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玉佩?说是不说
并未注意君泱的掌心,卫婕妤收好玉佩,笑意清浅,“谢谢你。”
而君泱也并未在意,只是笑笑摇头,“没什么。”
话音刚落,君泱便看见转角处走来一人,一身深色便装,上却绣有浅金暗纹,随着光影微动,一明一暗,而那袖口和交领处也用金线绣了精致龙纹,光是看着也让人觉得气度不凡。
能穿这样的衣服安然步于后宫内院,当然只有一个皇上。
君泱还没来得及开口,刘骜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了过来。
他笑意融融停在那女子身侧后边一点,没有弄出声音,于是那女子没有丝毫察觉,仍在笑看着君泱。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君泱看看她,又不自觉瞟了眼她身后,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君泱。”
“君泱?很特别的名字。”卫婕妤笑笑,忽而又放轻了声音,“今天的事情,你可以别告诉别人……”
刘骜原是听着,却在这时忽而开口,“哦,什么事情?”
卫婕妤一滞,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身,她的手不自觉往袖里缩了缩,见礼的动作也显得略微有些僵硬。
刘骜将她扶起,随即带了笑望向君泱,“虽然卫婕妤方才说希望你别告诉别人,但孤倒是有些好奇了……不知卫婕妤所言何事?”
原来这女子竟是卫婕妤,君泱想着,见了个礼,随即轻轻望了卫婕妤一眼,似是询问,却见她微皱了眉头,似是在用眼神要她不要说。
望着君泱,卫婕妤心下有些慌了,这宫中女子,没有一个是不想得圣宠的。其实皇上待她虽好,但向来与众人并无特别,而这玉佩的来历却实在特别了些,若被发现……卫婕妤有些不敢想。她希望君泱不要说,却没有把握她不会说,且先不说她们不过初识无甚情分,便是早认识了,在这地方,又哪能谈什么情分?
而另一边的模样恭顺的君泱微微低头,讲是不讲呢?
虽说如今她正需要一个机会接近皇上为父亲洗刷冤情,但也不该是这样接近的,看卫婕妤那般模样,该是有难讲的事情。这玉佩之事,或许说出来对她是没有影响,但往大了想,却或许会害了卫婕妤此生也不一定。虽说这宫里敌我亲疏总难辨,更遑论知交互助,但君泱并不想耍那些心思手段,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正为难着,君泱忽而转念一想,其实,若皇上是真的好奇卫婕妤所言何事,就该不打断她,由她说着,说多了,他自然能猜到些。可他原本一直站着,却在她话没说完的时候便急急打断,这般……君泱想了想,忽然做出一副纠结的模样望向刘骜。
“这件事情我也不该说的,可皇上问起,我若不说……”君泱顿了一下,似有挣扎,“其实是这样,方才卫婕妤走路时似是有些恍惚,被那小石子绊了一下,正巧我遇上了,便扶住了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作为婕妤,这样似乎有些失了体面,于是婕妤叫我不要说,但我想这里没有旁人,皇上该是不会笑话的,所以……”
刘骜笑笑,有些意味深长,“竟是这样。”
☆、029求助
君泱望向有些呆住的卫婕妤,不好意思似的,“皇上问起,君泱也是没法子,还望婕妤莫怪,不过这件事情君泱定是不会再和其他人说的。”
卫婕妤回过神来,再开口,那语气里似是有些埋怨,眼神里却带了几分感谢。
“虽不愿你讲出来,不过……唉,算了吧。”
之后,刘骜看着她们,但笑不语。过了会儿,便说自己还有些政事要忙于是先行离开,君泱与卫婕妤见了礼恭送他。这是个路口,在宫里边,要往很多地方走都得通过这儿,或许皇上真是恰巧路过的吧,君泱如此想着。只是可惜了难得的一次偶遇,她仍是没能让他多看自己几眼。
皇上离开之后,卫婕妤长舒口气,再转向君泱的时候,面上温和的笑意似要融入微风清和,仿佛一朵素色蔷薇。君泱于是觉得,或许有些人是真的天生就适合笑的,比如卫婕妤,她的美并不张扬,却叫人难以忽视。
卫婕妤走近了君泱几步,“这宫里的人各个都怀了自己的心思,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总难辨得,想交个真心的朋友也难。今日与你相识,虽不甚了解,却也有些犹似故人的感觉,或许这样说来奇怪,罢罢罢……不论如何,君泱为我隐下了这事便算恩情,若今后有空便到我长定殿来坐坐吧。”
君泱一顿,莞尔,温然道,“是,谢婕妤。”
卫婕妤摇摇头,放低了声音,“是我该谢谢你,也请你不要将这玉佩的事情……说出去。”
这是卫婕妤第二次提到玉佩。在君泱知晓以前,她怎么也不肯说自己丢失的是什么,哪怕满心急切,而在她知晓以后,却又这般不放心的一再叮嘱。如此,可见那玉佩的不一般。
或许这就是她的软肋,不论是不是在宫里,被人知晓了自己软肋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于是很多人都会选择亲手将自己的软肋除去,古往今来只如此,哪怕不舍,却依然不能留情,帝王将相尤其。也不是没有不舍的,只是,那么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外却不除去的人,定然足够强大,至少有能力将它护好。
“君泱忘性大,婕妤说的东西,我已经不记得了。”
若是可以,君泱其实并不希望知晓太多那些不关自身的事情,知道的多了,麻烦也就多了,只要不危及自身,那还不如糊涂着。
卫婕妤微顿,随即笑开,“可我总归是欠你一个人情。”
君泱刚想推拒几句,忽然想到什么,于是一定,“若是这样,婕妤可否帮我个忙?”
