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那宫人面色苍白起来,“奴婢不敢妄言主子们的事儿。”
“现在我是你主子,咱家外甥可是把你拨来侍候我的!”
宫人面上唯唯诺诺,半垂的眼却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舅、舅夫人,花夫人是咱们王府里一等一得宠的人儿,人人都知道她是让殿下捧在心尖尖上的。”
齐氏哼了一声,“早说不就完了,非得让人追着问。”又扭头对何姨娘说,“看来这事儿不好办了,光听说就觉得那人不简单。”
何姨娘也是愁眉莫展,“还是先回去告诉老爷吧。”
***
听了小夏子禀报后,小花便有一种微妙的心情,以至于景王来了,她诡异的瞅了他好几眼。
景王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从来不注重形象的他借着去浄房的空档,还去照了下镜子。
娘仨个坐在炕上玩,现在依依非常乐衷于一个游戏,那就是拿着玩具丢来丢去,最好的是有个人陪她对丢。
平常这个玩伴是晫儿,两个小奶娃对坐着,你扔我丢,我丢回来你接,玩得不亦乐乎。可惜晫儿是个静性子,玩一会儿就懒得玩了,然后就会造成依依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他,他也懒得理她。
见哥哥不理自己了,聪明的依依就会去找旁人陪她玩,她会用那种可怜巴巴眼神瞅你,把你瞅心软了扔下手里所有的事,来陪她玩这个非常幼稚的游戏。
有时候会是奶娘,有时候是丁香几个,还有福顺,他是最乐于陪依依玩这个的,现在则是轮到了小花。
依依见那个最喜欢陪她玩儿的老公公不在了,面前就只有娘,便哇啦哇啦说了几声。小花当然明白女儿想干什么,放下手里账本子,去炕上盘膝在女儿对面坐着。
一个小彩球,被你扔过来我扔过去,依依准头不行,老是扔飞了,小花只能满炕的捡球然后扔回去。
看着乐得能看见牙根儿的女儿,小花叹道,这娃儿真幸福啊。从小娇养着,干什么都有人陪,要什么都有人给,日后定会顺顺当当一辈子。怎么她这个当娘的就没有这种运气,好不容易日子顺遂了点,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还被人诬陷抹黑。
小花这么想时,刚好景王从浄房出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笑得甚甜道:“殿下,女儿找你玩球球呢。”
依依虽是听不懂娘说什么,但能听懂依依、女儿、殿下,扭头一看,看到爹爹了。她顿时哇哇大叫着,手里小球一扬一扬,似乎在和景王说爹爹快来玩儿。
景王顿时眼神一软,走了过去,坐在炕沿上,一本正经和女儿玩抛抛。
景王只是看过,还从来没有亲自上场试过,刚开始还有些手脚不熟练。不是扔高了,就是扔远了,依依毕竟还小,眼神儿也不活泛,看不到球了,一愣一愣的,也不哭,就是扭头找。还是小花看不过眼了,把球找到给她递过去。
一 看到球球,依依就笑了,嘴里‘啊哦’了一声,朝景王扔去。景王勾了下唇角,这次掌握了诀窍,轻轻的扔了回来。晫儿躺在依依斜后方,看了一会儿,似乎也心 动,自己歪歪扭扭的坐起来。先只是看着,等一次球扔到他的手边时,才突然捡起朝景王扔了过去。扔完以后,还冲景王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晫儿没依依活泼,很少会做出这种可爱的样子,让一旁看得小花稀罕死了,扑过去抱着儿子亲了两口,把晫儿亲得小脸儿直皱。
这下晫儿也参与了进去,景王也故意把小彩球往儿子那边扔,扔两下,依依就冲他哇啦哇啦几句,然后他就会暂时不往那处扔了。
玩了一刻钟,依依似乎累了,把球扔出去后,就两只小手对着小花一伸。
“噢,咱们依依不玩儿了?娘摸摸看,哎呀,都出汗了。”
依依似乎以为‘出汗’是什么好东西,又是露了个无齿之笑。
用了温帕子给儿子女儿擦了擦汗,小花才让丁香端了两碗菜糊糊过来。她与景王一人抱一个喂着,比起小花,景王的动作要笨拙多了。修长的大掌拈着特制的专门喂两个孩子吃东西的小玉勺,颇增了几分好笑。
但却态度认真,也没有漏出来,或者弄得女儿身上到处都是。
两个小家伙吃饱后,又些许喝了一些温水,才又在炕上的一床小被子上躺下,一人还枕了一只小枕头。枕头是贺嬷嬷亲手做的,用灯芯草填充,很小一只。小花在他们身上搭了一床薄褥子,两个很快便睡着了。
室内安静下来,景王又想到刚才小花儿诡异的眼神,遂轻声问道:“你刚才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
小花眨眨眼,一脸无辜,“哪有?”
