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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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君泱传-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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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温晚忽然强制自己睁开眼睛,可是睫毛上边凝着血块,她看什么都是一片血色,一片模糊。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认出了这里是君泱住的小院。

窗子里边没有一点光亮,她想,她和温采该是睡了的。低下头轻咳几声,温晚的声音极其微弱,便是放在这寂静的夜里也难得辨别出些什么,真要说起来,那么,这从树间林梢掠过的风声都比她的声音更大。

缓缓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温晚好像忽然做出了什么决定。

最后深深望了那屋子一样,温晚的眼底带着的满是绝望和哀切。

这时候,天上忽然下起雨来,是还未变成冰雪的冻雨,寒凉入骨,尤其这风夹着冻雨拍在人的身上,更是半点都难忍。可是温晚见着这雨落下来,冲散了周边血迹,她却好像很高兴一样,笑着抬头望向暗黑的天际……

真好,这雨下的这样大,明天早上,便是什么都能变得干净了。

第二日很早君泱便醒来,温晚一夜未归,她昨夜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不好的梦。

梦里边,温晚浑身是血的伏在门外,眼神空洞,那身上的绝望和凄然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大雨里边,她向着小屋伸出手,仿佛想得到帮助,得到些温暖。可是,当君泱撑着伞跑向她,她却忽然消失了,君泱忘不掉她消失前露出的那个微笑,虽是满脸血污但那笑意却明媚温暖,那个笑……

就像是一声道不出的诀别,用尽全部力气展现出自己的欢乐,可是,带出来的仍旧是凄然和苦痛,那些藏不住的情绪,便是再怎么用微笑来掩饰着,也还是藏不住。

推醒了温采,君泱急急对她说了那梦里内容,而温采听完脸色煞白,说出的话更是让君泱一阵心悸,慌乱不已。

她说的是,“我原以为,这个梦,只是我一人做了……”

温采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几分不安。

于是很快温采下床披好衣服与君泱相携离去,经过院中的时候,君泱没有半分停留,温采亦是没有迟疑。就像温晚想的那样,一场大雨,已经足够将那些血迹冲刷干净,干净到不留下一丝痕迹。

君泱并不知道,她脚下踩的这块地方,曾伏着一个满身血迹的女子,也不会知道,她走的这条路,那个女子是用尽全身力气爬出去的。温晚当时明明已经疼得整个人几欲昏厥,却不知为什么,竟能清醒的将马婕妤说的那番话听得仔细且做出思考。

她记得马婕妤说,将她的尸体扔进院子,天亮时分自然有人会发现,而届时,她只要稍作安排,所有的罪名都会落到君泱头上。掖庭里边视人命如草介是不假,但这都是私下的事情,而所有见不得光却被默认了的东西一旦摆到台面上来说,却也都不是小事。

温晚听见马婕妤不是不知道这掖庭中有人在护着君泱,只是她也讲了,掖庭再怎么说却毕竟临近后宫,里边的都是女子,消息传得不快。

☆、114神鬼还是人为

而这样下来,只要她稍稍注意一些,事情会办得很快,到时候外面的人纵是有再长的手,也管不了既定的事。

那时候马婕妤以为她已经晕过去了,其实没有,她只是没有力气再反应,甚至连疼痛也再激不起她一丝反应。可就是这样对什么事情都已经没有了反映的力气的一个弱女子,谁能想到她竟会拼尽自己周身的力气爬出这院子,直到到了离那小院很远的一口枯井边上才停下,随后毫不犹豫的跳进去呢?

谁能想得到,谁能想得到……

总之,马婕妤定是没有想到的。

也是因为这样,在君泱去向坤姑姑说明情况的时候,马婕妤安排的那些本应“无意”路过小院门前的人并未在那小院里看到尸体,甚至进去之后,也没有看到里边有一个人。这样的天气十分阴沉,加上心底有鬼,自然是看什么都带了些恐怖的意味。

犹疑许久,带头的那个女子终于有些毛骨悚然,这时候有风挂过树枝,带来阵阵喑哑声音,像是有人在低泣。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叫,身后几个人于是也随着惊叫一声掉头就跑,而那带头的女子也终于撑不下去,跟着她们一同惊叫离开……

这是一个失败计策中的一环,也是一段无人知道的小插曲。

而此时,君泱正在坤姑姑的住处,即便是看着坤姑姑吩咐下去寻人也还是满心焦急,虽然坤姑姑一直在安慰她,但很多时候安慰都只是一件无实际意义只能稍微安抚人心的事情,起不了半分作用。

可是,与安抚一样,着急和心焦也是毫无作用的事情。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温晚只是她的婢女,可是在君泱的心底,温晚与温采都是她的妹妹,这些年来的情分不是说说而已,而妹妹丢了,怎么可能不着急?

