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的抬头一望,窗外的那对鸟儿,已不知在何时飞散。
不要一早就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入夜
杜小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莫名烦躁。来回翻了几次,直到被一旁的胖胖踢了脚,她才老实的趴那不动。
从枕头下摸出那方丝绢,她将丝绢放到鼻尖闻了闻,其实经水一泡早没了香味,可她仍是觉得很好闻,总觉得上头有股淡淡香气。
翻了个身,杜小小眯着眼看月光斑斓的梁顶。
脑海里浮现少爷给她丝绢时的表情,一脸高傲,一副迫不得已给她的样子,真的好讨厌……
“不舍得就不要给啊,我又不稀罕。”她忿忿咕哝着,一把将丝绢塞回枕底,脸上却是又羞又恼的神色。
“不稀罕就别老看。”胖胖翻了个身过来,眯眼见天都快亮了,沙哑着声音催促,“你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到时候起不来,我可不管你。”说完,她再将身翻回,继续去睡。
杜小小被说的不好意思,急忙钻进被子,不敢再想有的没的。
清晨,天未亮,下人房一干小丫鬟就被华嬷嬷呵斥起。
杜小小打着哈欠,不甘不愿的起床、叠被,和胖胖一起去下人后院聆听张管事的府训。
等张管事的念念碎完毕后,她们才在华嬷嬷的指挥下,烧水的烧水,打扫的打扫,开始忙活起来。
杜小小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就打着热水,去了司徒景轩房外。
房内,司徒景轩已经起来,半靠在床上看书。见到人进来,也只是淡淡扫视一眼,放下书起身下来。
杜小小见状,急忙上去伺候。洁面,漱口,换衣,早上基本的服侍结束后,就没她什么事了。她松了口气,端着脸盆欲往外走。
“等会要去趟书市,去和管事说准备轿子。”身后传来不冷不热的声音。
杜小小回头,想了下,回道:“少爷,那要不要多带些银子?”
司徒景轩手里拿着一卷书,正不时地用朱笔在上面勾画,听到这话,只微抬了一眼瞥她,语气微冷,“不要一早就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听出他话里的不高兴,杜小小忙低下头,轻声应道:“是,奴婢马上去准备。”说完她马上退了出去。
把水撒在院子的空地上,杜小小瞪着刚才走出的朱门,不满的哼了声,“问清楚点也要被你讲,也不想想上次是谁只带了十两银子就敢出门大吃大喝,关心你还要被你嫌弃,你就等着被小二赶出来好了。”
她忿忿地念碎完,转身还是认命地去办他交代的事情。
这里的老板真会做生意
正午刚过
杜小小扶着司徒景轩出了府门。
“少爷,我们去哪?”轿夫问道。
“先去金福阁。”司徒景轩低说一句,缓步上了轿子。
杜小小转了下眼珠,心想,又不去书市了?
想了想,她记起上次客栈的事情,那回少爷本是要去金福阁的,后来被那顾小姐气的折回了府,或许今天是要去办上次落下的事吧。
杜小小心里一喜,突然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而且想到等会或许有机会见到娘,心里更是乐呵的不行。
见轿子要走,她急忙迈着步伐跟上。
许是日头太烈的关系,正午的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四名青年壮汉四平八稳地抬着轿子,脸上身上全是汗水。杜小小一手揣着个素白锦袋一手遮着阳光,眯着眼睛瞧路,脚下的步伐是越走越快,深怕跟不上。
一路走,一路小心的打量周围,深怕别人惦记上她手里这袋比她身家还贵重的锦袋。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一行人终于来到布置堂皇的金福阁大门。
金福阁是京都里最出名的古玩珍宝店,也是京都王公贵胄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杜小小虽从未进去过,却也对这家店知道一二,那还是以前在客栈帮工时听客人提起的。
金福阁现在管事并不是真正的老板,大伙只知这幕后老板为人低调,知晓他身份的人不多,但有传言说这老板是京都里的某位皇贵,不然怎会如此通透王公贵胄的喜好。
踏进金福阁的门,鼻端迎来的是淡淡的熏香,清淡定神,能去人满心烦躁。
杜小小心里称赞,这里的老板真会做生意,进了这么香的店,谁舍得走啊,难怪生意这么好。
店中的伙计迎了出来,殷勤的招呼,“三公子,您总算来了。我们掌柜等您好些日子了。”
司徒景轩点头,轻说了声,“我的玉补好了么?”
