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心里冷笑,假意叹气道:“我原本没想这么过分,但是这个女人真是不除不快,她横在我们公主和司徒景烈间,早晚是个祸根。可惜我们公主人善,念她又是年轻糊涂,也没过多追究,不想这人没脸没皮的自己跑上门嚣张,我是气不过才抓她进的地牢。眼下你来了,刚好让她吃吃苦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教训。”
黑影冷笑,既不接话也不搭腔。
且不说阿蛮暗含鬼胎,这边地牢内,司徒景烈刚离去,杜小小歪在榻上昏昏而睡,冥冥中有个声音幽魂般在狭小的空间里飘荡。
“醒醒。”
“做了这么多年丫鬟,还就这点出息。我和少爷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快醒,不然别怪我无情……”
惊醒过来,杜小小满头冷汗,瞬间觉得自己人中好疼。
她好像听到个声音,好像是华嬷嬷的,随后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华嬷嬷都老得快走不动路了,身子骨又老又瘦,走两步都好像能听到她骨头在摇。
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一想,她自己都有点乐。其实华嬷嬷人不错,就是爱唠叨点,一句话喜欢重复个好几次,这好像是老年人的通病,倒也不是不能忍受。不过老归老,她骂人时中气倒很足,而且骂人的话字字精辟,不带重复,是个很神奇的老太太。
杜小小想得有点还念,摸了摸人中,也只觉得奇怪,她将毯子一掀,打算再睡,却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
“看来你睡得挺香。”
杜小小惶恐:“是你?”
你以为他有多大能耐
“看来你睡得挺香。”
杜小小惶恐:“是你?”
看见阿蛮,杜小小就觉得自己刚好的背又隐隐做痛,眼见她又带了个陌生男子进来,她更是害怕的将自己退到了角落里。一个阿蛮已经是来者不善,再加个不认识的男人,杜小小心里顿时有了极深的危机感。
黑影男子原就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才认出果然是那回在小树林自己和大哥劫持的女人,他呸了一声,心想这娘们竟然活漂亮了,真稀罕了……
阿蛮在旁冷冷看着,突然走上前,俯视杜小小,作出关切之色:“听说你前几日伤到地方了,怪我手重,不知你受伤重不重,现在可好多了?”
杜小小心知不对,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段雪阳死那日,她就见识过这对主仆的无耻,眼下她这副表情,明显就是装的,而且显然是装给这名男子看的。
无论这名男子是什么人,只要他和阿蛮一块,那绝对就不是好人。
杜小小谨慎地看着阿蛮道:“二少爷没走远,你们要是乱来,他一定会听到的。”
阿蛮听了大笑,那名男子也是冷笑。
眼见他们不信,杜小小懊恼没找个更好的说辞,如今错失机会,自己等会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了。
眼见杜小小虽然脸色苍白,但瘦下的脸更显清丽,不掩少女气息,黑衣男子心猿意马起来,一个上前就强行将她搂住。
杜小小明白过来,顿时大惊,挣扎着将脸偏向一旁:“我说了二少爷就在附近,你信不信我叫二少爷治你的罪!”
“不过是个没入籍的驸马,你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就算是司徒景轩在,他也不能奈老子如何,何况他早就不管你了,你若肯乖乖听我的,我保你没事。”
“放手!”
仗着背后有王爷撑腰,这里又是公主的地盘,就算出了事他上头还有个阿蛮,何况对方不过是名身份低下的丫鬟,谁会真的去管她的死活。黑衣男子这样想通,哪里还有顾虑,低头就去亲那小脸。
那嘴带着热气在脸上乱啃,杜小小恶心得要吐,无奈受制于角落,挣不过他,衣衫“哧”的一声被扯破。
为了个丫鬟,连驸马的身份都不顾…
贴身的肚兜露出了一角,脖子到肩膀的皮肤一览无遗,杜小小羞愤至极,手脚并用都打不过,眼见自己要受辱,而那个阿蛮就在那冷冷地看着,她心里突然生出了非常深的恨意。
都是她!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二少爷也不会为了救自己娶公主!
都是她害的!都是害的!
濒临绝望产生的愤怒,人体内最原始最本能的力量爆发,杜小小突然停止挣扎,望着他,眼里定定地一点表情都没有。
见她放弃反抗,男子更加得意,以为她肯依从了,正要再亲,忽觉鼻子一阵剧痛,如被利刃刺透,他用力推开杜小小,用手摸了一把,只见手上都是血,在一瞬间他的鼻子完全没有知觉,他甚至不知道鼻子还在不在。
几乎不敢相信,阿蛮愣了半晌,而男子则发了狠,一个扑上去想杀杜小小,却在跑了两步后,跌坐在地,然后半天没有动静。
俏脸蒙着一层青黑之气,那是完全豁出去的表情,杜小小站在那里,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仿佛要吃人。
阿蛮觉得不对劲,连忙上去探他鼻息,发现生气半无,她面色一慌,指着杜小小骂道,“你杀了他!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在公主府杀人!快来人!快来人!”