卫婕妤一愣,没想到她这样顺着话便开了口。其实若是聪明人,这时候边改摆出一副无所求的样子,这才能叫人另眼相对且心存感激。只是,很多时候,最怕的也是那些表面上对你无所求的人,那种人平素什么都不要,一但伸手,或许要的就是你的命。卫婕妤向来不喜心思太重的女子,如今君泱这样反应,反倒叫她多了几分好感。
☆、030马婕妤的打压
“你倒是不客气……说吧,什么事?”
说是这么说,但卫婕妤的面上满是笑意,并未有什么不耐。
“君泱初来宫中,没什么相熟的人,没有什么门路,更是无力探些什么消息。只是,最近家父出了些事情,而家中却无论如何申诉无处。我想着,即算真是父亲犯了些什么事情也不该无处申诉,如此,便定是后头有人阻着,却不知何人……我很想知道,父亲究竟是得罪了谁。”君泱顿了顿,带了几分歉疚,“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或许难办,在此时说这个并没有威胁之意,婕妤若是为难,便当君泱没有提过吧。”
她没有让卫婕妤替她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毕竟初相识,对于卫婕妤而言,她也还是个陌生人。她的家人更是与她无关,于是这算不得求情,毕竟他们之间没什么情分联系,而后宫不得议论朝堂之事,一不小心还可能惹怒皇上,她也实在没必要为她冒险。
她在宫中无势,左右都是为难的,于是她想卫婕妤替她找出背后之人……其实,就连这个都是君泱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提出的……
卫婕妤想了许久,“家中出了事情,你会着急也是难免的,无怪乎言语急切些……不过,查出那人倒或许算不得什么难事,这样吧,七日之内,我给你消息。”
君泱没有联系外边的门路,倒是苏眉替她想得更为周全,当夜便又带来了一封信,是几个哥哥带来的话。话里大意说的是他们去问了管这件事的人,那人只是含糊的说,他们得罪了宫中某个不该得罪的人。父亲平素未曾与人结怨,冚城偏远,更难惹上宫中。
哥哥们的意思,是问君泱可有在宫中惹事。
君泱想了许久,只想到一个有可能的人……是,她本想去寻她帮助的那个人。
说的是七日,实质上,不过三日,长定殿便来了消息,说是卫婕妤寻她过去喝茶谈心。
从接到消息到步入长定殿,君泱一路上也不知是怎样的情绪,只是当反应过来以后,手心已是有些湿了。
入了长定殿,得了通传,君泱一眼便看到缓步迎来的卫婕妤。刚见了她,卫婕妤便遣了宫人全数退下,面上带的几分急切之色不似作伪,连带了这份情绪也染上了君泱的眉间。
四周无人,卫婕妤却也不说话,只将一张小纸条塞进君泱手内,见她看完脸色煞白,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得罪马婕妤了?”
那纸条上并未写得太过详细,却也暗示着讲出了压着这件案子的是谁。是啊,马婕妤……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父亲平素待人亲和,从不与人结怨,只是君泱不曾想到,自己在宫里历了是非,竟叫她报复到父亲身上。
忽然想到自己最初想到求助的便是马婕妤,君泱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想来,那时候马婕妤避而不见,该是在殿内对她轻蔑嘲笑吧。
☆、031感同身受
看着君泱脸色不佳,卫婕妤竟生出些感同身受的感觉来。初入宫廷,什么也不懂,如今忽然有此遭遇,定是极为愤愤也极为无奈的吧?