伙计忙道:“补好了,公子您来的那日下午就已补好,只是公子您没来,我们就收起来了。”说着,行了个手势,“公子,请您与我上二楼来。”
司徒景轩“恩”了声,侧头看了杜小小一眼,见她眼睛四处溜达,不禁咳了声。
“少爷,您怎么了?”杜小小忙回神。
“扶我上楼。”他叹了声,也懒得看她。
“哦。”杜小小皱皱鼻子,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惹到他了。
我靠,这么贵,又不是金做的!
随后她也没去想,安分地扶着人随着伙计上了楼。不想,二楼又是另外一副景象。物件和摆设都要比一楼更豪华几分。
“公子,这批货是我们刚到的,您可以看看成色。”
听到声音,杜小小探头一瞧,原来楼上还有另外一对人在挑选。
正在讲解的掌柜,看见有人上来,急忙出来招呼。
“三公子,今日怎有空过来。可是来拿上次的玉扇?”
“恩,我听伙计说补好了。”司徒景轩淡淡应了声,视线扫了眼旁边正在挑选的身影。
“是,您送来的那天就已补成,公子您这玉是极难得的珍品,我们这存货并不多,幸好玉的缺口不大,不然我们金福阁也没办法了。”掌柜边说着,又回到柜面,从里头拿出一蓝纹盒子打开并递到司徒景轩前面。
杜小小也好奇去瞧了眼,只见盒里静静躺着一柄合起的玉扇,正是当日她找来给少爷的。扇子小巧,并不似男子所使,加之以玉作骨,扇柄处还被镂空出一朵兰花,兰花极小,因此上回并未发现。
杜小小惊叹,那朵兰花真是越瞧越好看,细腻精巧的做工,让她差点以为这是贵家小姐使的扇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扶上玉扇,司徒景轩微微拧眉,眼里带着几分沉痛之意。原来缺的那瓣已经被补上,且是毫无瑕疵,若不是他早先知道,压根看不出哪瓣朵是后补上的。
“此次需多少银子。”他收起情绪,淡然说道。
“不多,八十两。”
杜小小吸了口气,八十两!又不是金做的!
司徒景轩使了使扇子,眉眼里很满意,他瞥了眼一旁的杜小小,皱眉道:“银子带了么?”
“带了带了。”杜小小将一直揣着的沉甸甸的锦袋打开,取出了一锭,将剩余的交给司徒景轩,语带不舍地说了句,“少爷,里头刚好是八十两。”加上上次她落湖丢了的十两,合起来正是那回在大少爷那取来的一百两。
司徒景轩也没去看,随手就给了掌柜,掌柜欢喜接过,打开数了数。
杜小小见银子就这么给出去,心下不禁可惜。八十两,够穷苦人家过一辈子的了。
“没错,数目正好。”掌柜喜道。
司徒景轩点点头,开了扇子,转身欲走,杜小小搀扶着他,自是也跟着走。
只是两人没迈两步,声后出现一道醇厚声音。
“展风卷落玉冒烟,任剪冰枝舞断天,公子手上拿的可是冰舞扇?”
没想到少爷撒起谎来,眼都不眨
杜小小下意识去瞧,入眼的人正是刚才在柜台挑选的那对主仆。为首的男子一身白衣。身形清瘦,剑眉星目,他负手而立在柜台前,语气坦然,浑身散发着一股读书人的韵味。
杜小小仔细打量了番,一下竟觉得这人很是眼熟,却是怎么都想不起。
来人缓步过来,手里也执着把玉扇,一身的风度翩翩,看的出极好的涵养。
“以岫玉为骨,玉版宣为面的,确是冰舞扇无疑。”白衣男子瞧了眼,点着头说道。
司徒景轩侧脸看他,只道:“周老板果然好见识。”
男子一愣,随后笑开,“原来三公子认得在下。”
杜小小【炫】恍【书】然【网】大悟,她想起了,难怪这么眼熟呢。这个人不就是那日在望湖楼雅间看到的人吗?
