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刘骜的怀里,君泱素白的面色被发丝掩住,同被掩住的还有她唇角那个浅浅的笑。
事实上,关于她的消息,刘康为她保守的很好,便是平素琐事也没有半点流露出去过,更何况她有孕一事?是啊,有孕……
这风声,是她自己放出去的。
而这般让人莫名的情况,真要把它说清,该是要将时间倒回一个半月前。
对……一个半月前,卫婕妤刚刚离世的时候。
那时的君泱回到掖庭不久,但此时的她和最开始的她早不一样了,若说早时候的君泱想的是安稳一生,如今的她想的就是宁毁了自己后半生的安稳也一定要复仇。复仇,是为了爹爹,为了家族,为了曾经本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为了自己爱的那个男人,也是为了自己。
她的心底一直就压了很多的事情,只是一直就有人为她开解,再加上她不喜欢争,不喜欢复杂,这才没有想过别的,可如今景况却容不得她不想了,没有人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也没有人的极限是没有极限。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128演一场戏
若有人真能肯定的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还没有经历过,原则这种东西说来高尚,却最是难守,因为你要守住的不止你自己,还有那些冥冥之中。天命二字说来简单,信与不信者也总是参半,但或许那些不信的人,当他们经历过一件足以改变他们心态的事情,那时候,他们也会相信。
那一阵子的刘骜总是不喜清醒,总是喜欢喝很多酒,然后要么就宿在长定殿,要么就在深夜里一个人游走这后宫之中。而接到暗报说刘骜游离到了兰台的那一日,君泱端坐梳妆镜前,整理收拾好自己的妆容衣饰,将自己收拾妥帖,整了整那个盖了布的小竹篮之后,轻应一声“知道了”,随后她挥退那刘康留给她的暗卫,也出了门。
从兰台回长定殿和到建章宫都要经过一条小道,那小道临湖,路上风景极好。
直到很久以后,刘骜仍记得那一夜,星月高悬,一个素色衣衫的女子头上别了一朵小小的白色绢花,一个人临湖烧纸,在他无意间踩断一根枯木枝桠发出声响后受惊回头。那个夜里,她半蹲在地,双瞳剪水,身侧火光微微,前边的湖水里边映着繁星点点,一如她面上挂着的清泪惹人怜爱。
多么无意的一场再相遇,他并不知道,这样无意的美好其实是源于刻意的经营。
眼前的这个男子,依旧是清俊的眉眼,深刻的轮廓,曾经她的其实也知道,他不是她想象中恋慕的英雄,身为帝王不够果决,不能力挽狂澜,不能威慑天下,甚至后人对他的评价亦是说他不过昏君庸主,说他只知风月。不过有怎样的原因,在其位不能谋其事,尤其还是在那么高的位子,不去做,做不好,就是错的。
可是,那时候,怎么看,她都觉得他是好的。
因为,他不是她的英雄,却是她最爱的男人。
可是如今失去了那份感情,他不再是她所爱的人,再看,他不过就是一个空有皮囊的普通人,甚至如果不是身在高位,那么他便是比普通人更加普通。
曾经情深说不出口的那些话,如今她也不屑于再说给他听,可是世事总是无常,曾经想说说不出口,如今不想再说却偏偏要说。而要想来,当初真心的感情他不信,如今她假意的言辞,他却是信了,也不知道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老天的玩笑,不过,真是好笑。
那一夜,他记得,他明明认清了她,却踌躇半晌不知怎么开口,于是借着酒意对着眼前女子轻轻唤道,“平儿。”
君泱低了低眼,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鄙夷。人在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把握,借着保护的名义做着伤害的事情,如今人走了,做出这般念念不忘的模样是要给谁看?真是恶心。这样没有担当又没有能力的人,她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想是这么想,君泱面上做出的却是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皇上,您认错了,我……我是君泱。”
