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魏梓以为自己听完了之后会心情愉快,但是……
“三皇子当年追沐家家主啊,那可是轰动了整个凤栖城啊,又是送玩物,又是约着郊游的。当时三皇子可是下了大口说是要一定抱得美人归的。这事当时凤栖城的人,上到皇上,下到黎民百姓就没有不知道的。不过作为另一个当事人,沐家那小子,看着表面上挺随和的,但是却一直也没让三皇子真正得到点什么便宜。直到……”魏梓还清楚地记得,说到这里的时候,刘老头脸上露出的赞赏的笑容。“沐家小子和三皇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当事人知道,但是自那件事情之后,沐家小子在琉璃院的相好啊,很快就嫁人结婚了,沐家小子从凤栖城消失了好几年,然后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敢再称他为沐家小子了,而是沐家家主。”
“君安的那个红颜知己……现在,生活的还好么?”魏梓也不明白,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向刘老头问出了这句话。
“那个丫头啊,嫁人之后,夫家很快就生意破产了,现在估计那人已经死了吧……”叹了口气,刘老头摇了摇手。“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听着话,当年的事情,也不单单是刘老头说的那样'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起码对于这件事情,刘老头是知道点什么的,起码是某些猜想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是不管魏梓怎么问,刘老头的嘴就像是合口的蚌一样,不管魏梓用了何种的方法都没能撬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那个红颜知己,显然参与进了当年的事情,而且扮演的角色,戏份还不低。而之后那个红颜知己的遭遇,沐君安绝对是背后的推手……
因为皇上上次的突击检查,让整个军器所上下的官员都夹紧尾巴做人,所以魏梓在里面混的是愈发的透明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魏梓用大摞大摞的历史书累成了一堵高墙,彻底将自己藏了起来。而这种幽闭的环境,也让魏梓有了一个相对封闭私密的空间去思考,去发掘自己的内心。
说实在的,在推测出沐君安对自己曾经的红颜知己下手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没有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沐君安就该这样'的想法。毕竟即便是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那位红颜知己,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是一个背叛者的角色。而这,显然已经触及到了君安的底线。不过说起来,背叛啊……怎么算都是底线问题。更何况君安是沐家的家主。
“君安……”这么想着,魏梓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的低落了。这已经是第十二天了,自己没见到公羊叶、沐君安、宗煜其中的任何一个了。
魏梓知道三个人是因为自己收留刑渊而生气,也知道,自己只要低个头,这场冷战就可以结束。甚至魏梓知道,那三个人想要向自己要的仅仅是一个解释,都不用自己把刑渊赶走,只是一个解释,所有事情都会回到正轨,但是……
魏梓就是不想低着个头。
不为什么谁对谁错,也不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尊严,但是魏梓就是不想先低着个头。
就连魏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三个人在无形之中宠坏了。如果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的话,事情也不会进展到如此的地步。
长叹了一口气,魏梓看着桌子上仅仅写了不到二十个字的奏折,魏梓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啥也不想!啥也不想!集中精神!集中精神!”现在不是去思考有的没的的时候,明天一早自己还得赶在上早朝的时候把奏折送给皇上……
就这样自我暗示着,魏梓渐渐的也将注意力从沐君安三人的身上转移了过来。
而此时此刻,刚刚还被魏梓心心念念的三个人,此时此刻正聚在一间茶楼的包厢里喝茶。当然了,这个茶楼仍然是姓沐的。
“不行不行!我要去见阿梓!”作为最沉不住气的宗煜,此时此刻整个人就像是看了红色的公牛,暴躁的不断撩蹄子。
“坐下。”而坐在宗煜左手边的公羊叶,在面对暴躁状态下的宗煜,只是伸出手,直接按住了宗煜的肩膀,强迫宗煜坐下来。
“公羊兄说得对,阿煜,你应该冷静!”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沐君安冷冷的看了一眼宗煜。“别忘了我们之前约定过什么!”