“家兄时有提及,故而耳熟能详。”司徒景轩面色不变,从容不迫说道。
周文岩一笑,这个司徒三公子有点意思,果然如外界说的那样,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
难怪那两只狐狸要如此藏着护着,这样的人若混迹商场,估计被啃得连层皮都不剩了。
“也不知景容景烈是如何描述我的,希望我还能给三公子留个好印象。”周文岩略带自嘲说道。
“周家乃春藤名门,极富盛名。周家二公子号称商场鬼才,更是威名在外,家兄对周公子之才一直是赞不绝口。”司徒景轩嘴角一动,一番话说的是不偏不颇,有礼有度。
杜小小乍舌,没想到少爷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二少爷她不知道,但是大少爷向来回了府就不谈生意场上的事情,直说不想回了家还累心。
她跟在大少爷身旁半年多,压根没听他提到什么周公子。
周文岩摇着扇子,微微笑道:“两位兄长谬赞了,让文岩着实汗颜。”说着,合起扇子又道,“不如这样,我刚巧在隔壁茶楼包了个位置,打算听场书戏,若是三公子有兴致,不如与在下一同前去。”
“乐意之至。”司徒景轩垂下眼眸,掩去一道情绪。
周文岩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司徒景轩点点头,便迈了步子出去。
而三人中,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美梦成真的杜小小了。
三公子的侍女很有意思!
三人进到云来茶楼时,里头正说的精彩。
上了二楼的雅间专座,周文岩和司徒景轩刚落座,小二就过来问他们吃什么。
周文岩对于吃一向讲究,不过他只在乎吃食的口味,于意境什么无关。他听闻这司徒三公子以文才风流出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一般雅客先诗后吃的毛病。
周文岩在心里暗自思忖,微微笑道,“不知道三公子想吃什么?”
“我对吃食并不讲究,周老板随意就好。”司徒景轩拿起茶盏一抿,随后皱眉,茶水竟是凉的。
杜小小看见,眼一转,想吩咐小二再来壶热茶,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低声就道:“少爷,用不用我去厨房给您泡茶。”
“多事。”司徒景轩眉眼微斜,低声呵斥。杜小小嘴一瘪,有些委屈的低着头不语。
周文岩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说道:“竟然三公子客气,那在下就擅自做主了。”说着,他也对一旁的小二吩咐了声,点了几道这里独有的特色小菜。
杜小小听的忍不住谗,只叹有钱人就是好,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听闻司徒公子得到了刑部张大人的举荐,也参加了此次科考。不知三公子,可有多少把握?”周文岩也喝着茶,仔细询问。
司徒景轩放下茶杯,看着他,很淡然的出声,“但求尽心而已。”
周文岩微微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喝彩,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杜小小不敢探头去看,只转着圆溜溜的眼睛,专心致志的听着,脸上的表情却变的精彩。
“三公子的侍女很有意思!”周文岩看了眼,笑了声。
司徒景轩嘴角一动,“哪里,让周老板看笑话了!”说完瞥了眼杜小小,见她毫无反应,不禁皱起了眉头。
周文岩笑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抬手为司徒景轩倒了一杯茶,仿似漫不经心的道,“听闻景烈最近走了批官盐,不知是哪里来的门道,让我好生羡慕。”
司徒景轩抬眼,声色清润,“是吗?此事我未听家兄提起,不知周老板哪里来的消息?”
莫非三公子对美女不感兴趣?
周文岩勾唇浅笑,“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司徒景轩垂眸,端起茶杯以唇就盏淡道:“市井之言,怎可尽信。”
“三公子说的有理。”周文岩又呷了一口茶道,“说来,我们只顾谈天,到忘了来这的闲情。这茶楼的说书人口伎十分了得,嬉笑怒骂,尽在弹指间。三公子不如一起欣赏欣赏。”
司徒景轩淡然应了声,随后也将视线看向一楼摆台。
杜小小回神听到,忍不住眉眼带起笑,心说这个周老板真是好人,这下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看了。
此时,叫好声又起,几人都将视线投向摆台。当真是台上说的精彩,台下看的热闹,楼上听的津津有味。
过了半晌,待小二将菜上齐,楼下戏书也暂告段落。
……
“精彩精彩,声调时而粗犷时而柔媚,这京都第一口伎者果然名不虚传。”周文岩的连声称赞。
杜小小闻声,不禁得意的笑弯了眉,活似夸的是她。
“的确,市井之流,能有如此出才的并不多见。”司徒景轩收回视线,嘴角也是一笑。
杜小小愣了愣,不知怎地红了脸,心跳快的不行。
周文岩收扇放置一旁,动起了筷子,“这茶楼的醉仙鸡不错,不油不腻,口感柔滑,配上一壶桂花酿,那滋味甚是回肠。三公子,不如一起动筷品味品味。”
“周老板客气了。”司徒景轩淡声一说,也举手动筷,却在看见粗陋的木筷子时拢起了眉头。
“今日本想请清雅姑娘来抚琴助兴的,”周文岩道,“不想她已经有约在身,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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