李平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不忍看她这般表情,就像看到了最初时的自己。她想转开些话题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想到替她查东西的时候看到的资料,于是“听说你是冚城人?我小时候,也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君泱并没有将那话听得进去,她只是面色平静地纸条捏成一团,君泱声音无波,“谢婕妤告知。”
卫婕妤微微皱眉,并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拍拍她的肩,似是安抚。
随后不过随意聊了几句,看出君泱心神恍惚,卫婕妤也没有再说什么便放她回去。
待君泱离开后,一个与卫婕妤亲近些的宫人走过来,面上似有不解。
“婕妤为何想与君少使交好呢?”
卫婕妤低眼浅叹,“这宫里哪有几个是真心相交的,只是她入宫不久,心思浅些,还能算个可以说话的人,我也算是欣赏她的性子。再说,她毕竟助我一次,在这里最忌的就是欠人人情。”
顿了顿,卫婕妤似是有些疲惫,“虽她现今只是个少使,才情样貌却皆是在我之上的,看她的性子,也不像是能一直甘于此位的人。如今这后宫里边,皇后与马婕妤的两派纷争在暗里倒是越闹越大,班婕妤甚得圣心,独处也无碍。倒是我,哪一边也未入,也不愿去争些什么,只就着班婕妤的面子虚虚封了一个婕妤……”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而那侍女低着头,声音有些急,“婕妤切莫妄自菲薄,皇上对您还是有情的。”
“情?皇帝……也会有感情吗?”那真是玷污这个字了。
卫婕妤缓步踱至门前,抬眼,只是一小块四方的天。
“只要她得宠之后能念我的情,让我在这里安静度过余生便好。其它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明明是娇艳若春花明媚,可卫婕妤的眼底却是一片死寂,仿佛枯木拉朽,竟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或许吧,一个女子,正值韶华,是不可能不对爱情有所期待的。可她的爱情早就死了,从她步入这后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与那人再无可能。
若是如此,那么,守着自己的一颗心,不争不夺,就这样在此终老,似乎也不错。
夜间风凉,君泱抱着手坐在庭院门前,抬头望着被一棵繁茂大树遮住的天,好像那些繁星是树间的花,闪闪烁烁,却不甚真切。她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冷,一直知道权势是很重要的东西,却从没那么强烈的感觉,这是第一次。
其实权势一直很重要,超乎想象的重要,只是从前并不需要,而真是要用到的时候,才会忽然这般感觉吧。
身边没有宫人,温晚温采也被她屏退了,君泱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032隐秘的心事只能说给陌生人(1)
在晚膳时候,苏眉也送来一封信,是她托了人帮她查来的真相。和卫婕妤说的一样,父亲这件案子,就是压在马婕妤家族中人手上。只是,和卫婕妤不同的是,苏眉在信里多有暗示,要她去争得圣宠,利弊关系是很明显的,如今她被盯上了,要么强大自己,要么咬牙忍耐。咬牙忍耐的最终后果极有可能是死路一条,而要强大自己,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还是皇上。
君泱重重一叹,恰时,有风吹过,乌云蔽月,好像连天都随着她的心情暗了下来。
“还以为是谁在叹气,不想又是你啊。”
君泱微愣,她认识这个声音,那个告诉她“死也不是谁都有权利选择的”的人。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只看见那棵树枝叶繁茂,再细看,才隐约可以分辨那高高的枝桠上一个模糊人影。乌云略过,月轮又亮了起来,那人背着月光,被勾勒出一个暗色的轮廓。
君泱生出些疑惑来,这男子……他到底是谁?怎么能这般随意进出内宫?
“那时在掖庭你出现还勉强可以理解,可这里是真正的后宫内院,你……”
“又是这样意思的一句话,你说的不烦,我听得都烦了。”那人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怎么,你是又有什么事情烦心?”
君泱垂眸,“没什么,不过些小事罢了。”
男子沉吟片刻,“小事啊……我不知道何为小事,我只知道,很多看似微小的东西,它就像是一根线,后边牵着的可能是经历之人承担不起的。这些都是很平凡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而且我看你也总觉得不像是会为了些许小事便烦心至此的人。”
君泱并不答话,却是那男子忽然笑笑。
“我说的这些似乎很是多余,也许你烦忧的本也不是小事,只是你为了敷衍我而随口说的呢。”
闻言,君泱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是,你说对了,那不是小事,我……”
“别说,千万别说,我最近也有些心烦的事,没什么心情开导你。”男子截断她的话,自嘲地笑笑,“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君泱想了想,点头,后又想到那男子或许看不到,于是轻应一声。
似乎很多故事都是这样,它们的开头都是从前或者很久很久以前。其实那个故事或许并没有发生多久,甚至也许就在最近。就像很多人说事情的时候都喜欢用第三人称,但事实上,那说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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