呼声喊了没多久,两道人影冲进门,是把守地牢的两个大汉。
没一会,司徒景烈也进来,他本来正要走,走前被段红棉拉住谈话,就在这地牢外。因此他听到阿蛮的声音,急匆匆就赶到了,同时到的还有段红棉。
见阿蛮神情不对,段红棉意外,当她是作戏,连忙进来看,哪知会见到这副场景,两个人同时呆住,她看了司徒景烈一眼,见他正脱衣服包住杜小小,一双眼不禁沉了下来。
糊涂!为了个下贱的丫鬟,竟然连自己驸马的身份都不顾了!联想到他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娶的自己,段红棉心内全然气怒。
一个丫鬟,让他如此费尽心思保护!这还是没成亲,要是等成了亲,他还不定要给自己丢多少人!
“公主,是她!是她杀了岳云生!”阿蛮来到她身边,指着杜小小慌乱道。
杜小小这时也醒过神,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一个人死在眼前,顿时腿都软了,慌得跪下:“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杀他,是他心怀不轨,欲行非礼,我只咬了他的鼻子!我没杀他!”
见她衣衫不整,段红棉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她平生最恨这些欺负女人的败类,嫌恶地看了眼尸体,又不悦地看着阿蛮。阿蛮低头,知道自己这是犯了她的大忌,但此时求情并不是好时候,她又抬头看她,惶恐道:“公主,这岳云生可是四王爷的人,是四王爷最得力的心腹,现在死在我们这……该怎么办啊……”
这下作男人是咎由自取,这杜小小也断断留不得!
段红棉二话不说,正要下令。
“公主手下留情!”司徒景烈已经跪了下来。
这份情,她要怎么还
“放肆!”
到底是自己未来的良人,段红棉又不能连他一起杀了,硬生生放下手,忍怒骂道:“你也看见了,这贱婢杀了我四叔的人!此事干系重大,由不得你!”
“她根本不会武,人不可能是她杀的。”司徒景烈转脸看杜小小,见她吓得魂不附体,神色既是心疼又是复杂。眼下是不是她杀的不重要了,这个把柄被段红棉抓住,即使不是她杀的,她这个替死鬼也是做定了。
“不是她杀的,难道是我杀的啊!”阿蛮气愤地看着司徒景烈。
“求公主……网开一面。”司徒景烈双手抱拳,态度谦卑诚恳。
杜小小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虽然不确定自己那一咬下了多大力气,但是肯定不会到死人的程度。她连忙叩首:“奴婢发誓,奴婢句句属实,奴婢没有杀人,是他欲行不轨之事,奴婢为求自保才咬伤他的脸,但绝对没有杀他!”
司徒景烈再扫了眼尸体,一愣,马上做出判断,“他是死于一指弹。”
“我不管他是怎么死的,眼下他死在我府里,回头四叔拿我问罪,我必须要给他个交代。”段红棉冷冷地看着司徒景烈。
司徒景烈沉默,这话里的意思他再是明白不过了。她本来就对小小有嫌隙,恨不能铲除个干净,如今小小给她惹了麻烦有给她抓到把柄,她自然不会轻易绕过。这不再是他娶不娶她能解决的问题了,除了找到凶手,不然小小必死无疑了。
一指弹是最上乘的气功,瞬间能取人性命且不留伤口,唯一的特点就是死者的瞳孔会骤然放大,然后瞳孔全散,像瞎了般没有焦点。这世上会这功夫的人不多,就他知道的并不超过三十人,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门功夫。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正是因为大哥就是这三十人里头的其中一个。但是此事绝不会是大哥所为,他从小练一指弹是为了修身养性,并不作杀戮,因此甚少使用,就连他也只听大哥说起,从未见过。而近几年大哥更是废武从商,连竹剑都不肯使了。何况眼下……他该正和杜重楼在一块。
看来,必须要请大哥来一趟,或许他会有些线索。
“公主,此事想来蹊跷,请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找出凶手给你个交代。”他再抱拳。
“交代?她的死是最好的交代!”段红棉冷笑着看杜小小。
“请公主给我点时间。”司徒景烈跪拜,双手按地。这种下拜,是对尊者、长辈才能行的大礼,就是面君,也不过是双腿下跪,直腰而视。