将她的话直接忽略掉,刘骜丢掉手上捏着的酒瓶,握住她的手,“君泱?是,平儿,她同你是有些像……但我知道是你,知道你没有死,你同君泱那么像,死的定是她,是他们都认错了,才说死的是你。”
若是对于心内有情的人,比如从前的君泱来说,这些话无异于字字诛心,可是如今的君泱早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思,于是听他这番话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觉,毕竟早就认清了不是吗?她皱眉,只是因为那一阵强烈刺鼻的酒气扑来,叫她觉得不舒爽。
“皇上,您,您……”
刘骜虽是喝了些酒,意识却是清醒的,其实他也想接近这个女子,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近,是这样,才会用这种愚蠢的法子。其实法子很多,坦白心思或者什么都不说也好,可事实上他只会这样做,因为他这样的人,从不懂得什么是人心,从不懂得什么是珍惜。
于他而言,伤了人心什么的实在算不得事,而伤了谁的心,只要是他不在乎的人,那就更不是事。明明这个女子不是他在乎的人,可他这样说了,在看到她的反应之后,却也觉得为她稍稍心疼了一下。
是她闻言之后,皱眉落泪,“我知道皇上心底无我,一直都知道……说起来,是因为你的心底从没有我这个人,所以对我的感情也可以视而不见,所以对我的心思也可以随意猜测,所以,所以你从不信我,是这样吧?所以,哪怕我说的都是真的,可你从不信我,你每每看着我,也只是在透过我看别人……”
说到这里,君泱像是再忍不住,一时间泪如雨下,声音是哽咽的,说出的话却清清楚楚,直击人心。
她说,“可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我总是想要信你呢……你是我的夫君啊,没有了家人,没有了爹爹,在这世上,你是我最亲的人了……可是,你为什么从来看不见我……”
那个夜晚很凉,湖水中映着的星子也凉,唯有一旁将灭未灭的火堆带出些许暖意。
刘骜见她低声泣诉,明明看上去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偏偏还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就揪着疼了一下。最初,他觉得她该是个灵动懵懂的少女,后来见她琴艺精湛,又觉得这该是个有才华的女子,再后来与她交易,虽然中间有种种事情相阻,但看她的反应却也觉得她应该很聪明,再后来,她为他挡刀,为他怀了孩子……
从前不觉,如今想来,居然有这么这么多的回忆。
刘骜的心沉了沉,不觉带出的一声叹息飘散在这凉薄的空气里,他一直当她心底住的是他的弟弟,而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刘骜又总不喜欢再多听别人的话……
身侧的女子仍在低声哭泣,一旁的竹篮里边摆着的是满满的绣品,有给小孩子缝制的衣服,还有很小的鞋子,而除了那些衣物之外,旁边便是端端摆了片竹简,上边刻着的是一个生辰。刘骜的心底越发沉重,若要这样算来,她祭的,该是她在被打入掖庭之前为他怀上的那个孩子。传说祭奠亡灵必须在水边,否则寄托的哀思是到不了那人身边的,所以,她是因为要祭奠那个孩子,才会这样偷跑出掖庭到这湖边来的么?
其实他是知道的,就算对她情谊不深他却也不会连她这个人都不了解,他知道她从不是那样恶毒的人,她的眸子清淡澄澈,像她这样的性子,断不会去害哪个人,断不会去找谁的麻烦。当初那些事情是他冲动了,他也曾经犹疑过,却始终拉不下面子,为了一个并不重要的女子。可是如今想来,在那些日子里她该是很难过的吧?
或许,从前发生的许多事情真的都是误会吗?
原本清醒的神识因为酒精的侵蚀而渐渐模糊,很多本来想得到的疑惑也都慢慢记不真切,此时的刘骜只能看见眼前女子的楚楚,关于别的,却是一概记不得。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出于冲动还是发自内心,刘骜缓缓将君泱拥入怀中……这时候有风吹过,怀里的人儿明显瑟缩了一下,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君泱的衣裳这样单薄,简直就只是一层布衣而已,在这样寒凉的天气里,根本不具半点保暖的功效。
“怎么穿的这么少?”