景王眼睛微眯瞄她一眼,小花佯装给孩子扯被子,回身之际又笑了下。本来是件非常添堵的事儿,却让小花越想越逗乐。
听那小夏子的描述,就能听出那舅老爷家的几个女眷有多么极品,不知在长春院那边吃了瘪,是不是又会找到殿下身上。到时候殿下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小花一点都不担心会找到西院来,既然景王说了不想让外人知道两个孩子的存在,这西院的大门自是没那么容易进。
正杂七杂八的想着,突然被人从后头搂了腰。
小花转过身,正好与景王鼻尖对着鼻尖。
两人眼睛对着眼睛,彼此的呼吸交缠,小花眼睛半垂,可以看到景王泼墨般的眼角、挺直的鼻梁与那薄薄的、淡粉色的唇,不由的呼吸一窒。
那唇很快的贴近过来,唇齿交缠了一番,薄唇抵着她哑声问道:“快说。”
哎呀,这人会使美男计了!可小花又怎么可能会是轻易动摇的人。她轻笑一声,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角,咬了那唇瓣一口,又衔住,细细密密的啮咬着。而后游移到下巴处,啃了啃,又移上喉结。粉舌轻挑又轻吸,头顶上的呼吸很快便混乱了。
人被拉了上来,粉舌还未收回去便被人含住了,差点把小花的魂儿给吸掉,厮磨了一会儿,景王捞着她就往内室走去。
炕上的两个小奶娃儿睡得很是香甜。
☆、第122章
没出小花的意料,那个李家的舅夫人隔了一日便带着那什么何姨娘往西院来了。
可惜没能进来,那守门的太监死活不让她们进,说奴才们不认识舅夫人,哪怕齐氏身边带的宫人作证都不行,除非是殿下或者福公公亲自证明。
把齐氏给气了个仰倒跌,她连王妃的长春院都能进出,换到一个小小的夫人这里就不行了,这花夫人果然如王妃说得那般跋扈。
可她又不能拉着景王福顺来作证,也不能明晃晃的跟景王说要见个妾室吧。舅夫人见正房正妻是亲戚走动,见个妾室是想作甚?尤其还是自己亲自跑来的。
齐氏的脸皮本就很薄,如今这样三番两次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今日又被这太监如此一寒碜,回去便撩了挑子。
李学炳吹胡子瞪眼睛,李妙怜又伤心欲绝的哭了都不行。连何姨娘都把为难之处说了,像这种事是对李家有帮助,可总不能顶着两个女人出头露面吧。何姨娘今日也是一肚子气,遂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事情僵持了下来。
李学炳本是想徐徐图之,李鸿昌却是仍不了这口气,吵吵嚷嚷让身边的宫人去给景王表弟递话,说景王府的一个小夫人都如此张扬跋扈,舅夫人本是顺路进去见个面啥的,居然门都不让进就给撵出来。
这是李鸿昌一贯的做法,逢上什么事甭管有没有理,解决不了总会找人告状。以往是找李学炳或齐氏告状,如今却是告到景王那里了。
也不知道是长久以来给李家人养成的惯性思维还是如何,居然没人觉得这样很荒诞,唯独一个会觉得荒诞的何姨娘气回屋了,要不然她肯定会试图阻止的。
其实不等李鸿昌的话递过去,景王就收到消息了。
有人要闯西院大门,自是让守门太监报到了福顺那里,福顺摸着下巴思考一会儿,便把消息报了上来。
由果牵因,因此景王知道小花儿昨日为何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看来她昨日就知道长春院里发生的事,怪不得会偷偷的笑,只是为什么不对他提个醒?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后,景王失笑了下。这种事她怎么好对他说,毕竟他可是不知道她在长春院有‘眼线’的啊。
因为昨日发生的事,本来应该让景王烦闷的事,突然多了几分好笑。景王觉得心情不对,细思半刻,还是觉得很好笑。
人分千种,在景王寡淡的几十年生命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行为如此极品的一群人,而且这群人还是他的舅父家……
景王回西院后,两人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头对着乐。
一个是想有人要进西院的门应该报上去了吧,那殿下会是什么反应呢?肯定会找原因,如果知道了舅老爷一家到处蹦跶想把表妹搭给表哥,会不会是一脸愕然?景王愕然的时候,表情是呆呆的,总会让小花想到就忍俊不住。
另一个则是想,她是不是觉得本王遇见这种事应该非常头疼?想着那群人私底下的所作所为,景王确实头疼,但又多了一种忍俊不住。然后他又想到自己让人传过去的话,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李家人还不知道他们一系列行为被人当逗乐了,李家人现在头疼着呢。
因为李鸿昌告完状,没多久景王的话就被传了过来,说西院的花夫人性子历来如此,请舅母多多包含。
哗!这位可真是个小妖精啊,让一向性子孤僻的外甥(表弟)都如此袒护!