段红棉震惊,做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不好拂了他的意思,但是要她答应也没这么便宜。僵持了好一会,司徒景烈一直这么伏首跪着,段红棉挺直着腰看他,心里同时对这个男人死心,被拜了一阵,心底没了意思,她冷笑了声,总算是答应了,“给你两个时辰,不然休怪我无情。”说完,就带着阿蛮转身离去。
同时,一道非常轻微的风从一旁的走道上拂过,吹得素灯里的烛火跳跃,不留一点痕迹。
双膝下跪,双手按地,这是她在做丫鬟时都没行过的大礼……二少爷他竟然……杜小小双眼通红,见段红棉走远,连忙将他扶起,“二少爷,你太傻了,奴婢不值得的……”这份情,她要怎么还,怕是怎么都还不起了。
司徒景烈的脸色非常不好,煞白煞红,不知是跪的还是急得,好一会脸色才缓和过来,他长松了口气,看着杜小小,并不在意地笑了笑,“用这么大的礼拜了个女人,让老头子知道他非气死不可。”
此番出事,也未必全坏
公主府的大厅内,杜小小规规矩矩跪在中间,任风遥来了,正高坐于堂。段红棉在他面前是小辈,自然坐在下面,她的旁边坐着司徒景烈。而让杜小小意外的是三少爷竟然也来了,正坐在二少爷一旁慢条斯理的喝茶。而其他人,除了阿蛮外,都一概不准进入厅内。
任务风遥有些懒地看杜小小,可眼里迸出的冷意分明带着杀意,他看着段红棉懒洋洋地笑道:“红棉,你急忙忙将四叔请来,莫非是特来戏弄的?就凭她,也能杀了我的得力干将?”
这话段红棉也不信,但是除了她,在场的只有阿蛮,阿蛮不蠢,不会做这样等于自杀的事情,当时牢里又没有外人,除了杜小小,凶手还能是谁。
段红棉对阿蛮使了个眼色,阿蛮心领神会,立马如泣如诉地说起当时的经过。
司徒景轩看着地上的杜小小,喝茶不语。
今日之事,她也算受自己所累。就算没有这件事,皇上那也不会轻饶了她。此番出事,也未必全坏,起码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归入自己羽翼下保护。她既被盯上,除了自己身边,的确没有更安全的地方。
“她那点力气,根本咬不死人,何况岳云生是死于气功之下。”司徒景烈听着忍不住辩解,却见任风遥似乎没有听进去,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这杜小小,好象在想什么。
“阿蛮,”司徒景轩划着茶盏,道,“是你带将岳云生进去的?”
阿蛮不知怎地一个哆嗦,忙道:“是奴婢,岳公子说好奇公主府的地牢长什么样,想要看看,所以……奴婢便带他去了。”
司徒景轩点头,淡道:“私自带外人入府,又是地牢这么重要的地方,二哥,这要该当何罪?”
司徒景烈一下明白过来,沉着脸道:“仗刑三十,停俸半年,不得有异。”
三十!阿蛮白了脸,这三板子都捱不住,三十板子哪还有命。她连忙看向段红棉,却见她闭眼摇头,分明是爱莫能助。她这才明白,公主这是顺便也拿自己给王爷交代了。她咬咬牙,磕头求饶,“阿蛮知错,求王爷开恩!求公主开恩!”
“驸马所判,岂容你再吵闹!”段红棉严厉喝止,如今关键是四叔不要追究,不过这三十板已是便宜她了,要是再吵,不定命都保不住。
被公主呵斥,王爷又没句表示,阿蛮便知是彻底没有希望了,无力坐倒在地,望着旁边杜小小,目中尽是恨色。
任风遥将视线看向司徒景轩,嘴角勾起,心道,倒是有点意思。
“求王爷明查!”杜小小叩首,“是那个人欲行非礼,奴婢一时气急,才咬伤他,奴婢绝对没有杀人……求王爷明查……”
段红棉喝道:“休要狡辩,不是你还能是谁!”
杜小小着急:“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是咬了他一口,根本没有杀他。”
段红棉冷哼了声,看向司徒景烈,柔柔笑道:“驸马,不知此事你要如何处置?”
司徒景烈为难,没想好怎么回答,却见任风遥不冷不淡道:“听闻她是景轩你的丫鬟,不知你要如何处置?”
这才是真正的他
司徒景轩面色不变,只是放下茶盏,看向任风遥,道:“不知王爷想我如何处置。”
“自是一命抵一命。”任风遥盯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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