半晌,他轻声问道,可是,他的声音虽轻,却仿佛惊雷一般,忽然惊醒了神色恍然的她。
快速离开他的怀抱,因为速度太快,君泱的脚下带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刘骜反应迅速将她扶住,可就算是这样,君泱也只是站稳之后立刻离远了他几步。
“皇上,君泱,君泱今夜实属无意,若有冒犯,还请皇上……”
刘骜落下重重一叹截断她的话,“哪有那么多有意无意,既然在此得见,那便是天意了。”说着,他停了停,“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君泱闻言抬眼,像是听见了不可思议的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配合着她这呆愣的模样,竟是别样的惹人怜爱。
缓步上前,刘骜慢慢将她拥入怀中,那样温暖的姿势,定格在这夜里,仿佛永恒的姿态,那么美好,那样纯粹。
只是,与刘骜的神情不同,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君泱的唇边挂着的却是一抹冷笑。过了一会儿,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君泱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无限依赖似的,让人很受用。可是刘骜并不知道,做出这些动作,君泱眼底带着的始终是一派冷然,嘉泽了继续恨意和狠戾的冷然。
他一直觉得她该是个轻灵的女子,他没有认错,可是君泱如今变成这样,也完全是他一手造成,或者说,这都是他逼出来的。凡事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真是报应不爽。
☆、129重回后宫
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君泱并不喜欢,不是因为危险,不是因为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只是不喜欢。可就算不喜欢,又怎么可能就此放弃?也不是没得选择,却还是放不下,或许吧,仇恨和爱情是自古以来最难放下的两个东西,说不清是爱比恨更难忘还是恨比爱更深刻……但不论是哪一种,当它们成了一个人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力量,那么这个人不论从前再是怎么的善良或者怎样的恶毒,从这之后也总会不一样了。
君泱如今行事,与其说是在算,不如说是在赌。可是事到如今,不管是谋算还是运气,她却都是赢了,而且赢得漂亮。
借了那一夜,君泱成功得回了刘骜的喜爱,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话不是没理的,说的就是如今刘骜这样的行为。本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时机让君泱重回后宫才这样拖着,可后来刘骜却是觉得这样私会反而更有滋味,这样的心里不可谓不奇怪,可是当一种本来奇怪的行为被大家集体默认之后,就算是找不出答案,大家也都会慢慢见怪不怪……
可是刘骜过得有滋有味,君泱却是等不得了,她每每对着刘骜笑意相迎的时候总是连自己都觉得恶心,而做着这样的恶心的事情却打不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再这样下去,君泱觉得自己可能真会忍不住弑君。
是这样,才借着怀孕一事将事情捅出来,借着这个机会重回后宫。
如今刘骜与她缠绵缱绻,她知道,不论怎样,此时的他定不会不管她,因为她前几日才告诉他,她似乎又有了皇家血脉。是啊,她说的,是有了皇家血脉,而不是有了他的孩子,真要说起来,她没有骗他。
安处殿中,君泱看着庭外飘落的秋叶,微微伸手,但毕竟与那树边离得甚远,风不大,落叶自然吹不到她的手上。
君泱低眉浅笑,清和温柔,一身素色宫装被她穿的淡雅秀美,极其适合。
这样的君泱……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不同。
是的,并无不同,只要你不去注意她的眼睛,略去她眼底凿不穿的那层寒冰,那么一切就都没有不一样。
“我回来了,安处殿。”君泱轻勾唇角,缓缓转头环顾四周,“这里果真是什么都没有变,都说物是人非,以前不曾深想……”
君泱喃喃自语,声音极轻极缓,说着说着便不觉叹出一声,“如今看着,原是真的。物是人非,当真是物是人非,所有的是是非非里,怕也只有这个最为干净彻底。”
将目光投向远方,君泱浅浅勾唇,也不是觉得开心,也不是觉得想笑,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表情,好像将唇角微微弯起就真的能开心一样,就算不是,至少让人这样以为吧。
春去秋来不相待,转眼又是匆匆而过的两载。
两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比如刘骜无子,朝堂之上却有人要求立嗣,这事情拖了许久,终究是在刘骜又一个七日不上朝之后的再次朝会之上被提了出来,而且看那些大臣一个个愤懑的模样,怕是容不得再推脱下去。哪个皇帝不希望继承皇位的是自己的孩子呢?刘骜虽无实权,也因着这皇位一事承受了不少,但他却仍是这样希望着的,甚至将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只是奈何老天都不属意他。也是,苍天自古就代表着公正清明,怎会属意一个腹内无华虚有其表的人。
在刘骜夜宿安处殿与君泱提起这事的时候,君泱先是疑惑许久,说了很多让刘骜叹息直道她不懂政事的话,这才说出关键的。
她说,“君泱虽是不懂政事,却多少懂得皇上心事,只是那些东西,要皇上先恕君泱无罪君泱才敢说。”
后宫不得议政,尤其立储并非寻常小事,在这件事情上边谨慎一些总是好的。都说君心难测,尤其刘骜生性多疑,谁知道他又会从哪里一句无意的话里,找到些什么地方,探究出些东西,冒出些什么怀疑?
刘骜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还能罪责了你不成?”
君泱吐舌,是极为灵动可爱的模样,随后倚在刘骜怀里,声音清软。
“先求个保险总是好的嘛。”
刘骜轻笑,揽住她,下巴在她的发间蹭了蹭,“说吧。”
君泱唇边的笑意慢慢淡下,声音却仍是软的,“这储君之位自然只能从皇室较近的亲属里边选择,若说兄终弟及,但如今只剩下一个中山王,他不像是蠢笨没有思想的人,又与皇上的年纪相差不大,若真要说他,那就算不出些什么事情也说不过来,若这样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