说到'约定'两字,宗煜的身体不由得一僵。但是很快,“这已经是第十二天了!你们能忍,我可不能忍!”狠狠的攥着衣袖,宗煜的眼睛里满是焦躁的神色。“阿梓明天就要上交奏折了,不是我看低阿梓的能力,第一次写奏折,没有旁人的帮助怎么能写出来啊!”顿了一下,“还有,你们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凤平贤那个渣子,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求阿梓!”说这句话,宗煜几乎是磨着后牙槽,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
“不会是他的。”如果忽略公羊叶下意识攥紧的拳头,那么这平淡的声音还真的挺有说服力的。
“的确,就如公羊兄说的一样,小梓,不会是凤平贤的。不管皇上有什么心思,但是小梓是绝对不会落到凤平贤的手里的。”随手将一个不小心捏碎了的茶杯扔到了地上,沐君安淡定的唤小儿进来给自己重新上了一杯茶。
“可是……”宗煜也不是不清楚这件事情,但是就是不甘心,在自己克制着不去看魏梓的时候,有人竟然能够缠在魏梓的身边。
“阿煜,”就在宗煜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沐君安直接出言打断了宗煜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件事情必须让魏梓自己想清楚。”看到宗煜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什么,沐君安这才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必须让魏梓自己一个人想清楚,要不然,他永远都看不出我们对他的好,也永远不会看明白他的心里对我们的定位!阿煜,你忍不住我不会拦着你,但是如果你要是觉得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无所谓去,那么出了这个门,我会把我的青雪借给你的……”
“…我知道了。”沉默了很久之后,房间里响起了宗煜的声音。
☆、第96章
【96】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自己把最狼狈的的姿态展现给一个人了。
坐在床~上,刑渊看着自己手上的掌纹。
'有这样的掌纹,渊儿也是一个大富大贵的命啊……'
'渊儿能跟着师父已经是大富大贵了!'
'师父可不是渊儿的贵人……'
……
还记得小的时候,每到自己泡药浴的时候,师父总会给自己讲一些奇闻逸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药浴的时间不是那么难过。其中有一次,师父就是这样抓着自己的手,手指一道道的滑过自己的掌纹。那个时候,年幼的自己曾经说过,救了自己性命的师父就是自己的贵人,但是那个时候……
“刑渊,你今天感觉怎样?”端着水盆走进了屋子,魏梓冲坐在床~上疑似发呆中的刑渊打了一声招呼。
思维被打断了,刑渊抬头冲魏梓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配上刑渊此时此刻苍白的面容,更是让人多了一分亲近。“今天感觉身体好多了。”
“白天我还要去军器所,”一想到今天早上交上去的那封白言参半的奏折,魏梓就觉得脑仁疼,但是让一个连论文都写不好的人去写奏折……魏梓表示交上去的那封已经是自己死了无数的脑细胞能完成的最好作品了。就算是不合格自己也没办法了,自己现在宁肯和皇帝跳贴面舞,也绝不要再去面对那额封奏折了……←_←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也就晚上的时间能稍微陪你一会儿了。”这里不是现代,有电脑有电视,即使一个人在家宅着也能很有意思。而且照顾邢渊的丫鬟都是沐君安派来的,想象到最近那三个人的态度,这些丫鬟能照顾邢渊,但是要说到陪邢渊说个话啊,解个闷啊,却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知道,这几天麻烦你了……”趁着魏梓低头给自己擦脸的功夫,邢渊的手顺势摸上了魏梓身上的几处大~穴。
然后一按。
侧身将毫无知觉趴在自己身上的魏梓轻手轻脚的放到了床~上,然后再盖上被子。邢渊低头看着熟睡过去的魏梓,弯下腰伸手摸了摸魏梓的脸颊,邢渊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自己以前的人生中最信任的就是救了自己、养了自己的师父。而在师父离世之后,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和一个活人这么近了?如果说自己第一次的狼狈是被魏梓碰上的,那么这一次呢……浑浑噩噩的自己下意识的选择了这里,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信任魏梓至此了?!
