度,但那片保养得极好的私人绿地还有造型典雅的喷水池已经深深地震撼到我了。姚正说这宅子还附带着一个标准的网球场和恒温的游泳池,不过人家也说了,“林总和林副总很少住在这里,而小林公子即不喜欢游泳,也不喜欢流汗过多的运动。”
瞧瞧,这就是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一占好几个茅坑呢。
林家的主宅有三层,一楼是客厅餐厅什么的,二楼归林家老大老二,三楼独归小林公子。从姚正的介绍看来,林栩确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幼子。林家三兄弟是一母同胞,彼此间感情非常深厚。我想起了天边网上的贴子,再比对姚正的说辞,不得不承认人民群众的YY已经到了一个疯狂的程度。
心理治疗师已经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了,那可是一位气质美女。姚正把我带到她跟前简单做了介绍后,便让管家领着我们上了三楼。管家在林栩的房间外敲了十多分钟的门又耐性十足地轻声细语地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可里面的人依然无动于衷,门是纹丝不动。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站得腿疼,忍不住说道,“要不直接拿钥匙把门开开吧,这都多久了。”
管家五十多岁,面容很慈祥。听我这么说,他好脾气地解释道,“要是用钥匙打开来进去,小少会生气的,得他自己来开。他同意了,你们才能进去。”接着又劝了二十多分钟,依然是没什么效果。我的腿酸疼得很,特别是受过伤的那条,这会子已经麻木了。身边的气质医师脸上倒是不见半分焦躁,看来是已经习惯了这场面。人家这时正拿出最新款的爱疯机子哒哒哒地按着,也不知道是在上网还是在发短信。
我的耐性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慢慢消耗殆尽,到了四点半我再忍不住和管家说我得回去了,这孩子真是任性得没边儿了。管家转头又过来劝我,他的耐性和脾气实在是好得没话说,没三分钟我就心软了,又反过来安慰管家。气质医师也淡淡地抛来一句,“再等半小时吧,上次也是说了两个小时才开的门。”
“还得站半小时?”我嚷了起来,“那不成,我得下去坐坐,腿受不了。”
管家连忙说道,“是我考虑得不周道。郝小姐,你和赵医师先到楼下休息,等小少开了门,我再叫你们上来。唉,小少这两天睡眠很差,精神不好,胃口也不行,所以有些闹别扭。”
到楼下枯坐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就要五点半了,再精致美味的点心饮料也不能抚平我的暴躁情绪。姚正见状便压低声音和我解释,“小林公子从上次遇险后情绪就一直不稳定,心理医师介入干涉后才有些好转,可这阵子又有些反常。”
“真严重就得送去医院,好好地治上几个疗程,这样反复只会让情况更坏。”我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可也知道生病找医院的道理,讳疾忌医啊。
姚正轻轻地摇头,“郝炯,你不理解。”
我沉默了。
的确,这确实是一个我不能理解也不能融入的阶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坐在对面的赵医师眉宇间也有了一丝的不耐烦,在十分钟内看了两次表。
看到管家匆匆下楼时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问道,“可以了吗?”
管家脸上浮起抱歉的神色,“真对不住啊,请再稍等一下。”说着就转去厨房,隐约听到他和厨子交代说要做些什么吃的上去给小少。我听得一阵无名火起,一肚子的茶水糕点都变成了石头,沉沉得甸在胃里。坐在对面的赵医师也蹙了下眉头,但人家修养好,脸上还是淡淡得没什么表情。不像我,别人扫一眼就知道快爆发了。
又过了快半小时,管家端着一个餐盘上去了。管家上去后没多久,赵医师便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后从手包里拿出一个钥匙圈,接着很从容地走出了大门。从头到尾人家也没和我说半句话,也没留个纸条交代什么的,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我也很想学她那么个性,挥挥衣袖只留下个背影便离开。但我没那底气,因为我没有一个系着名车钥匙的钥匙圈。若是用脚走的话,走到半夜我也未必能走出这片别墅区。
管家下来时手上的餐盘已经不见了,他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歉意,比起先前也略有放松,“小少现在在吃点心,等他吃完就可以开始治——”看到我对面空空如也,管家的话便生生地折了个弯,“赵医师呢?”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她出去了,可能是饭点到了出去吃个饭。”管家当然不会把我的话当真,火烧屁股似地跑去打电话了。我心里憋着股气,开始踢踢踏踏地在客厅里踱步。突然就听到楼上有乒乒乓乓的声音,我再忍不住通通通地跑了上去。
林栩的房门外放着银色的餐盘,上面的餐具东倒西歪,食物倒是吃了个干净。我火大地冲到他门前刚举起手要捶门,冷不防门自己就开了。绝世小受那张精致的脸蛋就这么冒了出来。亏得我反应快,拳头在离他那漂亮脸蛋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我直勾勾地瞪着他,忿忿不平。他也直愣愣地盯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片茫然。两秒钟后林栩终于是回过神来,手一甩,结实的门板呼地就扣了过来。我的拳头还悬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收回来,骨头与木头相撞,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起没受过伤的腿,一脚就踹在门上。门没锁,呯地一声立刻门户大开。
接下来的情况就比较混乱了,因为我踹开门时候林栩还躲在门后,这门一撞就把他那小身子给撞倒在地上。而我也因为一脚踹虚了而重心不稳,就这么扑倒在地,很凑巧地压在了林栩的身上。
近距离地看漂亮的人是一种享受,但此时我扑在林栩的身上却倍感煎熬。因为这个倒霉孩子胆小得很,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近距离接触能吓得他放声尖叫,那声音还凄厉得不像话。
我挣扎地想爬起来,可是腿突然就抽筋了,并且好死不死抽筋的是我踹门的好腿。相信抽过筋的人都晓得那种滋味,抽狠了的时候是如何得欲生欲死。在又瘸又抽筋的情况下我努力了很久也没爬起来,冷汗啪啪地往下掉,连带着面孔也扭曲了起来。
可肉体上的折磨倒是在其次,身下这只小受的尖叫才是我的暴躁之源。
“小……小林公子,你别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