被劝着到小院里等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候,仍是没有一点消息,君泱与温采都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冬日总是天黑得快,刚刚还是傍晚,很快,天便完全黑了下来,君泱颇有些坐立不安。

只是,正当想着干脆什么也不管了起身直接出去寻她,却不防忽然有风将窗户吹开,桌子上的一豆烛火被一颗飞进来的石子打灭,君泱一愣,很快转头朝着窗边望去,刚一转头便正看到刘康身手敏捷一跃而入,一个手刀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温采敲昏,直到把温采放到榻上,这才对上君泱的眼睛。

“你知道温晚在哪里吗?”

不管不顾直接就是这么一句话,君泱的心情急切,一时间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可是,却见眼前男子闻言闪躲,偏开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君泱见状,心下一沉,“温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了?如今,如今又在哪里?”

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君泱很想得到回答,又很害怕得到回答,她害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沉默良久,刘康终于还是回了头,望向君泱,只是眸中却带了几许复杂。

“如果我说她死了,你会很难过吧?”

闻言一颤,君泱像是不可置信似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其实不是没有预感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总还抱着几分希望,希望那不过是自己胡乱的猜测,希望那是自己的杞人忧天。可是,可是现实却往往容易给人当头一棒,叫人不能抱着侥幸心理,打破人的所有希望。

刘康不语,君泱亦是一时无言,事实上,现在的她只觉得头都是晕的。温晚不过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在这宫中与谁都没什么交流,更谈不上能有什么仇怨……而这样说来,她若真是死了,不是意外的话,就一定是因为她。

过了一会儿,君泱忽然开口,问的自然是关于温晚的事情。

“她……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吩咐人将她带出掖庭葬了……”

君泱一顿,“葬了?为什么葬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情么?”

是谁说直觉这种东西往往不可信?其实直觉最是可信,许多人都觉得它不可信,那不过是认为这是没有依据的事情,不过世间万事万物实在是多,哪里都能寻到一个所谓依据呢?

“没有。”刘康的目光诚恳,“且先不说在这个地方是非总是多些,若是忽然发现一具尸体,又让人发现了那是平素跟着你的亲侍,只要有人稍稍安排,这就是一件蹊跷却并不难解决的事情。再说,死者为大自然该入土为安,你也不忍心见曝尸在外,对吧?”

君泱低眼垂首,看不出半点情绪。

过了很久,君泱才再次启唇。

“谢谢,不管是在这里的打点,还是关于,关于温晚,都很感谢。只是,我却有一件事情想问,却不知定陶王是否知道。”

“什么事情?”

君泱微微咬唇,“温晚……温晚她,她是怎么离开的?你方才说‘只要有人稍稍安排’,而那个安排的人,那个人是谁?”

刘康似是不知该不该说,踌躇半晌,却还是告诉了她。

当宣明殿那三个字出口,刘康只见君泱一颤,却是再无旁的反应,半晌,才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君泱不能理解,她已经被发落到了掖庭,已经失去了刘骜的所谓“宠爱”,她不知道为什么马婕妤却仍是不放过她,不止不放过她,甚至不肯放过她身边的人。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不止要牢牢抓住自己的东西,还喜欢剥夺别人的东西,甚至于有时候不管自己手上拽了多少东西,只要看到别人过得稍微好些,自己就会感觉到很不爽,很想去摧毁。那不是一种嫉妒心,只是独占欲,只是见不得。

其实君泱以前一直相信人心向善,只在进了宫之后才发现,或许人心是有向善的一面,但那背面却未必不阴暗,甚至那阴暗的一面未必能被表面的‘善’给遮挡严实。

马婕妤以为这掖庭中事属于后宫,刘康应该是管不到的,可其实刘康早布下了眼线,只是一时不查,才会让温晚遇害。

他知道告诉君泱之后,她一定会心生恨意,不管那恨意是浓是淡,却一定会存在。可是他能瞒住君泱温晚是以怎样的模样死去,却瞒不住她温晚的生死去向,他不愿她心生仇恨,却也知道她不是那样冲动没有理智的人,不会被恨意蒙住双眼。

而若能将这份仇恨化为动力,更好更仔细的生活下去,这样也不错。

是啊,这样也不错,他是这样想的。

刘康从不是个热心的人,若不是君泱,他甚至都不会对温晚的死生出一份情绪,看到她那般惨烈的模样,他甚至都不会连稍稍皱眉的动作都不会有。所以,便是温晚死了,他也还能说出一句,这样也不错。在外边习惯了带着戏谑的面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只要是人,就会有在乎的东西,有在乎的事情,有在乎的人。