想到这里,邢渊不禁把手指下滑,指尖不住的摩擦着魏梓脖颈上的肌肤。
只要,只要自己轻轻的这么一捏……
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但是,一想到魏梓自此之后会变得和自己曾经的目标一样——冰冷、僵硬,埋在黑暗的地底,慢慢的腐烂变质……
手指像是触电了一样,邢渊猛的收回了按在魏梓喉结上的指头。
不该是这样的……
自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魏梓为自己付出的那些,不该遭受自己如此的对待。
盯着魏梓的脸看了一会儿,邢渊叹了一口气,随即嘴角拉出了一抹笑容。然后翻身跳出了窗户。
“……”
“你来了。”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某人,邢渊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满含恶意的笑容。“魏梓挺傻的不是么?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底细的人,忙前忙后。最后却落得如此的下场,很有意思……”不是么?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迎面公羊叶就给了邢渊一刀。
作为常年走在刀尖上的,邢渊的武功不同于作为少主长大的公羊叶,有板有眼,一个侧滑闪过了公羊叶这一刀,邢渊直接反手跳到了屋顶上。
“没咬过生肉的猫咪。”居高临下看着手拿大刀的公羊叶,邢渊挑衅的呲了龇牙。“小猫咪,去找你的傻主人梳毛吧~”脚下一点,邢渊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到彻底感觉不到邢渊的气息了,公羊叶将手上的随手大刀扔到了一边。然后,急匆匆的赶进了屋子里。
看见魏梓躺床~上,打着轻微的小呼噜的时候,公羊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直紧板着的肩膀也瞬间垮了下来。
“梓……”摸着魏梓的脸颊,感受着魏梓的温度,公羊叶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刚才,感觉到这个房间的异动,自己真的怕,就这么……
幸好,没事。
而这边,借着月光在房沿上穿行的邢渊则收起了脸上的痞笑。一脸严肃的同时,眼睛深处更是有藏不住的失落。魏梓终究和自己是不同的,他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守护者,不该和自己这种见不得光的人有所接触。
脚下不断的移动着,邢渊看着不远处庞大的建筑群,暗自磨了磨后牙槽。上次就是在这里,自己中了招。今天,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自己都会再次进去会一会这个让自己吃了暗亏的地方。
而邢渊不知道的是,他早就被盯上了。
手上的这个奏折可以说是自己登基以来收到的最有意思的奏折了。相比较于那些大臣们的奏折,魏梓的递上来的这个,勉勉强强能给个工整二字。这还是看在魏梓这是第一次写奏折的份上,给的勉励评语。但是刨除书写水平和个别词语不搭意之外,这封奏折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自己收到的最有价值的奏折了。可以这么说,自己宁肯去看这份经常需要自己动手改低级错误的奏折,也比看那些不知所谓的字迹工整,但是内容却千篇一律的奏书。
看着这封奏折,自己似乎看到了凤栖国接下来辉煌的千年了……
也许,自己应该重新定位魏梓的位置。毕竟,不同于自己,也不同于凤栖国历代的任何一个皇帝,自己的儿子,已经错过了太多。自己也欠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太多……
所以说,自己要为那个孩子铺好路,起码在他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之前……
“皇上。”
“人来了?”放下了手上的奏折,皇帝抬起头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影位。
“是,皇上。”
“用一切手段,把人活捉,尽可能减小损失。”
“是,皇上。”
“呼——”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去见那个失踪了多年的孩子,即使是身为皇帝,自己依旧是会紧张的。十四岁进军营,北征戎束,西讨蛮夷,紧张,这种情绪,自己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伸手将桌子上的奏折扫到了一边,皇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抹了抹手心的汗水,大步走了出去。
自己,虽然是皇帝,但是同样也是一个父亲。魏梓,反正都是要送给某个皇子的,那还不如就直接给了这个孩子,毕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很不错。那孩子,消失了二十多年,在朝中根本就没有势力,但是这不要紧。而且作为太子,那孩子以后,身边是一定不会缺人,不管是出于何种利益关系,朝中的那些大臣们都会往他的身边塞人,势,即使不去强求,自然而然也会得到,只要那孩子是太子。如果这个时候那孩子身边会有一个贤人,帮助治理后宫中的凡务……
暗自谋划好了将来很长时间的事情,皇帝这才面带笑容,大步赶向了影卫所提供的地点。
二十多年啊,自己已经等得太久了……
“呼——”邢渊觉得自己真的是托大了。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黑衣人,邢渊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
影,历代皇帝的贴身保护者,数量、武功路数,皆不可知。遇之,逃。
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干的还是见不得人的生意,邢渊一向对自己的武功很自傲。上面那段话,邢渊很久之前就看到过,但是却一直没当回事。上次闯皇宫的失败,邢渊将其归罪为自己身体的突然不,和对地形的不了解上。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没看清楚自己的定位。
先不说围着自己的这十二个人,个个武功都不弱于自己,对上三个五个的自己还能找个方向突围,但是十二个,自己就是想自裁,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打了这么半天,邢渊也看出来了,这些影显然是收到了什么指示,不然自己逃,却也不让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