这可是个大敌!
望着一旁红着眼睛肿着眼泡的女儿(妹妹),李家人愁了。
***
翌日,景王走后,消息便递了上来。
是关于舅老爷那边昨日发生之事,还有景王的回话。
小花先是皱了眉,而后面色宜嗔宜喜。
本来就是一句简单的话,为什么她却在里头听到一股子无奈的宠溺呢?
什么西院的花夫人性子历来如此,说得跟她不讲理似的。可再加上后面一句,那股无奈的味道就出来了,请舅母多多包含。意思就是说,唉,这个小夫人性子被本王宠坏了,舅母你就多多包含吧,本王也没法子……
小花暗暗在心里啐了一口,却是让丁香赏了小夏子荷包。
李家人如今是进退两难了,景王妃那边已经挑明了,人家推了出来,说如今后院花夫人才当宠,王妃做不了殿下的主。可指着一个脾气不好性子骄纵,连舅老爷家都不给面子的宠妾答应从中说和自己女儿进门分宠,那不是天方夜谭!
并且李家人所能想到的,例如偶遇,拦截,或者瞅机会一下子摔倒殿下表哥怀里之类的法子都想过了,全部行不通。一来他们根本摸不清景王的行踪,二来能让女儿(妹妹)在殿下面前失了名节的机会也没有啊。
唯一似乎有点可行性就是直接找景王坦诚公布了,可就冲那个宠妾如此这般,肯定会闹着不让进门的。
可不试又怎么知道呢?
李家一家人商量,这次由李鸿昌去找亲表弟说合,本来李鸿昌是往自己爹身上推得。李学炳翘着胡子怒了一句,你爹我是压轴,懂吗?
众人大悟,于是便是李鸿昌了。
次日,李鸿昌求见景王表弟,景王也是存了想看他们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的心,便见了他。
李鸿昌此人也颇为说得出口,来后说了两句闲话,便步入正题。
说什么妹妹害了相思病,成日里以泪洗面,心悦表哥,可又不好意思说,他个当哥哥的实在看不过眼,便厚着脸皮来了。
你确实脸皮厚,福顺在一旁腹诽。
李鸿昌也不等景王反应,继续说道:“男子三妻四妾本属应该,表哥也觉得这种事非常好,亲上加亲嘛。就算不提这些,表弟年纪也不小了,却是一个子嗣也无,可见肯定是哪里不对。咱妹妹妙怜别的不说,那是很多大师都批过是宜子之相,嫁进来保准三年抱俩。”
“更何况妙怜以前可是我们那儿有名的才女啊,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会,表弟你能娶妙怜过门,你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说出去羡煞旁人……”
景王面上的淡漠已经维持不住了,甚是狼狈,明明应该是让他发怒的事情,怎么让这人说出来却让他感觉可气又可笑。
“景王表弟,你觉得意下如何?”
李鸿昌满面红光,精神亢奋,本来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女被他这么一吹,让他也觉得自己妹妹那真是天仙下凡,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妹妹给这个表弟当妾真是亏了。
所以李鸿昌此时的表情是,你还不答应,还不答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很不幸,景王读懂了他的表情,再也忍俊不住狼狈握拳轻咳。
李鸿昌满脸关心,“景王表弟伤风啦,病了要吃药啊!”
你才应该要吃药!福顺继续腹诽。
“咳,不是伤风。”景王含蓄解释。
“噢,我明白了!”李鸿昌瞪大小眼,满脸紧张,“是不是因为有人不准你再纳人进门?”
呃?
李鸿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景王表弟你怎么能如此纵容一个小小的妾室呢?虽然妾都是颇为惹人怜爱的,但是男人该拿的主意还是得拿。”他是由己度人想到自己那两个姨娘了,他确实颇为宠爱姨娘一些,正室那里反而不怎么喜爱。
“这个——”
景王非常苦恼,他该如何回答?!
福顺在一旁清清喉咙,正色道:“殿下,西院那边还等着您用午膳呢。”
呃?
景王面色一僵。
李鸿昌却是误解了,面露恨铁不成钢之意,站起身跺跺脚,大叹一句‘美人膝可是英雄冢啊’转身走了。
这就走了?他还没说什么呢!
福顺嘿嘿干笑了两声,“既然他们愿意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殿下看这样不是挺好的。”
景王恍然大悟,大善!
就是小花儿又背了个黑锅,思及她知道自己又背黑锅后的样子,景王忍不住又握拳轻咳了两声。
他站起身,双手负后,十分正经说道:“这事不能瞒着夫人。”
“是。”
好呐,他堂堂一个大总管,如今成了两人的传声筒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