也许在在乎的人面前,每个人都会想把最好的自己展示出来,可刘康却是想展示出最真实的自己。不能说这是一种归属感,但这的确很像是归属感这种东西,不然,他也不会只有出现在她身边才变得比较像自己一些。行为像自己,却能站在她的方面去考虑事情。

想到站在她的角度,刘康忽然眸光一凛,她这么难过,他当然也不会让那边的人好过。

这个时候,他所送的礼物,宣明殿那边是收到还是没收到呢?

天高云低,冷风疾疾。

与此同时,宣明殿里传来一声惊呼,急促而短暂。

马婕妤午间小睡,却不知怎的睡得熟了些,而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却见身边侍女正七窍流血的跪在榻前,嘴巴像一个血洞一样大张着,双手捧着自己的舌头,身子早已经变得僵硬冰冷,表情可怖,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而最吓人的并不是这具尸体,却是地上血淋淋的八个大字,“因果循环,血债血偿”。

说来,这侍女是马婕妤的心腹,跟着马婕妤做过不少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深受信任,也许因为见多了那些残酷的东西,在这宫里一向是事事不怕,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她临死前看到的不是寻常事情。

虽然惊呼之后很快有宫人进来,而那些宫人见状亦是觉得惊恐,但毕竟都是跟了马婕妤这么久的,做事不可谓不利索。可是,直到那个侍女被人弄走了,马婕妤仍是浑身发毛,自己处死别人和一觉睡醒发现身旁有个死人这根本就是两回事情,而且那个死人还是自己的亲侍,死在自己身边,自己却毫无所觉。但凡是个人,就不可能不害怕。

这个侍女正是昨日用那烧烫的铁钳对付温晚的人,也是她,生生将温晚的舌头烙掉拔出。马婕妤私下处置的人极多,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当问过身边与守门的人下午有没有异常,得到的答案是屋内毫无动静之后,她的心底还是禁不住生出一阵寒意。

☆、115睡不着么

不信鬼神之说是一回事,自己遇到诡异的事情又是另一回事。

若说人为,但只要是人为就不会留不下一丝痕迹,可她心细谨慎,周围的食物和所用的东西皆是仔细检查过的,下午疲倦不过是因为前一日晚上折磨温晚自己也折腾的晚了,若说是有人下了药做这些事情,第一个不可能瞒了她,第二个不可能不惊动周遭众人。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而且发生得神鬼不觉,若说不是冤魂作祟,实在是说不过去,可要说是冤魂作祟,马婕妤自己却更是难信。关于温晚,这样的事情她并不是第一次做,可是,这般诡异情景,她确是第一次遇见。只是……不管是什么情况,不管缘由为何,那人都已经死了,再多想些什么,也只能徒增惊恐,却是无用。

但再是无用,只要想到那个宫女在她身侧死的悄无声息,无人察觉,离得自己那么近,马婕妤总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是为她,却是为了自己。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好的手段,这意思就是,不论杀人的是人是鬼,若哪一天那一边想要的是自己的性命,这件事情同样可以办得让人毫无所觉,甚至之后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托着腮,坐在桌前沉思良久,马婕妤的眸子里边布满了戾气。不论是怎么回事,但这事总能和君泱扯上关系,而君泱如今有人护着,她或许不好动得,但那刘康的手却未必有那么长,能够事事俱全,面面俱到。为人臣子,能力太高太过招摇便是犯了当上忌讳,而不服管教更是忌中之忌。

马婕妤并不知道刘康与刘骜之间的协定,她只能从自己所看到的方面分析,虽然分析的过程完全错误,但那结果却阴差阳错的对了。刘骜初时不甘,也想将本就该属于自己的权势全部夺回,而刘康是他的臂膀,自是相助其间,可这里边牵扯着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关系,何止是复杂二字可以概括得全的?

并不是刘康没办好,只是他忽然不想再办,其实最开始的不想再办并不是出于真心,那是出于对君泱的怜惜而无奈使出的一个不动声色的威胁。刘骜的心思重,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刘康虽无其他心思,但刘骜却未必就能放心,都说人心隔肚皮,谁能真正的了解谁,相信谁?

其实夺权一事刘骜很早就暗示过,只是刘康担心便是最后事成他也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兔死狗烹的事情似乎是每一个帝王都会做的,于是一直佯装不觉。可后来……呵,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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